小二把這三匹馬拴好,急匆匆的回了客棧,找到了老闆萬順道:“老闆,我發現幾個翟義門的人。”
“哦?”萬順驚道:“在哪裡?”
“就是剛來的那三個人。”小二悄聲說道:“他們馬匹上還有翟義門的印記呢!”
萬順拿起一盞燈急忙道:“快帶我去看看。”
小二領着萬順到了馬廄,見到那三匹馬,一指馬鞍道:“老闆請看,就是這個。”
萬順拿着燈,細細觀察一番,只見翟義門那眼睛一樣的標誌下面刻着一隻筆,其它的馬匹有的是兩杆槍,有的是一對鉤子。萬順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驚喜而又恐懼,喜得是終於等到他們幾個人來了,懼的是這幾個人竟然一起來了,他們當中隨便一個人就很強悍,這三人齊聚,莫非要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萬順眼睛一轉,心想:不能猶豫,得趕緊彙報。
於是千叮嚀萬囑咐小二道:“快去稟告二位老爺,就說方仲子他們三人來了。千萬小心,不能泄露了消息!”
“是!”小二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鄭重地道:“我一定小心謹慎。”
“很好。”萬順道:“你快去快回,我去打探一下虛實。”
二人各自行動,先說萬順這一邊,他帶上幾盤菜到了方仲子的房間外敲門道:“客官可在嗎?”
從裡面傳回了答覆:“在,你是何人?”
“我是這客棧的老闆。”萬順笑道:“特來給客官送些飯菜的。”
方仲子推開門,打量了一下萬順,見他衣着確實和別人不一般,有些發福,滿臉堆笑,鬍鬚並不是很長。
“我沒有叫飯菜。”方仲子遺憾地道:“你送錯地方了吧?”
“不會的。”萬順道:“剛剛就只有三位客官來住店。”
“那是誰叫的飯菜?”方仲子雖然相信他,但依然沒有讓他進屋,堵住門口問道:“那人長什麼模樣,多大年紀,是新來的人還是這裡的老住戶?”
“我老眼昏花再加上客棧裡燈光不怎麼好,沒看清。”萬順佯裝回想,暗地裡卻偷偷觀察方仲子的表情,爲了詐一詐他道:“不過那人說是客官的老朋友了,還說他姓周。”
方仲子顯然被萬順這番話說得驚愕不已,險些失態道:“姓周!”
“不錯。”萬順點頭,極爲確定的道:“還說他走了很久,今天就要回來了。”
方仲子的表情忽然變得很精彩,一瞬之間歡喜、驚訝、擔憂、愕然、懷念紛紛涌上心頭,他愣愣站了許久才接過托盤道:“多謝老闆相告,小生感激不盡。”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退了。”萬順很開心的走了,因爲他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這些人果真是害死三爺的人!
萬順走了許久,方仲子還是恍然無措,張口吶吶言道:“是他回來了嗎?”也不知是喜是悲。
那小二連夜趕往離二郎廟不遠的一間小屋,在門外敲了三下停了一下,敲了五下又停了一下,最後再敲了兩下就不敲了。
很快從裡面出來一個壯漢,把小二拉了進去。
到了屋內,壯漢問道:“你是誰,怎麼會知道這個暗號?”
小二答道:“我是萬老闆的手下,特地來稟告翟義門的事情。”
“哦!”壯漢立馬精神了起來道:“可是找到了殺三爺的兇手?”
“不錯。”小二如實說道:“而且三個人都來了!”
“真是太好了!”壯漢大喜,拉住小二從後門出去,然後把他丟上一匹馬。
“坐穩了!”壯漢翻身上馬,一路奔馳而去。
小二嚇得手足無措,緊緊抱住馬背道:“你騎慢點啊!”
可是壯漢沒有聽進去,反而急急催馬,到了一所宅院,院子外的匾額上寫着“萬府”兩個大字。
小二此時都已經被寒風吹得手腳冰涼,再加上一路驚恐,嘴脣都發白了,手腳也失靈,剛剛落地險些摔倒。
壯漢着急之下直接把小二扛在了肩膀上,衝進了萬府。
家丁們都大驚失色,紛紛拿着火把聚在院子裡道:“何人敢擅闖萬府?”
“是我!”壯漢大喊道:“馬辛!有急事求見大爺和二爺!”
“是馬辛啊!”管家見是他,鬆了一口氣道:“快進來,老爺也等着你呢。”
馬辛到了大廳之中,把小二往椅子上一放,自己坐到旁邊等候。
不一會,兩個三十左右的男子走了進來,這二人生得幾乎一樣,也都穿着福字衣裳,只不過一人高一些,一人矮一些。
那高個子就是萬家老大,名叫萬里徵,矮個子是萬家老二,名叫萬里程,本來他們還有一個弟弟名叫萬里蓬。
可惜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只在萬里蓬的左腿上發現一隻毒鏢,是方仲子所用,所以他們在各處安插人手,等方仲子出了翟義門好準備幫他們的三弟報仇!
這萬順就是萬里徵派去打聽消息的,還派出馬辛作爲接應。因爲萬順本身不是爲了做買賣纔開的客棧,所以他不怎麼打理,生意也並不好,整個二郎廟周圍的客棧都住滿了人,就他家空餘了一些,這反而讓他等到了方仲子三人。
萬里徵和萬里程到了大廳問道:“馬辛,你來找我們兄弟有什麼事?”
“二位老爺,萬順發現了方仲子他們的下落。”馬辛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道:“小二哥,你給二位老爺詳細說一下。”
小二此時已經緩了過來,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太好了!”萬里程大笑道:“這方仲子終於落到了我們手裡,在我們地盤上,保證他有來無回!”
萬里徵老成持重,凡事多想了一遍:“我聽說他們三人武功都極爲高強,不太容易對付,要想一個萬全之策!”
經過提醒,萬里程也有些忌憚道:“是啊,就連狂雷門和鳳凰城聯手都沒有打敗他們。”
馬辛瞪大了眼睛,不情願地道:“那難道就不替三爺報仇了嗎?”
“當然要報仇!”萬里徵沉思道:“只不過要先制定好計劃!”
萬里程提議道:“不如這樣,我先帶着一些人攔住方仲子他們的去路,以免他們逃脫。”
“好!”萬里徵道:“我也一起去,在路上邊走邊想。”
於是萬家兄弟二人點好了人數,連夜前往二郎廟,佈置好了人手,準備堵死方仲子的退路。
而這一切都讓一個人看在了眼裡。
一個黑衣人,在夜空的遮掩之下,別人幾乎看不見他。
此人乃是吳荻龍的護衛,人稱翮翥玄鶚的廖遠塵,此人自小習得一身絕世輕功,經常去吳荻龍即將到達的地方查訪是否有危險,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這時就在二郎廟周圍,本來沒有什麼意外,可就在此時,外面忽然來了一大羣人,把四周的路徑全部都佔住了,而且人都藏了起來,不是躲在林子裡面,就是僞裝成小商販。
廖遠塵心中生疑,施展輕功,猶如魅影一般潛入林中,靜靜覷窺他們的底細。
這廖遠塵的輕功高到什麼程度?即使他就藏身在別人身後的那棵樹旁也沒人能發現他的蹤跡,他本身就好像虛無一樣,讓人無法探尋,更無從探尋。
萬家的人圍坐一起,談論着如何對付方仲子。
有人不知死活地道:“等到方仲子來了,我就一斧子劈下去就能要了他的命!”
有人迎合道:“就是,他們不過徒有虛名罷了,三爺完全是因爲意外才被殺,否則他們怎麼可能得手。”
“你們也不要在此說大話。”有成熟穩重的人知道利害,提醒他們道:“這方仲子實力非常強悍,我們也只能暫時阻撓,絕對不要去和他打!”
“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或許方仲子只是徒有虛名呢?”
“名聲固然有吹捧的原因,但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擁有,這人即使不像名聲中那麼強大,但也絕對不會弱到哪裡去。”
後面他們又說了許多話,但廖遠塵沒有再聽下去,而是即刻回去,找尋吳荻龍,向他彙報事情。
別業木屋當中,擺設陳舊而又簡陋,簡陋到只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一張牀,桌子上只有一盞油燈,燈下襬放着一本殘缺的書,牀上也只有單薄的鋪蓋。
一個灰色長袍的少年就正坐在椅子上,俊朗的臉上時而沉思,時而點頭,時而迷茫,時而大笑。
翻閱這本殘書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半瘋的癡人。
懂的人知道這本書乃是宋版道藏,乃是無價之寶。
而不懂的人卻只會把它當成破紙。
而這天下人不懂人佔大多數。
所以這世上懂他的人會認可他的癡狂,不懂的人只會認爲此人瘋癲。
這世上有許多事都是如此。
燈光閃了一下,門未動,窗未動;或許已經動了,只不過又迅速的迴歸了原樣,所以看上去沒動過。
廖遠塵已經站在吳荻龍的面前,垂手而立,非常恭敬,他不問他也就不說話。
不過吳荻龍知道,廖遠塵無端前來一定有事情,所以吳荻龍緩緩蓋上了書本道:“發生了什麼?”
廖遠塵面無表情:“二郎廟被萬府的人團團圍住,可能是爲了對付翟義門,明天的廟會還去嗎?”
吳荻龍沒有再問廖遠塵此事究竟對不對,因爲他相信廖遠塵的分析不會有錯。
聽到翟義門,他有些動容:“那個門派很厲害。”
廖遠塵還是沒有表情,即使他的言語當中有關心:“所以我擔心明天的局勢會很亂,有可能會誤傷少爺。”
“無妨。”吳荻龍淡淡一笑,沒有一絲的緊張,反而是開心的:“既然他們要打,那我們何不趁熱鬧看一看,這樣一來,廟會就更精彩了。”
廖遠塵知道他的脾氣,只要做了決定就斷不會更改,於是道了一聲“屬下告退。”然後瞬間消失,彷彿不曾來過一樣。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明天的精彩程度,遠超兩大門派之間的械鬥。
天越來越黑,這也就意味着距離黎明越來越近。
馬辛藏身在草叢當中,這是他忽然想到的一條路,雖然是一條被衆人遺忘的小路,但難免會有一些人忽然想到,比如他自己。
所以他連夜趕來藏身於此,以防方仲子逃脫。
風很冷,是那種深入骨髓的冷,這讓馬辛的四肢都變得僵硬,心想方仲子此時應該不會逃脫,也不怕被發現,索性站了起來揮舞雙拳,熱熱身。
可沒想到他在練武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人,一個半死不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