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別人家事想自身

蕭護和小表弟都聽出來這個人,是親戚中人,林家的二姑娘。

見花叢簌簌,走出一個人,面容秀麗,又謙恭,是四姑太太養在名下的庶女。她生母早喪,蒙四姑太太厚道養在名下。大上幾歲,見父親風流,不納妾就包戲子去青樓,只有母親是依靠,心裡眼裡只有四姑太太,再無別人。

四姑太太喜歡她,並不越過自己女兒去,爲她尋一個有家產的小官員,嫁妝豐厚,落一個好名聲。帶她上京,是路上有人照顧,親生女兒們全是嬌慣的。再來二姑爺先於半個月上京尋差事,帶二姑娘來京中相會。

蕭護,卻還沒有見過林二姑爺。

她們成親時,大帥還是少帥在軍中,後帶十三回來成親,林二姑爺就任城市雖在江南卻要幾天路程才得回來,當時夏天,正發雨澇,林二姑爺就不得與蕭護相見。

四姑太太到京中,提到林二姑爺在京裡,蕭護愕然,細細地想回姑母:“沒有見過這個名字來見我。”四姑老爺只不管,心全在女婿身上,四姑太太就告訴林二姑娘,讓人去尋找。

此時見她月光中出來,面上卻有啼痕。

中秋,怎麼能私下裡啼哭?

蕭護不悅:“你怎麼了?”

林二姑娘伏地不敢擡頭,也不敢稱他爲兄:“回大帥,我月下想心事,不覺流淚。”蕭護更疑心,莫不是背後抱怨姑母?這可不行。大帥更冷淡:“哦,心事?”有想聽的意思。

林二姑娘心頭微喜,大帥要肯聽,自然最好不過,比自己對嫡母直接告訴還要靈驗。

她見過蕭護對姐妹們疼愛異常。

尋常普通一例兒送的東西里,不少林二姑娘的,也算一視同仁。只私下裡姐妹們上前扯袖子要的,就沒有林二姑娘的份兒。

她對於大帥的疼愛,時常在心裡盼來着,只是不敢上前來。今天,真是一個緣分。

二姑娘仰面,對小表弟看看。蕭護面無表情吩咐:“表弟,回廳上去,不要多話。”小表弟在別人面前十分之老成,在自己表哥面前,就十分之頑皮,見不讓自己聽,伸長舌頭扮鬼臉兒:“哎哎哎哎,管你說什麼去。”

揹着小手走開。

蕭護看着他離開,微側面龐對着水,冷淡道:“說。”林二姑娘低聲求告:“是爲您妹夫,早半個月裡他先進的京,我隨父母親到京中,就讓人尋找他,還虧得母親借大帥之力,上午才找到,卻在一處小客棧裡,臉上有傷,我趕過去見他,他支支吾吾才說出來,卻是爲着爭女人和人打起來,傷到臉上,一直不好,不敢來見大帥。我在時,還見那個女人過來,和她爭執幾句,倒把我罵了,回來不敢告訴父母親,怕過節添氣,豈不是我不懂事兒。適才和姐妹們吃了幾本酒,見都團圓,獨我不能,一個人出來想心事,因此流淚,不想又驚嚇到大帥,大帥莫怪。”

“他現住哪裡?”蕭護聽過更是不悅。

“在城北的高升客棧。”

大帥此時,氣動上來:“相與的什麼女人?”

“是個二等紅的戲子,想他出銀子脫藉,只是纏住他不放。”林二姑娘羞紅面龐。蕭護生氣地道:“豈有此理!這事,你早該來回我,不然,回你表嫂去,或對四姑母母親說也行。明天,一早讓人攆了他來見我,我教訓他!再告訴那個女人,再來糾纏,我趕她出京!”

林二姑娘大喜,伏地拜了好幾拜,纔回到廳上。

蕭護水邊兒又走上幾步,心思更明白。自己家裡的姑娘,還受這種氣,十三苦苦的看着,她還沒有孃家呢。

大帥一個人輕笑,十三這個醋罈子,可憐她沒有孃家,也可恨她疑神疑鬼。重回廳上又吃了一巡酒,大帥道:“月好,團圓酒吃過,各自賞月吧。”不好意思就走,進來先見母親:“我和十三陪母親月下走走?再吃幾杯如何。”

蕭老夫人猜出來這各自走的話,是大帥自己想和媳婦走走。她笑道:“我有姑太太呢,我丟下她陪你們不成?今天雖然是團圓節,姑太太和姑老爺又同在,可姑老爺要陪女婿呢,我呀,只陪姑太太。”

四姑老爺對新姑爺的喜歡,人人看在眼裡。有人誇四姑老爺給老帥面子,有人說四姑老爺給大帥面子,有人說新姑爺太會討好,有人說四姑老爺疼愛女兒。

不管哪一條,蕭護母子和四姑太太,林三姑娘全都喜歡。

蕭護就笑了:“是,正是四姑丈和新姑爺月下正散着,母親有了酒,也和姑母同走走的好。”四姑太太也一猜就中,侄兒媳婦纔有了,大帥怎麼會不喜歡?說這各自賞月的話,自然是想同慧娘走走。

就笑道:“帶你媳婦去吧,我們來了,你這幾天也不能早回房,今天,早回去吧。”慧娘漲紅臉不敢擡頭,蕭護答應着,把慧娘帶走。

簾櫳高開,月下夫妻雙雙離去,都是高挑身材兒,背影瀟灑。丁婆婆雖然看不清,也感覺出來這樣子很美,對蕭老夫人嘖着嘴笑:“親家,你生了個好兒子。”

“親家,你有個好女兒。”蕭老夫人笑吟吟,喚人:“取大碗來,我和親家姑太太帶着你們樂。”又讓人摘桂花來,要擊鼓傳花,灌姑娘們酒。小表妹最喜歡這個,早下去摘一枝子桂花來,在手上先禱告:“這花呀,只落在別人手裡。”

才送到姑母蕭老夫人手上。

讓唱戲的不要唱,弄兩個人來擊鼓。這裡敲起來時,外面男人也聽到。四姑老爺散酒纔回來,男人們中以他爲尊,這是在江南沒有過的事。

以前家宴,大多是和蕭家一起,舅兄蕭老帥爲首的多,蕭家老帥不在,過年過節更要去陪舅太太當年的蕭夫人,上面還有叔公們,三姑老爺,五舅老爺,四姑老爺從沒有今天這樣的揚眉吐氣感。

又有女婿在旁邊湊趣兒,實在是四姑老爺平生一樂。

讓人添酒,自然是敬客人。族長,就是客人中最大的。族長早換上新衣服,讓人現從行李中取出來的,嶄嶄新,又寬大,好似衣服架子在身上。見四姑老爺親手把盞,以表蕭家好客之意,笑聲朗朗:“哈哈,你年長,不強着你幹,你慢慢的喝,你家公子可得喝完。”

族長坐在這裡,見廳堂高大,上面雕繪花紋,沒酒也醉了。手捧着酒碗,對自己笑:“你如今是公子了,快喝吧。”

這公子比他爹見的世面還小,一氣幹了,贏得掌聲,然後就暈:“這蠟燭,怎麼多出來?”將軍們,是不會放過伍氏舅爺們,不是舅爺的人數多,三個五個圍住一個還是少的:“喊夫人出來見見,你們公主不要還家裡尋找,難道比公主還要好?”

伍思德也好笑,林兒當時讓十一公主從酒樓上攆下來,當晚就讓一個親兵:“快馬回去,跑死馬也得在姑奶奶給我尋親前,把人給我弄來。要大手大腳的,不要細皮子的,難養活。磕着碰着的,藥酒也花錢。”

這翠姑,是伍思德和伍林兒全認識的。

後面伍長河等人的媳婦,也沒出伍家村方圓百里。族長一直遺憾,怎麼沒有待嫁的女兒了!

廳上亂得不行,蕭護和慧娘靜靜走回房。慧娘小鳥依人般抱着蕭護手臂,蕭護不時調侃她:“你這是走不動,還是怕我飛?”

“都有呢。”慧娘越發的把面頰也貼上去。這還怎麼走?蕭護停下來,把慧娘抱起來在懷中,笑道:“犯懶了吧?”

“嗯。”

“母以子貴了吧?”

“本來就貴。”

“恃寵而嬌了吧?”

慧娘不依地把面頰往他胸前貼貼,忽然問上一句:“曹姑娘……”月靜幽然,蕭護都能感受到十三的屏氣凝神,大帥裝不喜歡:“你不吃飯,就一直盯着她動靜?”

“我見她不在,你又還在外面?”慧娘睜大眼睛,想問什麼,又沮喪的垂下頭。蕭護抱她到房中,小螺兒和水蘭是後面跟着的,見大帥夫妻不是賞月是回房,抄小道兒先回來,燭火已點,滿室光亮。

大帥笑道:“不用掌燈,全滅了。”小螺兒依言一枝一枝的熄滅,蕭護把慧娘放榻上,自己也去鞋睡到她身側,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她。

月光,明亮的灑入房中。

花香,也一下子漫入房中。

平時沒有這麼靜,就聞不到這麼濃。慧娘陶醉的吸一口,真是香啊。她的心,還模糊的轉在曹娟秀可能會見大帥的心思上,又不能明着再問,只含糊地道:“要是你想了……去外面吧。”蕭護愛憐的在她發上吻一下,低低地笑:“好,你放心,家裡,讓你眼睛乾淨可好不好?”

慧娘撇撇嘴,卻是想哭,這分明是願意外面去。婆婆坐鎮京中,慧娘半點兒醋也不敢明着吃,她原本是後背在蕭護懷裡,此時翻過身子,窩入丈夫懷裡。蕭護莞爾,把玩着她髮絲,一枝一枝給她去了首飾,任由青絲散落手上,才微笑:“我哪有功夫外面去,”

慧娘想想也是,再抱緊他腰身,無聲笑了一下。十三再一次自己認識到自己的醋性時,微微面紅着,偷偷地看夫君。

正對上夫君往下看的取笑眼光,慧娘急忙閃開,小兔子般可愛,又自己扁嘴。大帥忍俊不禁:“十三呀,等你生下孩子,看我好好打你。”慧娘更扁嘴:“孩子會哭的。”蕭護失笑:“是嗎?孩子會哭的嗎?”

窗外清風隨明月而來,蕭護摟一摟慧娘,想到自己對母親說的三年不生兒子就納妾的話,就取笑十三:“十三,你可以攢足勁兒的生。”

“是父親要女孩兒嗎?”十三從大帥手臂中露出面龐,是一張苦瓜臉很爲難:“父親說過,總是羨慕別人家的女孩兒,可是我,還是想先有兒子。”蕭護樂不可支,逗着慧孃的苦瓜臉取樂:“是啊,先有兒子,再生女兒,兒子可以多,女兒,”大帥想想:“也得多。”

慧娘神氣地道:“至少得有兩個女兒,”

“哦?”大帥故意地問:“爲什麼是兩個?”

“一個往你酒裡放水,一個對着你哭讓你不要生氣。”慧娘笑逐顏開。蕭護不笑了,當丈夫的認爲這不好笑,想想自己酒興大發,准許還有客人,兩隻淘氣鬼兒,一定帶着一堆丫頭,一個望風,一個摻水,等到酒送上來,自己送入口中,一準兒噴出來。

大帥故意板起臉喃喃:“老子揍她們屁股。”慧娘只笑一下,臉兒又重新苦起來。蕭護微笑:“想到我把你也揍了?不好好的想,只想生這樣淘氣的丫頭。”

還至少兩個。

慧娘嘟嘴兒:“不是,是我還是要生兒子才行。要是不生……”蕭護一把堵上她嘴,正色嚴厲:“不許胡說!”

爲給慧娘安胎,讓她生個好兒子下來,不僅服用安胎藥,還把房中重新作修整,花,更是每天送來,又因鯉魚有好兆頭,有魚躍龍門的寓意,特意弄了一個上好魚缸,選金色鯉魚十數尾,都一尺多長,遊動有力,擺在房中給慧娘看。

又有玉壁數面,幾乎沒有瑕疵,天天命慧娘對着看。家裡奏絲竹,也不許是哀怨的曲子,只許喜樂。

美玉就在榻上有兩塊,蕭護拿起一塊,放在慧娘面前:“好好的看,不許想別的。”慧娘見夫君緊張,心中難免舒暢,嘻嘻接過美玉,在面前正瞅反瞅左瞅右瞅:“哈,這兒有一個瑕疵。”恨得蕭護擰她面頰:“看好看的地方,才能生下漂亮兒子。”

慧娘乖乖捧着重新去看:“哈,天下瓊脂落人間。”眼角見到自己夫君嘴角淺笑,慧娘在心裡沒底氣,要是不生兒子……

她趕快認真去看玉壁。

窗外月如銀盤,更見嬋娟。蕭護見十三乖巧,輕笑道:“京中早就恢復鬼市,我讓人天天爲你去看,有些敗家子兒,興許有好白玉拿出來賣。”

慧娘老實巴交:“多謝夫君。”心中更嘀咕上來,要是不生……趕快心思再回到手中白玉上。窗外,悠揚喜樂的樂曲,度水穿林,緩緩而來。

鬼市上,又是另一番情景。

鬼市,也指凌晨以後開的夜市,淘弄古董的居多。有些敗家子兒,好東西不願意送去當鋪,並沒有打算贖回,就想賣個好價格,又不願意在當鋪讓人認出來自己,就夜裡往鬼市上來。

顧孝慈披着一件蓋頭到腳的黑舊披風,警惕地左右盯着,跟着前面的人。

顧公公彎腰裝上年紀,前面的人也是彎腰上年紀,他是真的上年紀,時有輕咳,也是普通的認不出來身份的舊披風,左手緊緊摟着一箇舊匣子。

這個人是太妃宮中的章公公。宮亂的第二天,他也收拾過內宮,不僅如此,宮亂的當天晚上,他讓人擊暈在內宮中,直到天亮讓人救醒。

章公公最近時常夜裡出宮,抱着箇舊匣子往鬼市上來。

就是先帝在時宮掖森嚴,不當值的太監也可以出來喝個酒賭個錢,最近宮中無皇帝,看守上不如以前嚴謹,主要是人太少,章公公就出來得更隨意。

兩邊擺開攤子,上面古玩翠玉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假的居多,這是一個標識,告訴來的人這裡收古董。

不少人和顧孝慈章公公一樣,矇頭蓋臉不給人看正臉兒。

章公公到一個攤子上,低聲問話,壓住自己太監嗓子:“收玉嗎?”

“收。”

“什麼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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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看貨纔出價兒。是前朝的,完整的,價兒高些,本朝的,也過得去。墳裡扒出來的古玉,就更美了。”攤主直覺是大生意,往左右看看,很是警惕,夜裡往鬼市上來送古董的人,偷的搶的盜墓的都有。

他只看到披風內一雙混濁的眸子,眸子深處燃燒着說不出來的火苗子,似千年慾望得不到滿足似的。

這眸子,把攤主嚇一跳。小聲問:“帶在身上?”

這路人手中,往往有好貨。

顧孝慈走到附近攤子上,拿起一塊破石頭問價格,注意這邊的動靜。章公公猶豫不決,手中匣子緊一緊,攤主眼睛亮了,破匣子裡很多藏着好東西。他試探的問:“給我看一眼?”章公公好不容易纔微動動頭,卻道:“不能在這裡看。”

攤主笑道:“那是當然。”他往身後小巷子裡看一眼,小巷子無燈無火,月色也照不進來,有深不見底之感。

章公公一個人來,自然擔心遇到強搶的。他衣內,還帶了一把刀子,手摸摸刀,點頭道:“只到巷口。”

攤主丟下攤子,和章公公走到巷子口,搓着手笑:“是什麼?”

舊匣子露出一線,沒見到裡面具體是什麼時,先有寶玉光透出來,在深巷子中明顯有一線閃爍着。

顧孝慈看不到,只見到攤主眼睛着火般亮了,這光,明顯是好玉。

“嗖!”顧公公手一抖,手心中扣着的幾枚銅錢打了過去。一隻正中章公公開匣子的手指,一隻正中攤主的手臂,攤主就手一動,章公公眼神兒花,當成打搶的,關上匣子拔腿就跑。攤主急了,吃這行飯的大多有混混支持有背景,雖沒有看清楚,見到上好的東西要錯過,手上又痛,明知道不是章公公打的,也大喊一聲:“兄弟們,有人打搶!”

附近幾個攤主應聲:“有!”

虎虎邁開大步攔截章公公。

顧孝慈丟下破石頭,手中銅錢連發,一下子打中幾個大漢拳頭,章公公出溜一下子,從他們忽然垂下的手指間飛快跑走,敏捷的都不像上年紀的人。

夜市上馬上亂了,一個人抱着手中包袱,反應不快還在亂看:“什麼事?”一看就是個斯文人。

他對面的攤主手用力一扯,包袱打開半邊,露出東西半邊:“是青銅器!”那個人抱着也飛快就跑,這裡有打搶的,以前就有。

幾個人在後面追,不知道是追章公公還是追青銅器。

顧孝慈也飛快後面去追,怕章公公手中東西有失。見另一個巷子裡,一個人也飛快奔出,兩個人重重一起,風衣摔落,露出各自面容。

“小鬼,死小鬼,見到你就晦氣!”顧孝慈暴跳如雷,扯好風帽,就開始痛罵。撞倒他的人,少年個頭兒,露出一張白裡透紅的臉,頭上扎着個雙丫髻,是蕭規。

小鬼一跳起來,對着顧公公就是一腳,罵道:“老鬼,你擋道了!”轉身正要去追,發上一緊,一個丫髻讓身後的顧孝慈握在手裡,顧公公壞壞地笑:“你這是什麼?奴才還等着行冠禮不成?這總角的髮式,頭一回見你扎?”

小鬼才舉拳頭,頭皮就痛不可當,再回身踢腳,人幾乎被顧公公揪着丫髻拎在空中。小鬼惱怒地道:“好吧,我告訴你!我們夫人有了,大帥讓家裡擺萱草,又新種不少石榴花樹,鯉魚只要金色和紅色,又讓人採買各式彩雀子,南邊兒又去買孔雀,給夫人博兆頭兒。我生得比你麪皮子俊,又跟隨夫人聽使喚,大帥讓我作小哥兒打扮,是個好兆頭。”

顧孝慈哈哈大笑:“我說你這奴才幾時成了哥兒?”

過去行冠禮的,只有貴族少年。平民孩子們也總角,不過不行冠禮,能扎的時候就扎高發髻,小鬼去年就不總角,今年又梳兩個丫髻,平白的惹笑顧公公。

身側,又有兩個人追上去,喊:“小鬼快些!”蕭規大罵:“老鬼放手!”顧孝慈笑眯眯繼續把玩他的丫髻,不時揪一下:“小鬼,你來這裡作什麼?”

“小爺我踢你!”小鬼又罵,掙不開顧公公,才告訴他:“大帥讓採買上好白玉,又聽說這裡有明着打搶的,我們奉命來這裡便衣看客。咦,你來作什麼?”

小鬼壞壞的笑:“你丟了什麼,這裡來撿?”

顧公公針扎一樣的鬆開手,對着小鬼屁股上就是一腳:“滾你的吧,咱家愛去哪裡就去哪裡?”一腳踢得小鬼嘰哩咕嚕地上滾了幾滾,破口大罵起來再看,“咱家”已不知去向。

小鬼摸着小屁股罵着,去辦自己差事。

顧公公,一徑回宮,直到章公公房後。見裡面有燭火,窗戶上面張眼睛,見章公公就着一枝小燭火,舊匣子打開,露出半邊舊綢布包着的,半角龍鈕。

只看到這裡,顧孝慈如讓針刺了一下,龍鈕?他也只見過御璽下面蓋的字,沒見過上面的鈕押。

也可能是皇子之寶,顧公公認不清。

見章公公也只看看,嘆口氣,又收起來。

顧孝慈看清他把舊匣子收在哪裡,躡手躡腳離去。第二天趁章公公當值時,偷進房中,拿出來看得很清楚,又拿起來要蓋個底子,找不到紙,就蓋在自己裡衣上。出來,等不到晚上,就提醒太妃蕭家的姑娘們成親,太妃還有東西要送,顧公公帶着幾個小太監,騎着馬,大搖大擺往蕭家來。

蕭護才把林二姑爺喊來罵過,屏退衆人,接顧公公到房中,笑罵:“你這算欽差了?”顧孝慈神神秘秘:“給你看個東西。”

就解衣服。

“止住!”蕭護對他愛開玩笑無奈,第一次見顧公公,他就把個宗譜表放在衣內,當衆解衣,讓蕭護和顧良能尷尬得不行。

蕭護怒目,太監半殘身子有什麼好看?大帥沉着臉:“你又藏下什麼?”見顧公公不理自己,扯出來一角里衣兒,上面蓋着通紅的一個大印……

自從盤古開天地,御璽估計頭一回在裡衣上。

大帥大驚,一步上前就要細看,顧孝慈往後就躲,壞笑:“咱家的裡衣兒,你家倒有興趣?”蕭護上前就搶,顧孝慈輕身功夫好,輕飄飄的已退到牆角,嘻嘻一笑:“是真的嗎?”

“給我看一眼!”蕭護雙眸發直,如五雷轟頂狀。

再就哭笑不得,這御印,蓋在太監裡衣兒上?

馬上明白,蕭護聳眉道:“原來,是你放着呢!”

“咱家,呀呸!”顧孝慈一口唾沫噴過去。蕭護讓開,見落在地上,大帥愛潔,心裡一陣難過,就更生氣:“不是你放的,就是張太妃?”

顧孝慈又要呸,大帥隨手一個茶碗蓋子砸過去,對着顧公公戲裝粉彩的面龐。這一下子砸中,扮關公不用抹紅臉兒。

顧公公輕輕接住,一定要在話上壓蕭護一句:“你要看還是不要看咱家的裡衣兒?”大帥拿他沒辦法,索性往最近椅子上一坐,蹺起腿來悠然自得:“你要我看,還是不要我看?”

“刁鑽主子,刁鑽奴才!”

一聲輕響,顧公公撕下里衣兒送過來,同時呲牙咧嘴:“我十天沒洗澡,半個月沒換衣,”這些話遇到小鬼還有樂子,遇到大帥如泥牛入海,全無反應。

蕭護雙手捧定這裡衣兒,認真看了一看,面色凝重:“果然,是在宮裡!”

只有在宮裡,纔是顧公公先找到。

顧公公得意洋洋:“這是咱家的功勞?”

“在什麼人手上?”

顧孝慈說了一遍:“……。我查到他是最近最愛出宮的人,有御璽的人要麼在賣要麼要給人,總要出宮幾回,跟上去,不想真的是此物。”顧公公很是大方:“我明天弄來送給你。”

蕭護如火燒般起身:“不不!”他神色嚴肅:“要放在我這裡讓人查出來,真是我的罪名了。”可以有一堆“暗藏禍心、意欲何爲?”的罪名。

“你偷出來,你收着。”蕭護這般說。

顧公公也不肯:“咱家麼,也不想有篡位的名聲。”

兩個人低低頭,對視一笑,大家心思都一樣。

“你得看住了!”蕭護鄭重地道,又展顏一笑:“以後你將是從龍的大功臣。”顧孝慈撇嘴:“當咱家沒看過書,別來個無道商紂,咱家還吃不了兜着走呢。”

蕭護無賴地道:“那你拿出來,送給大成長公主?”

顧公公嗤之以鼻,鼻子朝天:“她呀,自以爲是那多才多貌的身,卻是那無德無行的人,我給她,我呸!”

“我這地上是乾淨的!”蕭護忍無可忍。

顧孝慈冷笑,一扭身子,一扭一扭的往外走,愛要不要,咱家不管。蕭護跟後面笑:“看住了啊,少了找你。”

顧公公忿忿不平的出來,廊下秋風穿過,衣內一陣冰涼,喃喃地罵:“衣服少了一片。”小太監們院中候着,早接不少銀子在手。見公公出來,前後引導耀武揚威出去。

院門外,一記皮球直擊而來,“砰!”越過後面兩個太監,正中顧公公屁股上。顧孝慈暴怒:“誰,誰敢打欽差?”

牆角邊兒,有小丫頭尖叫:“小鬼,你看着點兒踢?”

顧公公忍氣吞聲,摸摸屁股走開。跟他的小太監都納悶,陪笑着討好:“公公,怎麼不治他的罪?”

“你沒聽到是鬼嗎?小鬼小鬼,一定是極不中看,不入流的鬼,還理他作甚!”顧公公再摸摸屁股,屁小鬼!

他們身後,滿庭躡手躡腳撿起皮球,殷勤地送去給小鬼:“再踢一記!”蕭規翻白眼兒:“我當差呢,走開!”

入秋後,小鬼正式當差。

六麼不服氣:“你當差還在這裡站着?”小鬼不耐煩摸自己頭上總角髮髻,下次踢老鬼頭,頭上讓他揪得還在疼,對六麼:“哼!”

咱家是晚上當差。

小鬼跳起來:“哎喲!”腔調都像那老鬼了!

……

書房裡,蕭護把裡衣上御璽印章看了又看。顧孝慈沒見過幾回聖旨,張太妃後來年老,皇帝只會請安,很少有聖旨下。而蕭大帥,是接過聖旨,一直記得。

竟然是真的!

蕭護只激動一下子就冷靜鎮定。

不能讓大成長公主拿到!

這就得靠顧孝慈才行。

大帥不願意自己收留,要讓人知道他有御璽而不現,對於一個沒有反心的人,可不是件好事兒。

顧孝慈,也聰明的不願意放自己房裡。

這是兩個人都有把握,京城,在蕭護手中,內宮,顧公公能當太妃不少家,相當於在顧公公手中。

大帥心情不定,慢慢地喝了一碗茶,喜悅浮現出來。總算找到了,他手邊有幾個官員要任職,要是能蓋上御璽該有多好。

可是,算了吧。

他暫時不想見官員們,一個人靜靜坐着。蕭北送密信進來,是長公主等人府上最近的動向。蕭護在“昨日密談”上手指輕點,眼前出現一張一張豔麗的面龐。

顧孝慈說得沒有錯,只有這些夫人們,才知道長公主在想什麼。

唐夫人?算了吧,給她銀子她誰都賣。唐夫人一直在找慧娘,上門三次慧娘見一次,並不答應唐夫人收帳的事。

她一直不死心。

遊夫人?只知道享樂,花癡發情。

烏夫人,必然傳帶什麼給張太妃,大成長公主信不信她都不知道。大帥在一個一個夫人名字上面點下去,到底哪一個纔是知道長公主心思的人?

“京都護衛田品正將軍求見大帥!”小廝們回話。田品正大步闖入,滿面氣憤:“大帥,我忍不下去了,長公主又抓走我們不少人。”

這是舊矛盾。

宮變逼走石明那天,蕭護在內宮中斂財,外宮也有珠寶飾品不少,京都護衛們拿走不少。後來丟失御璽,當時蕭護還是“打手”,長公主專權,她大約也有感覺御璽沒有走遠,看出蕭護沒有當皇帝的心,至多尾大不掉,那御璽,應該是別人所取。

就留意黑市,昨天晚上那見好玉光就搶的,就是大成長公主私下裡安排的人。他們本身就是混混,又另有人致意有後臺求好玉,四四方方,模樣兒若干,到手重謝。

他們不搶到手中驗個仔細不是丟失大財?

也按長公主交出的圖冊尋找宮中丟失的物品。

宮中東西,長公主不能盡知。按圖冊也不能盡知,不過交出在先帝書房金殿上見到的一些,居然讓她找到不少。

找到,就抓人。

田品正惱得在蕭護書房亂跳:“她做事就不能和緩些,如今辦事的人兒少,作壁上觀的人多,她難道不知道!”

蕭護心裡樂開了花,別人要養他的驕傲,蕭大帥也同樣對待之。他緩緩而勸:“你且坐着,我讓人去看看,能說情就行,不能,你也別急。”

“長公主反駁你不是頭一回。”田品正繼續吼:“不就一件東西,我們兄弟兵亂的時候勞苦功高,也該有賞賜!”

蕭護心裡想,那我呢,該賞我多少才行?別說賞賜了,大成長公主專權的時候,狠拿蕭護作法了幾回,怕他以後亂爲人求情,自己沒有辦法,遇到有人求情,頭一個反駁的,就是蕭大帥。

還賞賜呢,蕭護心想,我家十三的誥封,外加賞賜好歹得有個碧玉如意,珠花宮衣什麼的吧,一件也沒見着。

孃的,長公主就斂財了。也不知道她爲新帝死而後已,新帝爲她是不是鞠躬盡瘁。

田品正吼完了,找地方繼續生氣。蕭護在他進來前,把裡衣兒收起來,見他走了,怕再留不好,讓蕭北取小火盆來,親手看着燒乾淨,才放下心。

眼看着近中午,小表妹瞅空子過來。蕭護含笑,慧娘又要長銀子了。小表妹進來,眼珠子從來亂轉,當表哥的喝斥:“我這裡沒有好東西。”

“不是的,表哥。”小表妹過來撒嬌:“是姐姐們想進宮看看。”蕭護笑:“不是進過宮。”小表妹不依:“那是去見太妃,見過就出來,有什麼意思。”她湊到表哥身邊,賠笑:“都說宮裡有好東西,我都沒見過,回去也不算長見識。表哥,我不要那東西,我只看看。”

蕭護心軟了,含笑道:“你要也沒什麼可給你的。”

大帥心中一動,不給我們賞賜,難道看看也不行。國庫不是好開的,蕭護卻開過一回。那是太妃生日取東西,看國庫的人也精明,一定要內閣同在纔開。

大成長公主不來,她就不願意開;張閣老裝聽不到,也不來;寧江侯來了,唯唯諾諾狀,估計又要說自己:“我頭暈腦漲沒聽清楚。”蕭護年青,煩他們一個一個如此這般的,就作主,開吧。

大帥也進去見識一回。

蕭護是獨子,家族利益爲重,堂弟堂妹表妹表弟全是他的心頭肉,見小表妹乖巧無比,說得又可憐兮兮,大帥想自己白擔了名聲,什麼威鎮京城,天天在這裡受人揉搓怎麼無人提起,就道:“且等幾天吧。”

小表妹歡天喜地:“表哥最好,”又低聲道:“二姐和三表姐又打首飾呢。”蕭護取笑:“你表嫂敢忘記你,”

“可姑母和姨母不讓給我,我昨天就問表嫂要了一個玉搔頭,哪一個去姑母面前告狀,表哥幫我查查,他告黑狀!”小表妹義憤填膺狀,好似她有多麼的正義。

她站在蕭護身側,面龐對着表哥,就沒看到門簾打一個角兒,蘇雲鶴伸耳朵進來聽。蕭護忍不住微笑,怕這一對又爭吵,手指在書案上輕彈出去,示意蘇雲鶴離開。

小表妹偏偏靈敏,轉頭抓了個正着,丟下表哥就去抓蘇雲鶴:“你正事兒不作,只盯着我。”追着走了。

門簾子放下來,蕭護一個人笑起來。

以前的寂寞,偶然因寂寞而引起的還有無助感,自從母親帶着親戚們到來,一次也沒有過。不是蕭護心疼自己親戚,實在是表弟跟在身邊,一直頗能解心懷。小表妹過來,又是一個開心果。慧娘上有母親教導,下有妹妹陪着,也開心不少。

夫妻兩個人,因蕭護居於高位,又遠離家鄉,都曾寂寞過。

問一問慧娘,卻在伍家,蕭護沒話,用過午飯,繼續辦公,虧他身體好,有時連軸兒轉也精神抖擻。

……

烏夫人的馬車停下,便衣素服面有輕紗的烏夫人下車,往兩邊迅速掃一眼,帶着個偷會情人的樣子,見沒有人注意自己,還是雙手微提裙子,飛快地走進一家門中。

門,關上。院中一個男人,眉長眸亮,笑得如身後桂花綻放,喊了一聲:“姐姐。”烏夫人詫異:“小弟,怎麼是你?”

“我到你家找你,和那幾個賤人罵了一通,才知道你往京裡來。姐姐,姐夫不在,你在他們家受了委屈,怎麼不回家去?”男人是烏夫人的弟弟沐元。

烏夫人嘴角抽幾抽:“回家?看親戚們臉色,讓他們在背後指桑罵槐,說我剋死男人,又被攆出來?”

“大姐,”沐元心裡不好受。

烏夫人嘴角有嘲弄:“我把你姐夫的家產全變賣了,在京裡求張太妃庇護,他們纔不敢來,至今只來了兩封信罵我。要是我回家,不怕他們闔族趕來要錢嗎?”

沐元無話可回,勉強笑道:“如今我來了,多少是你一個依靠。”

“對了,你怎麼來了?”烏夫人想到什麼,身子一顫。沐元淡淡地道:“是的,我想來京裡找你,就效力於南安王。”

“啪!”

烏夫人衝上來就狠狠給他一記巴掌。

打得沐元歪過臉去,聽姐姐瘋了似地哭:“你瘋了嗎?在家裡不快活,要往京裡這不太平地方來。”

“不太平?”沐元以爲姐姐打自己是恨自己不把書唸完,這才吃驚:“不太平這話怎麼說?”烏夫人惱怒地嘟起嘴,又用雙手揉他面頰,這纔想到:“還有別人嗎?”

沐元微笑:“我和姐姐相見,怎麼會帶不相干的人來。”烏夫人告訴他:“寧江侯也好,長公主也好,全盼着蕭護倒黴,想把他攆走。”

“長公主也這麼想?”沐元若有所思:“郡王所猜,竟然料中。”

烏夫人道:“那蕭護很難近身,郡王的信,我還沒有交到蕭護手上。”沐元又取出一封信:“郡王已經猜到,又給我一封信,說一併交給蕭護。”

淡青色的信封,是封好的。

沐元道:“如果姐姐你再交不過去,我就自己去。”烏夫人瞪他一眼:“不行!蕭家讓人闖過,現在進去更難。”

見小弟來,總是喜歡的,見他面頰揉成一片微紅色,巴掌印子下去不少,烏夫人坐下來,目不轉睛看着他,道:“郡王是什麼意思?”

“他們一是不敢來,二是拖時間,以前防蕭護防張寶成,彼此相安。自從張寶成是死了還是不見蹤影,臨安郡王先奪了韓憲王兩座城池,韓憲王致信文昌王,要從他地盤上借道走,文昌王不合答應,不想韓憲王狡詐,反奪了文昌王兩座城,郡王也趁勢奪取文昌王一座城,韓憲王一座城,正打得歡快。”

烏夫人不由得擔心南安王,到底是他一封信,自己纔在張太妃面前有個位置。忙問道:“郡王可好?”

“好,就是他弄清大成長公主真正屬意的是文昌郡王,攻下文昌王城的同時,也劫到大成長公主給文昌王的密信,信中說最近必有動作,讓文昌王與九月十九帶兵在京外相見。”沐元道:“郡王讓帶給蕭大帥的信裡,只怕就有那密信在。”

沐元目光堅定:“大姐,南安郡王要想當新帝,必須有蕭家的支持!”

“他如今是強龍壓死地頭蛇,寧江侯老了,長公主是女人,張閣老得蕭護相救過,諸事高高掛起。又有平江侯樑源吉,就是他蕭家的應聲蟲,蕭護說平江侯說什麼,這位御史大人就說什麼。如今是,走了禮部裡楊大人,楊家親屬一起在恨;不到兩個月裡,提來十幾個官員,殺了一半,抄家十個出去,由着蕭護心思另派官員,別人不恨他纔是怪事。”烏夫人有悵然:“天天風雲中,不過我卻覺得這日子,比在家裡呆着受氣的好。”

見沐元只是笑聽着,烏夫人這才問過父母安好,再道:“要讓蕭護和郡王一心,只有讓他和長公主徹底決絕。”

沐元對着自己手看:“是,就是來做這件事。”

“蕭大帥是不好下手的,他功夫一等一的好。蕭夫人以前不好下手,不過纔有身孕,倒是個好靶子……啊!”烏夫人目光一閃,小小驚呼一聲。

沐元淡淡地笑:“正是,他情深意重已是天下揚名,無人不知道他對他的妻子愛如珍寶。”沐元一直好奇蕭護是什麼樣的相貌。

男兒最重功名,蕭護卻爲妻子肯起兵,在蕭護是知道當年只想清君側,可在別人眼裡,與造反無疑。

這是身家性命全不要的節奏。

“就今天?”烏夫人試探地問。

“就今天!”沐元說得輕輕鬆鬆:“我來了三天,佈置好了才見你。姐,不管蕭夫人是死還是傷,你都機會上蕭家去。”

死,可以弔唁,傷,可以探視。

姐弟兩個人在秋風中並不是笑容得意,而是默然對視。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帝而成會枯多少骨?

要是不成,會不會有危險?

要是成了,會不會有危險?

慧娘這個時候,扶着丫頭往伍家門外走。

十三最不願意見的人走出來,馬車後面走出一個嫋嫋婷婷的……唐夫人。慧娘看到她就頭疼,她這幾天一天找自己幾回,慧娘要不是醋罈子,早就在心裡祈禱:去找夫君吧。接下來也竊喜,夫君見到她們頭疼也不疼?

反正十三是實在難受。

“夫人,您就幫幫忙吧。”唐夫人是先說道理,再軟語相求,最後是苦苦相求,反正女人纏女人,不會有人說什麼。而蕭夫人這個醋罈子,也不會再對自己瞪眼睛。

蕭夫人不僅不敢瞪眼睛,就是神氣都是怕她的。

“我實在無能爲力,”慧娘啼笑皆非,這個死要錢的。很想吼一聲:“我不要錢!”多痛快!只是有身孕,大笑尚且不能,何況是大吼?

慧娘很懷念自己拔刀的時候。

奶媽至少跟出來一個,容唐夫人說幾句,就板起面龐:“夫人,有話去府中見大帥說。”唐夫人心想,見得到大帥我還能對你說?對於每一回都是這樣,沒說幾句奶媽呀丫頭呀全上來了,唐夫人早知趣,往後讓一讓。能一回說幾句也不錯。

往後讓,再添上一句:“幾十萬兩的銀子……。”

蕭夫人在丫頭的攙扶下,很有理由的給她一個背影。

一道尖銳破空聲劃過耳邊!

尖的,人恨不能掩耳朵。不知玉女打破王母鏡,還是織女摔卻手中梭。“嘶!”,硬出來極尖的聲響。

數道烏光直奔慧娘後背上來!

“十三少小心!”

張家從奶媽後面閃出,牆角迅速閃出一堆士兵!不過烏光更快,有兩隻讓跟出來的士兵截住,兩隻張家擊飛,還有兩隻直奔慧娘肩後去,丫頭們回身看,左右去擋,正好奶媽撲上來擋,三個人撞在一處,摔倒在地。

小丫頭們你擠我我擠你,嚇傻了似的戰戰兢兢。

那箭,離慧娘更近了!

張家顧不上男女之別,也顧不到慧娘有身孕,奮不顧身往上就撲,大吼:“趴下!”眼前紅衣一閃,一個纖細人影更早的撲上來。

唐夫人撲倒慧娘,張家撲倒唐夫人,張家後面又躥出一個人來,重重撲在張家身上,同時大叫:“我來救你!”

噗!

烏光重重打在他背上,透進去一寸多。長箭尾,嗡嗡響動着,可見是強弩發出。

奶媽和小螺兒水蘭魂飛魄散,三個人全壓在夫人身上。上前就撕扯,奶媽嗓子都沙啞了:“快起來,孩子,大帥的孩子!”

伍家門內,十一公主等人送慧娘出來,還在府門外,見到這一幕電光火石般,腦子剛反應過來,人肉沙包已經疊上,十一公主冷汗冒出,暈了過去。丁婆婆目光呆滯,十一姑奶奶。而翠姑等人,拿起門後門閂掃帚等物,追出來:“在哪裡在哪裡!”

士兵們早追出去很遠。

只餘伍家門前一堆健壯如牛的姑娘們,手舞東西上下揮動!

最後撲出來的那個人拉開,再拉開唐夫人,唐夫人回身一看,不顧在當街,抱住他大哭:“你,要不要緊?”

街上行人四散而走,露出還沒有走到伍家門前的曹氏夫妻。曹氏夫妻纔要下轎子,就聽到有刺客。曹少夫人在轎子裡嚇得不敢出來,不過轎簾已半開。曹文弟愣住,隨即憤怒,是他們!

一個是慫恿自己要錢的唐夫人,一個是出首告自己上公堂的那個人!

他們是認識的?

何止是認識,唐夫人抱住他大哭,手摸到他背後溼溼的,也奇怪,箭進去好幾寸,這血還沒有出來太多,唐夫人已足夠害怕,哭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跟着你,我不能幫你要錢,只能跟着你,看能幫什麼忙!”男人見唐夫人真情流露,他也露出微笑。背上,是疼的,那麼大力破空的箭,不中也能撞傷人。

再說嗡嗡的在他背上響着。

男人是個敗家子兒官宦子弟,父母俱在兵亂中死去,他靠着兵亂中抱着一個玉瓶,玉瓶裡放着若干首飾變賣渡日。在當鋪裡遇到唐夫人,那當鋪也是唐夫人表姐夫的,唐夫人去找他,男人對她一見傾心,想着法兒的認識,一直來往。

唐夫人的心,只有一個孔,還是方的,那是錢眼。不過多個人獻殷勤,唐夫人卻不介意。一直用他的時候就喊他,不用的時候就不理,今天見他肯捨命撲到自己背上,唐夫人哭得街上都能聽見:“你,是我害了你!”

她淚眼模糊,沒看到曹文弟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罵道:“賤人!”曹少夫人聽在耳中看在眼中,丈夫鐵青着臉,是從來沒有過的猙獰!

曹氏夫妻是特地往伍家裡看望丁婆婆,再送些禮物,好和慧娘修復和好。昨天他們在蕭家,見到這樣一個婆子,蕭老夫人和蕭護都肯上待,又認識伍家兄弟們,雖然這兄弟們對曹公子還是一般,灌了他很多的酒。

他們就出現在這裡。

曹少夫人自蕭老夫人來,沒有一天心裡不似滾油煎。她太瞭解這些貴婦人們的處置手段,她們一般不會大發雷霆,只會優雅的呷着茶,讓人寫信江南,去信曹家,說一句,你們曹家自己處置吧。

蕭老夫人沒有對曹少夫人和曹娟秀說半個不字,只在兒子蕭護斥責曹文弟時:“我家有這樣妻子,早就打死”時,加了一句話:“多話可以,挑唆不行。”

也不是直接對曹少夫人說的。

曹少夫人心裡寒,她深知蕭老夫人的隻言片語,比自己夫妻跪在公婆面前苦求還要嚴重!而和公婆不和的自己,會遇到什麼處置?

她還是很怕休妻的。要是能一走了之,就此不過,也就不當一回事。這不是不能嗎?話說現代夫妻吵架的,有幾個是吵的時候就想到你不依我,我一走了之的?

關係是一里一里的破壞的。

既然不作離開的想法,也不用多發雷霆怒!

因爲心裡寒,曹少夫人這幾天對曹公子百依百順,百般的哄着他喜歡。然後今天,她憤怒了,外面有女人?

幾時有的?

他竟然敢?

自己成個傻子,讓他哄了!

要換成以前,曹少夫人早撲上來和曹公子拼命,可現在她是待罪的身心,只死死忍住,也忍得牙齒格格的響,面色鐵青。

唐夫人,也是一個美人兒。

張家也起來,先看十三少。見慧娘一手護在小腹上,一隻手支地。那隻手支撐背後三個人的重量,還有撲上來的力量,早就僵了。

硬是憑着一股子精神,才持得住。

見她無事,自然人人歡喜。人人歡喜中,唐夫人號啕大哭:“你死了讓我怎麼辦?”比蒼蠅還惹人煩。

張家走到男人背後,見血慢慢浸出,奇怪道:“扎得這麼深,你倒沒事?咦,你的背倒有這麼厚,是什麼?”

握住箭桿子一拔,也沒有意想中的鮮血噴涌,反正帶出幾絲棉花紙張什麼的。

只有箭頭上有血,還不多。張家把箭一扔:“皮肉傷!”

男人也覺得背上一痛,箭沒了,然後他一拍腦袋:“我背上背的有書!”唐夫人瞠目結舌:“書背在衣服裡面?”

男人嘻嘻手伸到背後摸摸書捆得結實還在,扭捏道:“蕭家兇狠,我怕你惹急了他們,有人打你,我一個人要打不過,還可以幫你扛幾下。”老牛皮紙的書,很難穿透,這才擋住自己的命在。

唐夫人魂回來一半,想想他是一片真情,只是沒有錢,淚落如雨:“你這個呆子,你的命不要緊嗎?”

街上行人還是不敢出來,曹文弟就把唐夫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雙手攥緊拳頭,我也願意爲你作一切,我對你也是十足的真心,不是爲你,怎麼會去上公堂……自己真是個呆子!

另外一個呆子,動幾下身子見背上只是痛沒有不能形動,對着馬車大叫:“蕭家的人,我們救了你家夫人一命,你們還不肯作成嗎?”

慧娘在車裡撫額頭,唐夫人今天還真有功!

她撲到自己身上,把張家和自己隔開。沒有唐夫人,還有張家救自己,沒有張家,十三少也許能躲避開。她是本能一讓身子,接着重重接二連三讓人撞上,無奈之下,隻手撐地,護住自己,讓他們撞得不輕。

可事實上,唐夫人是救了自己!

至少她有一片心!

聽男人大叫不止,唐夫人卻一句話也沒有。她聽到“救命”兩個字,才後怕上來。回想剛纔驚悚的那一慕,唐夫人不敢想像下去,自己也撲上去?

自己的命不要了?

當時奶媽撲丫頭撲,她們撞在一起摔倒,張家大吼一聲:“小心!”往前就撲,在慧娘身側的唐夫人想也沒有想,當了一回英雄。

現在回想到性命在鬼門關上走一圈,唐夫人香汗淋漓,面色蒼白,心驚膽戰……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蹬蹬蹬”走到張家面前,指着他大罵:“你怎麼敢壓我?臭男人,髒身子,什麼東西,老孃是你調戲的嗎?不要臉!老孃自死了丈夫,再沒有過男人!”

那男人馬上轉風向,幫着唐夫人大罵張家:“對,你不要臉,你臭男人,你髒身子,你什麼東西……”

對面的曹文弟聽到,憤怒得滿面通紅,此時若上前去伍家,不敢一頓撕碎她!這要是江南,曹公子也早就做了。

可眼下蕭老夫人在京裡,諸事還要看蕭護眼色,曹文弟不敢再惹事情,也不能再聽,扭頭就走!

把自己夫人忘了!

竟然把自己一向言聽計從的夫人忘了!

曹少夫人的心一波子火一波子冰,不知道是冰壓火寒,還是火烤冰無。她茫然的下了轎子,心中只有一個心思,那女人是誰?

見唐夫人叫車,送那男人回家,曹少夫人也叫車跟上。她跟在唐夫人身後,直到她家。

她窩着一口氣,定然叫你們曹家休不了我!這是後話。

伍家門口,張家血裡打滾過來的人,不怕唐夫人罵,只是嫌她煩。狠狠一回眸,寒光冰綻般,唐夫人嚇得往後就退,那男人衝上來:“你們忘恩負義嗎?”聽唐夫人罵聽呆住的小鬼總算醒過神,是個男人小鬼不怕,怒目相回:“你說誰?”

馬車裡傳來慧孃的嗓音:“夫人,不必多言,明天,過府來相見吧。”

……

慧娘回到家,家裡早有消息,手忙腳亂安置她。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讓她睡下來,一個坐牀頭,一個坐牀尾,不住口的安慰她。醫生早早候在府門上,隨着一同進來,先回道:“看夫人面相,應該無妨。”

細緻到這種地步。

還有人認爲慧娘應該同蕭護計較什麼顏面什麼理由的,你自己在生活中這樣計較去吧。慧娘,是個明白人。

明白人,不代表件件事情都走得正做得對。很多人都認爲自己是明白人,如果是個會反思的人,生活中會發現這件事不太好,那件事有缺點,明白人們,捫心自問自己最有答案。

這個道理,不是人人都懂。不懂也正常。不一樣的年紀,不一樣的經歷,會有一樣的認識,也亂了。

蕭護聽到的時候,就親自出府。半個時辰後回來,房中的人爭着告訴他:“夫人沒事。”夫人沒事,孩子就沒事。大帥來看慧娘,見她脣角邊還能有小花似地笑容,告訴夫君:“我沒事,就是手臂傷到。”

當時以爲是僵直,回來才知道是擰住筋。醫生旁邊賠笑:“夫人卻沒事,小少帥也很好。”這是博兆頭了,滿府裡說起慧娘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小少帥,小哥兒這幾個字。

大帥對這幾個字從來是喜歡的,握住慧娘手,當着衆人面放在脣邊親一親。凝視慧娘,輕聲卻凝重地道:“我查出來,非宰了他!”

街上找出來丟棄的強弩,是新式樣,射程和勁力比普通強弩強上十倍,難怪那多麼人護着還手忙腳亂。

慧娘心中柔情涌動,低低地道:“我沒什麼,你且不要生氣,生氣到自己身子,我和哥兒都不答應呢。”蕭護微笑:“你不要擔心我,多關切自己吧。”兩個人四目相對,還如新婚般的濃情蜜意。

烏黑的眼眸中,有越過關山的深情,有千里投奔的依貼,有血戰中擔心的一瞥,也有安寧後執着的在乎……

蕭護原本是擔心的,可對着慧娘黑亮有神,又柔情含羞的眼眸,輕輕地笑着;慧娘微嘟起嘴,尋事情撒嬌:“怎麼,偏就是她來救我?”

“這個女人想錢想瘋了。”大帥忍俊不禁,再把慧孃的手親一親,那溫熱的嘴脣傳遞過來的溫度,在慧娘心頭佈下密密的春風。

蕭老夫人早退出去,和四姑太太坐在外間微微而笑。四姑太太輕笑道:“竟然還是這樣的好。”蕭老夫人對兒子媳婦爲什麼定親事瞭如指掌,天底下知道這一門親事內幕的人以前是三個人,現在只有蕭家老帥和蕭老夫人兩個人知道。蕭老夫人笑得很神秘:“他們呀,是天作之合。”

一個在京中出生,一個在江南出生,真是天定的緣分,才走到一處。

蕭老夫人就想到四姑老爺:“姑老爺如今也老成了。”四姑太太抿着嘴兒笑:“他昨天教訓女婿,說人修身立本之道,貪嗔氣色上都要謹慎,”蕭老夫人也忍不住笑,悄聲對小姑子道:“他還有這一天?你解氣了吧。”

沒多久,伍家的人就到來。丁婆婆暈,十一公主暈,他們就耽誤時間。蕭老夫人怕吵鬧到慧娘,出去陪她們客廳上用茶,告訴她們慧娘在歇息,大帥在房中,又讓姑娘們陪伍家的姑娘們。

獨不見小表妹,蕭老夫人嗔怪:“平時無事忙,這到陪客的時候不見人影。”小表妹飛快過來,口中嚷着:“我來晚了。”她手中拿着一個籤:“上上籤,我去給表嫂上平安香,再搖籤筒子,竟然是一個好兆頭,是個有哥兒的籤。”

大家都對着她笑,小表妹微紅着臉,纔想到自己沒有出嫁,不應該當着人談論這有哥兒沒哥兒的話,沒有人倒也罷了。

把手上籤給姑母看,蕭老夫人誇了她兩句,又讓她去陪翠姑等人。

小表弟,偷偷溜進房中。蕭護正在離去,見到他來,招手道:“來陪表嫂,就是不要再亂說話纔好。”

小表弟一本正經的牀前椅子上坐下,雙手扶膝,奈何腿太短,踩不到地上,就成雙手扶着搖擺的膝蓋,還很肅然:“表嫂,我不喜歡你,不過,我的侄兒可好?”

蕭護在房門外,好笑着離開。

慧娘眨眨眼睛:“你侄兒好着呢,只是,你不喜歡我,他不喜歡呢,這可怎麼辦?”小表弟慌了手腳,跳下椅子:“他不喜歡麼,他真的不喜歡麼?”房外,傳來爭吵聲,蘇雲鶴陰陽怪氣:“騙錢的小瘋子,”小表妹怒聲:“翠姑要看錶嫂,我帶她來看錶嫂。”

小表弟老氣橫秋的下個結論,對錶嫂道:“真吵,是嗎?”面對他小小臉蛋上的凝重,慧娘輕笑着用力點頭,再也一本正經:“去叫那幾個來吧,不要吵到你的好侄兒。”小表弟一溜煙兒地出去,站在房門外大喝一聲:“呔!不許吵了!”

片刻寧靜後,蘇表弟先嗤之以鼻:“有你什麼事情?”小表妹眉眼兒彎彎:“小弟,你是來幫姐姐的吧,乖,快幫姐姐和他吵架去。是了,他如今叫蘇紈絝,”

蘇雲鶴怒道:“孟呆子呢,快快給我滾出來!”

這個外號,是孟呆子起的。

慧娘恍然,窗外又香花頻送,彷彿回到自己幼年閨閣中。雖然沒有姐妹們,卻有幾個淘氣丫頭,姑娘房中看書的時候,外面小丫頭嘰嘰喳喳,就像現在這樣。慧娘紅了眼圈,婆家待她如自己孃家一般。

這是哪裡尋來的。

趕晚上,陳家舅母又趕來,蕭老夫人進京後,聽說陳家舅母金殿上不肯指認慧娘,紓尊降貴地去陳家先拜訪過。當婆婆的做到這種地步,可算是傳說中的好婆婆,很少見。

又有聽到消息來看望的人,蕭家再一次轟然的熱鬧着。四姑太太見不到女兒們,讓丫頭們找:“不要煩到侄兒媳婦。”

蕭老夫人從和丁婆婆、陳家舅母的談話中停下,道:“讓她們和慧娘玩去吧,一個比一個的淘氣,慧娘也是個淘氣的,從小就拎刀。”

丁婆婆耳朵還好,以爲誇自己姑奶奶,點頭道:“是啊是啊,會玩得很。”陳家舅母再次打量外甥女兒的婆婆蕭老夫人,見她面容和藹,是個可親的面相,暗中點頭,死去的表妹沒有許錯親事。

慧娘房中如開道場,封安沒跟出去,擔心半天,現在看着房中熱鬧,一個人坐在門外無聲地笑。

林家三個姑娘在看嫁妝:“三妹,還少一件子樹圍,”賀珍寶握着自己的嫁妝單子,喃喃在看:“這玉色的門簾子,旁邊丫頭們可得穿碧色的衣裳才中看,不然讓人小瞧我不會打扮人。”小表妹在指閣子上東西給翠姑看:“那是五牛圖,不是你們村裡的牛,是古畫兒,”耳朵還能聽到姐妹們說話,不時回頭白眼兒:“可不許再要了,三表姐,你夠了吧,二姐,你要完了,小弟怎麼辦?”

姐妹們全不理她。

小表弟在她手旁邊,扯她衣服:“你羞不羞?”

“去找蘇紈絝去吵架!”小表妹怒他。

慧娘倚在牀上,津津有味地看一本兵書。她也學大帥博好兆頭,要兒子以後不弱於父親,就死看兵書。好在幼年看得習慣,看得很有勁頭兒。旁邊放着三面白玉壁,看累了兵書,就隨手拿一塊兒在眼前瞅瞅,再放下。

窗外,細細絲竹全是喜樂,悠悠然的而來。襯上房中熱鬧,正當時令。

蕭護書房裡,就是兩個天地,活似人間地獄。

不到兩個時辰,拿到十幾疑似可能的人。兩邊廂房中,權作刑訊地方,皮鞭慘叫聲不斷。大帥在房中發脾氣:“這京裡的人都不是東西,一個一個都和我過不去!”訓斥聲傳到外面,來的官員們全縮頭不敢多話。

敢動蕭夫人的,只有那幾家地頭蛇。寧江侯,長公主等人。府門外的女眷們,一窩風似的往蕭家裡來。平江老侯夫人爲首,開啓與蕭家和解的開端。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見她們,姑嫂兩個人同時在座,如老封君般氣勢壓人,蕭老夫人冷淡地道:“我來到沒有幾天,強龍不壓地頭蛇的話都出來了,虧道,還給我們一個強龍的名聲。”

四姑太太接上:“有大帥在,也還是亂?這不是大帥不經心,一個好漢還三個幫呢?只怕遇上拆臺的人,隨搭臺子隨拆。這是有人呀,不想你們過得太平,你們仔細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老侯夫人依然強硬,手撫柺杖慨然回道:“這是沒有見識的人才這樣做!依我來看,不是我們京中人的所爲。”

四姑太太就笑了,客氣地問:“老侯夫人,你原藉何處?”

“我是梁州人氏,祖上三代以上,也不是京裡的人。”老孫氏不卑不亢:“京裡呆上三代,也就是了。”

蕭老夫人含笑:“三代以上纔是京官?這京官原來有此出處?”老孫氏眸子一翻:“蕭老夫人,你們江南民風質樸,可是去的人,沒有三代是學不會蠻話的。”

三個人脣槍舌劍,一個也不後退。

當天鬧了一夜,又有人煽動,不少百姓們大帥府門外呼喊:“抓拿兇手,不能放走一個!”宋衝之悠悠在酒樓上,聽着旁邊人拍案大罵:“這些人的心不放在黎民百姓身上,只會針對大帥!”

宋將軍默默地笑着。

第二天唐夫人如約而來,讓人請進大帥書房。蕭護也無奈,怎麼偏是她撲上來?你不撲上來,十三也不會沒命。但唐夫人撲上來一擋,才把張家和十三隔開。不過害得十三背上重量加重,擰傷手臂筋晚上還呼痛。

這個女人!

大帥板着臉答應:“你收吧,只要有借據的,不給當堂告他去,我給你作主。沒借據的,你算了吧。”

唐夫人喜笑顏開,送了一條免費消息:“長公主本來議定近日有舉動,務必在九月後讓大帥心亂,我只知道這麼多,大帥要問明細,去問遊夫人。不過,她提前有舉動,想必是提前有什麼。”

又送上幾色禮品:“去看望夫人可使得?”

“怎麼是遊夫人知道?”蕭護想着那花癡。

唐夫人看他面色就知道意思,冷笑道:“花癡是嗎?似我們這等沒有丈夫的女人,又要在這男人當家的地方過日子,沒幾個面孔怎麼見人?”

她自去見慧娘。等她走後,小丫頭們打開她的盒子,見裡面赫然兩封信:“呈蕭大帥親啓!”而府門外,烏夫人馬車停下,她心中暗暗喜歡,弟弟果然好主意,那信,由唐夫人這賤人送去了。

唐夫人還矇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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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謀之特工嫡妃,瀟芷

再見時,她是“名滿京華”,受盡寵愛的丞相府嫡三小姐,他是世人皆知,避府不出的殘疾王爺。

陰差陽錯的一場賜婚,赫然發現,他原是當年別院孤高冷寂的‘他’。

前世,她是自幼訓練的‘國家機器’,鐵血軍人。今生,她貴爲一品王妃,從鄉野到朝堂,步步爲營,寸寸驚心。

我不會耍陰謀,因爲我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要陰你。

你以爲你訓練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很厲害嗎?兵,我堂堂國安部首席特工,華夏上下五千年文化的滋養還比不過你一個只看了本區區《兵略》的魯莽武夫!

第18章 ,聖女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50章 ,得知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5章 ,母子坐牢第17章 ,花好月圓(三)第4章 ,救人救已第43章 ,天籟之音酒大姑的長評第29章 ,一堆女騙子第7章 ,見面第71章 ,又有驚險!第18章 ,不是夢境?第16章 ,與君別離第14章 ,小公主們拯救父親第10章 ,相見第56章 ,父子親戚同心暖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瀟湘wyy的長評第16章 ,與君別離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14章 ,三拜驚人第13章 ,過河拆橋(五)第47章 ,殺人滅口的智慧第17章 ,再次有孕第12章 ,臨安王第37章 ,洗清名聲第28章 ,進京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21章 ,大快人心的親事第19章 ,安全地方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帥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39章 ,太子大婚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53章 ,緊跟少帥的十三少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34章 ,求婚第61章 ,殺烏里合,要成親第48章 ,產子,御璽出現!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酒大姑的長評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3章 ,路上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2章 ,調虎離山第18章 ,不是夢境?萬分見諒第7章 ,回京,掃墓第14章 ,三拜驚人第104章 ,造反了!第81章 ,有情意不佔理,寸步難行!第65章 ,一對好公婆第5章 ,母子坐牢第13章 ,既見君子第38章 ,爲銀子,要火拼!第54章 ,雪裡眷屬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99章 ,你家有病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9章 ,冒充第38章 ,情意無價第24章 ,正文結局第32章 ,少帥發狠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88章 ,女魔頭壽昌捱打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5章 ,十三闖郡王封地,怒斥臨安王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帥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推薦念藍夏霸寵狂龍太子妃第48章 ,產子,御璽出現!第13章 ,豬,老虎和麪糰子第22章 ,暗雲涌動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38章 ,情意無價第40章 ,有孕,教訓,該打!瀟湘wyy的長評第6章 ,妙計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96章 ,疑心大作萬分見諒第7章 ,回京,掃墓第94章 ,要怪當時年紀小嗎?第2章 ,大婚舊事第6章 ,妙計第10章 ,羞辱第50章 ,得知第6章 ,妙計第71章 ,又有驚險!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14章 ,小公主們拯救父親第56章 ,父子親戚同心暖第45章 ,表嫂最大
第18章 ,聖女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50章 ,得知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5章 ,母子坐牢第17章 ,花好月圓(三)第4章 ,救人救已第43章 ,天籟之音酒大姑的長評第29章 ,一堆女騙子第7章 ,見面第71章 ,又有驚險!第18章 ,不是夢境?第16章 ,與君別離第14章 ,小公主們拯救父親第10章 ,相見第56章 ,父子親戚同心暖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瀟湘wyy的長評第16章 ,與君別離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14章 ,三拜驚人第13章 ,過河拆橋(五)第47章 ,殺人滅口的智慧第17章 ,再次有孕第12章 ,臨安王第37章 ,洗清名聲第28章 ,進京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21章 ,大快人心的親事第19章 ,安全地方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帥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39章 ,太子大婚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53章 ,緊跟少帥的十三少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34章 ,求婚第61章 ,殺烏里合,要成親第48章 ,產子,御璽出現!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酒大姑的長評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3章 ,路上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2章 ,調虎離山第18章 ,不是夢境?萬分見諒第7章 ,回京,掃墓第14章 ,三拜驚人第104章 ,造反了!第81章 ,有情意不佔理,寸步難行!第65章 ,一對好公婆第5章 ,母子坐牢第13章 ,既見君子第38章 ,爲銀子,要火拼!第54章 ,雪裡眷屬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99章 ,你家有病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9章 ,冒充第38章 ,情意無價第24章 ,正文結局第32章 ,少帥發狠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88章 ,女魔頭壽昌捱打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5章 ,十三闖郡王封地,怒斥臨安王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帥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推薦念藍夏霸寵狂龍太子妃第48章 ,產子,御璽出現!第13章 ,豬,老虎和麪糰子第22章 ,暗雲涌動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38章 ,情意無價第40章 ,有孕,教訓,該打!瀟湘wyy的長評第6章 ,妙計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96章 ,疑心大作萬分見諒第7章 ,回京,掃墓第94章 ,要怪當時年紀小嗎?第2章 ,大婚舊事第6章 ,妙計第10章 ,羞辱第50章 ,得知第6章 ,妙計第71章 ,又有驚險!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14章 ,小公主們拯救父親第56章 ,父子親戚同心暖第45章 ,表嫂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