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休了吧,夜宴

蕭護跪在地上,曹文弟跪在地上,曹少夫人是軟在地上,慧娘垂下頭在蕭老夫人身前。

蕭老夫人雖然是慈愛,卻說得不容忽視:“再有事,我就來打你們!”

她的手握住慧孃的手,還是柔軟的,是母親的手,可是不高興的意味兒,也帶出來。

房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就是曹少夫人在家裡只會胡扯的人,也不敢亂說什麼。

曹少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家。

她家,自然是妻妾成羣的。有愛的家裡成長的孩子,大部分是有愛心的。沒有愛的家裡成長的孩子,一部分經歷世事領悟到日子之美妙,也是有愛心。但沒有愛心和珍惜的比例,會晚於有愛心的家庭,或者說少於有愛心的家庭。

曹少夫人幼年,是生長於妻妾爭權,纔會對錢看得很重。又因教導上的不足,懂事兒就晚。如果她是個知趣的人,至少不會做出不經公婆點頭,擅自把小姑子往蕭護身邊送的舉動。

而今由蕭老夫人一句一句的責問,曹少夫人才痛得不能自己,可她痛,卻不是悔悟,也不是反思。

她恨,她還是認爲自己有理由。她認爲,婆婆對她不好。天底下婆媳不好的人,幾乎九成以上。婆婆再好,總不是母親會事事原諒。再者,就認爲丈夫不好,不幫着自己。就沒有想過,這也是自己丈夫的家人。

一般這樣的人,總是認爲自己理由充分的。

話說,強盜還認爲他有理由,認爲他落草爲替天行道,爲世事不公。世事不公,不是攪亂社會秩序的一個必要手段。不過強盜既然存在,自有他的道理。而曹少夫人認爲自己的理由存在,也有她的道理。

有因必有結果,看她結果如何了。

蕭老夫人停上一停,並沒有鬆慧孃的手,緩緩地對蕭護開了口,對着曹文弟責問,蕭老夫人還是客氣三分的,對大帥,蕭老夫人是毫不客氣,沉下臉:“大帥,你也錯了。”

“是。”蕭護也不敢辨。事實剛纔由蕭老夫人的責問曹家,大帥也體會到自己錯在哪裡。

聽母親再問:“你也說說吧,讓文弟說不能不讓你說。”

蕭護感激地對母親看一眼,見母親雖然板着面龐,也是眸中疼愛過於平時。一年母子分離,兒子隨時在生死線上,就是現在,也是諸王之焦點,蕭老夫人才會送親到京中,怎麼會不疼愛於他。

曹家,是通家之好,蕭護以前的處置,和蕭老夫人現在的處置,全是謹慎的。

蕭護就說起來:“沒想到蔣兄他們來投我,我實在心中喜歡。我在京中,日子大不容易。諸事都歸我管,卻沒有人可以說說知心話。我心裡盼着他們留下來,也是兒子的臂膀。”

曹文弟咀嚼蕭護的話,心中難言自上心頭。

“文弟要把娟秀妹妹給我,兒子還不知道。可恨十三,”蕭護說到這裡,盯了慧娘一眼,慧娘更漲紅臉不敢看他。蕭護繼續道:“可恨她偏聽偏信,就闖來胡鬧一通。我曾對母親說過,心愛與我的人,纔會吃醋。十三既然是我的妻子,她有吃醋的資格。可恨她醋心太重,也是曹家弟妹罵得惡毒,無憑無據就背後辱罵。是誰對十三說的,也不用多查。那天見十三的外客,只有那麼一個,一猜便知。這是十三和她們背後淘氣,就結成一幫,互通消息也不算什麼。只恨十三,對我疑心重重。”

慧娘一動也不敢動,聽着自己夫君句句指責恨自己。她不是隻鑽牛角尖的人,聽到自己夫君說自己有吃醋資格,又感慨萬端。

他是知道自己的人。

而蕭老夫人動了怒氣,冷冷道:“文弟媳婦罵的話,我自然會和曹太太理論,再請老帥問曹老爺,這是什麼道理。這是什麼人家出來的人,敢罵得如站街潑婦一般!”

曹少夫人悲泣一聲:“聽我說……我也有理由,”無人理她。四姑太太瞪她,你還有理由?你只疑心一下,就可以罵人,你要是再疑心兩下,豈不是要把天捅了!

“母親說兒子錯,兒子也實在錯了。這兩年裡憐愛十三,好容易能疼她,疼尚且來不及,對她寬容許多。她吃醋跑來,大哭不止哭父母親,兒子一時心軟,沒有責打與她。現在想想冥冥中自有天意,也是她有了身孕,兒子自然知道不能打她。因此,和十三生分,讓人查了文弟。”

蕭護轉向曹文弟:“文弟,你我從小相交,你不該聽婦人幾句歪話,就背後罵我妻子,又對我有埋怨。”

“蕭護,我對不起你。”曹文弟伏地不敢看他。

“你有這樣的妻子,要是我家,早就一頓打死,還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猖狂!”蕭護也沉下臉,跪着罵過曹少夫人,再對母親回道:“因此兒子就錯了,想多年好友,有事情也來對我說。因此原諒十三許多,外面的男人讀書不少,還有糊塗心思,十三隻是個婦人,見不到的事情也必定有,再說她是一片愛我之心,這才成個糊塗蛋。”

蕭老夫人忍不住一笑,說得倒也乾淨。慧娘低低的嚶嚀一聲,人家不是糊塗蛋。

蕭護再道:“我氣上文弟,又因爲在京中詭譎,就有想他回江南的心。要的那筆銀子,是別人早就找我,我一直沒有答應。後來爲文弟,我才幫着要回一部分。我要的,共計一萬一千五百兩,全是借據齊全,再無瓜葛。後來文弟私下裡要,我也管不了,”

蕭老夫人在這裡打斷,手指着蕭護道:“這就是你的不是!我們兩家從來走動,你怎能看着他出錯不去管?”

“是!”蕭護回道:“兒子怕了曹家弟妹,她纔剛說她還有理由。過上幾天,她還要上公堂去,指認一下當初打她和娟秀的人。到時候,她就知道是誰打的她,與十三無關!兒子不喜歡她挑唆,又怕我約束文弟,曹家弟妹又要多話,兒子不能讓人夫妻生分。”

蕭老夫人冷笑:“你又想錯了,多話罷了,挑唆不行!”

曹少夫人到此,才認識到上面坐的這個貴婦人,比自己婆婆厲害的多!她淚如雨下,已經無力說出什麼。

而慧娘,再縮縮肩頭,怕婆婆怪自己不管教她。蕭老夫人有句話在先:“江南十六郡,獨我最大,除了我,就是你了。”

家鄉來人,又是特地投奔蕭護,也是慧孃的責任。

蕭護夫妻,一個是厭煩曹少夫人,又討厭曹文弟偏聽偏信,又有大帥自身在京中也是步步爲營,擔心有人要說自己不善待知己,就不肯約束曹公子。而慧娘,是還沒有進入角色。她在京中,正和大帥一起,同女眷們慪氣,見少夫人們來,歡喜不禁,驟然遇到白眼兒狼,又罵得失於常理,氣就沒有壓住。

這也與蕭護平時疼愛她有關。

而今蕭老夫人拿出她江南十六郡,唯我獨大的派頭兒,喝斥兒子:“你不該看着他犯錯不管!”蕭護還是不敢辨,道:“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且讓人留下文弟秀才功名。母親,如不畫押,以後兒子洗不乾淨!”

“畫押是要的!不然撕扯不清!”蕭老夫人淡淡,對曹文弟道:“你不要惱,要沒有大帥,你這秀才功名只怕也沒有了。”

曹文弟此時羞愧上來,不敢說一個不字。只有曹少夫人心中模糊着不服,她是個件件事情她要佔上風,她不佔上風,全是別人沒理的人,從不知道自我反思。此時雖然不服,又找不出理由來說,她難道找不到理由,也是一件稀罕事情,就先壓在心裡。

更大的擔心,浮在曹少夫人心上。

蕭老夫人說回家去要告訴自己公婆,曹少夫人最擔心這個。二弟妹要看笑話,婆婆要罵自己,公公呢,又要責打公子。只怕,還有休妻的事……

她軟在地上,淚水嘩嘩長流,透過淚水看的只是蕭老夫人,覺得這個貴婦從沒有這樣討厭過,難免,要看到站她身前的蕭夫人。

蕭夫人垂首是恭敬的樣子,手嬌嬌的還在蕭老夫人手上,這樣子怎麼也不像聽訓的人。曹少夫人竭力聚起神思,回想蕭老夫人的話,尋找可以反駁的地方。

她對蕭夫人說什麼,定親,一直想念?曹少夫人從蕭老夫人責備曹文弟起,就一直魂飛魄散,神思散落,腦子只想着找幾個理由去反駁蕭老夫人,就沒有聽清楚蕭老夫人地自己媳婦說的話。

她眼前只有自己公婆的怒容,大帥說的話,在我家裡,一頓打死……別的什麼也想不到。

蕭老夫人責備過蕭護,重新換上笑容:“大帥起來,文弟也起來。”再笑呵呵:“可是我來了,媳婦就有了,這全是我的功勞。”

蕭護當然奉承:“那是自然。”四姑太太見這房中總算可以高興一會兒,也湊趣笑道:“難怪大嫂在家裡總是想來,原來是送子觀音到了。”

房中一片笑聲,重新喜歡起來。

丫頭們見發落完,纔起來回:“客人們早就說請老夫人出去,要當面對老夫人敬酒呢。”蕭老夫人笑逐顏開:“好好,”扶着慧孃的手起來,對她喜滋滋兒的看一眼:“你回去歇着。”又叫丫頭們:“送夫人回去。”

自己扶上四姑太太的手,要她一同出去:“你也得喝,你這也是千里來看望,這送子觀音啊,也有你一份喲。”

她們沒有人看地上的曹少夫人,對她行爲已極爲不齒,不屑於搭理。你想攀親事,就該先回過曹老爺夫妻,怎麼私下裡送妹妹來,想把大帥弄成貪色之人和沒有道理的人!

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都是一生安居宅門裡的貴婦人,深知道女色之美,不是吸引男人之道。最多,只是一時的性起。是以,蕭護如果真的這麼貪,也能尋找到女色美的人。不一定,必要你曹家的娟秀。

慧娘是對着曹少夫人看一眼來着,她才聽過教訓,就想趕快改正。纔看曹少夫人一眼,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一起喊她:“快去休息。”四姑太太笑道:“大嫂是要高興的人,說不得,實在無人管家,我代你理幾天。”

蕭老夫人嗔怪地笑:“三奶奶她們是作什麼的,讓她們多擔些吧。可是的,幸虧有她們跟來,在我心裡呀,也是大功臣。”

她們親眼看着慧娘離去,才相約着去吃酒。

四姑老爺跟在後面,對曹文弟闆闆臉:“你須要好自爲之,要知道我們都是拿你當子侄看待的!”

和大帥一起,三個人也吃酒去了。

門外,留兩個丫頭在。曹少夫人半天,才艱難地從地上坐起來,欲待放聲大哭,又自己沒臉哭,欲找丈夫,又沒臉去找。

她只低低地道:“請喚我的丫頭來吧。”

一時丫頭過來,對着曹少夫人這狼狽樣子大驚,扶起來她,悄悄兒的出去,坐上車回家,曹娟秀早已睡下,曹少夫人還怕她聽到,在綾被裡放聲大哭,哭到頭痛眼花時睡過去。

曹文弟一夜沒有回來。

這一夜焦急,還有另外幾家子。

楊侍郎府上,他走來走去的不安:“夫人去了哪裡?”竟然失蹤。他是知道楊夫人對蕭家的不滿,和對江南來姑娘的不滿,卻料不到自己夫人敢想敢做,真的幹出打人的事情。

楊侍郎身爲禮部官員,雖然不是尚書,禮儀也要爲別人之先才行。他聘楊夫人時,還不是禮部官員,但楊夫人也是應該知禮的人。

如曹少夫人、蔣少夫人等,都不是出自於小家子裡,她們學的禮節全還回書本上,也不是特殊的事。

許多的人上學唸書過,行的都不是書上的事,而是依性而爲。

楊侍郎最後發了火:“夫人哪裡去了!快去親戚家裡找!”外面同時來了兩個人,一個楊夫人孃家嫂嫂家人,一個是楊夫人弟妹的家人,也說夫人不見了。

蕭家今天大擺宴席,迎接蕭老夫人送親,又爲親戚們姑娘們接風。楊侍郎窩着一肚子火,禮也不送一個。

本來就氣,還遇到夫人莫明不在家裡主中饋。他打發走兩家子親戚的家人,在廳下跺腳大罵:“混蛋!混蛋!一定是哪裡說閒話說得家也不要了!有這樣的母親,才能教出來那樣的女兒。老夫的臉面全讓丟光了!”

楊大人想盡辦法找過餘明亮,自己去找,讓親戚去找,相好的同僚去找。找得餘明亮煩惱,見到路邊兒楊樹也想踹幾腳。他不當值,就躲避到西山軍營裡去不出來,讓楊大人找不到。

眼看着女兒親事成不了的楊大人也做過別的想法,怎奈他要和小余將軍攀親事動靜太大,他家先不答應餘明亮親事,後來丟了人又要找人家成親事,京裡的官員們中也有微詞。

就是對蕭護獨權不滿的人,對楊大人這做法也有看法。餘明亮不答應親事,找別人家裡,人家也不肯要。

人人都是這樣想的,早你幹嘛去了,別人不要的找我們了,有誰願意挑剩下的?

過去這種由着父母許親事,又交通不發達,不能外地尋親事,楊姑娘的親事硬生生的就這樣毀了。

楊姑娘因母親遲遲不回,幫着理家。父親大罵聽到耳朵裡,掩面而啼,去了自己繡樓上,再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楊大人憤而去小妾房中,這一夜也過去了。第二天,衙門裡來人單獨見楊大人,談了半個時辰離去,楊大人在他走後面如土色換衣去蕭家,守門人告知大帥陪同老夫人祭奠忠勇碑林。楊大人轉去寧江侯府,寧江侯聽到就沉下臉,讓人去衙門裡問,三位官眷,楊夫人,楊夫人的孃家嫂嫂,楊大人的弟妹都已供出自己是誥命。

但餘明亮咬住不放:“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坐在衙門裡看着,衙門裡不敢放人。寧江侯把楊侍郎大罵糊塗:“有逼成親事的?”寧江侯的主意,讓楊大人休妻。

楊大人回到家,女兒哭兒子求,才猶豫一天,幾位御史聯名彈劾他,沒有新帝,上書給內閣,要求罷免楊侍郎官職,說他無禮無仁無義無廉無恥,不堪爲官。

此事轟動朝野,是新貴蕭帥和盤根錯節京官們的矛盾升級。曹少夫人當堂指認,這才知道自己怪錯慧娘,可還是不原諒慧娘,認爲打自己的事由蕭家尋親事而起。

自打跑張寶成後,蕭護一手抓兵權,一手抓政權,位高自然風頭重,風頭重來拉仇恨。張閣老暗暗擔心,又明哲保身起來,和蕭護若有若無的拉開距離。大成長公主盼星星盼月亮盼來這風波,爲楊夫人說了幾句話,私下裡和京官們修復不少,寧江侯樂見其成,蕭護得罪的人越多,他越喜歡。

老頭子每天聽人說消息,漸悠然自得:“黃口小兒,不知道收斂,離敗不遠!”

樑源吉爲首的御史,在彈劾四天後,終於楊家休妻,楊姑娘出家。三天後,內閣罷免楊侍郎官員,貶爲外地官員。在貶他的議會上,大成長公主不出面,說心口疼。雖然是由程業康掛名,可長公主還是出面,這一次不出面,自然是裝好人去了。

寧江侯一力贊成,大罵楊侍郎不堪爲官;張閣老裝聾作啞,程侯爺沒什麼說的,蕭護最後作主。

楊大人第二天就離京,宅子是以前御賜的,由內閣收回上鎖。離京的十里長亭上,寧江侯親自相送。

老頭子又是痛心,又是痛恨,人人知道楊侍郎是他的人,他大罵也不奇怪,認爲寧江侯恨鐵不成鋼,他來送,也不奇怪,籠絡人或最後相別不需要理由。

寧江侯見遠近無人,低聲道:“蕭護大樣,貶過你不會再有什麼!你要切記,我對你說的話,務必帶給郡王!”

楊侍郎老淚縱橫,對寧江侯拜了三拜:“侯爺放心,我必定輔佐郡王,早日進京!我女兒在庵裡,請侯爺多多照顧!”

寧江侯捋鬍鬚:“我自然會讓人看顧!而郡王,讓他再候一時,依我看來,再有幾件事情出來,離蕭護滾蛋不遠!”老頭子微有得色:“養,要養出他的驕傲,養出他的自滿!”楊侍郎這才恍然大悟,蕭護隨意處置官員,就是攝政王也不過如此,寧江侯老辣,一直頭暈腦漲不聞不問,原來道理深遠。

馬車一旁候着,楊侍郎上車而去。他頭上有一根簪子,簪心內空,是寧江侯給臨安郡王孫珉的密信。

恰好是中秋這一天,楊侍郎別女休妻,帶着不多的家人和兒子離去。

這一天,離蕭府大辦親事日子不遠。

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過來,讓慧娘靜心養胎。慧娘帶着姐妹們理嫁妝。別的姑娘們嫁妝,由書房裡撥先生們出來,寫出來給蕭老夫人看,少什麼又有專人去添。而賀二姑娘和林三姑娘的嫁妝,各來了十幾車。蕭護見姑老爺們如此幫忙,自己也要添上幾件。表妹們就拿嫁妝單子幫着理,有的,不用添,沒有的,表嫂說添什麼就寫上。

她們是比着房子看少哪幾樣。

小表妹不時的吵:““這金銀平脫,螺鈿,描金全有,還添什麼!”姐妹們全瞅着她笑。慧娘邊安撫小表妹,邊想心事。

封安在外面,慧娘要時時見到他,免得自己又過得嬌縱,把夫家恩情忘記。自見到封安後,十三心裡安放一杆秤。

一頭是蕭護恩情,一頭是爲人賢妻該當之事。

要女人不吃醋,好似水往高處走。慧娘認爲自己不吃醋比登天難,就不提給蕭護安排房中人的事。

她從小受教導,洗腦的教育她當一個好妻子,穩在蕭家不倒。兩年前家遭大難,心裡只有報仇報仇。如今仇已報,只有當好妻子,和蕭護夫妻和睦。

楊夫人口供出來後,曹文弟率曹家姑嫂來道歉,慧娘用心打量曹娟秀,果然是相貌不錯。她尋思過自己怎麼會一怒去書房?當時…..讓人罵成娼婦。

這觸痛慧孃的憤怒點。有人無心之話,也會得罪別人很深,不過是那句話是他內心最不能接受的罷了。

慧娘也是個人。

見小表妹又吵起來:“光椅子就十幾種,姐姐,你們家客廳有那麼大嗎?”

賀珍寶掃一眼,見寫着玫瑰椅、太師椅、螭紋圈椅、大南官帽椅、扇面官帽椅、帶腳踏扶手椅等,外加嵌竹絲梅花式凳、方凳、坐墩……

難怪小表妹要吃味兒。

賀珍寶故意不笑:“呀,這才幾種,我一天一套可不夠換的。”裝模作樣吩咐自己丫頭:“流彩,去告訴大公子二公子,再給我搜羅椅子來,沒有就羅漢牀,沒有羅漢牀就……”

“夠了!姐姐你已經足夠了!”小表妹嘟嘟囔囔。

外面,搖搖擺擺又走進來一個小公子,年約十歲,這是小表妹的弟弟,賀家三公子少彥,小表弟是也。

慧娘見到他,急忙起來:“哪裡來的?”小表妹沒有笑,賀二姑娘賀珍寶先取笑:“是爭風吃醋來的。”

小表弟面目肅然,一本正經轉向姐姐:“我不喜歡你。”姐妹們一起笑,小表弟再走到慧娘面前,一絲不苟地行過禮,一本正經:“表嫂,我不喜歡你。”

慧娘嫣然含笑:“我知道。”這是哪門子仇氣也不知道,不過小表弟很上心。他反反覆覆地要說,每天一回:“表哥回來,必要看我的,就去年,因帶表嫂回來,怕我過了病氣,就沒有去看我。”小表弟有板有眼。

慧娘再賠笑,心裡是大笑不止。看看,夫君人人喜歡,小表弟都爲去年蕭護沒有看他而怪到自己頭上,何況是自己面對夫君有夫人們意圖染指時。

小表弟睜着大眼睛,很嚴肅:“我纔去書房裡見過表哥,表哥讓我陪表嫂玩耍,我就來了,你不必太感激,我是爲着表哥的一片心。”

房中“撲哧”,“撲哧”聲不斷。

小表妹眨着眼睛:“哎,小弟,你這叫爭風吃醋呀。去年你染的是時疫,送你鄉下養病,我都不去看你,表哥當然不去。”

“你算什麼!”小表弟斷然地問。小表妹跳下椅子,雙手叉腰:“我算什麼,我是你姐姐,我算什麼……”嘰哩咕嚕說一通。

慧娘及時打斷,笑容可掬問小表弟:“表哥在做什麼?”小表弟回答:“在書房裡見人,並沒有女人。”當表嫂的就喝水,表示自己要聽的不是這個。其實眼珠子亂轉,心裡竊笑,小表弟真好哄。

而小表妹聽見怒瞪杏眼,這小子,你搶了姐姐的差使。是自己弟弟,小表妹在心裡嘀嘀咕咕,本來幫表嫂去一回書房,可以掙一百兩銀子。

這小子!

而慧娘還在笑,現在笑的是小表妹面上的不甘,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隨着小表妹和小表弟們的到來,解開她心思不少。光一個小表妹,就是個搞笑的人。

換成一個人在府中時,無人可開心懷,心思就只在來見的夫人們身上。

蕭護最近,也比以前笑得不一般。但是那幽幽在乎的心思,還沉在慧娘心中。這心思不久被打斷,蘇雲鶴興沖沖過來,一直到慧娘面前笑嘻嘻:“表嫂,表哥書房裡全是男人。”

姐妹們又低頭嘻嘻,慧娘漲紅臉,但眸子明亮:“多謝表弟。”這才知道自己吃醋,全在面上。蘇雲鶴轉頭,對氣呼呼的小表妹張牙舞爪:“哈哈,你又少掙了錢,我呀,不要錢的!”

“出去!”小表妹怒目手指門外。

蘇雲鶴扮個鬼臉兒:“嫁妝不夠嗎?死要錢。”一步跳出門外,又回身微樂:“賀二表妹,林三表妹,四姑老爺給你們買大園子去了,沒小丫頭份兒!”

小表妹拿起茶碗追出去,房中小表弟再次面無表情開口:“我也不要錢!”慧娘哈哈大笑,大笑總有東倒西歪,驚動奶媽進來板着個臉:“不能大笑。”慧娘趕快噤聲。姐妹們一人一句指責小表弟:“就你招的,不知道不能大笑嗎?”

小表弟還是繃着小臉兒,以示自己不高興,可是那眼神兒怯下來,不能大笑?他百思不得其解。

……

城外野店,四姑老爺帶着子侄女婿高談闊論,他家的新女婿越發讓老丈人滿意,每天一早來侍候,從早飯用到夜宵的酒,就差不回家。

老丈人偏心上來,總看着比餘明亮好。

小二送酒,廖明堂和餘明亮同時起身,一個拿酒碗,一個倒酒。四姑老爺先對自己女婿笑:“明堂啊,你看今天這園子,你喜歡吧?”

餘明亮是賠笑,四姑老爺的偏心,不過一天就看得分明。

賀家兩個大舅哥對餘將軍說過:“四姨丈爲長輩,帶着我們操辦,要是有什麼偏頗的,你千萬別放心上,橫豎,父親另有東西補給你。”

廖明堂早看出來,四姑老爺帶着給自己女兒辦園子,一定要壓過三姑老爺的架勢。他和餘明亮又關係好,兩個人嘀咕過:“這岳父要是呆一年該有多好。”

當時兩個女婿,小余將軍握着一塊新玉佩,廖明堂就多一個簪子,玉佩自有。姑爺們不笑不行,四姑老爺爲長,也代爲賀二姑娘看園子,他偏得過了,自己女兒園子多一個小橋都是數過的,虧他有這些功夫去數橋閣軒榭。

賀家舅爺就讓小余將軍不要放在心上,私下裡補給他,還要加上一句:“不要讓四姨丈知道。”小余將軍拿到東西,就找廖明堂,廖明堂就把自己的也給他看,兩個人就差做夢也笑醒。

也擔心過,如此這般的比下去,岳父家的錢大半要到自己家裡,只怕以後後悔?

此時說園子,廖明堂趕快奉承:“岳父,這園子臥石聽泉,曲水流觴,寸山多致,片石生情,實乃上好園林。”

林大公子就喝酒,這話是姑爺昨天才請教過他的,林大公子也喜滋滋兒,爲了討父親這文人喜歡。

四姑老爺心裡明白,就爲這討好纔要展顏而笑,旁邊飄來一句:“可笑可笑,如今外省的人在京裡置辦產業,只仗着有錢,以爲這裡是江南乎。”

這一桌子人人變色,看野店上。

桌子四、五張,遊客七、八個。三個人秀才衣巾,不新不舊,不雅不俗,不乾不淨,手中一碗酸酒,聞到味兒就一般。

林大公子淡淡而回:“京裡又如何,還不是江南人蕭家大帥當家。”有一個黃衣秀才嗤之以鼻:“江南人當家?”

賀大公子挺身而出,揚眉:“本朝開國皇帝打下這江山,他也不是京里人!爾等,又能如何?”

“開國皇帝文成武德,不是曹操一般人物可比。”綠衣秀才昂首翻眼睛。

賀二公子冷笑:“誰是曹操,誰又是獻帝?新帝尚沒有到,你們就自立爲帝?”一句話說得秀才們都動容,接不上來話時,迸出一句話:“你等江南人氏,江南口音,這京裡不是好呆的!”

“哈哈!”四姑老爺用過一碗酒,也出來了。他一起身,衣衫飄然,先帶着壓人氣向,笑容可掬:“江南人乎,京里人乎,兵亂之際,你們在哪裡?”

又問:“秀才讀書,是治世匡國,在小店中先意氣沉浮,怎麼不往用人處使用?數十年寒窗,就着你們京中的名點心吃了不成?”

又問:“郡王各據一方,各自不通往來,你們這秀才,既然有抱負,前有蘇秦和張儀,後有孔子周遊列國,是你們的榜樣,你們幾時纔去?”

又問:“三寸爛舌要見功夫,要是鬼谷子,要在深山中;要是姜子牙,你應該在名川旁,這裡山不見山,水不見水,你們是什麼人,敢不報名號就出言挑釁?”

自己人拼命鼓掌:“好,說得好。”

秀才們氣得臉快和酒一個顏色,一個白衣秀才大怒問道:“先生,我們京裡不是好呆的!不要以爲一個江南人亂政,這京裡全都變成江南人的天下。我請教先生,你口舌不錯,想必紙上功夫也不錯,寫的是什麼書?著的是什麼典?”

才說過就自己後悔。

四姑老爺放聲大笑:“蠢才!古來的大賢,個個都有書?介子推視功名爲草芥,著過什麼書?伯夷叔齊大賢能讓,著過什麼書?姜尚蘇秦都是有書的人?”

“父親說的好!”林大公子頗爲驕傲。

“姨丈不愧是江南名士也。”賀家兩個公子恭敬地道。

廖明堂景仰再景仰,餘明亮推推他,纔想到起身敬酒。

秀才們敗下來,灰溜溜出來,在外面打聽:“這幾個江南人是誰?”

“自從蕭護亂政,京裡江南人可以爲王!”

“豈有此理!”

旁邊有一個人跟着從店裡出來,樹下解馬繮繩,插一句話:“你們不知道,這是蕭大帥的親戚,蕭家四姑太太的丈夫。”

“原來是他,難怪一股子兵痞味道!”秀才們忿忿然:“秋遊遇到他,真是晦氣!”

插話的人笑聽完,打馬往京中來,徑直在大成長公主府門外下馬,有人招呼:“錢先生回來了,今天京外有什麼可賞玩的。”

“有,遇到幾個酸丁加酸丁,”錢先生笑着進去。問大成長公主,卻和蕭老夫人在說話。一刻鐘後,蕭老夫人告辭,錢先生在樹後看她面相,撫須道:“果然是貴不可言,難怪生下大帥那樣的兒子。”

見長公主有閒,趕快把城外的笑話告訴她。長公主微笑:“這倒有趣兒,讓他們吵去吧。蕭護,也該多聽聽這些疑心他的閒言。”

錢先生,是大成長公主收集謠言的一個門客。長公主往後宅裡走,十幾個夫人,烏遊唐等人全在這裡坐地。

見長公主來坐下,含笑道:“蕭夫人有孕,夫人們,你們都是風流的人,怎麼不往蕭府中去?”烏夫人不悅:“蕭大帥還是冷淡人。”長公主低一下眼斂,烏夫人呈給張太妃有信,不用問,是南安王給張太妃的,說的什麼?

這個賤人,至今不肯告訴。

再看唐夫人,沒幾天,唐夫人死要錢的個性就出來。她可以不要男人,卻不能不要錢。長公主故作關切地笑:“夫人是個求差使的人才是?”唐夫人掩口輕笑:“可不是,只是蕭帥呀,實在不討人喜歡。”

長公主莞爾,再說蕭護不好,她們每天談論的話題,都會有蕭家大帥其人。

長公主眯起眼:“夫人們,我輩女人,也不能讓於鬚眉輩。打仗平亂是男人的事,而經營細膩,卻離不開女人。”她回想歷朝歷代,哪一個朝代裡沒有幾個女人出現?對着窗外桂花,長公主頗有激昂:“蕭大帥爲國爲民,惹來閒話不少。夫人們,蕭大帥是我請來的,我,必定是衛護他的。如今他一味的行事莽撞,摘官員派官員,內閣裡竟然事後才知曉。夫人們,去見他吧,轉達我的關切之心。”

夫人們都低頭,烏夫人心想這倒不錯,這就又有一個名頭兒去見蕭帥。她的家裡,還有南安王的一封信,是新到的,指名交給蕭護,而烏夫人一直不能見到蕭護,信裡內容必定不一般,烏夫人也不放心讓別人轉交。

遊夫人喜上眉梢,蕭夫人有孕,長公主讓去見,蕭帥……讓人流口水。

唐夫人顰眉,曹家的呆子總算收斂,又來找過自己幾回,幸好一直在表姐夫家裡見面,表姐夫說找不到自己。曹家的下去了,這錢的事情,還得去找蕭帥不可?對於長公主讓傳話,唐夫人鄙夷,她是要錢的人,就看得最明白,長公主是給夫人們一個上好藉口,讓她們去蕭帥面前獻殷勤,蕭夫人麼在孕,結果不問自知。

www.T Tκan.CO

……

蕭老夫人回來,在蕭護書房裡,一五一十把長公主的話告訴蕭護:“她說慧娘有孕,問你要納什麼人?我說由你自擇,。長公主又說出來幾家子名門,再問雲鶴的年紀,你留着雲鶴至今不許親事,你的意思呢?”

“哪幾家子?”

蕭老夫人說出來,蕭護微微一笑:“這幾家是當初發狂言,說永不和我蕭家軍成親事的人。看到母親送親事,就要變風向。也罷,”大帥道:“我就知道他們有這一手,踩低拜高。我還留着幾個人,明年成親事也行,京官們若是知趣,我就爲他們許親事。雲鶴,”

蕭護沉吟着笑:“以前爲他相過公主,沒有先帝在,公主們竟然不成人。”公主的光彩,全由在位的那個人而來。

“再挑不出好的,就先把表弟放下來。”蕭護搖頭,吐自己苦水:“不是中宮的公主,就是和長公主差得許多。這全怪壽昌郡主,攔下先帝寵愛,先帝不重視別的公主們,任由嬪妃們胡亂教導,一個一個的沒有出彩兒地方。”

長公主?蕭老夫人也搖頭:“她也一般。”

母子相對而笑,蕭老夫人是平平安安地過日子,至今沒有受過戰亂的苦;看着長公主熬神費力的樣子,又和兒子不好,難免鄙視她。

蕭北在外面回話:“回大帥,天大喜事,親家太太走親戚來了。”蕭護一揚眉頭:“哦?”蕭老夫人停一停才反應過來,這是伍家的親家太太。蕭老夫人對丁婆婆一直好奇,聽兒子說過,這是一個剛強的婦人。

剛強?蕭老夫人也是,慧娘也是,又來一個剛強婦人,還是親家太太,蕭老夫人起身:“我理當出迎。”

就爲她把慧娘帶到軍中,也應該感激於她。

大門上,四姑老爺正好下車,他在城外激昂過,得到子侄們誇獎,心情如綻一堆煙花,一個接一個的燦爛。門上下馬,見到一輛牛車緩步而來。那拉車的牛,還不時甩着尾巴,意態悠然。

四姑老爺酒多了,纔要笑:“這鄉野風趣,竟然到帥府門前?”見守門的張家過來,皺眉道:“這裡不能過牛車,哎,你怎麼停下來了!”

牛車上還沒有篷子,擠坐着七、八個人。車尾跳下一個女子,濃眉大眼,身材健壯,和張家吵:“咱們走親戚,憑什麼不讓停!”

是北方的侉口音。

那兇勁兒,手要指到張家鼻子上:“親戚,你知道嗎?是親戚!”張家往後退,怪聲怪調:“親戚?你看我是你親戚嗎?”

車上一個蒼老的嗓音:“翠姑哇,不要亂吵。”趕車的人也摘下斗笠,露出一張皺紋密佈的面龐:“是哇,不要吵,咱們是來走親戚的。”

這是個上年紀的老人。

過去尊重老人,因爲他們年紀活得久,見的就會多。再來,老人一般不說假話。張家就賠笑:“您老說的,我信三分。老人家,我們這是大帥府,你找的是哪門子親戚?”

“大兄弟,不是大帥府,我們倒走錯地方了。”車上蒼老嗓音這樣回。趕車的老人也點頭笑,眯着眼睛瞅門上大帥府幾個字,滿足地笑着:“大兄弟,讓一讓。”

車上跳下幾個姑娘,七嘴八舌:“找十三娘,”

“找伍林兒!”

“伍思德,”

“伍長河,”

張家恍然大悟,行個禮:“莫不是親家太太,”再對着幾個親家姑娘瞪眼睛,吃吃半天才喊出來:“親家……姑娘?”

這姑娘和蕭家的姑娘比,太駭人。

布衣服,自己挽一個包袱,坐着牛車就進了京。

丁婆婆最後扶下來,她嘖着嘴笑:“俺們是送姑娘來成親的。”翠姑漲紅臉:“姑,誰是來成親的,俺們只找十三娘,走親戚。”

“就是,走親戚。”姑娘們全這麼說。

張家賠笑:“我去通報。”回身大步到門房上,壓低嗓音:“快來看,伍將軍們夫人全到了,一個一個,比牛都壯。”親兵們“呼”,露出一排男人腦袋來。翠姑先惱了:“看啥看,不許亂看!”

丁婆婆笑呵呵,對趕車的老人招呼道:“族長,這後面的孩子們怎麼還不過來?”族長親自趕車來了,他也納悶:“這些孩子們,一抹子紫嘴子全不頂用,幸虧這車是我趕着,不然他們打尖來打尖去的,晚上也到不了。”

“您緊趕慢趕的,是想吃帥府中秋酒席。”一個姑娘在最後揭發族長。大家嘻嘻哈哈又笑成一團,慧娘得信,先迎了出來。

後面,香風陣陣跟着姑娘們。姑娘們聽說大哥的岳母到來,怎能不出迎,全是打扮過出來的,兩下里姑娘們先一見面,蕭家的姑娘們笑若明珠,還沒有帶出詫異神色,伍家的姑娘們就皺眉:“這是些什麼人?”

搽的那麼香,戴那麼多首飾招搖。

翠姑嘀咕:“是十三孃的丫頭吧。”

丁婆婆和慧娘四目相對,慧娘扶着丫頭跪下來:“母親,”她再次回想到那艱難的歲月,面上有了淚水。

丁婆婆也用手掌拭淚水:“十三娘哇,你還好哇,我今年眼睛不行了,有些兒看不清。”慧娘要膝行,丫頭們不許,奶媽也後面趕上來,並不看丁婆婆衣着,對着丁婆婆插燭似的行幾個禮,滿面喜色:“親家太太,夫人可不能久跪啊,您要抱外孫子了。”

來的人一下子沸騰了,笑聲不斷出來。丁婆婆扶起慧娘,用力地看她,又看她肚子,慧娘羞澀地道:“纔剛有的。”

“好好好,”丁婆婆話音才落,後面馬蹄聲如風起。伍林兒頭一個下馬:“娘,族長,你們來了。”他後面是族長的兒子和幾個送的男人們,族長埋怨:“你們來晚了。”族長兒子笑:“我們怕找不到地方,進城門先問的伍家。”族長繼續埋怨:“大帥府,不比伍家好問。”伍林兒忍住笑,你就這麼滅自己威風。

四姑老爺看明白了,過來見禮。廖明堂實在數不過來,八個姑娘,七個伍家兄弟,見伍家的姑娘們羞澀也爽朗,就問出來:“哪一位是伍將軍夫人?”

“都是的,你問什麼問。”幾個姑娘一起兇他。廖明堂往後面站:“是是,我問錯了。”餘明亮嚇得不敢問,只竊笑。

姑娘們還嘀咕:“不是好人,眼珠子亮着只往俺們身上看。”蕭家的姑娘們用帕子掩口輕笑,小表妹很想來上一句,才張嘴,賀珍寶手急眼快,把自己帕子堵住她嘴,低聲笑:“你不要丟人,有客人在不許亂說話。”

小表妹嗆到,把帕子推開,才眉開眼笑:“我是認親戚的,”見張家咳上一聲:“列隊!”四個門上親兵分兩邊站好,筆直如釘。

姑娘們才笑,見張家目不斜視,大聲道:“伍林兒將軍夫人先請!”

“哈哈哈…..”

伍林兒罵:“你搞什麼鬼兒!”慧娘掩口低笑,再和丁婆婆說話。張家大聲道:“你不懂,頭一回進大帥府門,得分長幼秩序。伍林兒將軍夫人先請!”

翠姑扭扭捏捏走過去,走到一半臺階上,列階的親兵們有一個破功,哈地笑了一聲出來,翠姑纔要惱,包括張家的內的親兵嘩啦全跑了。

“哈哈哈哈……”四姑老爺等人,族長和兒子等人全笑得前仰後合。

翠姑嘟着嘴:“這城裡人全不是好人。”張家可不是城裡人。

見裡面又一堆人涌出來,離得遠只看氣勢就不同。翠姑嚇得跑回姐妹們中間:“呀,許多的人。”

蕭老夫人和大帥蕭護迎出來。

兩個親家見面。蕭老夫人看丁婆婆,衣着樸素,皺紋如溝壑,每一道都帶着風霜痕,是個實成人。丁婆婆用心纔看清這親家,只說了一句:“親家,你比俺們村裡九天玄女娘娘像還好呢。”

蕭老夫人滿面春風,還沒有這麼恭維過她。

丁婆婆喊:“來叩頭。”撲通跪倒一堆的人,都不會行官禮,隨便一叩,如鴨子下水般撲通幾聲。

蕭老夫人不見怪,也笑道:“我們家的姑娘們也來叩頭。”先是嬌聲:“來了。”蕭家的姑娘走下臺階,一個一個花枝招展地行了禮,說不出來的優雅好看。

廖明堂一眼認出自己未婚妻子,他是頭一次見面,客棧月下也只見到背影。今天心有靈犀,一眼定格,再看就更像自己岳母,和蕭帥也有三分相似的輪廓。別人行別人的禮,心花怒放的廖明堂也彎腰對着姑娘們行禮。

小表妹眼睛尖瞅到,笑道:“那呆子又來混了,姐姐們別理睬他。”林三姑娘手指隨表哥出來的孟軒生悄悄地笑:“你家的呆子在那裡!”

“就是,你少看別人家的呆子。”賀二姑娘也幫腔。小表妹不生氣反而笑了:“姐姐們,你們總算承認是呆子了。”

林三姑娘和賀二姑娘一起“咄,閉嘴的好。”

廖明堂嘻嘻,呆子就呆子吧。

伍林兒尷尬,他跟隨蕭護在京裡,見過不少女眷。見兩邊姑娘們行禮,蕭家的姑娘們如月中仙子般,而自家的姑娘又是鴨子下水。

他咳幾聲:“進去吧,又不是什麼好看人物,只在門上站着。”後面的話嗓音漸小,翠姑還是聽到了,敏感地對伍林兒瞪一眼,不是姑讓俺來,俺還不來。不是你去信家裡要媳婦,俺也不來。

大帥蕭護正在行禮。

大家讓開,雁翅般列在兩邊。都讓慧娘不要再行禮,蕭護獨自一個人整頭冠,再理衣衫,在丁婆婆面前撩衣袍雙膝跪下:“請岳母大人金安,岳母大人一路勞頓,一路辛苦。”

大帥鴉青色錦衣,上繡雲雁黃花,頭上簪子鑲一塊指甲大的祖母綠,日頭下面熠熠放光。

衆人看着,都心中溫暖上來。

族長又開始唸佛,祖上風水好這才修來的,只落到丁婆婆家裡去了。

丁婆婆笑得面上無處不開花,跪在她面前的可是半年裡來名動全國的蕭護大帥。她扶起蕭護:“姑爺,快起來,恭喜你要當爹,十三娘這一有了,她可就有個結果了。”

這村話雖然怯,卻聽得人人喜歡。就是慧娘,也歡喜不禁。這話的彩頭兒好。

大帥起身,雖然不是這裡最高的人,卻是這裡第一人。他伸手攙扶住丁婆婆,命慧娘去扶母親,夫妻雙雙扶着一對親家往府中去。

後面按長幼,四姑老爺對族長拱手,滿面含笑:“請。”族長後悔自己怎麼換好衣服,衣服做了兩件子新的,雖然不比這位姑老爺的衣服,總算是新的。怕路上有風雨,就沒有穿身上。他見這裡的人全舒展大方,也是個見過縣官的人,竭力擺出大方樣子,笑容滿面:“呵呵,姑老爺也請。”

賀公子們林公子,對族長的兒子和同來的男人們拱手,也含笑:“請!”廖明堂和餘明亮也跟在裡面。

最後是姑娘們,蕭家的姑娘們先到的,又是大帥的親戚,好歹算半個主人,對着伍家姑娘嬌滴滴福下來:“請進纔是。”

又吩咐丫頭:“快着些兒,幫着拿東西。”丫頭就上來。

翠姑她們愣住,她們不會行這種禮,就習慣成自然的跪下來。弄得蕭家的姑娘們沒有辦法,又知道是親家姑娘,只得也跪下來還禮。

一大羣姑娘們分兩撥子在大門上行禮,煞是好看。伍家的姑娘們來前受到交待,去了不要讓人笑話失禮,蕭家的姑娘們跪,她們惶恐不安,就不起來。小表妹受不了,頭一個嚷道:“我們進去吧,再晚了,茶果子全沒有了。”

姑娘們嘻嘻哈哈起來,賀珍寶打趣她:“還散錢呢,你可要走在前面。”小表妹恨得拿帕子擲二姐:“當着人,你這樣說我。散錢的是給臺上戲子的,與我何干?”

這才一同進去,包袱,伍家姑娘們不放心,只自己拿着。

蕭老夫人賞下東西來,蕭護和慧娘也有東西賞。小表妹盯着,難免多要幾件子。月亮上來,圓而明亮,蕭家大擺中秋夜宴,蔣家曹家等人也一起來到。

有了對比,伍家的姑娘們認爲自己衣着不如人,可慢慢和氣,就熱鬧起來。一個是南邊兒的蠻話,一個是北邊兒的侉音,也能說到一處去。

又有兩位公主在,看着如看稀罕。十一公主過這麼久的日子,也能自安,聽她們說話有趣,跟着笑。見十六公主微紅眼圈,心中爲她傷心,卻沒有辦法。誰讓她走錯了路?

絲竹,悠悠而起。伍林兒出來淨手,見張家抱着酒罈子悠悠對明月,拍他一巴掌:“你不上面喝去,蘇表公子又在嚷着無對手。”

“喝不喝,不喝下水遊一圈,”蘇雲鶴對孟軒生。對上孟軒生,蘇小弟從來酒量高。孟軒生拿筷子敲他手:“就你嗓門兒高,你上臺上唱戲去吧。”

張家支着耳朵笑,再次悠悠對明月,灌一口酒:“我喜歡自己喝。”伍林兒奇怪:“這個人,也沒有聽說過你有家,哎,你家哪裡的?”

“我家麼,”張家心中一痛,對着伍林兒怪笑:“你媳婦來了,你只尋上我作什麼。對了,是俺們,快去吧,晚去一會兒,你那俺們要醉得和你一樣了。”

抱着酒罈子就走了,聽伍林兒在後面罵:“成精作怪的,這是什麼話!”伍林兒氣鼓鼓去喝酒,張家在桂花樹下坐下,兩行淚水潸潸而下。

廳上,蕭護來敬母親和岳母、四姑太太酒。敬過,笑道:“十三如今不能多喝,謝家弟妹卻是能喝的。”謝少夫人漲紅臉,她喝多一回,也和蔣少夫人似的,好幾天不敢出門見人。聽大帥親自點名,恨不能鑽桌子下面去,才說:“我不能喝,”

大帥對她隔着桌子微微而笑:“十三也應該敬一杯,謝她耳目聰敏。”慧娘和謝少夫人一起臉紅。

大帥對着兩個人點一點,就走出去。謝少夫人侷促不安的想起來,大帥知道是自己報的信?曹少夫人舉杯:“呀,大帥都點了名,來來,我們敬你。”謝少夫人無奈喝下不少。

對慧娘使個眼色兒,謝少夫人先出去,桂花樹後站着,見慧娘過一會兒慢慢過來,還有不少眼光在廳上盯着。

丫頭盯着,奶媽盯着,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是一舉一動都盯着,怕慧娘吃冷的,又怕她吃得少。

慧娘就不敢走到樹後讓人看不到的地方,只樹側站着好似賞月,低低地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你說出來的?”謝少夫人可憐兮兮。慧娘無奈:“不是我,是我一天見幾個人,實在有限。”謝少夫人慌了手腳:“怎麼辦,怎麼辦?”

又有一個朗朗嗓音略壓低些,蕭護輕笑:“不是讓十三謝你酒。”他一來,謝少夫人驚呼一聲,掩面就走。

蕭護才笑:“我是老虎嗎?”慧娘也腳底下抹油,回廳上去了。大帥一個人站那裡笑:“我竟然有這樣的威風。”

見明月好,大帥獨自在水邊上走着,沒走十幾步,聽身後有人低低地道:“見過蕭哥哥。”大帥一激靈,在他記憶深處的壽昌郡主又翻出來。

只有那郡主,最愛這麼喊。

幾乎驚出一身冷汗,回身來看,一個秀麗的少女,卻是曹娟秀。

大帥心這才放回去,心想這蕭哥哥三個字,你還是少喊的好。以前郡主人沒有到,這三個字先飛到,此時聽到,猶如重溫惡夢,不由人不驚心。

他不知道怎麼會聽到曹娟秀嗓音想到惡夢壽昌,蕭護心想,這真是預兆,兆頭太差。見到是曹娟秀,大帥一面抹心中冷汗,一面也有微笑:“妹妹你好。”

他心頭苦笑,還是哥哥與妹妹。

曹娟秀今天是刻意打扮而來,這是她到京裡來以後,第二次見到蕭護。頭一回,是初到拜見。再就客棧裡讓人打,踹出一身的痛,幾乎不能出門的。後來好了,又懷疑慧娘,再慧娘大罵曹文弟,彼此生分不能再進蕭府,直到蕭老夫人來,第二天來拜見,也沒有見到蕭護,今天中秋,她們家人不在這裡,理當蕭老夫人接她們過來過節,見到蕭護出廳,曹娟秀也悄悄地出來。

姑娘們玩笑,人太多了,沒有人注意到她去哪裡。

她不是自己家姑娘,論親疏,蕭老夫人本該讓她坐同一席面上,可曹家的事情實在辦得差,蕭老夫人不願意給曹娟秀誤會,就讓她和姑娘們坐一處,也不算虧待於她。

一個客廳上只有一桌子席面,人再少,有小表妹在,焦點全在她身上。她又會和姑母蕭老夫人撒嬌,又會對錶嫂扮鬼臉兒,還要取笑姐姐們,曹娟秀離席,誰會把心放在她心上。

圓月更升起來,給花花草草和人全披上一層銀光。

蕭護似月中人,面容熠熠,形容兒熠熠,就是站的身姿也熠熠。

曹娟秀對着他,恍如夢中。杜麗娘可以一段春夢情深到死,又死而復活。曹娟秀沒這麼嚴重,也深隱其中。這要怪她的好嫂嫂曹少夫人,不斷地她耳邊說蕭護如何如何的好。

本來就是江南姑娘們大衆情人的蕭護,輕而易舉的進到曹娟秀心中。

曹娟秀輕泣:“……原是哥哥嫂嫂說的,我,是蕭哥哥看着長大的,人物性情都知道,才…..動了心。沒想到……是這樣子,我心裡好悔,又聽說蕭家嫂嫂有了身孕,房裡難道再沒有人,”蕭護微動嘴脣,曹娟秀止住他,哭道:“我知道我沒福氣,只是想不通,竟然比蕭家嫂嫂福氣還要差,這一輩子,我是不會忘記的……”

飛快地走了。

花叢低矮樹葉,讓她行出沙沙聲響。

蕭護悵然,良久悶悶地吐出一口氣。

慧娘有孕,又有母親在,她不敢再往書房裡來。可雲鶴,小表妹,小表弟,就是表妹們在中午人最少的時候,也偷偷地來看,不用問,慧孃的私房銀子必定流水般出去。

長公主又親自對母親提到慧娘有孕,房中無人的話。

大帥不知道該喜該憂,惦着自己的人還真不少。

不僅自己,就是自己身邊的人,像表弟雲鶴,也讓長公主惦記上了。就是新帝在,和長公主也還會走動,別人提親事,總不是壞事情。

可是……大帥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知道有些人是糊塗得不行,不管自己怎麼做,有點兒動靜就懷疑自己,可笑這些人。而這些人中,比如慧娘,她在別的事情上都不錯,就是在自己身上,從來糊塗。

當然,只怕還有糊塗人幫着。

這樣的中秋月圓夜,大帥低頭沉思於月下。月光把他英俊面容襯得似上好美玉雕成,又似一段風流而就的畫卷,由額頭到眸子到他寬肩蜂腰的身軀,都自有難描難畫的意味兒。

如果明月可以出聲,也會說一聲:“動人兮,美身材。”

蕭護從不爲自己的美身材煩惱,他在煩惱的是由自己美身材而引出來的事。顧孝慈又傳出來消息,烏夫人手中必然握着什麼,而長公主和夫人們密談過幾回,是單獨的。長公主說的話,只能是新帝新帝。

新帝,如一柄懸在頭上的劍,一天不定下來,一天不讓人安心。

蕭護對此早有防備,可是找不到御璽,就有人選又能怎麼樣?長公主和寧江侯擔心御璽在蕭護這裡,而蕭護也擔心御璽在宮中。

身後又有動靜出來,小表弟走出來,睜着烏溜溜的眼睛露出笑容,不比小鬼差:“表哥,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來陪你。”

蕭護莞爾,撫摸他頭:“你幾時才喜歡錶嫂呢?”小表弟頭一回說不喜歡錶嫂,把慧娘委屈得不行。

小表弟嘟嘴兒:“不喜歡錶嫂。”垂下頭。

蕭護順着他的眼光往地上看,見地上濃團似的黑影子,竟然多出來一團。

大帥不動聲色,繼續撫摸着小表弟,含笑道:“你呀,”身子一閃,一個箭步到了花叢中,喝一聲:“什麼人!”

只有一段桂花香。

再就不遠處有一個人嗓子哆嗦了:“是我,”

蕭護和小表弟愣住,是她?

------題外話------

可不會人人相中大帥的

第16章 ,花好月圓(二)第42章 ,作戲第82章 ,不動聲色設絆子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47章 ,熱鬧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33章 ,相見第25章 ,太子威風第53章 ,緊跟少帥的十三少第29章 ,一堆女騙子第34章 ,求婚第22章 ,相見時難第25章 ,變故第29章 ,親事第51章 ,又起風雲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32章 ,少帥發狠第39章 ,給我當小廝吧?萬分見諒第19章 ,安全地方第37章 ,自己承擔的事第72章 ,暗巷刀光第7章 ,太子也奸詐第39章 ,太子大婚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76章 ,教訓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104章 ,造反了!第35章 ,沒來由的事端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23章 ,總算不和了第15章 ,躲避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26章 ,大帥情意無價!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帥第2章 ,大婚舊事第100章 ,街頭混戰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19章 ,安全地方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35章 ,沒來由的事端第65章 ,一對好公婆第24章 ,正文結局第17章 ,心思難測第38章 ,爲銀子,要火拼!第15章 ,花好月圓(一)第11章 ,不許親親第2章 ,大婚舊事第16章 ,與君別離第50章 ,得知第11章 ,過河拆橋(三)酒大姑的長評第14章 ,三拜驚人第39章 ,太子大婚推薦念藍夏霸寵狂龍太子妃第76章 ,教訓第96章 ,疑心大作第78章 ,被罵的少帥發脾氣第19章 ,丫頭指親事第27章 ,恩愛夫妻樂事多第25章 ,太子威風第44章 ,吃苦第13章 ,痛打姚官保第18章 ,不是夢境?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56章 ,父子親戚同心暖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1章 ,逃亡第97章 ,發作,告密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102章 ,金殿行兇!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17章 ,花好月圓(三)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8章 ,爲人父母第44章 ,有人看不順眼十三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72章 ,暗巷刀光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第8章 ,一碗好湯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101章 ,你可知道我是誰?第42章 ,別人家事想自身第19章 ,關心第37章 ,洗清名聲第92章 ,害人最後害到自己!第43章 ,天籟之音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17章 ,心思難測第9章 ,冒充第79章 ,第22章 ,暗雲涌動
第16章 ,花好月圓(二)第42章 ,作戲第82章 ,不動聲色設絆子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47章 ,熱鬧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33章 ,相見第25章 ,太子威風第53章 ,緊跟少帥的十三少第29章 ,一堆女騙子第34章 ,求婚第22章 ,相見時難第25章 ,變故第29章 ,親事第51章 ,又起風雲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32章 ,少帥發狠第39章 ,給我當小廝吧?萬分見諒第19章 ,安全地方第37章 ,自己承擔的事第72章 ,暗巷刀光第7章 ,太子也奸詐第39章 ,太子大婚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76章 ,教訓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104章 ,造反了!第35章 ,沒來由的事端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23章 ,總算不和了第15章 ,躲避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26章 ,大帥情意無價!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帥第2章 ,大婚舊事第100章 ,街頭混戰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19章 ,安全地方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35章 ,沒來由的事端第65章 ,一對好公婆第24章 ,正文結局第17章 ,心思難測第38章 ,爲銀子,要火拼!第15章 ,花好月圓(一)第11章 ,不許親親第2章 ,大婚舊事第16章 ,與君別離第50章 ,得知第11章 ,過河拆橋(三)酒大姑的長評第14章 ,三拜驚人第39章 ,太子大婚推薦念藍夏霸寵狂龍太子妃第76章 ,教訓第96章 ,疑心大作第78章 ,被罵的少帥發脾氣第19章 ,丫頭指親事第27章 ,恩愛夫妻樂事多第25章 ,太子威風第44章 ,吃苦第13章 ,痛打姚官保第18章 ,不是夢境?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56章 ,父子親戚同心暖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1章 ,逃亡第97章 ,發作,告密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102章 ,金殿行兇!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17章 ,花好月圓(三)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8章 ,爲人父母第44章 ,有人看不順眼十三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72章 ,暗巷刀光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第8章 ,一碗好湯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101章 ,你可知道我是誰?第42章 ,別人家事想自身第19章 ,關心第37章 ,洗清名聲第92章 ,害人最後害到自己!第43章 ,天籟之音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17章 ,心思難測第9章 ,冒充第79章 ,第22章 ,暗雲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