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亂京都(四)

換皇帝的想法在少帥心中一閃而過,他也是久受正統教育,忠於君父,捍衛榮譽!

“不要走了蕭護!”喊殺聲四面八方起來。

張家的人追來了!

蕭護喊慧娘:“跟上我!”慧娘躍躍欲試:“少帥,讓我殺一個!”後隊變前隊,少帥帶着小廝到前面時,蕭規獨自落在後面,滑下馬,地上撿兩把浸血的雪在臉上抹抹,在衣上抹抹,倒地裝死人。

地是,寒冷的!

大成長公主得到回報:“剛纔街外過去的,是蕭家的大旗!”

寧江侯也有人回話:“回侯爺,纔過去的是蕭家,現在張家追上了!”寧江侯忙問:“多少人?”聽人回報是一隊輕騎,寧江侯默然過,又豁然開朗:“應該是打散的京都護衛被蕭護收攏。”他甚至一拍雙手:“妙啊,張守戶能打仗,蕭護也能打仗!”

匆忙命人:“有沒有人去見蕭少帥,讓他這裡來一娶!”

宮門外,蕭護和張寶成、張銀成戰在一處。慧娘手舞寶刀,左一記,右一記,在夫君身旁寸步也不離開。

帶來的是兩位舅爺,伍思德逞威風:“哈!”劈下好幾個腦袋。又是一刀:“造反者死!”慧娘百忙之中誇他:“哥哥,真大厲害!”

伍思德百忙之中得意:“舅爺還能差得了!”又吼伍大壯:“別讓舅爺這兩個字抹黑!”伍大壯回吼:“你小心自己吧!”

血肉橫飛,鮮血四濺。冷不防的,張寶成露出破綻,蕭護長槍一閃,張銀成見兇險來救:“大哥!”

身子忽然頓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長槍。耳邊聽到張寶成嘶聲大叫,而慧娘掄刀惡虎般撲上去:“我來會你!”

“當!”刀架住銅錘。

張銀成身子慢慢軟下去,鮮血一滴一滴的順着槍往下流。蕭護嫌惡的收回槍,槍尖往下順一順,讓血滴到地上:“別滴我身上!”

“二弟!”張寶成一分心,手中銅錘被慧娘擊飛一個。他打馬去收銅錘,回身去搶張銀成屍首時,見張銀成已落馬下,眼睛裡還是不敢相信,兩個馬蹄對着他的腦袋重重踏下去!

眼看是要馬踏如泥。

張寶成痛心之餘,“咕咚”一聲,自己可聞地嚥下淚水。無心戀戰時,又見後隊又亂。大成長公主和寧江侯同時出家將,要和蕭護見上一面。

悲痛欲絕的張寶成不敵離去。蕭護先往大成長公主家中去。

長公主大開中門,和程業康親自迎於府門外,親眼見到一隊盔甲滴血的人出現時,她喜極而泣,喊兒子:“康兒,果然是蕭家!”

見士兵們兩邊分開,中間兩匹駿馬一前一後過來,爲首的那個人銀盔銀甲,甲上鮮血有凝結的,有正滴的,正是蕭護。

後面的那個人黑色盔甲,緊壓發角,看着面熟,卻不知道是誰?

等到他們下來,走過來,蕭護行禮:“見過長公主,”後面那個人清脆嗓音時,長公主驚喜般笑了,先去扶慧娘:“少夫人?”

慧娘甜甜的笑了:“是我。”

她是古舊盔甲,暗色而有光澤。上面有血,卻不容易看出。盔甲下的面龐如白雪般,脣如紅梅,氣色豐潤,比長公主不知好了多少。

大成長公主感激涕零,淚珠滾滾而落:“總算見到你們了。”程業康也傷心,昨天還是人上人,今天成了喪家犬般。

他忍淚:“母親,廳上再說話。”

蕭護阻止道:“不了,我們還要去寧江侯府上,來此是見上一面,彼此通個聲色。”他一眼看出長公主是形容憔悴,卻不是缺衣少糧那種,是精神煎熬。

長公主捨不得他們就要走,嗚嗚地哭:“總算見到你們!”她說的只有一片傷心的話。

程業康和少帥交換幾句:“張家勾結的誰?這麼大膽!”蕭護平靜地道:“說出來你未必信。”程業康瞪大眼,全身都緊繃着:“你說你說!”

“永寧侯!”少帥一語深刻。

程業康沒有不信,只是驚呼一聲,蕭護再道:“靖遠侯!”程業康再叫,旁邊長公主也聽到,恢復老辣公主的身份,長公主陰沉着臉:“我把可能與張守戶勾結的人全想了一遍,其中就有這兩個人。”

蕭護奇怪了:“爲什麼?”

大成長公主沒法子告訴他,江寧郡王妃丟了石家的臉面,只是含糊古怪的一笑:“有原因。”蕭護知道這話或許是扯到許多內幕,他不想多問,匆忙再交換情況:“我那裡有一塊安閒地方,長公主要去,可以一同過去。”

長公主紅了眼圈,對着皇宮遙遙看了一眼:“我,生在這裡,死也要在這裡。”程業康才跺腳:“母親你這說得是什麼!”長公主含淚看他:“康兒,你去吧。”程業康大怒:“母親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又嘆氣:“咱們說這些沒用的,蕭少帥,請你調集人馬,去救駕要緊!”他跪了下來。長公主一愣,也一扯衣角,往下就跪。

蕭護和慧娘急忙扶起,這一對母子就是不起,苦苦懇求:“請去救駕,救駕功高!”程業康陡然想到皇帝撤了蕭家的世襲一等侯,對着蕭護口口聲聲:“必是封王的功勞!”長公主見到蕭護,像一葉飄泊在無邊無際大海中小舟的希望,死也不丟手,哭得死去活來:“皇上對不住你們蕭家,但請看在……看在……”

蕭護和慧孃的衣角爲這一對母子擰得快成麻花。

後面有人來救下蕭護和慧娘。

“報!又有一支敵兵打着張家旗號而來,像是張守戶親自來了!”

蕭護忙道:“長公主和程侯爺請起,”程業康也是一個侯爺。母子聽說張守戶親自來了,說不怕是假的。

雖然打跑過張守戶,也知道再打下去彈盡糧絕,是必死無疑的。

聽少帥懇切地道:“我要自保,何愁不能?幹冒大險來見上一面,就是爲着商議大事。今天就到這裡,長公主,容我們去吧。我才一槍刺死張家二公子張銀成,張守戶來找我尋仇,必然一腔憤怒,我把他引開些的好!”

長公主眸子綻放璀璨:“少帥殺了張銀成?”她又喜歡又歡暢,匆忙中拔下自己頭上首飾,盡情地往慧娘發上簪,有兩件子,一個是綠玉珍珠累絲金釵,另一個是血紅的寶石花鈿,這兩件原是先太后的,給了長公主。

慧娘說不敢接,長公主還只是給。後面報聲頻頻:“只有十里路!”

“五里路!”

蕭護沒有辦法,讓慧娘接了兩樣。少帥出自江南世家,拿出幾樣子東西來,不低於宮中。他說只要兩樣,又是個識貨人,只接了宮中出來的那兩樣,隻身後人回:“兩里路!”

馬蹄聲聲都可以聽到。

少帥夫妻上馬,從容馬上行禮,見街口兒一隊人馬狂奔而至,張守戶紅了眼睛:“蕭護小兒,拿命來!”

他接到回報說三兒子也死了,大叫一聲,痛徹心肺,什麼也不顧了,上馬點兵將就來。他手中聚攏的不少京都護衛,卻是和永寧侯有聯繫,不讓他來報私仇:“咱們還沒有進到宮中!”張守戶不聽,只帶着自己的人馬過來。

盡數的帶了來,只是街道上擺不開!

蕭護在長公主府門前微微一笑,在這裡不合適打,長槍一擺:“老賊,跟我來!”帶着人馬就走,張守戶在後面就追。

這一次人帶的多,程業康想助一臂之力,命人:“射箭!”長公主阻止他:“慢着!”她慘白了臉:“不是我們不幫忙,你也看到少帥他人不少,足以自保,再說咱們的兵器箭枝,已經不多了!”

多拖一天,都是危險的。

程業康對着母親瞪直了眼,忽然重重嘆一聲氣:“母親你呀!”這都什麼時候了,不想抗敵,還想着自保?

張守戶吃了一個大虧。

他應該想到蕭護敢輕騎前來,不會沒有後路。痛心於三子之死的張大帥追出兩條街,見忽然箭雨,兩邊民房高樓上,無數箭枝射出來,頓時死了一批人!

張守護哇呀呀大叫,分開一部分人去拿兩邊的弓箭手,自己帶人繞路再去追,又中一批箭雨!副將見大帥好似瘋癲,在馬上勸道:“大帥不要強求,咱們辦正經事要緊!”

劈面一個狠狠巴掌打來,張守戶大叫:“不是你死了兒子!”

一連三次箭雨後,死的人可能不多,分出去搜查的卻不少。在一個開闊地界上,張守戶截住蕭護!

寧江侯聽人回報:“蕭家少帥和反賊張家打起來了!”他也沒有出來幫忙的心。正提心吊膽時,聽人回報:“蕭家兵馬到了!”

寧江侯的疑心,從這裡是第一次起來。他出府迎接蕭護,疑心大作,他從哪裡弄來的這些兵馬?

等蕭護走以後,馬上喊自己的幾個清客,常在朝中行走,問道:“京中提來多少玄武軍?”聽過數字後,寧江侯眯起眼……

一個時辰後,蕭護帶着慧娘回到住處。一入自己地盤,少帥神采飛揚問道:“痛快吧?”慧娘正抹面上的汗,小指上受了一處擦傷:“痛快!明天還帶我出去吧。”少帥放聲長笑,笑聲震動貫入長巷中。

在大門外下馬,見一羣人圍過來,爲首是個黑熊似的大漢,魁梧過人,大雪天裡敞開衣衫。粗着嗓子,雙手一抱拳:“可是蕭家少帥!”

他身後,足有上百人,不是目露兇光,就是歪頭歪腦。

蕭護面色一沉:“你是誰?”

“我是前街的邱老大,聽說你招兵,有一把子力氣,在京里路也熟悉,來混碗當兵飯吃。亂世出英雄啊,我們決定棄暗投明了,跟着你幹,弄個一官半職噹噹!”邱老大拍着胸脯,隱然有悶聲傳出,顯示他一身的好功夫。

他身後的數百人,同時露出一個兇狠的笑容,展示他們都不怕死!

不過都打量蕭護,見這個年青少帥年紀不大,見他清秀,又有人笑得口水流出。蕭護漫不經心地馬繮給慧娘,迎上前去,把這些人好好打量。

良久,沒有說話。

邱老大急了,心也虛上幾分。昨天夜裡死的打搶的,砸門的,幾乎全是他的人。纔想自己不應該來嗎?

少帥淡淡開了口,眸子和剛纔一樣犀利,犀利的好似邱老大別在腰帶中的刀子,是他花大價錢買來,視爲眼珠子的防身之物。

他帶這刀來,也是想和蕭護談談價錢。平時說書的聽多了,什麼瓦崗賽,什麼三結義,秦瓊英雄吧?還賣過馬。當混混不丟人,只要亂世能出頭。

這些是他準備應付蕭護問話的話,邱老大不會說出來的,是他下午……。

“你下午見到運糧車進來?”冷不防少帥問出來。

邱老大猝不及防:“啊是!不,”他尷尬的笑起來:“聽說你這裡能吃飽飯,兄弟們是當混混的,家裡沒有存糧,就是多出來的錢也不多,大家分不了,就來這裡弄碗飯吃。”他嗅一嗅:“我在這裡等你,聞到裡面有肉湯味!”

蕭護冷冷一笑,忽然一提嗓音大喝:“邱二根!”

邱老大愕然一下,才手點着鼻子:“這是我?啊,是我!”

“昨天夜裡木桶巷子裡殺人的,是你的兄弟?”

邱老大緊閉上嘴。

“昨天夜裡奸女人的,是你的兄弟?”

邱老大回身看兄弟們還在,有些毛躁。

“昨天夜裡……”

蕭護一氣問出來十幾條,慧娘頗爲得意。少帥對兵源很看重,他讓里正地保把手中的住戶花名冊全送來。也是爲兵源的事着想。

可這些混混們,少帥只怕不會要。聽蕭護厲聲道:“當我不知道!平時偷雞摸狗不作一件好事!亂世出英雄,你是狗熊!來人,”

“有!”站出來幾個人。

蕭護漲紅了面龐,是怒氣衝衝激出來的,眸子狠狠打在邱老大身上:“給我斬了!”

“你敢……”邱老大慌忙拔刀,又往後退。纔回來的殺氣騰騰的兵迎上去,混混們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身後,傳來少帥朗朗嗓音:“我求兵源,卻不要趁亂打劫的!你們回去,安生家中,沒有錢糧,可以來洗馬修牆,可以得一份錢糧!”

地上,又噴濺出一個人的鮮血。

好在有雪,一夜之間可以蓋住。

這件事情,卻比雪傳得遠。很快,少帥治下的人家全知道了。傍晚時,不少漢子對自己家人道:“蕭少帥不要混混們,只要正派人,我也想去,早結束早太平!”

家人們不是媳婦就是爹孃,就愁苦地嘆口氣:“只怕丟了性命呢。”

……

近傍晚時雪停住,詭異地有一絲日頭光出來,還能照到帳篷裡。

正打在鄒國舅面上。

國舅咕噥一聲,動動身子,試圖從繩索中解脫,卻覺得繩索如鐵鑄,不能辦到。他罵了一句:“捆得鐵緊!”

不錯,國舅身處西山大營中,是人階下之囚。

昨天他奔到這裡,就被拿下,這才知道西山大營不能出兵的原因,是分成三下里。三個將軍一個是張守戶的人,一個是石明的,餘下的那個獨力支撐,被堵在兩方之中。

鄒國舅談不上悔也談不上恨,腦子裡轉個不停,怎麼辦?

該怎麼辦?

西山大營也叛變,必定他們封鎖住一切往京外的道路……

“國舅爺!”

關他的帳篷薄而綃,外面有人說話裡面能聽到。鄒國舅覺得耳熟,他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盼着有人來救,聽什麼聲音都快耳熟。忙掙掙身子:“哪一位?”

沒有回話聲,只有一把小刀插進帳篷布,劃開一個大口子,露出一張面龐。鄒國舅認得,是在他手中提上來的將軍叫袁連,袁家的人。

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有噓唏。鄭事示意他不要說話,切開他身上繩索,伸手來扶:“你能騎馬嗎?”

“有馬?”鄒國舅大喜,又愁眉不展:“郡主在哪裡?”袁連爲難,看他臉色就知道他是知道壽昌在哪裡的,鄒國舅想也不想,雙膝跪到。袁連也跪下來,雖然爲難,也咬牙:“我去試試。”

他用兩、三句話解釋西山大營的事:“楊將軍殺了聞將軍,把陸將軍逼走。和張將軍分兵爭吵起來,兩個人才生分。他們正在吵架,我就來救你。”

鄒國舅鬍子抖動,一把握住他手:“兄弟,”幾十歲的國舅喊二十多歲的袁連兄弟,不是不滑稽的。

天是夜晚來臨時的猛地一黑,袁連辯個方向,指向一方:“請國舅爺往那邊走,二十步,有我幾個兄弟,全是國舅見過的,我去找郡主,如果我不回來……”

鄒國舅毅然沉聲:“我和你一起去,壽昌見不到我,不會和你一起走!”他執意要去,袁連擰不過他,又拖延不起時間,就帶着他用帳篷掩護,去找郡主。

郡主離得不遠,和國舅相比,對她是額外待遇,好吃好喝,還有兩個士兵把門。人人知道她是永寧侯的親侄女兒,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石家的家醜,因此不殺她,只關着她。

宮中第一女魔頭是好關的嗎?壽昌郡主是沒有陽光自己也燦爛,沒有雨水自己造。在帳篷裡大叫大摔大鬧,扯着嗓子一直罵到說不出來話。

守帳篷的士兵讓她折騰累了,覺得比給一羣馬洗澡還要累,又天冷,眯着眼只想打盹兒。袁連過來時,他們神疲思倦的,就沒有發現。

這是壽昌郡主真正吃的苦頭。

對於蕭護,她只是情傷,還有國舅鬍子可以揪,還有宮中可以告狀,其實還是一個幸福的人。而今天,她親眼見到國舅被捆,壽昌郡主委屈地坐着,正哭泣得傷心:“舅舅,我要舅舅,”

鄒國舅從後面走入帳篷時,就看到外甥女兒委屈的樣子。

他心中一疼,張開手臂:“壽昌,以舅舅這裡來。”

“舅舅,嗚……”壽昌郡主是哭啞了嗓子,纔沒有讓外面聽到。鄒國舅一把抱住她,從後面劃破帳篷口子處出來,邊走邊道:“小聲。”

走下十幾步,一個士兵撒尿,驚叫一聲:“國舅跑了!”

袁連一拳打倒他,帶着國舅往跑,有人過來接應,可憐人也不多,只有二十幾個,匆匆上馬,壽昌郡主本會騎術,此時不是撒嬌地方,也沉默的不再哭泣,打馬緊隨鄒國舅逃命。

後面追兵緊緊不放,又加上兩邊暗林憧憧,似鬼影子一般。有北風吹過,樹枝凍得結實不動,積雪卻掃下來,好似妖魔鬼怪,讓逃命的人心頭如壓大石,喘不過來氣。

有一支追兵,繞小路,卻到了前面。

前面一個人,鄒國舅認得清楚。他面臨生死關頭,又掛念皇上和太子安危,危急中,大喝一聲:“楊威!你還記得老夫情意?”

楊威果然愣了一下,見鄒國舅帶馬拐上小路,狂奔而去。

“將軍,怎麼不追?”

楊威苦笑一下,他心頭泛起的是有一回犯了小錯,要挨軍棍時,國舅說了情。楊威受利誘造反,又與上司有小過節。他幽幽道:“他回京去,也是死路一條。”

城門早就通過消息,張大帥正往宮中推進,楊威心想,讓別人殺他去吧,帶人回西山大營。

鄒國舅越奔越想越知道不妙,他一天沒怎麼進水米,雙臂被綁得血脈不通,在寒風中如遭針扎,刺痛上來。

幾回,握不住馬繮,是心中有皇帝和太子、姐姐在,才忍痛又握住。

北風是公平的,沒有因爲他們逃難就不吹拂。一個時辰後,壽昌先哭起來:“舅舅!”郡主從沒有逃難過。

鄒國舅怒喝一聲:“忍住!”喝罵外甥女兒,自己更是心疼。可是自己奔馬都不容易,怎麼能帶外甥女兒一同?

壽昌被這一聲大喝後,居然不再抱怨。一行人在二更後,到了城門。遠遠地看去,城門上人衣甲依就,可袁連和鄒國舅都謹慎地看了又看。

寒風,把壽昌郡主奔出來的汗水吹乾,化爲薄冰貼在她身上。尋常她是要加衣服,換馬車的人,今天沒有,也有大難臨頭之感,居然能忍得住。

鄒國舅終於看出來破綻時,再次打馬奔往另一個城門。這個城門上喊話,結果一輪箭雨如注,國舅再次奔逃。

換了三個城門,到了三更時分,才找到蕭護拿下的城門。一聽少帥大喜,這也算是一種諷刺吧。鄒國舅面有倦色:“我可累了,少帥在哪裡,帶我去見他!”他沒有注意到壽昌郡主的神色,壽昌郡主是五味雜陳心情,還是在路上用手抿了抿髮絲,取帕子擦了擦面龐。

蕭護正一個人想心事,他比十三想得要多。攻打宮中救駕?以後要說自己有罪,寧江侯會出來?長公主會出來?

官場上最多的,是過河拆橋。

還有蘇雲鶴不時打岔:“表哥,幾時帶我殺一陣去?”蘇小弟是興奮莫明,他壓根兒就沒有吃到苦。

挨一個白眼兒出去,不多時再來,人只在門邊笑,不敢進來,低聲下氣地:“表哥,給我一件盔甲,表嫂都有?”

蕭護拿起桌上茶碗作勢要砸,蘇小弟抱頭鼠躥出來,院子裡一片笑聲。蘇小弟悻悻然,走到帶着兩個丫頭擦拭盔甲的表嫂身邊。

水蘭和小螺兒一直是幫着洗衣服,兩雙手粗了不少,這又幫着少夫人擦她下午帶血的盔甲。

“表嫂。”蘇小弟哭喪着臉過來扮可憐:“表哥不給我,表嫂給我一套盔甲。”慧娘在她的好夫君手下呆一年多,捱打記憶深刻,心想把少帥給的盔甲給表弟,少帥雖然最近很疼愛,只怕舊日手癢要復發幾下。

正趁心如意的少夫人,一下子也不想挨。笑眯眯哄表弟:“表嫂不管軍需。”縮頭竊笑,這不是暗示表弟去和林兒哥哥纏?

慧娘挺樂意表弟去和哥哥們多親近,她也注意到表弟不太愛和哥哥們說話。而哥哥們見到表弟,卻是離得老遠就停下來,熱情萬丈地問候:“表弟!”

被姚興獻聽到,狠狠諷刺一通:“亂攀表弟?”伍家舅爺們再改口:“表公子。”蘇小弟最多咧咧嘴,讓表嫂見到一次,覺得那咧出來的笑,還不如表弟的哭。

看現在表弟笑得,好似六月裡綻開嘴的桃子,又甜又蜜,又像一隻蒼蠅,跟在身邊不走,眼饞的道:“表嫂手上的給我?”慧孃親切地笑:“好,你再去問問你表哥。”蘇小弟沒精打彩走開。

表哥是心疼不讓出去怕出事,可把蘇小弟給悶壞了。

大門外匆匆進來一個人,大步流星往少帥房中去。他面色太專注,走得又緊急,把院子里人目光全吸引住。

人人是一個表情,出了什麼事?

見少帥大步而出,也是快步往外就走。雖然沒喊人跟去,又讓大家吃了一驚。片刻後,答案揭曉,少帥陪着一行人進來。

所有的人再次大吃一驚,鄒國舅?

鄒國舅是不容易見到的狼狽,面上有泥有灰,衣服亂得像揉了多少道子的布條,他旁邊走着郡主,正在努力對蕭護露出笑容。

與感情,郡主是忘不了他,與今天,是見到蕭護這裡秩序井然,草包郡主又一次傾慕蕭護,他還是那麼的英俊,那麼的高大,那麼的讓人難忘……

“撲通!”

重重地一聲。慧娘手中的盔甲濺入水盆中,盔甲是烏金和銅鑄成,水盆偏也是個銅的。只砸得“當”一聲,悠遠而長,好似廟裡午夜敲鐘聲。

怎麼是她?

慧娘曾僥倖過,郡主死在亂軍中吧,也免得自己親手殺她!又痛恨,千萬別死,她死了自己心不平!

然後茫然,親手殺?不親手殺?怎麼殺?殺了是不是罪名?

幸好這幾天事情多,可以糾結的時間不多。又有少帥哄着,只在柔情蜜意中,把從軍中見到,就從沒有丟下來的郡主完全拋到腦後。

“當”地一聲,也讓國舅和郡主看到慧娘。蕭護也看到了。見十三面色蒼白,是驟然退去血色,少帥丟下鄒國舅,大步過來。慧娘不等他走近,迫不及待地撲到少帥懷中,忍無可忍地哭泣起來。

不想看到他們!

鄒國舅惱怒得鬍子都快與地平線平直。他陰沉着臉站在當地,見蕭護不管自己,軍情也不管了,雙臂抱着妻子不住地哄:“沒事,乖,你別擔心。”

壽昌郡主要是能忍住的性子,也算她長進。她在路上能忍,是聽到國舅大喝,知道無處可去,只能忍着。此時到了太平地界,郡主以爲自己還是國之郡主,才見到心上人一喜,又見慧娘當衆撒嬌。

慧娘是驟然沉重上心頭,郡主以爲她給自己下馬威。扯舅舅衣服,低聲不依:“舅舅,”又郡主脾氣壓不住,道:“她是欽犯!”

袁連趕快打岔:“郡主,不要說話。”壽昌郡主老性子不改,兇巴巴地:“你能管我!”

鄒國舅,也是和外甥女兒一樣的想法,認爲慧娘是有意的。他氣怔住看着,此時要用到蕭護,只張臂摟過外甥女兒,拍拍她肩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人人聽到那一句:“她是欽犯!”

人人沉下臉,只有國舅還沒有發現。蕭護惱怒地抿緊嘴脣,而慧娘又怒又惱,難免看一眼郡主,委屈心酸再次涌上心頭,這位郡主就不少給自己找事情,慧娘不依地擰一擰身子,這是她最近嬌慣,習慣性的動作,倒不代表着什麼,又輕聲哭起來。

鄒國舅看不下去,正要大怒。聽蕭護還嫌不夠,撫着妻子後背:“她不會再欺負到你,我不答應!”

“蕭護!”鄒國舅陰冷的開了口:“她也不能欺負郡主!”慧娘本就嫌惡他,聽這嗓音就似地獄中來,在夫君懷中身子一顫,摟緊住他。

這對於壽昌郡主不亞於重擊,她跺腳哭了:“舅舅,他爲什麼對欽犯這麼好?”蕭護勃然大怒,抱緊慧娘,眸子如冰,飛到壽昌郡主面上,大聲質問:“好!你們在金殿上害她還不夠!在這裡又這樣說!……”

鄒國舅多年政客,不愧是老辣的,事實上他最擅長的,也就是爾虞我詐。見蕭護要發作,冷冷提醒:“你自己須知道,你帶這麼兵是沒有旨意進的京?再者,你是爲保護一個欽犯才這樣的?”

國舅忽然就疲倦了,手撫額頭:“蕭護,現在是你我攜手的時候,不要讓人說你爲兒女情長,不是爲對君忠心,那話難聽得很,你難架住的!”

鄒國舅敢說這話,也是有倚仗的。他來時,只帶二十多個人。可來到以後,發現京都護衛不少人在這裡,換句話說,這裡並不全是蕭護的人。

你蕭護現在可以撒野,這亂總是要平息的吧?並沒有全國都亂。一旦平息,還是皇權君父至上。

院子里人全臉色一變,因爲少帥變了臉色。蕭護面色極其難看,摟着懷中慧娘走上一步,雷霆般咆哮起來:“那我問你!我岳父母是怎麼死的!”少帥眼睛鼻子都似要噴火般,夜晚火把下見到鼻冀處全是漲紅的,少帥暴怒:“你說!你敢如實說出來!”

鄒國舅把這一條給忘了,他張口結舌,被蕭護氣勢所壓,拉着壽昌後退兩步,險些摔倒,壽昌哭着去扶他:“舅舅,”才把國舅魂給喊回來。

喊回來也沒了威風,蕭護像發了狂:“你說她是欽犯!好!假設她是的!假設她是我定親的妻子封慧娘!國舅,你有沒有想到她千里逃難,多麼艱難!你沒有想到她過城門不能入,獨宿荒野,是多麼的難!你有沒有想到她捱餓忍飢時,是多麼的難!”

壽昌郡主肚子裡奇異地“骨碌”一聲,她餓了。

包括鄒國舅都嚇傻了,少帥又怒又罵,懷中是“嚶嚶”哭泣的少夫人。少帥氣得快怒髮衝冠,眼角都不可思議的圓了,瞪的。

身爲軍中統帥,會是個極爲剋制自己的人。而蕭護性子,也是謀定而後動,輕易不雷霆。今天他喘着粗氣,架着院子小一點兒,他發脾氣,人人寂靜點兒,滿院子人聽到“呼呼,”是少帥出氣時。

蕭護實在氣壞了。

他的人都不勸,都覺得鄒國舅不識實務,只有袁連急了,連擺雙手:“少帥息怒,國舅沒有這個意思,郡主小,您不是不知道!”

蕭護劈頭劈臉給了他一句:“我妻子也不大,別總欺負她!在我眼皮子底下,還胡扯!好不好惹到我,給她一頓!”

這個她,也不知道是她,還是他?

鄒國舅默然不語,壽昌害怕地往舅舅懷中去偎。

“是是,少帥息怒,是我們錯了,是我們的不是,眼下皇上最要緊,您看是不是?”袁連帶着手下人,不住口的賠禮,又給一直埋頭在丈夫懷中的慧娘快跪下:“少夫人,大事要緊啊,”

蕭護沒好氣:“走開。”

懷中慧娘動一動,在他衣上抹去面上淚水,仰起頭淚眸一雙:“夫君,他說得對,你們…。去商議正事吧。”

退出少帥懷抱,沉一沉臉色,才重新恢復一部分自然,手不由自主又去扯蕭護的手,哽咽着吩咐:“給客人備飯菜。”

“是!”水蘭忿忿答應一聲,小螺兒最不笨,就是膽子小,扁扁嘴:“只有冷饅頭!”鄒國舅大怒的力氣也沒有了,他也餓了,而且纔看到這滿院子站的將軍們,全怒容滿面。

袁連忙道:“有吃的就行。”慧娘深吸一口氣,對小螺兒展開一個笑容,心中悲痛想到爹孃的死,不太自然:“好妹妹,去讓奶奶們捅開竈,弄些熱飯菜來。”

她眼中又含滿淚水,仰一仰頭把淚水直直咽入肚子裡:“沒吃沒喝的滋味兒,不好過!”說過放開蕭護的手,對他輕施一禮:“有什麼吩咐,請夫君再交待下來。”蕭護沉着臉嗯一聲,在慧娘面頰上撫一把:“別再難過,今後,誰也不能欺負你!”

他賭氣似地說完,其實也只能賭氣。鄒國舅說得對,蕭護難道以後說我帶兵入京,衝冠一怒爲紅顏?

不是爲平叛亂出力,是爲給妻子報仇。一定會有御史彈劾:“既然冤枉,爲什麼不代爲喊冤枉?”

也不能真的爲封家洗清罪名。

蕭護特意留下當初的兩個關鍵證人,徐明其和王於鳳不殺,就是還存着一絲將來重翻案子的心思。

古代皇權至上,他們全是這種制度下教育出來的人。像張守戶這樣想到造反的人,不太多。

蕭護這一會兒話也不想和鄒國舅說,對小廝使個眼色,蕭西招手:“國舅請房中去。”又請袁連。鄒國舅心中震撼於蕭護的話:“我岳父母是怎麼死的!”看來他是早知道了。

步子遲遲,袁連趕快來催:“國舅,快進去吧。”這才把鄒國舅弄進去。不大會兒功夫送進飯菜來,十分整潔。

袁連喜出望外,把蕭少夫人誇了又誇。鄒國舅先不動筷子,有幾分虛弱地問:“讓郡主來與我同吃。”

“你要不要一會兒談事情也留下她!”蕭護諷刺!

鄒國舅手抖幾下,想出去看壽昌有沒有受欺負,又按捺下來,吃了起來。

壽昌郡主能不受欺負嗎?

至少在她和國舅眼裡是受到欺負的。

飯菜好以後,先給正房裡送去,餘下的折一盤子給她,馮媽媽一向慈祥的人,也臉色難看,手指廚房裡小桌子:“你就在這裡吃吧!”

小桌子上當然不會太乾淨,因爲天天在擺飯菜。

郡主在金桌子上,玉桌子上全吃過,甚至珍寶桌子上也吃過,就是沒有在廚房裡吃過。國舅不在,又被蕭護大罵過,郡主又餓得咕咕叫,還是小聲抗議:“在廚房裡吃?”

“有吃就不錯了。”陳媽媽絮叨起來:“下午左邊的鄰居來道謝,說她親戚那街上,全是死人,井裡也是,一口乾淨的水也喝不上。右邊的鄰居也過來,說要沒有少帥,哪還有天天飽飯吃……”

她往竈裡添着火,嘴裡說個不停。

壽昌郡主震驚於這些人全這麼大膽子,蕭護罵也算了,這些奴才們也敢對自己說這些話。郡主是忘了,她的奴才們也是跟着主人眼色行事的。

她只能坐下吃,也忘了嫌板凳不是玉凳子,吃得狼吞虎嚥,不能自己。

一口氣吃了三個大饅頭,水蘭出來告訴慧娘和媳婦們:“是豬託成的,男人才吃那麼多。”再一想少夫人也是能吃的,特別是少夫人耍過刀以後,忙把這話收起來,再去廚房裡看郡主別的笑話地方。

郡主吃完了,沒有人給遞熱手巾把子,沒有人送茶。她怯生生:“有茶嗎?”是漱口茶。水蘭:“沒有!”

外面傳來慧娘平靜的嗓音:“給她。”

她坐在外面,媳婦們伴着她,沒有人說話,都各有心事,在想蕭護剛纔說的話。如果少夫人是封家的欽犯,那她就是大哥定親的妻子,不是外面隨便找來的。

蘇雲鶴吃驚最大,還沒有從驚駭中走出來。他心中亂如麻,欽犯?佩服表哥有膽量!國舅?看着招人煩!

不知道哪裡狗洞鑽出來的,那一身叫乞丐還差不多,還敢在這裡使威風?

又想到表哥說的話:“……你有沒有想到她千里逃難,多麼艱難!你沒有想到她過城門不能入,獨宿荒野,是多麼的難!你有沒有想到她捱餓忍飢時,是多麼的難!”

蘇小弟對別人會稀鬆,對自己家裡人卻和蕭護一樣,是最好的。見表嫂們全在一處收拾東西,他過去一回,又過去一回,很想說點兒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表嫂在院中火把下面色纔有淡淡血色,眸子裡淚水依然是不幹,蘇小弟嘆氣:“唉!”無可幫忙處,進來幫馬先生忙。

馬先生日夜不停,擬安撫告示,寫章程……蘇小弟發現馬先生今天格外沉着臉,心中明瞭幾分,走過去小聲問:“你早知道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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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把張大人嚇破膽!第33章 ,選妃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4章 ,大亂京都(四)第18章 ,不是夢境?第42章 ,作戲第76章 ,教訓第4章 ,皇帝好奸詐第51章 ,又起風雲第72章 ,暗巷刀光第50章 ,得知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49章 ,安寧第4章 ,舊事暖人心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13章 ,既見君子第33章 ,選妃第24章 ,遇敵第40章 ,別人的父母第65章 ,一對好公婆第87章 ,夜半驚魂!感謝八月的豐盛第20章 ,生兒子的好日子第3章 ,大亂京都(三)第9章 ,冒充第45章 ,表嫂最大第26章 ,嫌隙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帥第25章 ,變故第53章 ,緊跟少帥的十三少第68章 ,舊僕來相見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12章 ,臨安王第21章 ,二十四孝好父親第43章 ,攔截東西的少帥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14章 ,三拜驚人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25章 ,變故感謝八月的豐盛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15章 ,給你一巴掌!第93章 ,豪門未必命就好!第24章 ,鬧平江侯府第15章 ,花好月圓(一)第5章 ,大亂京都(五)第40章 ,別人的父母第16章 ,與君別離第13章 ,過河拆橋(五)第64章 ,改變伍家風水的姑奶奶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酒大姑的長評第9章 ,無端起風波第25章 ,變故第27章 ,恩愛夫妻樂事多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9章 ,無端起風波第101章 ,你可知道我是誰?第92章 ,害人最後害到自己!第38章 ,情意無價第17章 ,再次有孕第42章 ,威風十三少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4章 ,舊事暖人心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34章 ,求婚第28章 ,進京第81章 ,有情意不佔理,寸步難行!第55章 ,大好戰功飛去也第46章 ,點滴恩情在心頭第15章 ,花好月圓(一)第49章 ,牛吃牡丹的笑話第35章 ,沒來由的事端第49章 ,安寧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95章 ,只能爲我哭第50章 ,無意捉姦情,好月色第8章 ,大亂京都(八)第14章 ,三拜驚人第41章 ,休了吧,夜宴第36章 ,嚇死曹家!第102章 ,金殿行兇!第20章 ,花好月圓(六)第24章 ,正文結局第57章 ,天定姻緣第17章 ,心思難測第75章 ,蕭家門檻高第41章 ,休了吧,夜宴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第16章 ,花好月圓(二)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1章 ,悶悶的皇帝第87章 ,夜半驚魂!第39章 ,大好親事如添花第49章 ,牛吃牡丹的笑話第34章 ,求婚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帥第22章 ,斥責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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