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家兄弟啞然,他們不會再懷疑慧娘,可是他們剛纔一些人在大帳內,伍林兒不在自己帳篷裡,慧娘剛纔在哪裡,他們並不知情。
只有丁婆婆抱緊慧娘,只有一句話:“他和我在一處,我看着呢,一刻不離。”袁爲才客氣地道:“老人家,少帥面前,作僞證有罪,還會連累到伍將軍。”
人人看到,丁婆婆變了臉色。她把慧娘抱得更緊,生怕一鬆手就被人拿了去,可是小心問她:“十三,你自己對這個先生說,你剛纔在帳篷裡睡覺是不是?”
慧娘心酸地看着老人面上的擔心,柔聲道:“乾孃,我剛纔心裡悶,隨便走走,走到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跳出來兩個人。
王六張五一人一句:“胡說,我們看到你對着少帥的帳篷一直看,我們拿你就在那裡!”袁爲才微笑,這是他進帳篷前,聽王六張五說過事情,這樣交待他們。
壽昌郡主翹鼻子:“是啊是啊,他分明是奸細!”
伍思德上前一步,冷若冰霜責問:“我來問你們,既然判定伍十三是奸細,理當回過郡主稟少帥!私自捉拿私自定罪,是想屈打成招嗎?”
王六揚揚脖子:“少帥在軍機,我們怎麼敢打擾!原想回過郡主,由郡主來見少帥,不想郡主不在,我們把他交給丫頭草兒看管,出去尋郡主緊急回話。不想伍十三十分了得,掙脫了,打傷雨兒,又怕有人看到他進出過郡主帳篷不好回話,故意弄成偷盜樣子,我們郡主將計就計,喊他是賊,這才步步審出他的身份。伍將軍,我所說實與不實,大刑之下,自然招供。”
伍思德沒了話。他對伍林兒看,怎麼不告訴他一聲不能亂走動。伍林兒傻了眼,十三看着多靦腆的人,怎麼想到他有事不找自己的親兵,自己亂跑到少帥帳篷附近。
窺伺少帥軍機,這是死罪!
袁爲才見他們無話說,走到壽昌郡主面前道:“郡主一片苦心將計就計,怕白冤枉了將軍們的兄弟,傷了將軍們,這是一切憐惜將軍們的心。”壽昌郡主得意洋洋,更想起來自己監軍的身份,對蕭護使臉色,驕橫的催促:“快定罪!”
“慢着!”
馬明武緩步走出。
壽昌郡主鼓起嘴:“你又要說什麼!”
袁爲才亮了眼睛,他自命不凡,對於蕭護得力的幕僚馬明武,一直有欲比試的心。他屏氣凝神等着。
馬明武來問王六張五:“少帥帳篷裡議軍機,你們是怎麼知道!既知道,又如何敢私自接近!若不接近窺伺良久,怎麼能斷定伍十三窺伺少帥帳篷。他是站了就走,還是一直站着?要是無意走動,怎麼就斷定奸細二字!若是窺伺良久,你們怎麼敢私自拿下,按理該當示警纔是!自郡主到來,少帥無不敬重,時常訓誡軍中不可怠慢郡主。你們身爲郡主侍候人,倒把郡主少帥分得清楚!事涉軍機大事,還先回郡主,等郡主再回少帥!置少帥於何地!既認定奸細,又爲何怠慢看管,只有一個丫頭看管於他!公主帳篷四周護衛衆多,伍十三獨身一人,如何能從公主帳篷中逃出而不被人發覺!……”
壽昌郡主暈頭轉向,袁爲才抿了抿脣,王六張五已經抗不住。他們認識馬明武是蕭護極看重的先生,馬明武這一番問話,已經不僅代表他自己,而是少帥和郡主撕破臉的開始。
郡主要是精明監軍,也不怕和蕭護撕破臉。可郡主愛慕蕭少帥,時常吵鬧,就是爲蕭少帥不給她太多好臉色。鬧到人人煩,少帥一個笑臉兒,郡主馬上心情大好。
有這樣的主子,奴才們又能如何?
馬明武正問出最後一句,轉身對郡主和蕭護行禮:“依我來看,這兩個奴才只怕受人叮囑過,回郡主少帥,請動大刑!”
王六張五撲通跪下,驚得舌頭都打結:“這這這,不不……”他們久經訓練,倒不至於就此說出袁爲才。但是臉色急於分辨,分明是另有隱情。
壽昌郡主跺腳大哭:“我受了欺負,找不出理兒來,倒把我的奴才再欺負了,既如此,我們不在這裡呆了,套車,收拾東西,明兒回京去,要京裡太遠,我忍不下這口氣,找舅舅去,看舅舅在不在,請他來!”
國舅鄒國用,是朱雀軍總帥。爲人精明強幹!
帳篷裡鴉雀無聲,人人低頭的低頭,想心事的想心事,只有慧娘緊盯着蕭護,他會怎麼辦?
壽昌郡主一邊鬧,其實不捨得走,袖子掩面偷偷看着蕭護。
袁爲纔打心裡嘆氣,真的走了吧,這事兒讓蕭少帥爲難去。郡主是嬌客,在宮中也受皇上寵愛,不亞於公主。這種小事情,就是郡主全沒理,到了皇上面前一哭一鬧,全是郡主的理!
看看她那弄不贏,又氣又鬧又撒嬌的樣子,袁爲才忽然糊塗,自己到軍中是作什麼來的?
蕭少帥未語,先笑了一笑。
他極年青,氣勢過人,這一笑就是袁爲才也閉了閉眼,天下美男,風采全被他佔去。壽昌郡主嘀嘀咕咕:“你說吧,該你說理兒了!”
“郡主千金之體,放棄宮中安樂,和兄弟們同甘苦,女中大丈夫也!”蕭護滿面春風對壽昌:“郡主帶來的人,怎麼會是奸細,馬先生莽撞!”
馬明武欠身:“是。”隨即對着壽昌郡主請罪:“請郡主恕罪。”
壽昌郡主顧不上理他,因爲蕭護又開了口,他和顏悅色同壽昌郡主商議:“郡主不必生氣,王六張五我從不疑他。”壽昌郡主歡天喜地:“是了是了,”對馬明武嗔怪:“分明你胡說!”馬明武含笑退下。
掃一眼慧娘,蕭護微沉着臉喊過伍林兒:“你忠心耿耿,我自知道。但這人蠢笨!也罷,下午攪亂郡主好意,郡主尚不於他一般見識。”壽昌郡主得了意:“就是就是。”
“我雖想念你忠心不二,但我這裡,卻不能輕放過!”蕭護怒目伍林兒:“人!你自帶去管教!他是何家何鄉哪裡人,讓人去查他底細!查清楚以前,他就留在這裡了!走了人,拿你是問!”
帳篷外,鼓打二更。
蕭護起身拂袖:“我累了要歇着,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