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清君側!

陳媽媽滯住,筷子停下來。少夫人一直追問,難道是醋性大的人?她對馮媽媽看,兩個人交換過眼神,馮媽媽帶笑開口:“玉荷的娘不在了,她老子是跟大帥的蕭山,聽說正在尋婚配。”

慧娘含笑嫣然:“不可委屈她,挑個好親事纔是。等她出門子,有勞媽媽們告訴我,她侍候少帥幾年,我自有東西給她。”

說過自己出神一笑。

封十三娘空身子進的婆家門,不管是衣服還是首飾,全是蕭護添置。自己給她什麼?不過是少帥添出來的首飾分她一件。

她肯風平浪靜的出門,慧娘也感激她。

再想剛纔王婆子,就不是個省事的人,慧娘看似閒閒舀湯喝,其實心中轉悠不停,怎麼見夫君討句話纔好?

嗯……一定要有他的一句話明確的話,才能底氣十足對付這些尖刺的人。

她看似柔弱無依,其實骨子裡寸步不讓。深愛的丈夫,怎麼能分給人?

王婆子當班到下午,氣沖沖回家去。見小女兒揉得新衫子灰皺皺,抓起來打幾下,小女兒哇哇大哭,香荷從裡面捧心口走出來:“娘,你又哪裡受了氣,回來拿妹妹出氣?”

“你娘爲你受了氣,你倒來問你娘!”王婆子雙手叉腰往炕上一坐,見東西凌亂,又火上來:“我在外面受閒氣,你們在家裡倒竈似的鬧騰。”

她丈夫王貴進來,面白氣弱,是從小胎裡不足模樣。從來力氣上嘴皮子上不是對手,王貴大多順着王婆子:“你累了,香荷快做飯去,小梅兒到裡間玩。”

王婆子“咚咚”灌了兩碗涼茶,直眉瞪眼的纔不和人吵。

晚飯上來,小梅兒打翻了碗,王婆子氣不順吼了她兩句:“吃閒飯的,你個討人嫌的。”香荷聽不下去,哭了:“誰是吃閒飯的,娘不是問夫人,夫人說讓我等着還進去。”王婆子筷子戳到她額頭上:“進你孃的腳!人家大權都抓手裡,模樣不見得比你強,可是穿着大紅衫子,帶着明珠金鳳,小廳上一坐,三五個侍候,你還進,你等着吧!”

“我是丫頭,如何能同別人比,別人是什麼,是少帥眼裡的人,我又算什麼,空有老子娘,還現管事,夫人面前一句話也討不來,由着少帥一封信就把我打發了,”香荷又氣又忿,當下摔碗不吃,尋剪刀尋死去。

王婆子只冷笑,王貴丟下碗去拉。又喊王婆子:“你怎麼坐着不動?”王婆子大罵:“你有老子娘,也有幾代服侍主子的情,你有膽,去夫人面前尋死去!少帥打發你出來的那一天,你怎麼不尋死?別人一拉你就出來了,她能一天到晚在家裡拉着你!她一走,你就死給她看,別裝樣子。虧你和玉荷都機靈,死都不會!就會和你老子娘鬧。”

氣得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爲你才受這氣!角門裡來的,夫人不見,院子裡叩的頭,夫人病了,她倒有能耐,小廳裡坐着管家!恨的我只想拉她下來。後來可笑,問我要東西,我上哪裡去尋,又不是我收的。把我發作一通,老孃自認晦氣,回去尋人問,阿寶娘私下收了,卻不告訴我,我沒問她,她和我又嚷嚷!這與老孃何干!”

又罵女兒:“少帥回來了,你少帥面前去哭,就死,也死那裡,倒少了家裡一副棺材。”王貴聽不下去,氣得直哆嗦:“這是你自家的女兒,你逼她去死!”

“不死等人看笑話!”王婆子氣衝牛斗:“以爲你好歹也混個房裡人,這下子好,左鄰右舍哪個不看笑話!”王貴吼道:“這是你以前太顯擺,你女兒纔到少帥房裡,你就到處炫耀你女兒要被收用是夫人給的,少帥不敢不要。少帥就收了,你又到處顯擺你女兒以後是姨娘!”

他吼上了,王婆子倒嚇了一跳:“你嚷什麼!不怕人聽到!”

香荷丟了刀,在房裡哭了一晚上,聽門響,是自己哥哥回來,出去見他:“哥,我要見少帥!”王柱子搖頭:“妹妹,你嫁人吧。你這般好姿色,管庫房的錢家小兒子喜歡你,你怎麼不要?少帥你別想了,少夫人今天已經管上家了。”

“這才幾天?”香荷直了眼睛:“她進家裡才第二天,”王柱子嘆氣:“就這還是大帥和夫人全不待見,要是轟轟烈烈進家來的,更沒你的份。你嫁人吧,是少帥不要你,他現在只稀罕自己少夫人。”

香荷慢慢跪下來,一臉的呆滯:“哥哥,我只要再見少帥一面,求你讓我見一面吧,只一面我就死了心,我就嫁人,嫁誰都行。”

她死死的抱住王柱子大腿:“求你了哥哥,”她眼珠子裡放出嚇人的寒氣來:“你要不答應,我就尋死去,我就真的尋死,這一次來真的。”王柱子也愣住:“妹妹,你和玉荷尋死竟然是假的,你呀你們,你們那時候死也不出來,估計現在還沒出來。”

對於這種混蛋話,香荷聽不進去。她心裡只有一句話,問問少帥,當面問問少帥,夫人指的,怎麼說攆就攆?夫人給的時候,可是挑明瞭說的。

五舅太太和五舅老爺在家裡吵架,不爲別人,還是那一對人。五舅老爺回來得晚,回來就得意:“我說,我今天干一件漂亮事。”

見妻子對着牆出神:“咦,你面壁呢?”

五舅太太看他,語氣平靜:“什麼事?”

“外甥來求我,你猜他求我什麼?”五舅老爺太得意了,半歪身子在椅子上:“這小子還不錯,居然沒圓房。這背父成親本就不對,他不敢圓房算他知禮。這下子你猜到了吧,咦,你怎麼了?”

見自己沒感染到妻子,五舅老爺奇怪地問。

五舅太太淡淡:“不就是外甥求你爲他說圓房的事,你沒答應。”五舅老爺哈地一聲大笑:“我怎麼沒答應,我答應的。”

“哦?”五舅太太這才動動眼眸,五舅老爺興奮地道:“我說你今天晚上就去她房裡,明天我代你去說。你看我回答得怎麼樣?”

五舅太太繼續淡淡:“後來呢?”五舅老爺笑道:“他惱了唄,我也惱了,他對我磕了頭賠禮,我才放過他。”

“哦,他倒還肯爲這事磕頭?”

五舅太太的話終於讓五舅老爺醒過神:“我說你今天怎麼陰陽怪氣的?”五舅太太這才正容了,對丈夫嘆氣:“沒什麼,我白天見了那……就是那個少夫人一回,”

“哦哦哦,是什麼樣子?可教訓了她。”五舅老爺很感興趣:“生得如何,眉眼兒狐媚多,妖精氣多?”

五舅太太回想那一張端莊秀氣的面龐,不濃不淡的妝容,不親切也不生疏的笑:“倒不是一般的人,”

慢慢下了個結論:“是個氣度大方的姑娘,”再一笑對丈夫:“我給了東西。”

這等於一盆冷水潑在五舅老爺頭上,他坐直身子,帶着尋思的神氣。他知道妻子比自己冷靜鎮定,有什麼事,妻子在,常有好見解。五舅老爺慢慢才笑了:“給就給了吧,不過少個首飾。”

“不是,是你外甥,”五舅太太笑道:“我出門往家來,見他來了,你來猜他說什麼,他說舅母愛惜賞賜,原應該帶來給舅父舅母叩頭,只是父母親還生氣,請舅母多勸着。”五舅太太輕輕一笑:“你看他是迷進去了,還是百般迴護呢?”

五舅老爺笑哼一聲:“厲害!”

“是厲害,你那外甥啊,”

“我說是那個……”自己一笑:“那個少夫人。”

“我說你外甥!他從小要什麼有什麼,這城裡只有他壓別人的,幾曾爲要什麼忍過?他大了,尋花問柳也有,”五舅太太對五舅老爺笑笑,五舅老爺硬是不臉紅:“哈,這事兒,還提它作什麼?”

蕭家千里駒,出去貪歡蕭夫人放心不下,五舅老爺知道妹妹憂愁,自己帶着外甥去了。怕不乾淨的人纏上他。

“不提就不提,”五舅太太笑吟吟:“你幾曾見過他煩心過?好吧,外面成親,算他迷了頭。那少夫人生得一等一顏色,氣派倒似哪家子閨秀,依我說,壓過曹家的三姑娘,蕭家三房裡姑娘更不用提。”

五舅老爺來了精神:“真的?”

“我這眼睛還能看錯。這也罷了,她要迷你外甥拿住姑太太,最好的手段是孩子。如今親也成了,人也跟了來,至今不圓房,姑太太惱了把她往外攆,她只有死路一條,”

五舅老爺覺得有意思:“你說她至今護着身子不給?”五舅太太含笑:“是你外甥,咱們不管那少夫人怎麼想,只說你外甥。他爲什麼也等着,他想要,怕她不給?”

“夫人這最後一句妙極。”五舅老爺哈哈大笑,笑過道:“長輩們都被騙了。”五舅太太笑道:“正是這樣!依我看,一定有不得不成親的事!比如…。”她才眉頭聳,五舅老爺變了臉色:“休提!”

“因此不圓房。”

夫妻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一笑。

五舅老爺眯起眼:“有意思,夫人,你和我且等着,看這事情如何收場。圓房這事嘛,他再來找我,多磕上幾個頭,也許我心軟,我就答應了。”

五舅太太微微一笑:“正是這話。”

“豈有此理!”

碧青色窗內,蕭護一手負後,一手拍在窗格上。月上他眉頭,雙眉從來飛逸有神,現在如千鎖結擰在一處難解開。

玉柱般高挺的鼻翼微微動着,似按捺氣憤。薄薄嘴脣緊緊抿着,快似一線天。回想父親纔對自己說的話,蕭護怒於眸中。

身後數尺外,燭光後坐着蕭大帥。他手按書案上,卻不是生氣。眸中總有笑意,對自己兒子傲岸身子骨兒讚賞流露。

這孩子,不再是三年前的膝下嬌子。

以前也沒怎麼嬌過他,不過錦衣玉食總是難免。

月光如驕龍般飛騰而至,在一片片明黃月色中,蕭護快步回到父親身邊,與他促膝而坐。他低而有力地沉了聲,帶着痛痛的悲傷:“如今亂了!張守戶幾次聲稱會過烏里合,又幾次拿不下他。我數戰折人不少,看他風平浪靜。我以爲只軍中設冤獄,沒想到……”

他難過的幾乎說不下去。

旁邊是黃花梨木刻花幾,几上擺着一把小壺,兩個茶盞。蕭大帥爲兒子執壺把盞,就着濃茶香推到他面前,一言不發。

蕭護定定心:“顧家的人,想必父親收留下來。”蕭大帥傲氣地一笑,還是眸含欣慰看着兒子:“你父不敢收留,還有哪個人敢收留。就是你,不是也收下了慧娘。”父子相視一笑,這兩個全是欽犯。

“如你所說,京裡如今亂了。自你岳父家去年出事,年前碰死兩個御史,又格了五、六個官員,遣送出京。我看出奇怪來,讓人盯着問了問,出京的人路上死了一半。我讓人私下裡當地衙門裡調他們死因,卷宗又沒了。因是暗中問的,便不能去問那縣令。再者,皇上不愛道不愛僧,不貪女色,貴妃處一個月裡不去幾回,只是閉門見鄒家的人,與先皇后情深如此讓人豔羨,可荒廢朝政,戰事,憑鄒國用胡弄!還好他一個人說了算,又有張守戶和咱們家牽制他,又好些。文官,就更亂!宮中一天發幾道旨意,先是命太子監國,聽說扣了什麼,太妃們去哭鬧,又命皇子們同管。沒出幾天,貴妃的弟弟,文妃的哥哥,先太后的侄子……一古腦兒全管了事!”

蕭大帥也動了怒,他更有城府,只眸光寒一寒,見兒子氣憤莫明,又強自按到面上平靜,對他誇獎的笑一笑,再火氣上來:“幾位在外的郡王們也開始了,臨安郡王上摺子,靖江王上摺子,韓憲王上摺子……爲皇子們打太平拳!倒黴的十幾家,你江家世叔,康家世叔,程家世叔,榮家世叔全被下了兵權!顧家和你岳父家一樣,抄了家,定了欽犯!他小兒子冒死逃出,中了十幾刀撐着見到我,一句字沒說,至今未醒!”

房中忽然一暗,濃團似的烏雲遮住清明月光,瞬間潑墨似的染開,似宣紙上流出的層梅圖。燭光跳幾跳,在這黑暗中瞬間現明亮。

蕭護下定決心,跪到父親面前。一線鴉青色衣角垂在他面前,這是蕭大帥的。蕭護垂眸只對這衣角,不再遲疑清晰地道:“請父親,允我剛纔所說!兒子不孝……”他吃力的停頓下來,似有千斤壓力讓他背更彎,他只能看到蕭大帥的絲履,蕭護直直這鞋子看,他知道父親要是不答應,會一腳把自己踹開。

可他胸中滾滾洪流,再不說就要炸開,頭一昂,對上父親的眸光,話也流利了:“求父親!……兒子求父帥答應,”他咬牙道:“我要清君側!”

清君側!

三個字長久縈於胸懷,終於說出來。不僅是痛快,還震得自己心頭動。窗外天明月高懸,是秋高的好夜色,繁星明亮過於平時,並沒有一星半點的烏雲遮攔。

可蕭護還是隱隱覺得頭上青天烏沉沉。

國舅,哼!擅自弄權。

貴妃,哼!插手外臣。

皇帝若是昏庸,臣子們不諫怎麼行?

不諫,枉爲臣!

不諫,任由皇帝繼續昏下去,這不叫爲國爲民的好忠臣!

文死諫,武將呢?當然是武諫!

蕭護說過清君側三個字後,不敢看父親臉色,他低頭尋思着還想說出一些話來,表示自己並不是把妻子冤仇放在首位。

是以他要先回家裡來,要先得到父親的支持。十三娘雖然軍功高,能得到皇上的一個應允。可那失心瘋的郡主、心眼狹窄的國舅、還有那一對喪心瘋兒的郡王郡王妃,外加一個干涉外臣的貴妃。

他們怎麼肯罷休?

此次京中行,必然不是好走的!

他正低頭,就覺得面上一熱,父親的手放到自己臉上。這隻手是那麼溫暖,是那麼的撫愛。少帥停住了!

他且驚且顫地擡起頭,見到父親含笑看着自己,並沒有意想中的可能大怒,可能罵自己會連累蕭家,可能……

頭一回見到父親的臉色這麼慈祥,在燭光下有着清澈的明瞭。他眸子裡笑意加濃,一種來到脣邊,直到脣邊也噙上笑。蕭護這一刻熱淚盈眶,他跪直身子,帶着濃濃感激地叫了一聲:“父帥!”

扯過蕭大帥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

這般真情流露,蕭大帥更覺得自己做對了。哪怕只爲了兒子這種深切的感激,蕭大帥覺得也值得。

再說局勢不穩,如兒子所說,這事非做不可!

他知道自己對兒子從來是嚴厲的,是自己的獨子,怎麼會不心疼他?鄒國用老匹夫,你不知道本帥膝下就這一個兒子!

虎子怎配犬媳?

就是郡主又如何?不是虎媳本帥都不要!

蕭大帥回想起自己久不在家,生怕慈母慣壞他,人在軍中,心沒有一刻不牽掛着蕭護。大帥雖在外,也知道妻子縱容兒子外面玩樂,五舅兄親自帶着去。

蕭家千里駒,動一動,去哪裡,滿城裡沒有人不知道。蕭大帥更是微微的笑,我這樣千般嬌貴萬般周護養大的兒子,會爲着一樁前途不明的親事,由着什麼國舅捏長捏短?

中宮早就不在,去他孃的國舅!

五舅老爺如果在這裡,見到此時蕭大帥臉色會大吃一驚,再聽蕭大帥說話會吃第二驚。蕭大帥今天不想嚴厲,他一生經歷戰場官場,無處不兇險無處不驚心。他今天不想再約束兒子,特別是兒子一側面頰正摩挲着他的大手,蕭大帥心不知軟到哪裡去。

“護兒,”他笑容滿面:“你是爲父的命根子!”蕭護更是大喜,這一喜,把父親另一隻手也貼臉上,忽然哽咽了:“父親。”

這飽含親情的一聲,蕭氏父子同時溼了眼眶。一個爲護兒子,一個爲了這世道,他們同時沉重的有心酸。

蕭護不是個羅嗦人,這一點緣自於他的父親蕭大帥,也是個簡潔惜言的人。可這一對父子今天話語絮絮,不盡的羅嗦。

說過朝政說軍中,說過軍中說至交,最後蕭大帥對兒子道:“封家對你媳婦是花了心思教的,這幾天管家但有煩惱,你不要管,由她自去!”蕭護心下忐忑,他原來還有爲慧娘出氣的想法。聽父親這樣說,馬上醒悟:“是是,兒子在人前敬她不算敬,要別人自己敬她才行。”

“就是這話,讓我看看封家教導的如何?”蕭大帥滿面笑容說過,又嘆氣:“可惜了你岳父岳母死得冤。”這不是傷心的時候,又展顏笑:“幸好媳婦逃了出來。小子,幾時清靜了,把這一齣子故事重新給我講講,爲父好下酒。”

蕭護再次討好地道:“我有虎父,怎麼敢不娶虎媳?”恭維得蕭大帥渾身舒坦,別人說得再好,也不如自己兒子說的中聽。他微笑:“天不早了,去吧,她若訴煩惱,你再安慰她。”見兒子不走,在身前只是笑。

“又是什麼?幾時學會吞吞吐吐的毛病?”蕭大帥不悅。

蕭護紅暈上臉:“這圓房的事兒,我求了五舅舅,他把兒子罵一頓,又對姑母們說,又把兒子罵一頓,四叔公耳朵不清,”

對四叔公說:“求您成全,”

四叔公笑呵呵:“我不乘船,我坐車來的。”

再說:“幫忙說我要圓房,”

四叔公大受驚嚇:“護哥兒,你落的什麼毛病,至今還尿牀?”

“哈哈哈哈哈……蕭大帥大笑不止。笑聲飛出窗外,驚得廊下鳥在籠子裡亂撲騰。

蕭護紅着臉道:”請父親成全,兒子實實的是沒轍了。“

蕭大帥笑完以後,也不幫他,反而要看笑話:”這是你的難題,讓爲父看看你如何應對?去吧,我對張同海說你身有舊疾,又被鄒國舅打重了,先在家中養養身子,最近皇上聽說身子不快,晚進京沒什麼。你時間寬裕,且看你如何辦理。“

把兒子攆出來。

蕭護對着父親滿面笑容,點頭哈腰稱是。出來就愁眉苦臉,自己嘀咕一句:”您晚抱孫子,可別怪我。“

處處磕頭,處處陪笑,處處挨說。

這圓房的路兒,怎生這麼難走?

直到院外蕭護才重打笑容,慧娘如今接回家中撫慰,再大的心事也不願讓她一起憂愁。再說這小丫頭片子,沒親幾下子就求饒,沒抱幾下子就眼淚汪汪,她要知道,估計也是個看笑話的。

若荷來打簾子,已然是睡妝,問過慧娘才睡下,蕭護不客氣地擡腿進來。見雕刻青鶴烏梅楠木大牀上,慧娘倚着壽麪枕擰身子要起:”少帥回來了?“

她眼睛一亮,如燈花兒爆了。再羞澀上來,又如新霞初生雲空中,一絲一縷上盡是情意。

把蕭護眼饞的,坐過來就要親。想想又住了手,臉色如別人欠了他八百大錢:”你想我一回不容易,再親怕了你,下回怎麼親?“

慧娘早縮到牀角,抱着紅綾薄被哄他:”以後……已是你的人了。“蕭護無奈笑笑,要出來,見慧娘眸子忽閃,他習慣性地問:”有話對我說?“

心中閃過父親才說的話。

”沒,“慧娘笑得如牡丹花,又改口:”有,“恬然一笑:”夫君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蕭護輕笑:”沒有。“

”那,我說,“慧娘眨着眼睛,很是俏皮:”我想對夫君說,家人們欺生是家家都有的事情,熟了,知道了我,自然好了。我可以放過的事,不會對夫君說,我不放過的事,到了夫君面前,夫君可以放過的,再定奪不遲。“她笑眯眯:”遲早讓他們服了我。“

一股暖流潺潺又在蕭護心中,他今天既得父親支持,又得嬌妻心語,又可以明天去父親面前自豪一番。

看看,怎麼會娶錯人!

見那一朵子小小牡丹花似的人嬌癡純美,蕭護再也忍不住,一把揪過來按懷裡,剛喊一聲好人,脖子被人攀住,耳朵邊多了溼潤的嘴脣,慧娘低聲道:”只有一件事,那兩個丫頭,和夫君可有情意?“

正情熱時問這話,蕭護愣住,見慧娘縮頭在自己懷裡,剛纔的當家小娘子又成懷中怯怯小媳婦。蕭護啼笑皆非,有情意還會趕出去?

自己又不是怕媳婦的人,要喜歡,就留着,看你怎麼辦?他很想把眸子下面那粉紅淡茸的小耳朵咬上一口。

家裡也呆了兩天,難道沒看出來?這不是一般的家,不是隨隨便便進來人,隨隨便便出去人的那種家庭。

他的手借勢不老實起來,再低低地問:”什麼叫情意?十三對我可有情意?有多少,一一說來,說不出來今天我就不出去了。“

猛地想到五舅父說的,你今天晚上你就只管圓房的取笑話,爲圓房而生的沮喪悶氣這就有了發泄的渠道。

慧娘抱緊他脖子,像是這樣可以少受他的狼爪,被蕭護硬揪出來。房中又有了低泣的求饒聲:”人家還小,又不是麪糰子……

慧娘今年十七歲。

少帥壞笑:“十七歲,你還小?”

最後“好夫君,十三的好夫君,”亂叫一通,蕭護也能自持,滿面漲紅的放了她,心滿意足地往隔壁去。

慧娘抱着被子,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像是每一回過,就更想他。可他來時,沒輕沒重的……如母親在世時說的,是慧娘偷聽的,封夫人對封大人道:“當兵的人都有力氣,我的好孩子還小,哪裡禁得住他揉搓?對蕭家好好的說,再等一年吧。”

這一夜,她淚溼了被枕,又夢到了父母。

蕭護第二天見到眼睛紅腫,自己後悔沒節制。早飯後夫妻同往父母處請安,院子裡叩頭就院子裡吧,少帥先見天兒陪着。

哄慧娘去看魚,讓跟的人先走。就在小石橋下面抱着慧娘哄了半天,慧娘原本就不怪他,哄得心情好,就嬌嗔:“你以後輕些,”

“讓人怎麼輕,在外面忍這一年多,回家來還要忍?”蕭護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才展笑容,慧娘定定神把丈夫看來看去,還是問出來:“你幾時知道我是女子?”蕭護笑嘻嘻:“從你進軍營的時候。”

慧娘惱羞成怒:“你!”她不是不怕他,也舉起拳頭給了蕭護一下,又不願承認:“分明胡說,你一定是後來才知道。”她又氣又惱,要是知道,那貼身當小廝,同牀共枕,分明調戲。懷揣進京爲父申冤後,就表明身份心思的封慧娘啼哭起來,本想把妻子鬨笑,卻把妻子哄哭的蕭護多說了一句話,又哄了半天。

花叢後忽然一響,碩大的花朵簌簌搖動。

蕭護斷喝:“誰?”懷中一顫,出其不意的被他這一聲,慧娘嚇得一哆嗦,蕭護抱緊她親親:“別怕,我罵別人呢。”目視那花深處,就是慧娘也看出來那裡有個人。衣着不是輕紅就是淡黃,色澤在綠葉中妖嬈嫵媚。

沒有人出來,也沒有人走動,只有花枝子還在微搖。

蕭護怒聲:“反了嗎?出來!”衣襟緊了緊,慧娘小聲道:“放我下來,要讓公公婆婆知道,”蕭護心想知道正好,反正我要儘快圓房。眼光回到慧娘身上,見她面頰不是羞就是漲紅,水靈靈的鮮豔動人。

又俯身親了親,笑嘻嘻:“你放心,我挖了他眼珠子!”

對面有人小小驚呼一聲,有人慢騰騰走了出來。是個高挑個子細腰的少女,輕紅衫子,削肩膀,襯上她發上的紅花,好似一個作工精緻的長個子梅瓶。

青春動人。

她驚慌失措,面上忍着痛,卻又一臉的痛苦,淚水花花的模了滿臉,又強擦去似要看清蕭護,又不敢擦,伏身跪在泥地上,泣不成聲:“請……少帥安。”

蕭護認出來是香荷,懷中又一緊,是慧娘緊緊抱住自己。蕭護差點兒要笑,十三是個醋罈子,此時醋缸傾倒。

他猜錯了,慧娘此時卻不是吃醋的心思,她猜出來這必是那兩個丫頭之一,見她姿容秀美,怕蕭護真的挖她眼睛。

十三娘要的,就是無風無波嫁出去這兩個人,也怕她們因此鬧騰。

伏地前一瞥,也見到那一雙眸子如紅玉雕成,飛彩流光地紅腫着,像夜夜泣哭的人。

背上被丈夫輕拍拍,慧娘忘了自己在他懷中,昨夜還想尋究竟,人這樣在面前又爲她擔心,擡眸見蕭護面如寒霜,這種臉色慧娘太熟悉,她害怕地面龐埋到他胸膛上,想說什麼,嗓子眼裡乾澀難當。

只扯動他衣襟,嬌怯怯的扯着。公婆還不待見十三呢,你千萬別惹氣生。

“誰讓你進來的?”蕭護打發出去的人,他不會忘,冷冷逼視得香荷不敢擡頭。見她泣得不能自己,蕭護火大的吼一聲:“來人!”

這附近打掃院子的,路過的,摘花的人全過來了。人人膽戰心驚,少帥這一嗓子氣不小。

慧娘掙扎着要下來,蕭護只不放。聽背後腳步聲響,慧娘哭出來,這以後怎生做人?

蕭護摟定慧娘不放,存心給父母親傳個話兒,這房再不圓,當兒子的等不急了。見管家小跑着也過來,不客氣地道:“父親常說,家門不嚴是大罪!送她母親那裡去發落,再請母親查看二門上的人,誰私放了人進來!”他自回家來,就到處賠不是,活似磕頭蟲兒,這就越說越動氣:“如今我回來了,我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少帥!”香荷不知哪裡來的膽量,或許是心碎了後反而不在乎,撲上前一步,雙手抓地,死死地揪住不多的草根子,草尖扎了手,血珠子一閃沒入了泥中,她癡癡仰面淚如斷線,似要把蕭護從此留在眼中。

有人拉走了她。

慧娘沒看到,卻聽到身後哭聲漸遠,那如入骨中的癡戀聲也遠:“少帥……。少帥……”慧娘聽得毛骨悚然。

大家都太過震驚,忘了堵她嘴。等到走遠了堵上,這聲氣兒已經說了好幾句。

慧娘耳邊盤旋的全是這悽楚聲,被蕭護抱在懷裡走也沒有發現。

兩個人到了蕭夫人院中,慧娘已是自己走,見牆角里跪着香荷,她像是捱了打,低着頭沒了哭聲,半死不活的在那裡。

蕭護問也不問,慧娘當然更不問。對着正房叩了頭,還是隻有龐媽媽出來,蕭護讓人代回:“兒子媳婦來請安。”聽裡面無音信,扯着慧娘再出去。

蕭夫人在窗後看得清楚,慧娘是滿面驚惶。

“這是怎麼了?”

半個時辰後,蕭夫人讓人喊蕭護來,屏退人無奈:“香荷丫頭怎麼了?我媳婦又怎麼了,讓你嚇成那樣?”

“母親您先查二門緊閉,香荷怎麼進來的?”說起慧娘,蕭護吹噓:“我發脾氣,她倒敢不怕?”

蕭夫人把他上上下下,下下上上看了好幾遍,想到了什麼,問:“我媳婦在你身邊,你就這麼對她?”蕭護語塞,待要說不是,母親不是好騙的,他如實回答:“十三娘性子擰呢,”對母親嘿嘿一笑:“反正我管得住她,母親請放心,以後她不敢不孝敬您。”

“打發丫頭是你的主意,還是媳婦的?”蕭夫人還是問出來。蕭護背上一冷,不敢隱瞞:“是我答應了她,母親您想,十三娘吃了多少苦,她還小,母親,”

見蕭夫人面無表情,對着旁邊纏枝牡丹翠葉薰爐中的一盤子香出神,蕭護上前扯扯她袖子,懇求道:“母親,她天天捏着小心,現在不是教訓她的時候。”

“我就對你說,我這裡,進來人也不容易,出去人也不容易,”蕭夫人覺得不是滋味,兒子幾時動的一腔真情。她也憐惜慧娘,一聽是慧娘馬上改變,可是……想到慧娘遭了大難,蕭夫人不忍心當着兒子再說她,只道:“你父親還有兩個,我沒見容不下。她要是不生,還能一個也不容?你不要給我玩那留子去母的事,我眼尖着呢。當初你父親的那兩個,我說要生了,就留下來。如今想想我也不是滋味,你父親常年不在家,我只得一個,雖有親戚,又不是兄弟。要再有一個兩個的,給你當個臂膀豈不好?”

蕭少帥下跪再一次上演,誠心誠意地道:“回母親,慧娘這樣說,是她愛我。母親給的丫頭死都不願出去,強打發了才走,也是她們愛我。母親知道,愛兒子的人倒不少。”

“胡扯,”蕭夫人露出一絲笑容,但是不放過:“這般驕傲就該掌嘴,你父親從小教導全去了哪裡。”蕭護認真回道:“母親知道兒子說的不是假話,都愛我,我卻愛誰。以前對親事還抱怨過,後來見了慧娘,”

蕭夫人一笑:“哦。”

“我心疼她,她心愛我。母親,我只能顧一個,難道不裝家事國事,裝幾個女人不成?”蕭護很是鄭重:“三年前我走的時候,就有人對我說平妻的事,讓我對母親提,母親知道,兒子哪裡敢提,不過當時是聽了進去。後來,”

蕭護回憶舊事,後來郡主死活不依的纏上來,後來封家岳父母爲自己而含冤身亡,他嘆氣:“慧娘沒有孃家,”

只這一句話,蕭夫人動容,想說什麼,又重重嘆一口氣:“也是。”蕭護見母親心軟,再道:“慧娘三年不生,請母親賞人下來。我是大家公子,豈能只繫着原來丫頭?”蕭夫人一笑:“這話倒也不錯,”先給的丫頭們,本來就是引導公子們懂人事。

“要是慧娘生下孩子,平妻這事就不必了。”

慧娘還在小廳上坐着,幫着管家。她心亂如麻,就沒有注意到如柳對若荷使個眼色,悄悄兒的溜出去。

一出小廳,如柳就加快腳步的走,有人處就急走,似乎當什麼急差事;無人處就飛奔,似乎有鬼在攆她的腿。

蕭家角門多,一個偏僻的角門上,有個婆子四下張望,見如柳來,鬆一口氣,取鑰匙開門,又低聲交待:“只能這一回。”

“多謝媽媽,您放心,再沒有第二回。”如柳趕快感謝她。求她打開門,門外站着一個俏生生的人,和香荷一樣,也是雙眼腫如桃。

如柳上前抱住她:“玉荷姐姐,你,”她不知道該怎麼勸纔好:“你別再傷心難過,少帥心裡,只有少夫人一個人。”

玉荷身子一顫,又堅強的穩住,茫然不知所措地喃喃:“我知道,我想回來這兩天,夫人沒喊過我,問父親,他是跟大帥身邊天天呆着,可父親昨天回來就給我說親事,我說不依,再逼尋死去,父親罵我,讓我去死。”

“姐姐,你想開些,從我到少帥院子裡,姐姐你對我最好。妹妹不會騙你,蕭山大叔也不會不疼你,好姐姐,少夫人昨天就管上家了,今天還在管家呢。”如柳真心地爲玉荷難過,可又珍惜自己現在的大丫頭身份。

如柳和若荷都受過玉荷許多的照顧,香荷和玉荷如果不是穩重自持,蕭夫人不會挑她們兩個人給蕭護。

可情之一物,害人不淺。

去少帥房中,香荷玉荷都應該知道沒有資格和少帥談情意,以後最多是開臉當姨娘,還得蕭夫人人活着的時候纔能有幾分體面。

滿城的姑娘們都惦記少帥,香荷和玉荷從蕭夫人房中出來,自然有門路聽消息,知道至少有四、家子女眷和蕭夫人說平妻的事。

以後就是再進姨娘,只要不是丫頭出身,身份都高過香荷和玉荷。

就這種命運,還算是兩個丫頭有運氣。

沒有運氣的,還不是讓她們自己擇人而嫁,而是少帥煩了她們,小姨娘也當不上,通房丫頭不尷不尬混幾年,混到年長色衰,少帥自然有別的美貌丫頭,看也不看她們一眼。不高興時,只怕還要打罵。

身爲丫頭,明明知道少帥不會和她們談情愛,可是沒頭沒腦的愛上了,寧願死在房中,寧願以後過被蕭護打罵的日子也不肯走,這便如何是好?

玉荷魂不守舍地怔忡着:“管家?這才幾天?”確切來說,今天是少夫人進門才第三天。玉荷丟了魂,只對着牆上青苔看:“夫人難道這麼寬厚於她?”

“少帥大了,管三軍呢,大帥夫人要給少帥面子纔是!”如柳急,她偷着跑出來,不敢呆太久,又約着玉荷見面不能不出來,見她失魂落魄,也不放心走,索性一古腦兒全說出來:“少帥心愛呢,爲少夫人不能進門,抱住大帥大腿哭,當着人呢!晚上又去見夫人,夫人院子里人都知道,少帥被夫人對着臉啐了好幾口,又拿巴掌打他,要打板子,繩子都準備下,後來是大帥勸下來。這一勸下來,自然就好了。隔天,少帥陪着少夫人硬請安,跪在院子裡求賞東西,不給東西不起來,大帥給首飾出來,是件有名頭兒的呢。”

如柳哭了:“好姐姐,你嫁人吧。我自從見到少夫人,就爲你一宿一宿的揪心。少夫人要是不好的人,我也勸你守着。可少夫人,氣度不比人差,行走不比人差。都說她拎刀拿槍的人,可她針線上的功夫,倒比姐姐你從小學出來的還要好。少帥不知道多心愛她,聽說爲圓房,到處找親戚說情,好姐姐,我進來時你教我,眼睛裡只能有主子。少帥把我指給少夫人,以後我未必能常出來,妹妹今天把話說乾淨,勸你死了心吧!”

玉荷的臉上“唰”地沒有了血色,她眼前一黑,手扶着牆,等如柳說完這通子話才緩過來,吃力的道:“夫人對着少帥臉啐?”她痛苦萬分,少帥是家中的眼珠子,從小雖然打,也沒有這樣傷過少帥的臉面。

“還有香荷,她今天早上私進二門,撞到少帥和少夫人橋下看魚,少帥送她去給夫人發落,我特意爲你,纔打聽了一打聽,少帥對夫人說,門戶不緊,不管不行。”如柳也痛苦了,她爲玉荷痛苦。

怕玉荷也這樣私進二門,落得香荷那樣的下場。香荷和玉荷雖然都是夫人指的人,但香荷清高些,她娘王婆子自從女兒指給少帥,又眼中無人,丫頭們都不喜歡她。

“找個好的嫁了吧,少夫人還說侍候少帥一場,要給你們東西。這樣體面着過,難道不好?”如柳苦苦的勸。

玉荷何嘗不知道這樣嫁人叫好,可她艱難地道:“對着別人,讓我怎麼能過?”如柳心急如焚要回去,怕少夫人使喚自己的。雖然有若荷幫着圓轉,也怕少夫人看出來什麼,丟了這份好差事。

就口不擇言了:“這沒什麼,你看掃園子的老葉家兒子,相中後院子裡種花張媽的女兒,也是不依從,聽說相於的是大門上的蕭來。老葉家兒子許下重禮,蕭來拿不出多的彩禮,張媽就許給老葉家,成親頭一個月,葉嫂嫂天天哭,不是天天打,打得一條街都聽見,前天我初回來問了問,有了,這就安生下來。”

如柳只顧着說,就忘了這話多不對。

玉荷強忍的淚水流下來,想想自己身子給了少帥,家裡無人不知道。聽說自己出來,也有十幾家子上門求親。可自己以後,也要過這樣天天捱打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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