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護凝視十三縱馬而來,心頭說不出來是喜還是氣她。從接到十三不在的消息後,蕭護就命大軍緩緩而進。
他不願意再有無謂的戰爭,才緩緩而進。
大帥出山,就不會少打仗。說是無謂的戰爭,就是打得沒有意義。比如他輕取幾座城池後,再取別的城並不容易,找內應都很難。
郡王們不傻,把自己的王城和附近固如鐵桶般。他們久在王城,那裡的人世受恩德,也擁護他們。
就如十三在臨安郡王那裡聽到的,別人還是當蕭護是反賊。古來派系,都有自己的才幹,都有擁護的人。
對於稱帝已經接受的大帥,如果只是想打贏郡王,打得他們不敢往京城裡來,很容易。可想取全國,一步難上一步。
他又要接十三,又要給孫珉一定壓力,讓他就是發現十三在也不敢輕舉妄動,就緩緩而進。不是打,也不是不打。
接應成了,自然離開。
接應不成,就此開戰。
十三要走一趟才能看到的事實,王城比別處都繁華,大帥不用去一趟就能知道。他取下的幾座,包括京城在內,全是亂兵亂民過一回,又過一回,洗劫過,再掃蕩一空。
大帥需要修養生息,可他還不敢貿然做出這樣的姿態。
他怕自己擺出鼎立姿態,別人又一起來打自己。
兵力懸殊太大,再強的陣法,再厲害的英雄也不是對手。
他一面等待十三過來,一面憂愁以後的路該如何走。由接應十三的緩兵而進,路上遇到幾次小小戰役,就更添大帥愁思。
好在,十三是回來了。
“大帥!”慧娘離他馬前幾步,勒住馬繮,滿面汗水,又滿面春風,喜悅地頓上一頓,似要把丈夫揉進自己眼光中。再一縱馬過來,兩騎並列時,馬頭對馬尾,馬尾對馬頭,慧娘抱住蕭護手臂,仰面:“我很想你。”
蕭護面上也是喜悅的,另一隻手撫摸妻子肩頭,大面糰子瘦了,路上想來吃不好睡不好。像大帥這樣貴公子小侯爺出身的人總掛念妻子吃喝,一是他爲全軍之統帥,吃喝要放在心上。再來十三初到他身邊時,黑瘦得如只小猴子,讓蕭護總是心疼她逃難路上肯定沒吃沒喝。有孕,又爲喝頓湯水也擺一陣。直到在山裡,反而才得安生,麪糰子和小麪糰子成天吃得胖乎乎,才讓蕭護放心。
他一碰到十三肩頭,就捏上一捏。慧娘見到他以前擔心他會生氣,等見到他就把怕字丟開,見面最重要。
肩頭上有了這一捏,雖然不疼,慧娘就要撒嬌,免得夫君要算賬,嬌滴滴:“痛呢。”蕭護莞爾鬆開手:“走吧,回去再和你說。”忍不住多唸叨一句:“你這個丫頭呀,怎麼就自作主張的去了?”
慧娘偷偷看夫君並不是太生氣,像是他只擔心自己去了。就更撒嬌:“爲夫君出氣嘛。”蕭護佯怒:“這話很中聽,只是以後不可以再這樣。”
慧娘乖巧地道:“是了。”
緊打馬跟在丈夫身後,慧娘問自己,爲什麼突然莽撞地去這一趟,是從見到南宮復的信以後,氣一直壓在心底。
大年夜過不好,氣就突突地壓不住,讓人不去只是難過。
去便去了……如果不去,還不能領略別人封地上的風景。還有,他們對大帥的冤枉。
來接的人很多,五舅老爺年邁也來了。在馬上對慧娘也忍不住要說幾句:“你呀你呀,這亂走可不對,把我們全嚇着。”
慧娘羞慚,趕快賠不是。
蘇雲鶴問的和蕭護一樣:“表嫂,你餓着沒有?”蘇表弟沒有和蕭護一同經歷過進山前,卻也知道奶孩子的人要吃得好,在家裡就經常擔心。他懷裡取一隻雞出來:“香不香?”慧娘大樂,表弟想到的,再飽也要吃。
一手控馬繮,一手接過來就咬一口。後面張家問:“十三少就自己吃啊?”慧娘扭脖子笑:“不好意思把你忘了。”
奔馬中,兩手全鬆開馬繮繩,撒開幾份。雞屁股給了張家,兩隻雞腿給了封安和水蘭,雞頭給了小鬼。
賀二公子見狀要笑,他懷裡有扁銅殼的酒,是自己帶着馬上禦寒去乏的,掏出來晃一晃:“要不要?”
張家樂了:“這個好!”不客氣地接過來,只有一個壺,就對慧娘道:“沒有碗,十三少你回去再喝吧。對了,大帥要打你軍棍前,你多喝幾口,醉了不覺得疼。”慧娘大怒:“雞還我!”大帥明明是想不起來,你就來提。
張家把馬落後幾步,和小鬼封安一人一口傳着喝。又不讓小鬼多喝:“你小,別搶。”小鬼才不服氣,張家瞪眼:“找打?信不信老子抽你!”
小鬼忍氣吞聲狀:“好好,我怕你。”氣呼呼走開。
蔣延玉和謝承運微微而笑,跟他們在一起,總是時時覺得暖融融。是這當兵的粗曠沒心眼兒,還是他們關鍵時候全一條心?反正處處都好。
行路中,慧娘又見到荒蕪的田地,衣衫襤褸的人們。有些人,身上是新發的布匹;有些人,眼中愁苦。
這一切,又攪動慧孃的心。
她知道蕭護辛苦,又要打仗,又要管耕種很難。可是……再這麼打下去,難道只依靠江南父帥接濟糧草?
孫珉王城中的繁華,那酒樓上的許多菜名又浮現眼前。
慧娘不知道該怎麼和蕭護說。蕭護從出山後打得很主動,可也算是被動的,他要時時防備別人打自己,諸事都很辛苦。
這個時候說大帥治理的不如臨安郡王好,他會不會很生氣?
當晚就趕到最近的一座城中,夫妻相娶,分外纏綿,十三什麼也沒有說。沒幾天,趕回來。妯娌們都來相迎,賀二姑娘哭着道:“表嫂你去了哪裡?”慧娘把她抱在懷裡拍撫着,好好地安慰了一通。
孫珉處看到的,全告訴給蕭護。繁華熱鬧也能說,只有十三的心事沒有說。當天晚上,蕭護晚回來時,慧娘讓小鬼打聽馬明武沒有跟去,讓請他過來。
馬先生過來時,見夫人正在沉思。馬先生微笑:“夫人找我是什麼事?”在大帥八字揭開以前,馬明武就對十三少另眼相看。大帥八字揭開後,大帥心思改變,馬先生對夫人更是青眼有加。
他對夫人,是以下對上,說青眼有些不合適。不過馬明武處處留意,很想從各個方便提醒夫人當個好皇后。
馬明武比蕭護大,以前少帥說不喜歡封家姑娘,老帥許給他可以再挑喜歡的人這話,他是知道。可他深信父親的星相卜卦,又大帥夫妻相得,馬先生總想做點兒什麼,又不敢太冒失。
今天他進來以前,也沒有想到機會來了。
慧娘滿面笑容請他坐下,讓小螺兒送出香茶來。手掂茶碗蓋慢慢撇着浮沫,心思如麻如亂草,處處是話題,又處處不知道先說對不對?
馬明武看出她的爲難,一時會錯了意,忙道:“大帥對夫人天下人皆知,就一時回來晚了,不是爲夫人擅自冒險生氣。夫人可以寬心。”
慧娘笑了:“不是爲這個,是,”她斟酌一下,面色謹慎許多:“我一時性起去了臨安王的王城,對大帥也說過,看到那裡像另一個天地。外面戰亂好幾年,臨安王的王城還是繁花似錦般的熱鬧。我在想,大帥要出氣這仗只怕難打得很。”
馬明武的神色,讓慧娘嚇了一跳。
馬先生聽到後,眼睛溜溜的就直了,瞪在自己面上,臉漲得通紅,一個字也沒有。這種怪異樣子,慧娘小心喊他:“先生?”
馬先生曾多次指點過自己,又是蕭護帳下最得力的先生,慧娘才大着膽子和他討主意,不想討出來這種怪相來,心中反而又驚又疑。
這疑心很是熟悉,就和自己看到馬先生在小佛堂給母親供花一樣。
不讓人害怕,只是怪怪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馬明武回過神,自知失態,忙道:“夫人說得是。”他心頭大喜。封氏夫人一直是以大帥馬首是瞻,大帥說怎麼樣,她就怎麼樣。頭一回,她有這樣的心思,也是頭一回,她把這心思瞞過大帥先和自己說。
以前的慧娘,當十三少時是莽撞的,當妻子時是嬌柔的,當母親時是慈愛的……
馬明武這等聰明人,正在百般找機會開導慧娘,她就自己送上門來,怎麼能不喜?大喜過望,就成了一個發愣的怪樣子。
他穩穩心思,笑容上來:“夫人,想來別有主意?”
慧娘鬆一口氣,這眼前的纔是馬先生,剛纔那個竟然不是。她羞怯怯:“我讀書不多,有些話不知道如何和大帥說,想大帥總誇先生文才好主意多,我隨便想想,請先生幫我拿個主意。”她眸子裡笑意出來:“我想,臨安、韓憲,都不是弱者。而大帥才從山裡出來,不能總等江南支援。如今大帥的局面,郡王們不認承也不行。而大帥心裡,是不會答應他們當皇帝。大帥在京中選的本有天子,他們廢帝的聖旨並無大寶,不能算!”
在這裡,面上明亮一下,再接着道:“天子還是天子,郡王們要是不造反,只能來朝。”
馬明武也神采煥發,脫口道:“對!”
得到他的讚賞,慧娘笑盈盈:“那先還是恢復舊局面吧,給郡王們去信,讓他們來朝天子。這樣百姓們看着,大帥也不是造反的人。”
又特意加上一句:“遠些的百姓們並不知道內情,還以爲郡王們是勤王保駕的好人!”
馬明武又嚇了慧娘一跳。
“騰!”馬先生霍地而起,太興奮太喜歡,帶得椅子“咣噹”幾聲響,在地上碰了幾碰。慧娘愕然,馬明武大聲道:“好一個恢復舊局面!”他喜歡地搓掌搓手,面上喜形於色。
慧娘這纔看出他是贊成,而且贊成得歡喜萬分。鬆一口氣,小心翼翼問:“先生的意思是?”舊局面怎麼恢復,慧娘可還只有一小半兒的主意。
既然馬先生贊成,就先聽聽他的看法。
馬明武大聲說着:“好呀好呀,”房裡走來走去。外面的滿庭受到驚動,悄悄揭開簾子看並沒有什麼,放下簾子繼續想心事。
六麼坐在她對面,也是若有所思。
見小鬼匆匆走過去,兩個人的眼神全癡了,又黯然神傷地收回來。
房中,馬明武總算能冷靜,重新坐下來喝幾口茶,靜一靜心神,笑容滿面:“夫人實在是讓晚生好生佩服,夫人智計,晚生自愧不能。”慧娘又愕然了,馬先生有這麼差?她掩口輕笑,也聽得出來這是誇大的讚賞話。
不過很喜歡。
馬明武誇過後,自己也覺得過了。一笑道:“夫人下面的主意?”他也不肯先說自己聽過後的想法,一定要把慧娘全套的心思問出來。
慧娘就如實告訴他:“我想,內閣還在,寧江侯,張閣老,大成長公主,和大帥還是可以說說的。寧江侯,是不會向着大帥的;可張閣老,卻和大帥情意深。大成長公主,”
提到這個名字,慧娘和馬明武同時輕蔑地一撇嘴。馬明武心想,狗屁長公主,擡她就是,不擡她就不是。
聽夫人含笑吟吟,卻不是說長公主不好,慧娘是溫和地道:“天子尚在,大成長公主早就是大長公主,也年紀大了,又經過幾回戰亂,還是不管事的好。讓程侯爺入內閣,其實還是看着長公主。程侯爺到底不是先帝直系血脈,而內閣中,先帝直系血脈纔好說話。這樣吧,”
她笑得溫柔可親:“諸公主中,十六公主聽說貞節已失,而別的公主們,去了的去了,沒才能的沒才能。我的意思,請先生對大帥提一提,讓十一公主入內閣,和郡王們周旋。自然,我那嫂嫂有不會的,先生們會教她。”
“啪!”馬明武興奮地把小几重重拍了一下,然後“砰砰砰”,是茶碗和茶壺亂響。馬先生太喜歡了,此時此刻心中眼中再沒有別的,只有眼前這一位夫人,這一位封氏夫人,這一位十三夫人!
實在是怎麼說纔好呢,開國皇后非她莫屬!
馬先生帶着恨不能鞠躬盡瘁也不能表達自己喜歡的歡喜面容,同時想到自己的父親。父親離世前就不在家中,老馬先生會的星相一學,馬明武都不會。
這是他的遺憾,可也是個驕傲。
父親要是在家中,就沒有大帥這個帝星亂中現,也沒有開國皇后封氏。她的母親生十二胎都留不住,只有這一胎平平安安成長。按民間的說法,這叫命硬。
不命硬的,也不能逃難到大帥身邊,隨大帥一路拼殺。
自然,這皇后還有一個遺憾,就是太愛吃醋了,是不容人的性子。馬明武瞬間把夫人的優缺點全想過來,這纔看到夫人又讓自己嚇着了。
慧娘是喜歡的讓嚇着,只看馬先生那眸中光彩,就知道他是贊成的,他是太喜歡了。慧娘小心地含笑,慢慢地問:“先生?”
馬明武又回過神,把那可憐讓他砰砰撞到的茶碗拿在手上,把碗裡茶一飲而盡,道:“就這麼辦!”
又笑得不能自持:“請夫人直接對大帥說。”
慧娘習慣性的微嘟嘟嘴,面前閃現出夫君不悅,夫君取笑。反正,不是取笑就是不悅。她羞羞答答:“打仗的事,我還能插幾句。這國政大事,我怕大帥笑我。先生要覺得有一、二可用之處,請先生思慮完整,對大帥說吧。”
她輕嘆:“我心疼大帥,心疼他擔一個冤枉名聲,心疼他辛苦,還落不下好兒!”語聲斬釘截鐵起來:“他們沒能有大寶而廢天子,那就得認承大帥還是內閣!讓這些亂說的人,還是來朝吧!”
又羞赧道:“要能拖上幾年時間,咱們也可以將養生息。恢復民生,我請教過老農們,三年總是要的。”
馬明武迅速在心裡盤算:“三年只是小成,最好是五年,這樣積得糧食,也穩得住局面。到那時候出兵一擊,郡王們不服也得服!”
他想的是蕭護稱帝后一統河山。
慧娘卻一愣:“四海昇平,還打什麼?”馬明武不愧是書念得多,只一句話就轉回來:“哪一個不服,就打哪一個。”慧娘撲哧笑了,掩口道:“說得是。”
馬明武太欣喜,就不能放過眼前的大好機會。只有大帥稱帝,父親纔不白死。只有夫人是個開國皇后,父親在天之靈才能閉眼。
儘管最早見到的夫人是莽撞的;後來她安心當女眷。造化弄人,天意吶,她還是轉回正道上來。
馬先生揣摩着十三的心思緩緩開口:“我有一言,請夫人聽了。”慧娘欠身子賠笑:“先生請說。”
“大帥爲夫人,忠貞不渝,自不必說。而夫人爲大帥,也是掏心掏肺,恨不能遇事自己以身相代,”馬明武在這裡停住,看看夫人是什麼表情。
他用“忠貞不渝”四個字形容蕭護對慧孃的感情,慧娘感動了。她知道丈夫好,可從沒有聽過這四個字。
今天一聽,還真的是這樣。大帥對自己,真的是忠貞不渝,忠肝義膽,忠厚溫存……一紙契約能繫住的,自然也有義膽兩個字。
感動中的慧娘洗耳恭聽,馬明武滿意的笑笑,話鋒一轉:“可夫人還須爲大帥多做些什麼纔是。”慧娘一刻也不能等的道:“你說。”
說過自己歉疚地笑笑,款款起身,拜了一拜:“請先生指點。”
馬明武離座還禮,再請慧娘坐下,徐徐道:“有些事情,必須是夫人才能成。比如和郡王們通信,只怕大帥不肯理會與他們!”
“那就用我的名義給他們去信,”慧娘想一想,思緒就慎密的多,顰眉邊想邊說出來和馬明武商議:“他們是一定不會來朝的,這樣吧,我先去京中見張閣老,請他提議十一公主入內閣,再去見寧江侯,對他曉以大義。他再糊塗,也該看得清楚。救他的是大帥,卻不是臨安王。臨安王當時是有事,可他要把寧江侯放在心中,諸事可以拋開回馬京中,而不是爭地盤爭輸贏。再來……”
她暫時想不到,馬明武含笑接上:“就是內閣答應,郡王們也不會來朝。不如,先請他們會師三不管地帶,請內閣同在,把忠心的話說上一遍,再請十一公主責問他們,他們要朝,自然最好,要是不朝,也由得他們!”
慧娘拍手:“是了,就是這樣,”她流露出欽佩:“難怪大帥眼中,先生是最看重的。”馬明武哈哈一笑:“大帥眼中,夫人才是最看重的,小哥兒,也是最看重的。”慧娘先是微紅面龐,聽說到兒子,又歡喜不禁。
想夫君在對待上,真的是不能挑出一點兒不好來。此時十三全忘了,在京中和蕭護生分,罰跪的事情。
慧娘再三拜託馬明武:“先生覺得好,請先生對大帥說。”她自幼閨訓,是不過問國事,只管家事,甚至丈夫變心,封家父母也給她請人教導過。
從小教導十三娘不問國事,是蕭家是朝中重臣,十三娘過門要是亂問,反而不好。
馬明武自然點頭:“這話我來說,不過是夫人之功,我還是要說的。”見慧娘實在可教,馬先生這就開始干涉皇后之成長:“有一本書,我找出來送來,夫人無事時可以看看。”慧娘想這書必然重要,馬先生才特地一提,忙道謝他,又親自送他出房門。
再回來,面上有了喜色。馬先生也說自己的主意好。
馬明武直接去見大帥。
蕭護和親信將軍們正在會議,大帥是皺眉的:“這仗不好打了!”他們說的也是一樣的話:“總不能等江南接濟,總不能處處血流在河。不殺人,不得城,殺人,我成了什麼人!”
蕭護就沒想過和郡王們和談,就是郡王們也想不到。
他們和蕭護間是奪命毀名聲的死仇。蕭護出山,自然要報復;而郡王們此時不疑心蕭護要當皇帝,也疑心他爲報復只會死戰,要防備他。
大帥也好,孫珉也好,全是聰明人,就是坐下來和談這事壓根兒不會出現在腦海中。
馬明武默默進來,聽上一會兒,就想到夫人的主意實在很好。先聲要奪人,大帥不能奪先聲,卻可以用和談把自己的名聲扭轉過來。
郡王們要是肯和大帥坐下和談,他們還好意思回去宣揚大帥是反賊?
這名聲不攻自破。
直到深夜,也沒有一個好主意。
蕭護是想佔住一塊地方,可又擔心郡王們隨時會來襲擊,暫時不敢想這樣的事。接下來打,又不太容易。
沒有人愛打仗,老百姓們亂上幾年,還是想要安定。
而蕭護佔住一塊地方,又不是他的封地,不尷不尬,用什麼名聲立足?且讓本地的百姓們都認爲他長期佔據是對的?
這一次會議,又沒有什麼主意。
見夜深,人都散去,大帥正要走,馬明武迎上來,一揖笑道:“大帥想必累了,我備有幾口酒,和大帥說說話。”
蕭護撫着發木的額頭,想想回房十三肯定睡着,不如這裡鬆散也好。就和馬明武同坐下,讓人送酒菜上來。
頭一杯酒,馬明武拿在手中,恭恭敬敬送給大帥。蕭護微笑:“破五都過了,這酒還敬什麼,你我一人一杯的吃就是。”
馬明武道:“大帥吃着,我來說敬的緣由。”蕭護爽快,一口喝乾,放下來道:“我喝了,你說吧。”
“這一杯酒,敬大帥又得棟樑之材!”馬明武再倒上酒。
蕭護看着不對,就笑:“你今天是灌我酒的?我得的什麼棟樑之材,我自己倒不知道。”馬明武忍不住笑:“大帥再吃第二杯,我再說第二句。”
“好好,先對你說,我的酒不好灌,你要說得不好,我罰酒可厲害。”蕭護覺得馬明武今天打的悶葫蘆兒有趣,又吃第二杯。
放下來,聽馬明武笑:“好叫大帥得知,這人才,在大帥的閨閣中。”
蕭護仰面大笑:“哈哈,險些噴酒。你說十三是吧,十三是功夫不錯,”馬明武認真而又輕聲地道:“還有勇有謀,是大帥臂膀。大帥,夫人日思夜想爲大帥,對我說了一個主意,我聽聽,實在絕妙!”
“哦?”蕭護興趣上來。或者說凡是十三的事,大帥全有興趣。知道馬明武不是亂說話的人,又見他面上十分的凝重。蕭護不由自主的笑了,到底這誇的是自己妻子,就道:“你說。”
馬先生提酒壺笑:“大帥再吃第三杯。”
蕭護大樂,又吃了一杯。聽馬明武道:“夫人說,請大帥和郡王們坐下商談大事,”蕭護一口就反駁:“不可能!我和他們坐下來說話?我寧可看豬洗澡!”
“夫人說,天子尚在,郡王們不來朝就是不對,而大帥身爲內閣成員,應該去信相邀!”
蕭護就差破口大罵。
還相邀?
他在京裡時,不是一直相邀?就邀請來一羣混蛋,合夥把自己攆走。他怒容剛起,不是爲十三生氣,而是想到邀請郡王們進京就生氣了。
又腦子裡電光火石般一閃。
馬明武都一聽就明白,何況是大帥。
大帥還想生生氣,是被攆的是他。而馬先生聽到沒有生氣,是他不是主角。
蕭護斂去怒容,面色在似生氣,又尋思間徘徊幾次,還是笑一笑。先不說話,取過酒壺,給馬明武倒上酒:“該你喝了,這主意會是十三的嗎?”
雖然她很聰明。
馬明武也喝了三杯,估計大帥也想明白了,就把和慧娘說的話源源本本回給蕭護聽。蕭護聽的,眉開眼笑,眉飛色舞,眉頭展開……。
“……大帥是冤枉的,又一次救下京城,不學那小家子氣的人,何必把過往冤仇放在心上?大帥,如今之計,先攝政爲重!”馬明武語重心長。
蕭護早就認可這是個絕妙好主意,但嘴上還笑:“笑話,他們肯讓我攝政?”
“那就先奉天子,大家鼎立!”馬明武這樣道。
蕭護心中驚歎,妙啊,誰有天子,誰纔是正根的!郡王們再厲害,沒有天子在手中,在百姓心中不能算是忠心之臣。、
天子已奉,郡王們再不來朝,那他們成了反賊。
他知道稱帝難,只看京中稱帝死的逃的那幾個就知道了。這一回受父親點明,心思既定,不急也不躁。
那先奉天子,也不是一件壞事情。
大帥眸中有了光彩,擡手在桌上輕擊一掌:“好!咱們先把天子招牌樹起來!”
“就是這樣!”
“十一公主進內閣也是好招數!”大帥又小小損了十三一下,輕笑出聲:“這隻有十三才能想出來,要是我們全男人,怎麼會再放一個女人在內閣中?”
馬明武微笑,神采飛揚:“是以,此事除夫人外,再無別人可以行事!”他把自己想的告訴蕭護:“請夫人去京中見寧江侯,大帥麼,自然還是生氣的,還是不願意見他們的。夫人爲國事計,爲大帥日夜憂思,爲夫分憂,去京中相見。到時候我隨夫人去,把這個老東西好好羞辱一番,他再敢說爲臨安王,不向着大帥,看我好罵他!”
蕭護打斷:“夫人出行,也會驚動郡王們細作,難道夫人輕騎入京?”馬明武道:“這個我倒想好,往京裡的路是通行的。此時正月,四月清明,夫人必然要去忠勇碑掃墓。夫人出行,如大帥說,處處動聞。京中豈不出來人?到時候夫人就勢去宮中看望,再見寧江侯,沒有人會起疑心,認爲夫人是特意走一回,另有動機。”
“好,好,好,”蕭護滿意地說了三個好。他也道:“寧江侯還是不情願也沒什麼,內閣裡意見不一,從來是多勝少。我,張閣老,加上十一公主,三人壓他一人,他又能如何?會過內閣,可選三不管地帶與郡王們相見,自然我是不去的,讓十三去見他們吧。這起子人,我一個也看不起,見到也眼紅,我避而不見,由十三去胡鬧。”
馬明武哈地一聲:“到時候,定然讓他們見到夫人的巾幗風彩,愧煞他們!”大帥和這先生同時舉杯,想到那一天就興致高漲。
一個女人也願意自干戈,讓磨刀霍霍只想當皇帝的郡王們難過去吧。
蕭護和馬明武幹完這壺酒,往房中去。邊行邊想,十三妙計也!大帥如此這般欣慰的回到房中,天快四更,而十三還沒有睡。
見到夫君回來,十三先是賠個笑臉兒,像是怕自己亂談國事夫君怪罪。再就扁起嘴兒,不依地扭扭身子。
“哈哈,你是小麪糰子嗎?還撒這個嬌兒?”大帥近前來,抱起十三在懷中,就開始誇獎:“馬先生和我說了,我的十三越發的能幹。”
慧娘鬆一口氣,把這事先不提。另有一件比這個還要緊急的事,就是那春三娘。她嘟嘴兒:“我送走馬先生,見你不回,就到二門上去看。這一看,她倒跑出來給我請安。大帥,”她扯住蕭護袖子:“你明知道她意思在你身上,怎麼還答應九弟收她?”
這不是給九弟也添堵,給九弟妹也添堵。
春三娘要是喜歡蕭揚,慧娘心想倒沒什麼。可那天自己一身舊衣明珠出來,看得很清楚,春三娘那黯然,可以失魂落魄。
不說還好,說過蕭護更樂得不行。見面糰子生氣,只着裡衣兒坐自己懷裡。怕她受涼,先把麪糰子塞被子裡,自己去了外衣睡下來,再攬過麪糰子,細細地告訴她:“全是你不好。”
“嗯?”麪糰子皺眉頭,怎麼又成了自己不好?九弟收房,與自己何干。
蕭護在她顰眉上親一口,再道:“你從來是聽我號令的,忽然自己去了,我不是得找原因。想來想去,只能你又和她賭氣上了,”
慧娘抗議:“她是誰?我會和她賭氣?”
“我當時只能這麼想。後來見九弟又接她過來,我就問九弟是不是喜歡?九弟說還在喜歡中,”
惹笑慧娘:“那幾時會不喜歡呢?”九弟這話真逗人。
當丈夫的裝腔作勢嘆氣:“九弟說喜歡我就放下心,哪管他幾時不喜歡。我對九弟說,你要喜歡你就收了,不過我們家有規矩,收房也不要這樣的人。亂中,你喜歡,我全依了,只是有一條,入家門後要小心謹慎,認真侍奉,不然家法難容!”
慧娘瞪大眼,又嘻嘻一笑。才笑,額頭上讓大帥敲了一下:“全是爲你,怕你回來見到她要和我纏不清。我怕了你,又不忍心讓你再跪,可怎麼辦,只能把她塞給九弟。”
慧娘嬉皮笑臉,雙手還拱一拱,善頌善禱狀:“夫君英明,人所不及。”蕭護接下來再道:“你知道九弟怎麼說?”
“怎麼說?”慧娘聽故事的精神全來了,往丈夫懷裡貼一貼,摟住他脖子笑靨如花:“一定說好呀好呀,多謝夫君是不是?”
“纔不,”蕭護回想那天蕭揚說的話,就忍俊不禁:“九弟聽我說入家門的話,和家法無情的話,他倒笑了,他說這不算入家門,不過就是多睡個女人。”
慧娘撇嘴兒:“這話粗的。”
“九弟說入家門的,得四叔公也答應才行。他說亂中,我還喜歡她呢,就這麼樣吧。以後她不跟我,她有下家,我送幾兩銀子也就甩開手。”
大帥對妻子挑眉笑:“如何?以後這樣的人,你不用再疑心我了吧?”慧娘瞠目結舌:“這這這,”萬萬沒想到九爺是這樣的想頭。
慧娘知道春三娘出自何處,也知道那裡的女人全是隻管青春年華,不管以後下梢如何?可是……。慧娘是個女人。
既然從此與大帥無關,也小小的有了一份同情心:“要是好,讓九弟一直收着吧。可是的,要了又不要,我聽着不舒服。”
“這就不是你上心的事。你以爲九弟是負心人不成?”蕭護漫不經心地問,再不放在心上的道:“長公主送的丫頭,九弟走時不要,是她們也不肯跟。一個明鐺肯跟着,不是一直還在。還有你呀,十三,你逃難路上再困難,也還知道有我這夫君在,不然我們怎麼能成姻緣?”
慧娘在他懷裡想想也是,就道:“願她跟着九弟一心一意,九弟也就不會負她。”要說九爺是負心人吧,他關鍵時候只要自己妻子;要說九爺不是負心人吧,一旦日子太平,蕭揚是最風流的人。
五舅老爺的風流,不過是太平年月名士們把酒叫個妓什麼的。九爺的風流就是真格的。慧娘搖搖頭,在夫君面上親一口,心思回到正經事上去,細細地問夫君自己的主意好不好,還有哪裡不妥當……
夫妻一直說到雞叫天明,才一同睡去。恩愛,也是少不了的。
這一天,大帥也晚起,夫人就更起不來。妯娌們在廚房裡說笑,都不提大帥和夫人晚起的事。她們恭喜祝氏又要得一房小妾,祝氏滿面紅光,妾多說明她賢惠,在別人面前也說明她家裡置辦得起。
本來妯娌們還爲九爺風流擔心,後來見離京時九爺態度明確,一個人也不想帶,妯娌們對於這場喜事就不放心上,只和祝氏道:“咱們又可以熱鬧一下,這是託你的福。”
獨明鐺心中氣苦。
從她出京,沒有一晚上沾到蕭揚的邊,這又來了一個,會狐媚會唱曲兒,彈得一手好琵琶,大帥都喊她進來唱過,以後自己可怎麼辦?
她呆不下去,就說房中還有東西要繡,回房來握着繡花繃子從窗下,撲簌簌落下淚水。擦一把淚,繡上一針,再抹一把淚水。
不多時,帕子就溼透,再換一個。
換到第三個帕子時,祝氏悄步進來,把明鐺傷心難過全看在眼中。見她回房來沒有多大功夫,已哭得眸腫腮紅,可見這心傷的透。怕驚嚇到她,就低低的喊:“丫頭,好丫頭,”
明鐺聽到後,看到是主母回房,果然受到驚嚇,又懼又怕,跪下來求饒:“好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祝氏拉起她來,送她重回座上,自己在她身邊坐下,輕聲笑道:“你不要哭,聽我對你說。”明鐺還是很害怕,低頭道:“奶奶請說。”
“自這事要出來,九爺就對我說,春氏要排在你下面,你說可好不好?”祝氏說過,明鐺“唰”地擡起臉,驚喜交集:“真的嗎?是九爺說的?”明鐺賠笑:“依我看,這話倒像是奶奶說的。”
九爺那吃着碗裡還盯着鍋裡的人,怎麼會說這個?
祝氏含笑:“是真的,快擦乾你那淚水,別讓九爺看到說你嫉妒不好。”明鐺不哭了,擦拭過淚水,再賠笑:“奶奶細細告訴我可好?讓我好好聽聽。”
“你在這房裡侍候一場,九爺和我都是看見的。那天說這事,後來又去接大嫂,九爺就先告訴我,說等他接回夫人再說。這不夫人回來,我昨天問他,九爺就對我說出來,他說春氏,”祝氏往房外看,壓低嗓音:“你可不能說出去。”
明鐺賠笑:“我哪敢呢。”
“九爺說春氏來歷不清楚,這個清楚,你我全知道是指什麼。九爺說不過是一時喜歡,大哥沒反對,他就要了。九爺又說,明鐺是處子身跟的,要在春氏之上。”
明鐺心情大好,喜上眉梢。
祝氏看她喜歡也,自己也喜歡了:“九爺說既然明鐺在春氏之上,明鐺沒有辦過,自然春氏也是隨便一辦,再者,”祝氏更小心了,嗓音更低,甚至要明鐺發誓:“你起個誓不說出去,我再告訴你。”
明鐺果真跪在地上起個誓。
她太喜歡,就跪在地上聽祝氏說話。祝氏和她同過患難,見她不離不棄不抱怨,是有幾分喜歡她。悄聲道:“你來了這麼久,應該知道我們家不是別人家裡,”
“是,”明鐺這樣一想,就更欣喜。這不是一般的家呀。她自問自己患難中也跟着,大帥和夫人是看得見的。
後來的春氏想趕上這一波兒,也沒處去趕。
“九爺說,收房,也要祖父答應才行。這春氏,十有八九祖父不會答應。如果她用心侍候,等我們回家去也是養在外面,你呢明鐺,你是不同的,你黃花身子跟着九爺,又對我盡心服侍,等回家去見過祖父,就過了明路。”
明鐺喜歡得此時不知身在何處。什麼春氏,她全想不起來。她歡歡喜喜給祝氏叩了好幾個頭,沒口子的感謝:“全憑奶奶作主,全是奶奶心裡有我,全是奶奶的好兒。”
把祝氏恭維得也心花怒放。她以前也擔心蕭揚外面弄來一個厲害的,自己會受欺負。現在祝氏是半點兒擔心也沒有,而明鐺平時恭敬。就是沒有蕭揚的明白話,祝氏也想去求一求夫人,明鐺理當在春氏之上。
那春氏太嫵媚,祝氏總覺得心中不穩。有明鐺在,也是一個幫手。
這下子明鐺喜歡了,認爲自己前途也更光明。她在大成長公主府中養大,見過長公主府中也有幾個老姨娘,老實本分的也養着。
這一妻一妾,同時都喜歡了。
明鐺更感愛祝氏不提,又對九爺的冷落少了幾分傷心難過,想九爺總是看得清楚的人。又推想到大帥身上,九爺想得清楚,是大帥房中無人,大帥清楚明白纔對。
要大帥是個糊塗愛女色的人,左一個右一個的,九爺跟着學,不早就學壞。
最後感激的,是大帥夫人。
要沒有她把住房中一個人也不進,哪裡來這家裡這麼的有規矩?
明鐺再見到春三娘時,竟然還能笑語幾句。春三娘這個人,是引起別人嫉妒她反而得色。見明鐺是個美貌絕色,比主母祝氏強上太多。一直當明鐺是個對手,現在見明鐺談笑自若,春三娘反而不喜歡。
還有一條,春三娘也不喜歡。她和九爺回來,爲的是大帥蕭護。不想九爺要收她,春三娘也是不太情願,卻又沒有辦法的。
她此時再說不願意,蕭揚不敢把她攆得遠遠的。
只能如此這般。
過上幾天,馬明武找出一本與民生有關的書,送給慧娘。慧娘認真看起來,這是她以前沒有讀過的。
以前她閨中,是看兵書看四書,什麼與手工業有關的考工記,什麼與農業安民有關的商君書,都沒有看過。
蕭護每每回來,十三挑燈夜讀。大帥就要笑,進來打趣十三:“越發的成先生了。”慧娘就打趣他:“先生回來了。”
江南又來回兩次糧草車後,天氣越發的暖。桃花大開,李花競放。這一天,慧娘請過十一公主來吃茶。
只請十一公主,再沒有別人。十一公主得意之餘,雖然爲不請母妃而小小想了一下,可是不請翠姑,十一公主志滿意得。
見春草修剪得整齊,亭子上,春風吹拂中,自家姑奶奶已在等待。慧娘起身相迎,公主急忙上來。兩個人對着施禮還禮過,一同品那香茶。
公主是宮中出來的人,對茶有莫明的嗜好。喝到第三碗時,十一公主悠然道“這茶比我在宮中喝的還要好。”又抱怨道:“以前那壽昌呀,”又怕蕭夫人聽到她就生氣,下半句不再說。
慧娘對壽昌郡主早就不介懷,不過也不願意提她。和十一公主漸熟,又看得出來她已喜歡上自己丈夫,就開門見山:“請公主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商議。”
十一公主聽說和自己商議事情,馬上自己形象高大不少,忙道:“有我能辦的,只管說來。”
“是您那好姑母大成長公主,”
十一公主馬上面色一沉,冷淡地道:“是她呀。”這冷淡也只是對着長公主,不像對着姑奶奶十三。
慧娘忍俊不禁:“公主對她還有氣?”
“自然。”十一公主還是有小孩子般的坦直,直接道:“說起來,她算是作成我和將軍的親事。不過,我不感激她!還有十六妹妹,全讓她拖累壞了。”恨得就要罵起來:“她當權的時候,想的從來不是照應我們,而是利用我們!這等人,我幾時想到,幾時想給她一個巴掌!”
慧娘心中微嘆,公主也長大了。
就更說得直白:“所以要和嫂嫂商議。嫂嫂,京城附近,大帥平定得差不多。大帥的意思,國不可一日無主。而天子,又在張太妃那裡,理當重新立起來纔是。”
十一公主聽聽有理,睜大眼睛:“是呀。”
“說起來立天子,大帥又要傷心。嫂嫂是看在眼裡,內閣之中,寧江侯另有心思,他相中的臨安王,卻不曾幾次救京都不是?”
“是啊,”
“還有一個最不明理的,就是嫂嫂的姑母大成長公主,嫂嫂知道的,她相中過……”慧娘話還沒有說完,十一公主氣得一下子起身,剛纔喝茶的優雅味兒全沒了。生氣地道:“大帥就是讓她攆出京的,而天子,是神人保佑的,她再敢說不依,不要對她客氣!”
慧娘笑道:“是是是,不理會她原也可以。不過內閣中,只有她一個人是先帝血脈。要是勸退她……”
十一公主大喜:“對對,勸退她吧。”
聽自家姑奶奶笑容可掬道:“以我來看,嫂嫂,你入內閣如何?”
十一公主一下子就蒙了,半天說不出話。慧娘笑盈盈不驚動她的吃驚,慢慢說給她聽:“大長公主已上了年紀,只怕更糊塗。嫂嫂你年青,是先帝血脈,宮中冊上有名的公主。雖說先帝不在,張太妃娘娘也親口封過你,嫂嫂,你聰明伶俐,入內閣名正言順,哪一個敢說不好?”
春風,把數片桃花吹落,悠悠地飄落在地上。
這正是春暖花開春回大地的好季節。
適合聽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