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慧娘認爲自己還不老,不比別人差。這樣一想,晚飯後見蕭護沒回來,又去練了半天刀。
回房中好好梳洗,對着窗外等夫君,手中幫忙在看一些往來書信。蕭西和蕭北都不在,想來是有重要的事情。
那十三,就幫忙了。
見月色姣潔,銀光遍灑院中,院門外出現蕭護身影。他高高的個頭兒纔出來,慧娘就迫不及待出房門。在廊下羞赧嫣然,奔了過去。
蕭護進來時就有笑容,見十三出來,更是笑容滿面,他往前走,又伸開手臂,把跑來的十三抱了一個滿懷,在她面頰上親親:“想我不想?”
把十三掂掂重量,大帥道:“瘦了許多。”
“還會再瘦呢。”慧娘撒嬌。這一撒嬌,她情不自禁地笑着,而大帥則又憐愛的尋找到她的嘴脣,狠狠親了幾口,摟住十三也小小撒了一個嬌:“十三,兒子不在,就你我互相照顧了。”
丫頭們,水蘭、小螺兒到底年長些,招手讓滿庭和六麼一同走開,給大帥和夫人纏綿去。
慧娘格格笑了幾聲,把面頰貼在夫君胸膛上蹭蹭,更嬌滴滴:“夫君大人,人家也要學小麪糰子,坐你身上。”
這話纔出,就知道不對,羞得嘻嘻輕笑,把面龐埋在蕭護懷中。
大帥笑了一聲,撫着她回房:“你呀,可不能和小麪糰子坐一樣的地方。”慧娘嬉皮笑臉:“人家要學的,就是小麪糰子。”同蕭護進房,把自己今天收拾出來這城裡的新鮮東西給他看:“謹哥兒見到,會喜歡的吧?”
“不會吧?”蕭護逗她:“家裡肯定什麼都有,他見到就丟一邊。”慧娘不依地嘟嘴,又有些傷心樣子:“肯定早把我們忘在腦後,只記得他的雞。”她嬌癡宛轉還如初成親時,大帥更想到父親說的,十三是自己天定的姻緣這話,更心花怒放,把她抱在懷裡揉搓。
摸摸那腰,結實不少。大帥低聲道:“其實呀,你麪糰子的時候很討人喜歡。”慧娘也神往了,再有一個孩子,會是什麼樣子?
窗外星光燦爛,夫妻擁在一處,臉貼住臉兒,各自笑的不同。大帥在想,十三是皇后?戴上鳳冠會是什麼乖巧樣子?
慧娘在想,再生一個兒子?可以解思念謹哥兒之苦。
想到情深處的時候,都輕輕地笑了。蕭護含笑問道:“十三,你在想什麼?”笑得很是歡暢。慧娘在他懷裡調整一個舒服的位置,就着月光看夫君面龐。
他真的是很英俊,五官棱角分明,而眸子在星光下,比星光更璀璨明亮。他在輕笑,又帶着幾分朦朧,似霧似風又似輕雲,總撩人心懷。
不知怎麼了,這一回出來慧孃的心總有諸事安定的感覺。對着蕭護沉穩的笑,慧娘脫口而出:“夫君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當然。”蕭護莞爾,深邃的眸子從月色上移到十三面上,見十三還是微有白胖,卻秀氣浮出來不少。大帥扯扯她面頰:“你呀,以後可不能再當醋罈子。”見十三微有緊張:“夫君,你有多心疼我?”
她微仰着笑靨,面上全是說不盡的愛意。大帥心滿意足,有一個大面糰子,還有一個小麪糰子,又站穩腳跟,還有家人的支持,他滿意的輕嘆一口氣:“很疼很疼。”天定的姻緣,大帥想笑,容得自己不疼她嗎?
再說十三這麼可愛,可愛的隨自己廝殺,從不叫苦。大帥在出山後一直算忙碌的,今天忽然有了疼愛妻子的心。
他握住十三的手,在自己脣上拭來拭去,拭得十三格格的笑,大帥低聲道:“以後再也不和你分離了,好不好?”
“好!”慧娘響亮的回答一聲,把自己剛纔想的心事告訴丈夫,羞羞答答:“再生一個麪糰子,咱們還自己養好不好?”
蕭護打趣道:“你明知道不可能。”對着銀河耿耿,大帥微笑:“父親把我狠罵了一頓,說要不是怕謹哥兒對着他扮老虎,又把我打一頓呢。”慧娘抱住夫君手臂,討好地道:“我心疼你呢。”
“小壞蛋,你是個看笑話的還差不多。”大帥佯怒過,把自己剛纔想的也說一部分給十三聽:“跟我們來的大人們,給我上了一個章程,我看着不錯,讓他們辦起來。以後六部慢慢的就有了,咱們自己管事情。”
慧娘是愣住的,對着夫君胸有成竹的笑容,也自以爲的明白過來,拍手道:“這個好,咱們再回京裡去,現成的一批官員用,不用再看別人眼色。”
又噘嘴爲夫君鳴不平:“特別是寧江侯。”
一想夫君還要去救他,再次奉承道:“救他還是要救的。”
蕭護含笑,把十三撫了再撫,他要逐漸形成自己的官員體系,以後更不會犯愁。秋風起於窗外,把野菊花香往房中趕。大帥把窗戶關上,讓人打水來洗,抱着十三牀上去,先不急着恩愛,只看着雪白裡衣的十三和自己盤算要東西安置人。
“今天我開庫房,見到好些衣料,我拿出來給五舅父和兄弟們做衣服,那料子全是男人們穿的。我就去找弟妹們,對她們說這裡餘下的人女人不多,不會紡織的人也有,問她們會不會?”慧娘笑嘻嘻:“我卻不會呢。”
大帥安慰她:“你已經會很多,了不起,麪糰子也會生!”大帥翹拇指。慧娘“撲哧”笑了,燭光在她面上熠熠生輝,更如明珠一樣。
大帥忽然想起來:“對了,他們開庫房給我看珠寶,我看到明珠不少,明天送來給你。”大帥此時特別的眷戀妻子。他一遍一遍地想到她千里投奔自己,在自己身邊撒嬌使性,成親後夫妻諸般事情。
說不出來的柔情,水般縈繞在大帥心中。這柔情,讓大帥今晚不急着恩愛,只想和妻子坐上一時,說上一時。
慧娘就說得眼睛亮着,小嘴兒巴巴,又去討茶喝。茶水就在牀前,大帥倒給她,鼓勵地道:“再說,別停,你還想什麼?”
“我呀,我想幫夫君,爲你鞍前馬後,永遠永遠可好不好?”慧娘眨眼睛。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可她還像個孩子。
大帥笑吟吟,見十三踢得被子開,爲她拉好,道:“是我爲你鞍前馬後,永遠永遠吧?”十三嚶嚀:“差不多。”
這一對的夫妻十分纏綿。別人,也是一樣。
秋風一起,謝承運就把窗戶早關上。謝少夫人倚在榻上訝然:“秋天了呢?”對着丈夫圍着自己轉的身影,心中自然甜甜蜜蜜。她支肘笑容如天邊頭一縷晨光,把舊日夫妻不和的苦都從心裡趕開。
偶爾,也會想到丈夫對自己無端的冷落,又馬上讓眼前他爲自己奔前跑後而沖淡。
謝承運正在笑話她:“你是山中不知年嗎?”房門外,有丫頭敲門,句句話都是喜滋滋兒的:“公子,少夫人的湯水該用了。”
房門打開,門外還是當初跟到京裡來的兩個家人兩個丫頭,全目不轉睛對房中尋找謝少夫人身影,再就滿意的嘆氣。
少夫人總算有了。
這一胎在山裡有的,讓人擔心地出了山,在這裡總算可以休養,家人們也是喜歡的。
公子留下,家人們也留下。兩個丫頭是謝少夫人的陪嫁,從來不離開她,也跟着走了一趟。謝承運以前不喜歡謝少夫人,對她的丫頭也從沒有好臉色。
現在全變了,謝公子接過湯水,對家人們一個笑容,很是客氣:“啊啊,你們可以歇息去了,夜裡要什麼,我自己會來。”
他自己心裡也感嘆,跟着蕭護走這麼一回,什麼事都會自己弄了。再想蕭護,真是了不起。
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雞湯,裡面有香菇幹筍等。謝承運送到謝少夫人面前,笑逐顏開:“這筍是我挖的,如今啊,可再沒有這清閒日子過了。”
“是呀,”謝少夫人在這城裡,有上好房子住,還有一些士兵派給他們服侍,可她更想山裡的日子,嘴角邊噙笑,一抹回憶在面上:“你還記得嗎?我頭一回見到大老虎,嚇得鑽回屋裡。”
謝承運忍俊不禁:“你是鑽我懷裡了吧?”
“沒有,我說頭一回,你說的是第二回,是謹哥兒喂老虎。”謝少夫人忽然撫撫肚子,已隆起很高,對丈夫道:“這孩子有福氣,奶媽算日子說生過就天冷,孩子好帶。可他也沒福氣,要是在山裡生出來,還有幾口虎奶喝,那才健壯呢。”
謝承運哈哈笑起來:“你饒了我吧,跟謹哥兒似的胖,我可抱不動。”這一對夫妻現在是如膠似漆,謝少夫人就橫他一眼,眸子黑白分明,很是美麗:“怎麼會?你練練就成了。”
見丈夫拿起身後一疊子公文,謝少夫人用商議的語氣道:“你看,我先把榴花給你好不好?”榴花就在外面,是跟來的陪嫁丫頭之一。
“什麼?”謝承運呆住,明白過來時就擺擺手:“罷罷,我學蕭護,你看他一個沒有,不是也掙得這麼大的名聲。再說,”把手中公文往妻子面前送一送:“我忙着呢,明天又是一早出去,和那些酸秀才們纏,哎,我管的可是工部的活,哪有這麼多酸秀才來糾纏!”
謝少夫人今天才明白丈夫每天忙碌在作什麼,她好奇地問:“怎麼,這裡還有工部?”她疑問的樣子很是可愛,謝承運更是放聲地笑,笑過才道:“你呀,聽我慢慢對你說。不是從京裡有些官員們跟着我們出來?”
“是呀,”謝少夫人笑盈盈一口一口喝湯。
“這不蕭護說,咱們先把事情熟悉起來。我本來是想管刑部那一撥,可刑部裡不是跟出來兩個侍郎,我不和他們搶,就把工部這攤撿起來。本城裡有幾個酸秀才,見我們修城防工事,在旁邊聽聽是我當家,欺負我年青,指手劃腳的我煩他們,又躲不開。”謝承運執筆,又是不太難過的嘆一聲:“我呀,忙着呢。這收丫頭的事情,你自己玩吧。”
謝少夫人抿嘴兒笑,對着丈夫就在身邊,總是說不出來的安穩。又試探他:“我身子不便,你真的不要人?”
“不要,蕭護不要,我也不要。我準備先把這公事辦熟悉了,等到京裡,管他哪個是皇帝,我也穩當當的是個官員,還是個老公吏纔是。”謝承運大模大樣的:“夫人,等你生下兒子來,我可能已經尚書了。”
他裝腔作勢的很有樣子,謝少夫人掩脣笑:“謝尚書大人,你好啊。”謝承運一本正經:“嗯,免禮免禮吧。”
夫妻一起笑出來。
謝少夫人對於丈夫說現在就分六部的話並沒有太大吃驚,跟出來的有官員們,他們分一分差使也沒什麼。
她只是在心底裡低語:“是呀,蕭夫人房中可一個也沒有呢。”她輕輕地笑着,把碗裡的湯水喝完。
謝家雖然沒有老人家在這裡,可蕭家卻有兩個奶媽,指點孕婦們用餐,一步也不錯。謝少夫人想公婆父母雖然不在面前,卻有這般友好的一幫子人在。
見天色雖然不早,還是下榻。謝承運道:“你要睡,我去讓人打水。”謝少夫人笑:“是有句話要對伍夫人說。”未來的謝尚書沒有二話扶起她:“我送你去。”
老帥來時在三月裡,因衣單薄,謝少夫人和呂氏都能看出來微隆小腹,按日子算,就下個月或下下個月生,要提前,這個月就會生,肚子已經不小。
謝少夫人就沒有拒絕丈夫的好意,扶着他的手,一扭一扭走出房門,伍林兒等人就住在同一個院子裡。
大帥打下全城,住的地方很多。可爲奶媽醫生好照料,有身子的人就住在一起,免得奶媽爲照看還要多走路。
丫頭們也心中喜歡,公子總算和少夫人好了,看他如今的樣子,誰能想得起來以前夫妻相視成仇。
沒走幾步,就是伍林兒住處。謝少夫人喊:“翠姑,”她嗓音不會太高,與天生家教有關。謝承運怕裡面人聽不到,敲敲門,略提聲音道:“林兒將軍,我妻子有話對你妻子說。”
翠姑從裡面風一般的出來,大嗓門兒:“啥事啥事?”
把謝氏夫妻嚇一跳:“你你,你還能跑這麼快?”
翠姑難爲情,在這些出身好的斯文人面前,她總是有不如他們的感覺。忙放低聲音:“還是白天那話嗎?”
“是的,我怕你不記得,再來對你說一遍。要生男的,就是兄弟,要生女的,就是姐妹,要一男一女,咱們就是親家。”謝少夫人對丈夫微微地笑:“你昨天也說好的是不是?”
謝承運也笑:“就這句話,你不能白天再說。”
隔壁,住的卻是有身子的人。
十一公主貓着腰從房門處退回牀上,對着伍思德顰眉不悅:“她們在說成親家的事。”十一公主很不滿:“怎麼她們要成親家?”
伍思德雙手枕在頭後笑:“成親家不好嗎?你以後有了,咱們和誰成個親家的好?”十一公主漲紅臉,雙手放在小腹上,低聲嘀咕:“我怎麼還不有呢?”
這話讓伍思德聽得一躍而起,目光炯炯,笑容滿面:“會有的。”說到有孩子,伍思德就來精神。
他想到一件事,目光不住看着妻子,人慢慢再睡下來,和她閒扯幾句,裝作不在乎的問:“問你件事?”
“你說,”十一公主正端詳自己身子,生孩子怎麼能落後於翠姑?隨口一答。
伍思德深吸一口氣:“你,可有名字?”
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十一公主閨名叫什麼。
十一公主一愣,眸子忽閃如蝴蝶:“就這事啊,我叫貞靜。”伍思德歡天喜地,沒聽清楚就誇:“好名字,真好,貞……靜公主?”
“是啊,這名字我從不喜歡。真靜,父皇就從沒有喜歡過我,我一直真靜的和母妃呆着,每年母妃喊我,真靜,我想是很靜,就讓母妃不要喊。”十一公主說起先帝,還是悵然。見丈夫關切地看自己,又展顏一笑,下牀去:“我去數數母妃帶的山雞蛋,昨天數一回,今天再數,像是少了。”
下得牀來,又回身微笑:“真的,你說下個月會到京裡?”伍思德道:“我說得還能有錯!本來這個月就應該到,可大帥說奶奶們要生孩子,大帥這個人你如今還能不知道,跟他去山裡的人,他全放在心上,就怕對的不好。奶媽算日子就要生了,生出來咱們再走。”
“生出來不等滿月嗎?”十一公主疑惑。伍思德笑:“生出來大帥就放心,她們坐月子,我們先走,你跟着我,不就早到京裡。”見公主還有奇怪,駙馬道:“你不相信?下個月到不了,我和大帥討假,只送你一個人去!”
這話斬釘截鐵,十一公主露出笑容,去數給周妃帶的蛋。數來數去,咦,又少了?十一公主納悶:“翠姑不少蛋吃纔對。”
翠姑要是聽到,一準兒和她拼命。少蛋這事,怎麼頭一個就想到自己。
“豆花,”十一公主披衣喊豆花。這房分裡外間,十一公主在門縫裡偷聽完回去,豆花以爲她不出來,睡下來。見喊,重新起來,揉着睡眼:“在呢。”
十一公主小聲問她:“咱們每天供給的雞蛋不少,怎麼我還會少蛋?”豆花微張着嘴:“不會吧,那蛋我怕少了,怕我自己數不清,每天讓伍小伍再來數一遍,啊!”
用尖叫結束話。
豆花起來就穿衣服,怒氣沖天:“我去找他!”
十一公主噘着嘴回來,又不願意告訴伍思德,到底小伍是他的親兵,就悶悶不樂睡下來。伍思德大多時候拿她當孩子看,以爲她又和翠姑在慪氣,沒理會她。
伍小伍住在這院子門房裡,沒多大功夫,響起兩個人的吵架聲。
“還我的蛋!”
“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慧娘打個哈欠,卻是喜歡的:“又像回到山裡。”豆花一天要和伍小伍吵好幾架。蕭護也笑:“真熱鬧。”
呂氏懶懶:“又爲什麼吵?”蕭拔道:“不知道。”
沒過幾天,呂氏產下一子,謝少夫人產下一子,因謹哥兒有個小名叫小麪糰子,謝承運羨慕,給自己兒子起個小名叫肉糰子。翠姑是兩個兒子,羨慕得十一公主流口水。十一公主本來對生孩子沒有這麼快的熱衷,見翠姑有了,她沒有,不是低她一等?
伍長河夫人臘梅產下一個女兒,伍山石是兒子。
都大喜,大帥讓人去信家中報喜,又接到顧良能要來的消息,更是一喜。同時,準備再佔下一座城。
往京裡的路越來越近。
……
信到江南,蕭家大擺宴席。謝家太喜歡,就和蕭家一起慶賀,全家人都過來。謝老爺見到老帥,就是一個大揖:“老帥,你辛苦。”
老帥道:“我辛苦什麼?”
“哦哦哦,這話不對?”謝老爺想想,再次道:“還是你辛苦了。”蕭老帥笑起來:“哈哈,你我爲兒女們,都是辛苦的。”
大家入席,老帥又把賀長公子喊到身邊來,當着衆人慈愛地交待:“你不走,也是個好的,不要總放心裡。你還有父母一家子人,可不你要在。”
賀長公子就哭喪着臉:“二弟不好,把我打回來的。如今他跟着表哥殺得痛快,給我的信裡寫着他現在管的是戶部的事情,只看信就神氣。說什麼城中錢糧稅全歸他管,以後是要當戶部尚書的吧?舅舅,我幾時纔去?”
長公子從沒有走成,就不時就這樣來上一回。
蕭老夫人勸他,五舅太太勸他:“你是個好的,你纔不走,那走了,全是野性子。”都勸不好他,三姑老爺對兒子說了一句:“雲鶴他們全走了,就你們兄弟在,你又最大,都疼你不好嗎?”
賀長公子對着自己父親不敢說什麼,只低聲說給老帥聽:“表哥最疼雲鶴,現在就更疼他了吧。”
聽得老帥皺眉:“我說大哥兒呀,你怎麼不和小哥兒比?”
說曹操曹操到,外面進來謹哥兒。
他如今已不玩鬥雞,改養大狗。蕭老帥正想法子讓他興趣轉到馬上面去,時常帶他去看自己的馬。
跟他的張家和小鬼在廳外停下來。
廳上人不少,正說話中,見謹哥兒進來,穿一件水蘭色上衣,淺黃?色長褲,金鎖金項圈,都誇他:“好神氣!”
謹哥兒身後,是呂氏的長女小名就叫妞兒,以示四叔公疼愛她過於別的曾孫女兒;蕭北兒子小蛋子,以示賤名好養;蕭西女兒冬姐兒,是爲紀念她的大伯,她母親秀蘭以前的未婚夫蕭東。
四個孩子都有金鎖金項圈。
是老帥念他們父母跟隨大帥入山,自己要養活,每人一個,又不讓他們單獨居住,全住在蕭府裡。
也就把四叔公接到府中就勢養老,這是謹哥兒回家後一個月裡的事。
謹哥兒跑過來:“祖父祖父,今天爲什麼擺酒宴?”蕭老帥見到孫子,就喜歡得不能自己,握住他的小手,先道:“又瘦了?這可怎麼辦。”
掉奶膘的孩子全這樣,只有老帥和老夫人着急。
老帥就着孫子這一問,笑呵呵道:“把我備的東西拿上來。”丫頭手托盤子送上來,裡面是幾把金鎖金項圈。
和謹哥兒他們的一樣。
妞兒奶聲奶氣地問:“我們全有了,怎麼還給?”她的祖母笑着:“不是給你的。”冬姐兒對她嘻嘻:“不是給你的。”坐到蕭老夫人旁邊去。
老帥拿起來一把,親手送到謝老爺夫妻面前,誠懇地道:“承運跟着大帥,我沒有別的心意,一把金鎖表表心意,再就孩子接回來,我養着。”
“那敢情好,不過,這是我的孫子,與你無關。”謝老爺拿他打趣,把剛纔的笑話提起來:“老帥,這事情不用你辛苦。”
蕭老帥一笑,又取一把金鎖送給四叔公:“給老三的。”四叔公接過,也打趣老帥:“我得掂掂分量,不要比妞兒的少了,你可是委屈我曾孫子。”
大家哈哈一笑,重新入席,老帥抱着謹哥兒坐,讓人把餘下的金鎖金項圈包好,送去給翠姑等人。
席中謝老爺眉飛色舞:“明天就套車去接,到了也就滿月,我想去,夫人也想去,後來還是讓兒子們去吧,我的孫子一定不差。”
他只顧着喜歡,就忘記曹氏夫妻更心裡難過。曹娟秀生下一個兒子,可曹家爲她在江南根本擡不起來頭。
這大帥蕭護又要和郡王們開仗,曹氏夫妻更不願意去看曹娟秀。可心裡,還是想見見自己外孫的。
他們在心裡埋怨曹文弟,痛恨曹少夫人。文弟要是跟着大帥到現在,只怕也是這樣的結果。曹家再三的對曹少夫人孃家去信,爲兒子休妻。着人把曹少夫人嫁妝送還,又要曹少夫人孃家出個具結。
因爲戰亂,路不好走,曹少夫人孃家就一直躲避不肯見曹家的人,嫁妝又原樣回來。
又有一個不快活的人,是蔣少夫人。
她是最在乎在別人面前的顏面,初從京裡回來時,和四姑老爺一樣談資不少,天天吹噓。可現在她心中微動,要是自己不走?現在只怕也有孩子。
要是自己不走?只怕比謝少夫人還要榮耀。
夫妻不和的謝少夫人聽上去過得很好,蔣少夫人獨守空房,又見大帥出山數月,穩穩佔據城池,她想丈夫了。
還有那京中時給過的買花錢,只怕謝少夫人正拿得手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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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公婆看看,見他們正和謝老爺恭喜,互相說自己的兒子。蔣少夫人心想,真是奇怪。自從戰亂,婆婆這等尖酸小家子氣的人,忽然就變得大氣起來,心也放寬許多。自家大爺走以後,蔣夫人更是和蕭老夫人好起來,以前背後總眼紅蕭老夫人,現在變成喜歡她了。
一場戰火,改變得太多。
大家盡情歡樂中,蕭老夫人和蔣夫人低聲說着:“人家相中的,你看怎麼樣?”王源母親不聲不響,把蔣家最小的姑娘爲兒子相中。
而魯永安的父母,也爲孫子相中了一個。
蕭老夫人正在當媒人。
謝少夫人孃家也遷到江南來,正在和老帥說話:“我家小女兒去年還在京裡陪她姐姐,再讓她去看看吧?這坐月子的人沒有人陪可不行。”
謝老爺聞言就道:“親家,你不用擔心,我去車接母子們回來。”謝太太就打岔:“去好,”揪丈夫一把,老糊塗了,媳婦去年有在京裡爲親家姑娘尋親事的意思,親家說的還是這件事。
江南溫暖,還沒有起北風,不過木葉蕭蕭而下,菊香到處都是,又有通紅的桔子樹,紅豔豔如小燈籠。
是謹哥兒最愛呆的樹。
張家在外面出神,偶然和小鬼瞪瞪眼。正瞪着,謹哥兒跑出來,拿自己愛吃的果子,小手裡各握一把:“張家叔叔,小鬼哥哥,給。”
小鬼雙手接住,再一次問謹哥兒:“哥兒,要是明天看不到我,你千萬別哭。”謹哥兒聰明的道:“我知道,你又和我躲貓貓,我不哭,等你出來。”
他跑回去,小鬼倒想哭了。他不願意離開謹哥兒,又不願意離開大帥。而他回來前,就知道大帥要去京裡,老鬼如今好不好?
小鬼小小年紀,心裡卻煎熬得很。一邊是哥兒,一邊是老鬼。衡量一下,自然是哥兒重。可哥兒是老帥和老夫人的眼珠子,這才兩週不到,老帥把哥兒開蒙上學的老師都請好了,三姑老爺謹慎嚴肅,當仁不讓的擔起教導蕭家下一代的責任,三姑老爺喜歡得據說收到拜先生貼那天,沒睡好。
四姑老爺又眼紅一回,不過他有兩個兒子在蕭護身邊,也能自安。
張家仰面對着廊下叮噹鐵馬,也在比較哥兒和十三少。和小鬼想的一樣,他們當初回來,是怕哥兒離開父母親,除了兩隻大山雞,一個熟悉的人也沒有才跟來。
現在哥兒睡在老夫人房裡,一個人有四個奶媽子,十幾個丫頭。就這衣服還是老夫人親手穿,茶飯是老帥帶着吃,祖孫時常玩鬧,哥兒早就不想大帥和夫人,張家也想走了。
他想到十三少是個打仗拼命的性子,沒有自己在,除了大帥,誰敢攔她?再者張家還體貼地想到一件事,就是大帥出山,肯定又有女人往上貼,十三少能想得開大帥對她的一片情意?
見有人喊自己和小鬼去用飯,張家和小鬼去了,吃得沒滋沒味的,都心事重重。
哥兒見不到自己們,不會哭吧?
他們已經和老帥說好,和明天去大帥處的人一同上路。
這一天晚上,心神不寧的人還有幾個。
羅氏把女兒映姐兒從蕭老夫人房中接出,母女同睡一處。看窗紙上月色清新,羅氏低聲道:“明天母親不在,你哄弟弟。”
映姐兒和保哥兒也睡在蕭老夫人房中,保哥兒上學去,映姐兒就和蕭老夫人做伴,學女紅,和謹哥兒玩。
又懂事不少的映姐兒道:“把我新繡的帕子給父親,說是我繡的。”羅氏愛憐地撫摸女兒:“知道了。”
她卻沒有對蕭老帥明說,怕老帥阻攔。對着悠悠月色,羅氏想丈夫,只怕又是十三少長,十三少短的。
自己就不如十三少嗎?
她打算跟着蕭家去見大帥,謝家同去接謝少夫人母子的人後面上路。到路上,再和他們挑明去意。
包袱,有幾件衣服,給丈夫的東西,再就是路上用的。羅氏從京裡到江南一回,路上要帶什麼,大多不錯。
她在江南苦學騎馬,同學的還有若荷和秀蘭。
因爲學騎馬,便利不少。羅氏在前門和衆人一起送走張家等人,後門就牽馬出去。守門的婆子還笑:“姚奶奶,你早回來。”
羅氏笑着答應,手中包袱裡說是給城外親戚送的東西,不聲不響出了城。
出城沒多久就追上張家等人,見到背影后就放慢馬速,準備到中午再說,免得他們勸自己回去。
行到半上午,見碧雲高空,黃花滿地,更神清氣爽。一旁樹林子裡,出來兩匹馬。她們沒看到羅氏,羅氏卻看到她們,忙喊:“蕭西家的,蕭北家的。”
那兩個人,卻是若荷和秀蘭。
三個人見面大喜,都漲紅了臉看出對方來意。若荷先難爲情道:“你知道的,我家蕭北生得好,”
秀蘭羞羞答答:“蕭西不知道現在怎麼樣?”
羅氏是紫漲着臉,她有兒有女,全丟下來去看自己丈夫,更怕說出來笑話,就支支吾吾:“保哥兒想父親,讓我去看看。”
侷促不安地三個人對看,不知誰先“撲哧”一下子,都會意微笑起來。有紅葉落在衣上,把三個你看我,我看你的人打醒。道:“再不走,他們走遠了。”
這就追上去。
有三個人都要去,心想三張嘴可以說得過那許多的人,就放心追上張家等人,道明來意。張家沒說什麼,小鬼取笑道:“嬸嬸們想叔叔們,當然要帶你們去!”
“混帳小子!你也來笑話人。”若荷笑罵他,秀蘭一手握馬繮,一手握着嘴笑:“我們不去呀,就看不到六麼滿庭給你縫衣服。”
輪到小鬼紅着臉,推張家作證:“我想的是大帥,想的是夫人,纔不是什麼六麼和滿庭。”問張家:“對不對,你是知道我的。”
這一推,張家怔住。
他想誰?
自然是十三少。
不對!
張家忽然把自己繞到迷霧裡去了。
耳邊是若荷索性大方的話:“欠打的小鬼,我想男人我說出來,你呢,你急忙忙的哥兒也不要了,只是想大帥和夫人?”
又對秀蘭道:“咱們想了,就直說吧。”秀蘭紅着臉笑:“可不是,想他了!”又不好意思地看羅氏,大有詢問之意。
秋高氣爽,又有同行的人做伴,路上不管山高水低,可以放心。羅氏也大方了,在秋風中含笑撫發,嫣然一笑:“去,不就是看我們爺的。”
就勢和張家開了一個玩笑:“你呀,你想的也有人?真是的,你這麼大了,竟然也沒有個親事。”
這事羅氏是最知道首尾的,對張家更要笑:“老夫人要把房中絕色的丫頭給你,你不要,肯定有一個讓你掛念的。”
張家暈頭轉向。
他最掛念的……。十三少!
當年少帥認出自己未婚妻子,就把張家指到十三身邊,告訴他:“護好她,就是護好我。”張家粗中有細,卻也是個常人,有迷一竅的地方。
他就呆呆地認準十三少,只跟着她,爲她着想,甚至她擔心大帥有女人張家也能想得到。這是一片爲蕭護的心,可今天張家呆若木雞!
身邊的人開玩笑,不是想自己丈夫,就是小鬼想丫頭。可自己,想十三少?對呀,爲什麼自己只想十三少呢?
張家硬生生被自己弄糊塗,愁眉苦臉上路。路上糾結,怎麼自己會想十三少?那時候要給自己成親事,自己想十三少還要人陪,成過親誰陪她?
天吶,張家在秋風中凌亂。
這可怎麼辦?
這這這,怎麼對得起大帥一片恩情……
要不是身邊有人,張家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
可身邊全是人,張家就暈乎乎的上路。他還能笑得出來,咧開大嘴哈哈,和小鬼嘲笑個沒完。小鬼離開後,就想謹哥兒,一不說話,就彷彿能聽到謹哥兒哭,就和張家扯得沒天沒地,笑得女眷們罵他們:“說正經的。”
就這麼着,把白天對付過去。
此時謹哥兒果然在家裡到處找他們。
爲了自己走,哥兒不會馬上就哭,張家和小鬼預先演練過好幾回。一個月前就一天不見蹤影,再出來時謹哥兒笑哈哈:“抓住了!”
兩隻小手,一左一右揪住一個往房裡去給祖母看:“在這裡!”
再就二天、三天的不出來,躲在樹上看謹哥兒到處找,胖腦袋好奇的左看右看,再發動妞兒、小蛋子、冬姐兒等同玩的孩子們去找:“找到給賞錢。”
這麼小,就很會派賞錢。
再出來時,謹哥兒笑嘎嘎,邁着小胖腿回去找祖父,眨着大眼睛:“我又找到了。”蕭老帥也心中有數,就誇獎孫子,認爲張家他們這樣做也是忠心一片。
今天謹哥兒找不到,也就不急。去告訴祖父:“明天我再找。”老帥抱起他來:“咱們街上玩去。”
衣下幾個小鬼跟着,後面跟上家人。
街上走了一圈,謹哥兒把張家和小鬼丟在腦後,拿着一個風車,小嘴兒裡學着“嗚嗚”作響,回家去給祖母看。
張家等人,野地裡紮下帳篷,一夜也沒有睡好。完了,他想。男人想女人,只能是一種感情纔對。
他單純的把自己往死衚衕裡逼着,實在是件好笑的事。
路上不時聽到大帥的消息,有不少百姓們要去投他。也避開一些開往前面的士兵,看樣子是和大帥開仗的。
張家又憂心大帥和十三少的軍情,又爲自己心中的結難過,他就這樣一直鬱結到見到蕭護和十三少。
因爲心中有鬼,又要表現自己沒有鬼,張家把對他熱烈歡迎的慧娘一通冷嘲熱諷,氣得慧娘鼻子歪。想張家辛苦,陪伴謹哥兒,不忍心拿他出氣,晚上只對蕭護慼慼:“打張家軍棍。”蕭護安慰她:“咱們才從山裡出來,沒帶那東西。”
慧娘嘟着嘴半天,蕭北興奮的從外面進來:“顧小公子到了,王源將軍到了!”
“快帶我去!”蕭護霍然起身,笑容如月光,閃爍在嘴角邊。那明亮,可以壓過繁星滿天。
城外月光明,城門纔開,見一支隊伍,近幾萬人,兩隻大旗幟月下分明。一個上寫着“顧”,一個上面熟悉的繡紋,上寫着“蕭”,旁邊又有一面小旗幟,上寫着“王”。
蕭護心頭激動,兩年不見,恍如隔世。
他在城門外勒一勒馬,緩和一下驚喜交集的心情。莫明的,微紅眼圈,心頭竟然出來這樣一句話,真沒想到還能見上面。
話才飄出來,才把大帥打醒。他淺淺失笑,這是什麼話!怎麼不會面呢?亂中,是擔心自己有失,還是別人有失?
而隨之浮上來的,是大帥又思念兒子,憐愛十三的心情。如他對父親蕭老帥所說,沒有謹哥兒和妻子在身邊,真的熬不下去。
去年蕭護手中還有八萬多人,他要是想錯一星半點兒,也就早早把造反旗幟打出來。如果那樣做,就沒有今天這從容而出,徐徐而定天下的局面了。
一年後的今天,天下更亂,皇族後裔可以反自己。
那大帥出山,樹起自己招牌,理民生,謀諸城,不管是誰聽上去,都順理成章,也與造反遠而又遠。
要說造反,也太多的人。
如今誰還說誰呢?
去年忍辱負重,忍而又忍,不敢輕易亂動。先與祖先世代忠良有關,這個帽子把後輩蕭護扣得死死的。正因爲扣得死,蕭護要是勃然大怒,那就一怒衝冠,不可收拾。
去年,大帥還不知道那聖旨上沒有大寶。而做京城的,是他親手而立的小皇帝孫瑛。這不是反皇權嗎?
險些,大帥成了兵亂後頭一個造反的人。
蕭護幾次中夜難眠,要大怒過勃發於月光下,回首就看到熟睡的兒子和十三。小麪糰子夜裡要吃要撒,睡得懵懂中,還會對着父親嘻嘻一聲,足以把蕭護天大的心思壓下去。
妻子和兒子都要依靠他,蕭護一個人可以造反,可爲兒子,他必須按捺自己,必然讓自己冷靜,必然忍氣吞聲,忍着郡王們對自己加的莫須有罪名。
去年的蕭護,最多隻想攝個政啥的,造反是沒有事。
月色照得黃泥土漫漫,蕭護大帥縱馬對顧良能和王源而去。他想,自己是有兒子在身邊還忍得下來。而他們呢,他們這一年裡日子好不好過?
接下來他就笑了,笑容如葉底乍現,忽隱忽露的紅花一閃而過,卻風姿美秀。如果那死去的壽昌郡主在這裡見到,又可以奪她魂魄,讓她傾心。
蕭護在這一瞬間想到,這些人心裡,爲的全是自己,有的全是自己。那自己爲何不能給他們一個好天下?
一個安定的,一個國富民強的天下!
在即將與顧良能、王源等人會面以前,蕭護又一次想明白,稱帝路是必走的一條路。他想到這裡,見兩騎馬到了面前。
王源大叫:“大帥!”淚流滿面。
顧良能大叫:“孝簡兄!”淚如雨下。
三個人在馬上歡笑攜手,都面上有了淚光。
一起下馬,不分前後的抱在一起。蕭護用力的抱住王源:“小王,你們好不好?”另一隻手臂,有力地把顧良能握在懷裡:“兄弟,你長大不少!”
王源淚水嘩啦啦流到大帥衣袖上,人卻歡聲仰天大叫:“我們總算見到了!”顧良能則抽抽噎噎哭起來:“幾回遇險,怕再也見不到你。可一想到你還會回來,我也撐下來了。”這纔想到,回身看看來路,只看到自己士兵。顧良能帶淚又調皮了:“孝簡兄,我引來韓憲王一支兵馬,近萬人,算我送給你的小小見面禮!”
蕭護大笑一聲:“好!我正要找他,只是要先往京裡去,先讓他們知道知道我最好不過!”回身命人:“餘明亮,去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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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余將軍高聲迴應:“是!”回身讓自己的副將去點兵,來和王源相見,手點在自己鼻子上,笑逐顏開:“我如今是姑爺,你以後喊我姑爺。”
又笑嘻嘻:“廖明堂姑爺不在。”
這一說,王源想起來,用袖子抹抹淚水,對伍氏兄弟笑起來:“哎,那舅爺,你們兩年裡可好?”
姚興獻見大帥見過,上前來和王源用力抱住,眸中也有重逢的幾點淚水,聽王源這樣說,姚興獻放聲狂笑:“讓我告訴你,如今是駙馬爺,你得喊他舅爺駙馬。”
妻子羅氏到來,姚將軍心中歡喜;而和小王將軍重逢,又是一喜。忙問:“魯將軍好不好?”王源先笑話伍思德:“我們聽說了,爲你尚公主大家喝了一回,又讓袁樸同也喝,他那臉色紫不歪歪,黃不灰灰的,魯永安背後罵他和死人臉色差不多,我們又喝了一大碗。哎,舅爺駙馬,我來了,你拿什麼招待我,是上好宮點,還是御膳房的菜?”
伍思德也下馬,心情也激動。這一幕誰不激動?伍駙馬一本正經,把架子端起來:“小王將軍,本宮賜宴給你,一盤子鹽調蘿蔔,一盤子大餑餑,一罈子好酒。”王源哈哈:“這宴不錯,有酒就成!”
這纔看到慧娘,王源嘻嘻:“十三少,你,你還真的胖了!”慧娘瞪眼睛:“你賭了多少?”王源伸幾根手指頭比劃:“你別怪我,全是餘伯溫不好。我們見亂,能把家人接走的全接走,後來老帥也接,我們就沒理會。餘將軍妻子在關城生孩子,生下來後夫妻吵架不肯同房。餘家嫂夫人說餘將軍花花腸子,餘將軍說她胖得可以過年宰殺。接下來也不怪我,是老魯不好,他說想起來他妻子生完孩子,也胖得不行。我們就想到你,我只賭了一百兩,哈哈,早知道我應該信老魯的,拿你賭上一千兩,我不是小發一筆。”
慧娘鼻子裡出氣:“哼哼。”張家還是護衛她,跟後面插話:“我作證,胖的是這樣子。”他在地上肩頭晃動,王源更笑:“你這學的是熊?”張家:“哈哈,哥兒最會這個,哥兒要學出來,比我學的好看。”
這話一出,慧娘和王源都鄙視他。慧娘翻白眼兒:“還不是你教的好!”小鬼摸腦袋,他也有份。王源沒好氣:“你天天見着,我還沒見呢,少對我顯擺。”忽然眉開眼笑:“張家,你如今和十三少是主僕情意深啊。”
張家如遭雷擊,只爲一句話竟然後退一步,瞠目結舌:“你說什麼?”他咀嚼着這話:“主僕情意?”
是啊,自己對十三少是主僕情意纔是,不是兄弟。因爲以前和慧娘當過兄弟,張家就一直認爲自己對她先是兄弟情,再路上把自己繞進去,直到現在才讓王源一句話打醒。他開懷大笑,月下他的笑聲最響:“哈哈,主僕,哈哈,不錯,”
慧娘再白眼兒:“張家瘋了,軍棍侍候!”去和顧良能相見,小鬼跟上。顧良能一頭拜倒:“嫂夫人安好,聽說您有了哥兒,我爲您喜歡好幾天。”慧娘忙讓他起來,聽身後張家熱烈地正對着王源比劃:“十三少剛坐完月子,就胖成這樣子,不是老虎,她已母老虎了,自然見到大帥,她還是小貓。捱打?她好久沒捱了,我賭十兩銀子,十三少離捱打不遠。”
慧娘不動聲色,腳下輕輕一動,把一個泥土塊子往後就踢,正中張家腿上,張家往旁邊一跳,怪笑一聲:“夜貓子動靜?”
再把謹哥兒樣子學給王源看。王源述舊了一圈,又來問伍思德:“我來問你,是舅爺大,還是駙馬大?”
伍思德裝愣:“小王啊,你打仗糊塗了?如今還有皇帝嗎?”姚興獻幫腔:“京裡好幾個呢。”大家一起嘻嘻。
這就往城中去,把臂互談,說到廖明堂,顧良能感激涕零,對蕭護道:“沒有廖將軍,我還真不能牽制韓憲王這麼久,他的兒子哈哈,我全殺了!”停下腳步,顧良能面色靜下來,這靜中帶着一種壓抑已久的舒暢,誠懇地對蕭護道謝,他眸子炯炯:“要沒有孝簡兄,我真的不能得報大仇!”
蕭護早看到他的人數不少,微笑道:“你如今也很厲害,我以後要得你助力不少。”此時走到城中,清靜街道上不許人出來。顧良能再次拜倒,慨然有聲:“我顧良能一兵一卒,現正式歸到蕭大帥麾下,全由大哥調遣。”
將軍們不再嘻笑,靜如月光般看着,有什麼流動着,在人心中似那如水月光,無處不在。
又接着走,張家笑聲最高,王源在問他謹哥兒的事。張家張開雙手:“鬥雞?早就不幹了。沒幾個月天天贏,還有什麼意思?如今在養大狗,老帥說家不養惡狗,哥兒這麼小,也能聽得懂,問我這狗不養了吧,我說那就養馬吧。哥兒多大?不到兩週,他正要養馬。賭不賭,再沒有這麼小的哥兒會養馬的……”
慧娘心想張家從回來就奇怪的,見到自己一會兒面色不好,接近發白;這一會兒又興高采烈,好似得了全天下人的銀子。
這個人該成親了,沒媳婦就是不好。只看謝承運能和謝少夫人恩恩愛愛,再看羅氏來,姚將軍有多喜歡就知道了,好似換了一個人。
謝承運也出來迎接,蔣延玉也在這裡。夜深,各自回去。蔣延玉有家信請謝承運帶去,另外小有悵然,姚將軍夫人一個人也敢騎馬出來,蕭西家的蕭北家的也來了。自己妻子,算了,她在家裡父母親面前有人也不錯。
看了一回謝承運滿月不久的兒子,蔣延玉是有羨慕的。
謝承運送走他,見妻子在房中忙忙碌碌。他微笑:“你又收拾什麼?”謝承運也覺得對父母親可以交待。爲自己和妻子不和,父母親私下裡也說過不止一回,可不和就是不和了,那個時候扭不過來。
謝少夫人在收拾他的東西,聞言道:“我本來不想走,可我奶着孩子,這一奶呀,真是丟不開。離冬天不遠,我把你的衣服整理出來。得的厚衣料,我交給榴花,素花跟着我回去,路上好照應。”
又小心翼翼:“把榴花丟下給你吧?”生怕謝承運不要。
謝承運對着她面上的擔心又是一笑,自己夫人也生得十分俏麗。他道:“好吧,不留下你也不放心。”
在兒子身邊坐下,道:“你回去,把我書房裡小廝來喜給我打發來,他要是一個人怕路上不平靜,蕭家有信來時,讓他跟着來侍候。我們帶來的兩個家人,全是進京裡父母親怕路上要照應,給的。我如今有幾個親兵在,他們也跟着我辛苦一場,你帶走,讓他們回家歇息。”
又笑道:“你走了也好。”
“這是什麼話?”謝少夫人嗔怪他。才一嗔怪,夫妻不和的舊事又浮上心頭,心中一痛,咬脣忙看丈夫,見謝承運對着兒子笑:“你不走,不是讓蔣兄看着難過。你沒看到姚將軍夫人到的時候,取一件子,她家姐兒給父親繡的東西,再取一件子,是她家哥兒寫的大字,蔣兄還沒有孩子,卻對着姚將軍夫人眼饞,你再不走,他天天眼饞我兒子,我也爲他要不快了。”
謝承運伸個懶腰,嘴角邊全是笑容:“如今你回江南,可就我們是夫妻兩個人同在這裡。”
謝少夫人心中疑心這才放下去,心想把自己丫頭榴花留下來給他是太對了。又打起笑容先嗔他:“蔣兄對姚將軍夫人眼饞這話不好,大爺你也算經過事的人,可不能再說這話。”
謝承運“噗”地一笑:“哈哈,我竟然沒注意字眼兒。”
“再說,也不敢驕傲。就我們夫妻兩個人同留在這裡的話,你別在蔣大公子面前露出來,不是讓他更難過?”謝少夫人停下手中的收拾,微笑在丈夫面前討個主意:“蕭夫人來對我說,專門給我多一輛車,放我的買花錢,你也知道最近給的,全是現銀。我就這麼帶回去,蔣家嫂夫人見到,不會心中不快吧?”
謝承運嗤之以鼻:“你想得還真多,她想要,就自己來。”謝少夫人有了主意,又不是自己的,就歡歡喜喜:“也是,”
小孩子哭起來,忙抱起來換過尿布,又餵了一回。謝承運一直在她身邊看着餵奶,笑容不斷。這一晚,孩子還是睡在他們牀上,旁邊尋的也有小牀,只是白天睡睡。
蕭護和顧良能、王源痛喝一夜,到天明餘明亮來回話:“全殲來敵。”這一支兵馬真是倒黴,顧良能是知道和蕭護相會在這裡,他們卻不知道,還以爲是郡王們城池,就大膽跟來,正撞在大帥手中,戰馬兵器,全歸了蕭護。
慧娘做菜,不時對笑得哈哈的張家奇怪,忽然就這麼喜歡?小鬼幫忙傳菜,沒菜傳時就坐在廚房外面等,仰面對天想到一件事。
已和顧公公結拜,那房中的顧小公子,他是自己兄弟?小鬼只想想就滑稽,一個人偷偷地笑,又想到顧孝慈還在京裡受苦,又笑不出來。
還是想哥兒吧,哥兒哭了沒有?
謹哥兒一直沒有找到張家和小鬼,慢慢的丟開。沒多久,謝少夫人攜子而歸。蕭老帥和蕭老夫人都親自去看她,謝家好幾天人山人海。
謝少夫人頓時成了全城最光彩的人,把蔣少夫人的風頭又壓下去。又有人說謝家從蕭護那裡回來,帶的幾車銀子回來。
大帥由去年的造反名聲,有些人表面說安慰蕭家,背後也有微詞,因看老帥守護江南就不好說出來。而今年,他們全轉了風向,把大帥讚不絕口地誇,把郡王們恨之入骨的罵。
江南人心中不齊的人,也慢慢地改變。
蔣少夫人幾夜沒睡好,只是埋怨羅氏,她走時竟然不知會自己一聲?幾天不見羅氏,聽說她走了,蔣少夫人不信,去問羅氏的女兒映姐兒:“你母親走時你知不知道?”映姐兒還沒有回答,旁邊玩的保哥兒笑逐顏開:“我們都知道,姐姐對我說,母親遲早要去找父親,讓我只上學,姐姐只繡花。”
這一對小兒女都不難過,可見羅氏是早就安排好的。這種安排,把蔣少夫人打蒙掉。她以爲自己跟着蔣大公子在京裡走一回,就算是夫妻情意深重,對蕭家面前也有交待。可……她好幾天不願意去看謝少夫人的孩子。
就是見到謹哥兒滿園子跟,後面跟着一幫人,大的是看護的,小的是玩耍的,蔣少夫人也心中更難過。
她悶在房中好幾天,纔不得不出來。出來後,把曹少夫人說了一通,心中悶氣下去不少。
蕭護從出山後,攻下一城佔據一城。手下已經六部規模,有些全是京裡出來的老公事,一個一個有條不紊,毫不錯亂。
吏部原主管文職官員考授升調等,這就城裡安置官員。大帥攻城時,原城中官員要是投誠的,不動他的官職,只再安排兩個人協助他,自然也主管大事,城中留下兵,再幫助本城發展當地士兵,大帥自往下一城。
戶部管土地稅收等,攻下一城,就把本城原劃四至找出,還按這個四至來處冊,又得留下幾個先生一個官員才行,再駐一隊兵。
禮部掌握學校科舉,這就當地學堂辦起來,把城中秀才們找出,讓他們起作用。
兵將大帥自己管,由手下將軍們統籌安排。
刑部裡兩個侍郎,就幫着定刑名,重立法。
工部裡謝承運忙得飯也在城頭上吃,城防修繕最爲重要。
原定秋天裡進京,先會顧良能,再和韓憲王后援兵馬交戰,推遲到冬天裡纔到京門外。他所經地方,只是和韓憲王地界擦邊,不過韓憲王折了一支兵馬後,怒氣上來,派兵來戰。
北風呼呼,蕭護立於馬上,遙看京城一角,似還有看到最高几處。
慧娘披一件大紅披風在他身邊:“大帥,你真的不進京城?”
“不進。”蕭護淡淡:“我頻頻致信那陸順德,他既然打給我報仇的旗號,就應該來見我。上個月才傳出來消息,陸順德收到我信,也有退出京城的意思。纔出京城沒一天,讓他手下一個叫黃連成的殺了,說陸順德不戰就退,不是英雄!是我讓樑爲等人攔截得快,一直防備他們,纔沒讓黃連成再進京中。如今京中是羣龍無首,卻還不像以前有生死風險。”
大帥在北風悠悠道:“我這讓攆出來的人,無顏進京都呀。”
硬是把慧娘逗笑:“大帥你這是孩子氣。”風中的夫君,髮絲隨風烈烈,北風也吹不走他的剛毅和堅執。
這樣的人,怎麼會爲舊事中的一句兩句話而難過呢?
蕭護堅持不進京城,甚至只在離京最近的一座城中駐紮。京外本有大集鎮,大帥也不肯前往。他像是恨極這京中的人,遷怒於他們。
其實自然不是,最強的兩個郡王,臨安和韓憲還在。爲救京中的人,蕭護一路往北,並沒有認真攻打他們。
再來什麼梁山王臺山王什麼自封的郡主也在,他們可全是皇家血脈,和大帥比起來,哪一個都比大帥有優先當皇帝的權利。
蕭大帥謹慎地在京外落腳,一面讓人去看視陳家舅母等人,一面打發十一公主去宮中相見,聽聽消息。
十一公主自然是喜歡的,就是又有一件爲難事。
她磨蹭來磨蹭去,在動身的前一天,去看翠姑。天冷,翠姑抱着兒子和臘梅等人不出來。聽外面門聲響,十一公主進來,外面衣角一閃,豆花在外面站着。
翠姑很想拉下臉,就是想到自己有孕時,這公主來照顧自己。不過又可氣上來,她是不得不來照顧自己。她又不會打仗,只和女眷們在一起,同是伍家人,她不照顧自己也說不過去。
照顧就照顧吧,貞靜公主把那“不得已”全擺在臉上,和翠姑大架不吵,小拌嘴時常。
爲養雞也爭,爲雞下蛋也爭,後來翠姑有了兒子,公主才悻悻然,又想來蹭孩子看,聽了翠姑不少話,居然能做到不回,這真不容易。
今天她又來了,翠姑先眉頭爆起來,臘梅本就不是翠姑那樣火爆性子,有孩子後母性許多,笑勸堂姐:“你生了兒子,不給人看是怎麼的?”
對公主一笑。
貞靜公主進來,那臉色有得看。想說什麼,又猶猶豫豫。活似有什麼是陳年的,壓在心裡一時出不來,又不吐不快。
翠姑這性子,讓她拘得眼裡要冒火星,忍氣道:“你要看,給你看。”把個兒子往公主面前一送,再收回來,臉色難看:“你看過了吧,快走吧。”
翠姑本就身架子大,生下孩子後吃得圓滾滾,快成彌託佛模樣。本來她有兒子只喜歡去了,可無意中聽自己丈夫說十三姑奶奶爲恢復身形兒才天天瘋騎馬苦習武。伍林兒是無心的,不想翠姑聽得悶悶不樂,她雖然是個粗曠性子,也知道男人愛的大多是柳條子一樣的身子。
她曾問過伍林兒有沒有去過青?樓,伍林兒供認不諱,翠姑自問生得還行,就問:“長得好嗎?”伍林兒笨呆呆,在妻子身上掃一眼:“比你瘦。”
這一句話,當丈夫的說過就忘,當妻子的耿耿於懷。
她產後發胖,伍林兒又是個粗心大意人,不像蕭護那樣告訴十三:“你胖,很好看。”對着苗條纖柔的公主貞靜快到咬牙切齒地步。
就恨她細身子吧,她還要看孩子,一天至少一回的面前轉悠。
那身子,那小細腰,那面龐嬌嫩的,就是翠姑與她不和,也認爲公主生得不錯。唯這生得不錯,讓翠姑眼裡快迸出火星子,公主還繼續在她面前晃悠。
公主又眼饞孩子,一心裡只爲爭風才那麼眼饞。
見翠姑攆自己走,十一公主垂下頭,好可憐樣子。翠姑火冒三丈,急脾氣再也按不住:“你到底要怎樣!你要看,不是看過了!這又不是山雞,可以給你一個!”
臘梅等人笑起來。
翠姑想想自己兒子怎麼成了山雞?再加上一句:“這是兒子,不是山雞!”
豆花在門外小聲嘀咕:“哼,是山雞我們也不要!”咦?翠姑生的是山雞?哈哈哈哈,豆花在肚子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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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在這樣大火力的話下面,更可憐兮兮,擡起眼睫,飛快掃了翠姑一眼。這怯生生小媳婦樣子,讓翠姑一口悶氣噎住自己,直眉瞪眼,心想,你到底要怎麼樣?
在這樣目光下,公主更可憐了,小聲道:“你,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見母妃?”翠姑愣住:“爲什麼?”她把兒子抱緊些:“你想支開我,想搶我兒子?我告訴你,我就一個兒子,可不能給你!你就是不生,也得等我生十七、八個纔給你一個,只一個啊!”
心裡再想,不是山雞,也不是山雞蛋。
把公主惹火了,她一火上來,威力無敵,大聲道:“就是我母妃對我說過,讓我要和你和氣。明天我去見母妃,你得和我一起去!”
“爲……什麼?”翠姑抱着兒子,結結巴巴。
公主跺腳:“你得去對我母妃說,我和你很好很好很好……”一氣說上十幾個。翠姑傻了眼:“我和你不好啊?”
“我也不和你好,不就生一個兒子,看把你美的!”
豆花在外面得意接話:“就是,你又不下山雞蛋,美什麼!”
伍小伍從外面過,見到豆花這般得意忘形,直覺上不是好事。過來問:“你幹什麼壞事呢?”豆花給他一個白眼兒,鼻子朝天:“要你管!”
房裡爭吵聲出來。
“俺不去!”
“你就得去!”
“俺不去俺不去俺不去,你還能把俺綁上去!”
爭吵聲嘎然而止,然後公主大喜:“就這麼辦,成!”匆匆忙忙出來,對豆花道:“咱們走!”豆花得意洋洋,跟在公主後面問:“找幾根繩子?”
公主沮喪的扶額頭:“那是吵架呀,還能真把她捆去?”她一個人在房裡傷心難過直到晚上。伍思德夜半纔回,伍小伍把話全學出來。駙馬爺納悶,捆翠姑?
又怎麼了?
會錯意,公主嫉妒翠姑有兒子。這和爭山雞下蛋可看成一例。
伍思德想出好些話,準備來勸十一。不想十一見到他,先哭成一個淚人兒,把話全告訴他:“……嗚嗚,就是對母妃說一句我們很好,她也不肯去……”
伍思德心想這是孝道上的事,出來喊出伍林兒,鄭重地和他商議:“你看,讓翠姑去一趟?”伍林兒心想這是什麼大事情,回來讓翠姑:“明天早去早回。”翠姑冷靜下來後,也後悔自己和她吵。
公主是爲孝敬,這一次不是爲爭。
不過當着丈夫的面,還是裝出來很不情願的答應。第二天把孩子交給臘梅管,和公主一同坐車去京裡。
怕當天回不來,天不明就起。兩個人同着豆花坐在馬車裡,兩雙眼睛瞪一雙,別提有多彆扭。伍小伍帶人押車,更是垂頭喪氣狀,怎麼自己又要跟來?
伍思德有事不來,伍小伍只能跟上。
蕭護擺出陳兵於京外,隨時會進城的架勢,靜候着來找自己的人。這樣多好,不用本帥一個一個去擊破,以逸待勞,算是快事一件。
看看快中午,他又出來城中巡視,不少小巷子裡,是下馬步行,一一看房屋損壞多少,又問住的人現在生活如何。
不少人並不認得他。
年青的將軍太多,而大帥進城並不是耀武揚威而入,有些人當他是將軍或是先生,也就回答。
見前面院門中走出一個年青女人,捧着一盆水出來潑。水才潑出去,揚臉見到蕭護,幾乎把盆丟了。
她顫聲:“大……大帥?”
蕭護沒想到這沒來過的城裡還有人認得自己,對百姓自然含笑滿面,親切地道:“你認得我?”
旁邊的百姓們鬨然一聲,又寂靜下來。
都知道大帥年青,都知道大帥英俊,就是沒想到身邊這個平易近人的將軍竟然是大帥本人。
他們呆呆地看着大帥,看他挺直如山的鼻,看他斜飛入發角的眉……
那女子跪下來:“大帥您再想想,您曾誇過我曲子唱得好。”蕭護再用心一看,有些熟悉。他笑了一聲:“原來是你。”
回身對跟來的九爺蕭揚笑看看,那一天就是譚直說的自己點了他的相好那天,譚將軍的相好琴娘身後,就是眼前這個人。
叫什麼來着,大帥不記得,不過當時蕭揚說她生得中看,蕭護以爲九弟喜歡,就叫到面前來誇了一聲好。
蕭揚也想起來,也回大哥一笑。
兄弟們正要走,那女子追上來問:“大帥,這裡巷子破舊,實在住不慣,看城中不少空房,可能換換。”
蕭護見她喝,就回身,聽是這話,對九弟努努嘴兒:“行,你只找他。”蕭揚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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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親們的厚愛在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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