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花好月圓(六)

慧娘纔不會去給蕭護添笑料,大帥會把自己當年也笑進去,再裝生氣:“這事不用打擾我。”慧娘決定大帥晚上回來,讓他一次笑個夠罷了。

她只問豆花:“你額頭上青了,回去要不要緊?”豆花見她不問十一公主,反問自己,心中由失望到絕望,這些人,都不關心十一公主。

……

此時十一公主在宮中,心中也想豆花。豆花機靈,在三巡酒後,伍思德離席辭出去,十一公主送他到太妃宮門,豆花衝上去:“公主有酒,請換衣服。”有幾個女官在,四個丫頭也在,卻不能阻攔。

駙馬還在,難道當他面教訓豆花不對,公主不應該換衣。主僕才得私下相會幾句,豆花對十一公主衣內傷痕淚漣漣後,就不見了。

十一公主做夢想不到豆花天大膽子,爲自己去求蕭夫人,以爲她又有差使。張太妃正對她笑,一片內疚:“多住幾天,晚上跟我睡,明天跟你母妃睡。”可憐這小臉兒瘦了不止一圈。周妃也探身子笑:“是啊,多住幾天。”

她心疼女兒。

十一公主眸中憂愁。

她衣內傷痕,讓宮中的人知道,肯定笑話自己,且母妃擔心。十一公主不想留,正要找個理由,大成長公主開口,笑容可掬:“家中難道沒有事情?伍家再沒有人操持的。”打過春,城外麥子已出苗,京城和外面的路還通一半不通一半,這樣下去,今年的錢糧怎麼辦?

蕭護難道不想辦法?他派伍思德洞房那天和蕭西出去,辦的必然是衣食的事情。

長公主只想早一天知道,早一天安妥,她要十一公主回家去,籠絡伍思德,讓他爲自己所用。

張太妃想這個人越來心越狠,也可憐她一個女人,操持全京都的吃與穿,就嘆一口氣,強笑道:“說得也是。”

周妃指望太妃阻攔,這就聽傻了眼。

宮室中還有別人,年紀相仿的十五公主和十六公主好奇,隔席悄悄問:“你家裡能有宮裡好?”見十一公主明顯是願意回去。

十一公主含蓄地笑着:“無人料理飯食。”真是見鬼,伍家的飯全是買的多。長公主見她知趣,笑容更深。十五公主和十六公主又悄聲問:“可有園子有什麼玩的。”長公主就含笑地網開一面:“今天不要纏她,改天你們去看她。”十五公主和十六公主離席來道謝,她們不是關心玩的,是關心十一公主嫁給那樣一個人,竟然還覺得好?她們也到嫁人年紀,也想學上一學。

這樣的人,真的能嫁?

周妃雖難過,想到女兒在伍家主中饋,沒有話說。

當天下午,十一公主車駕回到伍家。伍思德晚上回來,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十一公主回來了,他是新婚,一頭陷在十一公主細而滑的肌膚中。十一公主要是不回來,是理所應當住幾天,可伍思德就難過了。

憂的是,才聽宮中傳出來的消息,長公主單獨會見十一公主,讓她弄清楚大帥最近聯繫哪些人的動向。有些軍隊調動去收糧,又去了哪裡,走的哪條路。

從聽到後,伍思德手就癢癢的。他很想先抽長公主一頓,再收拾十一公主。蕭護讓他回來不要動怒:“聽她對不對你說,興許拖着不辦也有,沒有罪證不能打人。”大帥笑:“免得十三要羅嗦。”

大門上聽到十一公主回來,伍思德袖着馬鞭子回房。從大帥那裡拿的戒尺,也在房中。他今天以爲十一公主不回來,一個人回來沒意思,在外面喝多酒蕭護讓人喊他纔不喝。

天不早了,二更以後,推開房門,有暖暖的說不出來的馨香撲上鼻端,只這一下子,伍思德就醉了,全身似沒有骨頭。又把手中馬鞭子提一提,告訴自己未弄明以前不能心軟,一步邁進房中,內間裡傳出來柔柔的問候:“回來了?”

十一公主雖然怕他,還是披衣下牀,丟下手中書,迎了出來。她一出來,伍思德的心就猛地一跳。

公主太美麗了。

她家常挽着烏黑的髮髻,發上只有兩根玉簪子。白玉水頭兒質細,在燭光下,烏髮間,熠熠生輝,卻還不如公主的肌膚生輝。公主穿着緊束到脖項的裡衣,看不到她白嫩的脖子和纖柔的身子。

但面頰如玉,眸子似星光無數,再加上緊束的裡衣讓人想像,伍思德喉嚨上下動幾下,把手中馬鞭子放在旁邊高几上,胡亂回答:“回來了。”伸手就解外衣,外衣是扯去的,扯去外衣,還沒有去靴子,大步走入裡間,噴着酒氣坐牀上解靴子。

十一公主手中才把伍思德的鞋子拎手上,這個人已經進去了。十一公主無奈跟進來,把鞋子放伍思德腳下,對他身上酒氣,和臭靴子味兒顰眉頭,又不敢顰太狠,輕聲道:“沐浴沒有?”明知道沒有去,也是這樣委婉的問法。

沐浴?對伍思德來說真遙遠,對家裡住的伍家兄弟們來說,也是遙遠的。伍思德皺眉,粗聲粗氣道:“不洗不讓睡?”他瞪起眼來,好似銅鈴。十一公主打心裡怯他,往後退一步,垂手低聲道:“洗過睡的舒服。”

不等伍思德說話,往外面就喊:“霞彩,送水來。”這是長公主給的四個丫頭之一。伍思德一口氣噎嗓子裡,瞪着十一公主,見她卻出去了。

把手中另一隻靴子“通”地扔到几旁,伍思德揭被子就睡,纔不管洗與不洗。老子以前就不愛洗,沒理由娶了公主讓你管着。

見枕頭旁有一本書在,知道十一公主在看書。被子裡有十一公主身上的香味兒,伍思德狠狠嗅嗅,一直酥到骨頭裡。只有被子沒有人,駙馬爺不滿意,往外大吼:“不睡你折騰什麼?”十一公主在外面難過,她身上還痠痛,怕他如前幾天一樣折騰自己。

他纔是折騰。

這三天裡,伍思德有假,白天黑夜就纏着十一公主。是個再強壯的人也會怕他,何況是嫩豆腐般的十一公主。

洞房夜痛哭過的十一公主已經認了命,她打定主意忍耐,可是不洗就上牀,伍思德身上男人味道又特別重,十一公主不能忍耐。

她性子愛潔,忍不下去。

雖然怕伍思德,雖然聽他在房中吼,吼得不怕全府的人都聽到,十一公主也只在外面呆着,等到霞彩送水來。霞彩這個丫頭,還挑剔,悄聲道:“駙馬睡了,奴婢不方便進去。”這分明是欺負十一公主,十一公主也忍了。

誰叫她是長公主的丫頭。

接過水來,自己端進去。好在以前宮中做過這些事,不算太爲難。端着水盆才進房中,被伍思德狠狠瞪了一眼:“快過來!”

十一公主面上閃過難堪,夫妻間的事,你應該隱密的說。你兄弟們不笑,那四個丫頭卻會笑。明顯可以看到她們白天對着自己竊笑。

她倔強地放下水盆,擰出一個手巾來,走到牀前,雙手呈上,可憐兮兮近似於哀求:“擦一把吧。”伍思德哼一聲,本來不想接。但見妻子柔順恭敬,這可是位金枝玉葉的公主。她低聲下氣地給自己打出手巾把子來,不敢高聲的雙手呈上,身子在燭光更細小玲瓏……

伍思德一把抓過,在自己臉上胡亂一擦,扔到水盆中,再次吼:“睡覺!”十一公主漲紅臉,把水盆挪近些,再次請求:“請君濯足。”

伍思德沒聽明白:“什麼?”十一公主吃吃着,羞赧難言:“洗洗腳。”伍思德火了,洗完臉還要洗腳,洗腳就洗腳,還什麼濯足?他本睡着,正在聞十一公主在被中的香氣,騰地坐起來,只一腳,把水盆踢出去。

銅盆在地上東撞西跌,撞中高几,又中內間的門框,最後一路晃當着水,直奔外間。“當!”這是銅盆,是以有聲。

停在榻前,裡面的水嘩啦啦潑出來。

伍思德大吼:“洗個屁!”

他心頭火上來,對十一公主和長公主全是滿腔憤怒!他瞪起銅鈴眼,毫不客氣地用自己神色表示一樣事。這個家我說了算!

什麼長公主送的丫頭,如果敢逼迫十一公主對自己生分,一定不客氣!什麼十一公主,如果敢對自己二心,老子收拾人不客氣!

十一公主後退兩步,受到驚嚇。倚在高几旁還沒有哭,伍思德幾步下了牀,有意光着腳在地上走過來,一把扯過她,幾步回到牀上,把十一公主往牀上一按,“哧啦”,撕開她高束的裡衣,露出白淨肌膚上的紅印子。

高束的裡衣用力撕開,裡衣痛,當事人也痛。十一公主只覺得有什麼在肌膚上劃了幾下,火辣辣的痛上來,身子一涼,衣服沒了一半。

十一公主忍無可忍痛哭起來,同時求他:“今天容我歇着,我怕你呢。”伍思德停下手,他不是爲十一公主的哭求,而是瞪着她身上的青紅印子發呆。

這是自己弄的?

紅杏樓那紅鶯兒用的勁更大,沒見她這麼樣。事後,伍思德多看一眼紅鶯兒身子。他頭一回有女人,好奇心大。

伍思德馬上想到,公主養在深宮,是嬌嫩的人兒,怎麼能和紅鶯兒那種人比。他心花怒放,心頭竊喜後,愛惜的解去十一公主另一半里衣,嘿嘿一笑:“明天給你買幾件新的,以後不要系得這麼緊,讓我脫着麻煩。”

十一公主拼命求他:“愛惜你自己身子,讓我歇歇。”她楚楚可憐如待宰小羊羔,那樣子動人又引人同情,且容易勾起男人征服的心思。伍思德是窮人出身,他發跡以前,面對一切不平事,也有過待宰般的心情。

是以他停下來,皺眉認真思考過,又沒好氣了:“娶你就是侍候我的,你不侍候,讓我去紅杏樓不成!”

十一公主不知道紅杏樓是什麼地方,她就含悲忍淚:“請將軍去吧。”只要放過自己幾天,身子上痠痛總得養上一養。

伍思德惱了,把十一公主緊縮身前的雙手分開,用力一扯按住,怒道:“老子不去!”

房中先丟出水盆,又傳出十一公主的哭聲。四個丫頭在外面撇嘴,不知道是不是在裝相?四個丫頭全通人事,雖然是完壁身子也學過這些,知道這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她們名爲丫頭,實爲監視,不把十一公主放在眼中。

這一夜,十一公主又在眼淚中度過,她幾回要掙,伍思德反而精神更好。早上,伍思德起來,見牀上的小人兒面有淚痕,蜷在牀角里睡得正香,精緻的面容上眼皮子腫,嘴角紅,微微嘆一口氣,取出一瓶藥放在牀頭。

他不是不想省力氣的,但是女人真是好東西。他撲上去後,就什麼也控制不住。有假,不必出門,伍思德就帶馬往紅杏樓去,問問那女人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以後夫妻還要隔幾天才親熱一次,伍將軍不能接受。

慧娘一早過來,她得親自來看看,又有長公主交待十一公主辦事情。慧娘憐惜十一公主,更心疼伍思德。哥哥的妻子要是個奸細,哥哥該多難過。

抱着雙重的憐惜心情,慧娘打發蕭護出來,就緊接着出來。

十一公主還在睡,慧娘笑了笑,知道自己來早了。也是,大帥那時候也是這樣,大早上的還不足。現在早上有時候還抱怨:“多想抱着十三欺負一回,就是要出去。”成親有一年的大帥尚且如此,何況是從沒有過女人的思德哥哥。

蕭護把伍思德洞房來晚的笑話告訴慧娘,慧娘也笑得身子亂顫。十三少還記得伍思德以前的牛皮:“哈哈,姑娘們全相中老子,老子還不要。”

吹得有模有樣。

慧娘在廳上坐着,只和伍小伍說話。她讓不叫醒十一公主,願意等她,可四個丫頭卻不願意。長公主要十一公主趕快和蕭夫人好起來,趕快討那粗劣的駙馬歡心,怎麼能讓蕭夫人等?

丫頭們自作主張的把十一公主弄醒,告訴她:“蕭夫人在外面等你。”十一公主只有趕快起來。她眉促眸愁,眼中淚水不幹。沒睡好被弄起來,又是夫妻敦倫過後,面上帶着一股子繾綣不足的味兒,羞羞答答走出來。

慧娘面色寒了一寒,她才坐下來沒有一刻鐘,十一公主就出來了。這分明是喊起來的。不悅的十三對着四個丫頭打量,見嬌柔嫵媚,各有不同,足見長公主下足心思。

先不發作的慧娘隱忍着,她和蕭護是一樣的看法,先看十一公主的心思再定。十一公主要知道嫁雞隨雞,就應該依賴伍思德。十一公主要自作主張,爲了周妃慧娘可以理解她,卻不能容忍她。而蕭護,就不會原諒她了。

慧娘丟下丫頭,來看十一公主。慧娘個子高,十一公主小巧玲瓏,把手放在蕭夫人手上,嫂嫂好似妹妹,妹子好似姐姐。慧娘只看一眼,就什麼都明白了。那豆花說得沒有錯,十一公主是吃足了苦頭。

這苦頭,像是比自己洞房時吃的還要狠。

她眸子紅得如桃子,面上十分睡不足的樣子。衣領高束,身子站不住的微微顫抖,隨意會倒下去。

慧娘忙攜着她坐身邊,又對四個丫頭看一眼:“送公主早飯來。”十一公主低着頭,她只想睡,不想吃。

四個丫頭對看,出去兩個。伍小伍因爲十三姨來,想和她多說說話,就院子裡坐着,讓親兵去看門。

兩個丫頭滿面含笑過來:“蕭夫人讓取早飯。”伍小伍嗆了一句:“我是拿早飯的人!你看清楚,我是小伍爺,不是使喚人!”

自認爲有魅力的兩個丫頭碰了個釘子,只能灰溜溜自己去拿。她們三天裡試過不少次,不管自己笑得多甜,尋機會和伍小伍說話,伍小伍也全不理會,不像長公主府中的下人,給他一個笑容,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伍小伍瞪着她們的背影,冷笑不已,什麼東西?也敢在你小伍爺面前弄鬼!小伍爺是童子身,不吃這一套!

房中,慧娘板起臉,又打發餘下的兩個丫頭:“我和公主說話,你們出去吧。”兩個丫頭不情願地走出來,見伍小伍院子裡坐着,又不敢去偷聽。

慧娘袖子裡取出一件東西,也是一個藥瓶,再親切地道:“忍一忍就過去了。”十一公主羞愧難當,全是這句話。

她很想問問蕭夫人,你當初是怎麼忍的?十一公主也和豆花一樣,認爲伍思德是有意折磨,他一定還在爲自己暈而生氣。不然怎麼會一夜沒有消停?

那滋味兒跟過刑一樣,有人用鋸子一般,十一公主無聲無息地哭着,手裡緊攥着那瓶子藥,不是喜歡這藥,是這樣用力可以發泄心中痛苦。

想來大帥不會折磨夫人,夫人站着說話不管別人腰痛。

十一公主還能說什麼,只能對着那瓶子藥出出心中難受。

公主心思不明,慧娘也不能多說什麼。更不能告訴公主,她的丫頭豆花爲給她求情,昨天回宮捱了一頓打。豆花好好的額頭青紅,是掩飾不住的。她不說明白乾了什麼,自然有人打她。

也許這是障眼法?

慧娘看着十一公主吃了一碗飯,就回去了。

她要是不來,十一公主肯定是不用飯的。

伍小伍送走十三姨,就跑到伍思德正房後窗根下。聽裡面果然有人質問:“夫人和公主說的什麼話?”十一公主羞憤難當,也被逼急了,怒道:“給的藥!”不知是哪個丫頭哦了一聲:“那公主明天去拜訪夫人,纔是道理!”

十一公主哭道:“出去!我要睡覺!”

然後是腳步聲,像是推着什麼,又有關門聲,停一停,房中傳來十一公主的哭聲,細細小小的,卻悲不可言。

伍小伍還拿她當奸細看,聳聳肩膀回大門上去,等着伍思德回來好告訴他。

伍思德從紅杏樓出來時,鼻子都氣歪了。紅鶯兒使壞心眼兒,告訴伍思德:“女人都喜歡,哭?爲了讓你憐愛唄。身上紅印子,嘖嘖,她還真嬌嫩。”伍思德想公主的確是嬌嫩的,不過裝哭弄鬼兒,晚上饒不了她。

想到晚上可以隨心所欲,不再像昨天拿捏自己,伍思德就渾身輕鬆。街上轉了一圈,大白天的不想回去。回去就想關房門,和公主胡天胡地。

他去見蕭護,打算在這裡吃午飯。

蕭護和將軍們在說話,說今年收成的事。見伍思德進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這還是原來的那個伍思德嗎?

以前的伍思德,是個厚重氣色的人。而今天的他,滿面飛揚神色,似乎吃了鴿子肉,快要飛起來。以前步子沉重,現在步子輕快,好似身上沒有四兩肉。

姚興獻頭一個哈哈笑出來,餘下的人就笑了。伍思德就瞪眼睛罵:“笑什麼笑什麼!沒見過老子!”

又見大帥也笑,纔不罵。

蕭護歡暢地笑着,讓人去請慧娘。慧娘是從府外回來的,正要往這裡來。見人來請,忙過來。一進門,也呆住!

她瞪瞪蕭護,再瞪瞪伍思德,忽然掩口輕笑。能讓思德哥哥覺得好,這親沒有白成。她走到蕭護身邊,習慣性把手放他手中,明眸如珠,容光煥發的謝蕭護:“有勞大帥辛苦作成一樁好親事。”

先不管十一公主是不是奸細,只看她能侍候好思德哥哥,就先有功。

伍思德嘿嘿,面有得色掃一眼笑的將軍們,再瞪眼,那意思,你們全是嫉妒的,眼紅的,纔拿老子笑話。

蕭護一手握慧娘手,另一隻手把她的手輕輕拍一下,含笑道:“你不用再擔心了吧。”慧娘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蕭護大樂,果然要取笑:“十三,我也謝你,謝你操碎了心。”慧娘嬌滴滴催他:“夫君快說。”

“我說我說,”蕭護繼續把玩慧孃的心,對伍思德滿面有笑:“你是看着不錯,不過那公主是才成親的人,你溫存着些兒。”慧娘在這裡不走,就是怕蕭護不肯好好的說。聽大帥疼自己,果然是原話說了,飛紅面龐拿帕子掩住臉,低聲道:“多謝夫君。”

將軍們鬨堂大笑,沒有人顧忌慧娘在,有時候還當她是十三少。見伍思德愣着不明白:“我溫存着呢。”姚興獻一本正經:“哎,傻子,大帥的意思,讓你今天晚上不要回房睡,這當兵的點卯,還不是回回到呢。”

“哈哈哈哈……”

伍思德怎麼會相信這話,他才花了五十兩銀子,請教過紅鶯兒,那可是經驗豐富的人。他認定姚興獻又來取笑自己,回敬道:“你和你老婆,一個月點幾回空卯?”

“哈哈哈哈……”

慧娘笑得花枝亂顫,怕他們下面更說不好的話,從蕭護手中輕輕抽出自己手,蹲身辭他:“我去了。”

蕭護飛她一眼,慧娘看得明白,夫君的意思,晚上咱們不點空卯,慧娘面上更紅,趁將軍笑得正歡,悄無聲息溜走。

溜出來,一個人笑着回房。又後悔,剛纔應該房後聽他們說笑話,現在只有等夫君晚上回來再說給自己聽。

……

月涼如水,蕭護步月回房,見星光燦爛,銀河如織,明天會是個好天氣。花草又拔高不少,吸一口氣有青草香。

不看周圍紅閣小亭,只看夜色淨明,好似回到軍中。

蕭護笑話自己是個勞碌命,又同時想到十三,她最近忙忙碌碌,爲伍思德求親事,爲將士們尋親事,還要盯着自己……哈,大帥暢快地笑了一聲,十三的粘人勁兒,還似新婚時候。

想到十三,就想到自己百般的忙,竟然帶十三遊玩的功夫也沒有。最多,帶她殺了幾回皇宮。

大帥笑着回房,房外見珠簾半打,十三身影在榻上,微俯前身,手中提筆,燭光映出她柔如楊柳的腰線,風姿綽約。

小螺兒見到要過來,蕭護微笑搖搖手,自己也不進去驚動,駐足門外欣賞着。直到窗戶上有風吹過格格聲響,慧娘擡起頭,才呀地一聲,喜上眉梢:“夫君回來了。”

只是一次正常回房,十三就喜形於色。蕭護心中內疚,掐指數數,自己有多久沒有和十三吃晚飯,中飯更是不用想。

懷中,十三嬌滴滴撲上來,摟住夫君脖子心滿意足,她面靨如玉,紅脣微嘟,眸子星閃閃:“夫君大人你回來晚了,給十三講個故事聽。”

“我案牘勞形,一腦門子糧草兵馬,哪有什麼故事聽。”蕭護親親十三,如掬嬰兒般,抱住慧娘腰在自己手上,慧娘格格笑,就這麼被抱進去。慧娘眨眼睛:“那十三講個故事給夫君聽。”

蕭護微笑:“果然是又有故事了,”自己坐榻上,放十三坐膝上,手指點在她鼻子上:“細細地說。”

“話說,今天下午十三去方府,又碰了一個釘子是也。”慧娘調皮的笑。蕭護也隨着她笑,不過是心疼她,勸慰道:“等我給你出氣。”

慧娘甜甜的笑:“出氣也不是辦法。下午我去見過平江侯,本來想和他族中的姑娘定親事。結果,”她無奈的笑:“老侯夫人出來,和我對了幾句嘴,我一氣走了,平江侯在後面陪不是,他日子也難,我怎麼忍心說他,我說這事情算了吧,我再尋人。”

她搖着腦袋晃着肩頭,看似輕鬆,其實蕭護也聽出慧孃的煩惱。蕭護把慧娘再摟一摟,面色凝重:“平江侯府老侯夫人還在和樑源吉打官司?”

“是啊,老夫人怪樑源吉兵亂時不管他,狀子遞到大理寺,告他忤逆。”慧娘詫異:“大理寺裡新升的官員是你提拔的,平江侯沒有來找你?”

蕭護搖頭:“沒有!平江侯不是事事找人的人。再說老夫人告他,目的還是衝着我來,兵亂的時候,不是咱們收留平江侯,並沒有提到老夫人的話。樑源吉,是想自己攬下來,不要到我這裡。”

“咱們哪有功夫管她。”慧娘扁扁嘴笑,伸出雙手把蕭護面頰愛惜地扳起,和他大眼瞪小眼,再苦笑:“夫君大人,如今這京裡十個漩渦,有九個半是想把你捲進去,十三心疼你呢。”

她軟軟的說着,愛憐的看着。眸子如春水,還是醉死人的春水。蕭護也對着十三嘆氣:“我見猶憐,國色天香,傾城傾國,”

慧娘忍住笑,心中越來越得意,面上就更搖頭晃腦:“夫君大人這是說誰呢?”她撲哧一笑:“大成長公主?”

“壞丫頭,”蕭護作狀高擡起手,慧娘抱着腦袋就鑽他懷裡,再次歸寧。蕭護手輕輕放下,含笑撫着慧娘髮絲,緩緩似在訴苦:“我爲這京里人一刻不睡,他們也不會說我好。”心中一動,既如此,何必太辛勞。

說不辛勞做不到,難道連疼愛十三也做不到?當兵的全爽快,蕭護抱着慧娘下榻,興沖沖地道:“走,帶你西山泡溫泉。”

再對小螺兒道:“給夫人備衣服,再去喊蕭北蕭西二門上候着。”

慧娘目瞪口呆:“現在?”她看沙漏,沮喪地道:“夫君,快子時了。”心中又希冀,又知道這種時候說出去明天的公事全辦不了,嘴就更扁得要哭,人還要賢惠:“等夫君閒下來……”蕭護興致高漲:“就今天!走,換衣服。”拉起慧娘就去房中,打開衣櫃,給她挑一件豆綠盤金羅衣,再一件蔥綠盤金裙子,按着慧娘在牀上,一手舉衣服笑:“喊我好聽的,我給你換。不喊我好聽的,我上下都給你換了。”

慧娘笑得不行,半天才喊一聲:“好夫君。”蕭護又要香吻,拿自己面頰在慧娘小嘴兒上蹭來蹭去,手不老實的伸進衣內,觸手滑溜,才放開又解她衣服。慧娘漲紅臉,半推半就由着他全解開,裡衣還在,也有誘人春色,大帥深吸口氣看看,抱起慧娘在手上,把衣服給她換上。

再給她換小皮靴,慧娘情思昏昏倚在他懷裡,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想到十一公主,盼着她早些熬過去,日子就苦盡甘來。

至於公主可能還是奸細,慧娘不擔心。大帥收拾人最厲害,還愁收拾不了她。

身子一輕,是蕭護抱着她往外走,邊走邊笑:“等到西山,我和你溫泉裡去,你還別說,上個月顧孝慈送出一卷春宮圖,我看過以後纔開眼。那裡面呀,有共浴的。十三,陪不陪我?”慧娘嬌滴滴說:“不陪。”

兩個人走到房外,大帥作勢要扔,嚇唬道:“把你扔水裡去。”見慧娘慌手慌腳爬上自己肩頭,原來是睡在手臂上。蕭護忍不住笑,一隻手掬住慧娘腰,用自己肩頭扛住她,另一隻手在她小屁股上拍拍:“去了才收拾你,讓你也哭。對了,十三,你如今怎麼不哭了呢?”

十三嬌嗔:“哼!”用自己小拳頭在蕭護後背上捶了幾下。

小螺兒喊起水蘭,一個收拾衣服跟來,一個去喊蕭北和蕭西。蕭護在二門內,俯身讓慧娘下地,一同來見小廝們。大帥興致勃勃:“蕭西跟我去西山,蕭北在家裡傳信。”蕭西和蕭北驚訝,又齊齊地笑了:“是,不過西山聽說還有亂民,亂兵倒是沒有,請大帥多帶人去。”蕭護含笑拍拍身邊慧娘腦袋:“我有夫人在,不要許多的兵。”

慧娘馬上驕傲了,昂一昂頭:“可不是。”見水蘭在後面,十三少嬌聲道:“取我的刀來。”水蘭從黑暗中走出來,一手拎包袱,一手在肩頭上扛着刀。

大帥夫妻俱笑,星光似都在心中。星光下,涌起的濃情蜜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約而同地伸出手去撫對方面龐,柔聲道:“冷落多時,還請見諒!”

蕭西和蕭北擠着眼睛笑,水蘭尋找後面來的小螺兒笑。春花未開,卻也在夜風中隨着搖曳,夜風微拂,星光眨眼,目送這一對人出去。

後面跟着的,蕭西夫妻,水蘭和小螺兒,再就是一小隊人。

夜裡也叫開城門,蕭護大帥今天兌現自己的承諾,帶着妻子夜奔西山,賞花草去了。

這個時候,伍思德從酒樓上醉醺醺下來,後面好幾個人帶醉笑:“回去不要點卯,點也是空的。”

伍思德擺手:“知道知道,話多!”

上了馬,伍思德重重打了一個酒呃。對着天上星光嘻笑,怎麼能回去不點?不點纔怪。同幾個人?大吹一通,伍思德還能謹慎地不能新婚生活,其實別人都想套他的新婚生活。要知道伍將軍這才成親幾天,就輕快得身子抽了骨頭只有皮一樣。

成親對他,是一劑靈丹妙藥。

眼前閃過十一公主倔強又固執的小臉蛋子,小嘴兒裡清晰地吐出:“洗浴去!”伍思德嘿嘿着,讓馬走慢些,散散酒氣,免得回去又讓自己洗來洗去。

纔剛幾個混蛋也說了:“老婆讓洗澡是正常事,你就洗吧。”

夜風下,伍將軍慢慢回家。這一慢,他又想心事。洗?對不是不對?以前不洗,不能也這樣過。

老子讓她管?還是她管老子?這壞毛病越來越多,早上讓擦牙,飯後讓漱口,衣服撿出一堆破的,補了,不過那小臉色不太好看:“這還能穿嗎?”也太節儉。見過伍思德在外面和人喝酒的十一公主想,你少喝一罈子酒,衣服也就整齊了。

再想大帥的話:“好,你就疼,不好,你就打。”後面還有一句:“別讓十三知道。”伍思德進家門的時候,酒半暈,人半昏,手中拎着馬鞭子,腦子裡全是十一公主的雪白粉嫩,那肌膚滑呀,像有一年夏天,摘人家荷葉,滑得如綠絲錦。

他從沒有想到過人的肌膚可以滑成這樣,以至於天天手指上全是滑滑感覺,自己一個人時也能偷笑得起來。

林兒還不肯要,早知道是這樣的,老子還不讓他呢。

大步進門,馬繮丟給伍小伍,伍思德還在想那細滑的肌膚,玉,不能比;綢子,配不上她;像豬皮?對對,像豬皮。

比豬強吧?

胡思亂想着,伍思德進房,見十一公主出來,美得如天仙。她年青,面上還有稚氣,三分羞怯五分懼怕還有兩分難爲情,總是看得伍思德眼睛裡出火身上冒火,見着就想抱。

手中馬鞭子一扔,伍思德過來就拎她,大手一握住肩頭,就往房中帶,一句話也沒有。十一公主聞到撲鼻酒味先心中不快,白天讓丫頭們質問又心中不快,她用力掙開身子,兩手拎着裙子,似乎這樣手上有個依靠,憤怒地踮起腳尖:“去洗洗!”

要別人說多少回!

她怒目圓睜,如貓兒眼般黑亮,小嘴兒不忿地抿着,隨時會再喊一聲。

伍思德用力一捶身邊東西,是個桌子是個高几看也沒看,吼道:“嫌棄老子,你就滾!”他也恨上來,你沒命時纔要我。這件事,一直是梗在夫妻中間的心病。

上將軍冷笑,他識字不多,拿捏人卻不在話下。他抱臂虎視眈眈,你滾個看看?敢出大門一步,今天老子收拾你!

出身貧寒的伍思德見過飢苦,不是愛動手的人。十一公主這臉蛋子,也不夠他一巴掌煽的。爲着洗不洗,十一公主惱火,伍思德今天也要算清楚,不洗你能怎麼樣?

他瞪着眼,今天把你這毛病糾正過來!

不知道嫁狗隨狗。

十一公主聽過,馬上答應一聲,脆生生地:“將軍吩咐,不敢不從!將軍好睡!”拔腿就跑了。那跑的姿勢,兩隻手提着裙子,好似一隻蝴蝶。

等到伍思德明白過來,十一公主已不知去向。不過她是奔着後院子去的,倒不是大門。伍思德愣巴好一會兒,氣上來,酒散去,擡腿跟過去。

後院子裡有三間房,一間門開着,有燈。不到門前,就可以看到十一公主站在書案前,執筆在寫字。

寫字能靜心,十一公主大着膽子跑開來,又氣又怕,又不願服輸,拿起筆就開寫。她沒有關門,一是氣忘了,二是關也沒有用。什麼樣的門,能擋住自己丈夫的鞭子。

她燭下纖細身影隨着筆劃輕晃,伍思德就呆在當地。

知道她會寫字,知道她愛念書,可伍思德見到,是頭一回。

伍思德佩服所有文人。

雖然他嘴上罵罵咧咧沒有客氣,心裡是佩服的。原因無二,因爲他不會。他不會,大帥又重視文人,伍思德就又眼紅又羨慕又裝着瞧不起他們。

姚興獻會看兵書,伍家的人不看,所以瞪眼看着別人升官,一直是心頭恨事。

有了十三娘,伍家兄弟們得意非凡,會認字,會寫字,會幫助少帥理軍機。而今天,家裡又出來一個文曲星。

十一公主熟練揮筆的身影,牢牢釘住伍思德。

他忽然想笑,忽然不生氣了,忽然很想知道她寫的是什麼。

走近幾步,見到房中是新收拾出來的,舊書案,是這房子原本就有的,兄弟們捨不得扔,全堆在後面三間房子中。

十一公主白天收拾出來,她需要有一個自己呆的地方。房中全雜物,卻也收拾一半出來,有個能睡的地方,掛了一牀青帳,不過十一公主自己掛的,就歪歪斜斜不成樣子,不過擋灰是可以了。

書案上是她的筆墨紙硯和書,心愛的小東西也在上面,一個裝蟈蟈的舊籠子,蟈蟈死了,十一公主傷心很久,把籠子留下來。還有竹子根的盒子,風車,全是孩子東西。

她一筆一筆寫着,直到自己心平氣和,淚水噴涌而出,“哇”哭了一聲,又抽泣忍住,再沾墨再寫,淚水一滴滴下來,弄花了筆下字。

伍思德站着,風吹走他的酒意,他清醒不少。

這潔淨、美麗的姑娘,相對於伍思德的年紀來說,還是個小姑娘。她哭得很傷心,就爲着不洗澡就上牀。

伍思德慢慢退回去,燭下這身影因爲握的有筆,就變得高潔,讓人不能吼她罵她兇她。她會寫字呢。

伍家這麼多年,就族長家裡出了一個秀才,天天眼睛在頭頂上。

回到自己房裡,伍思德第一件事,脫下自己靴子聞聞,咦!這什麼味兒?他呆坐房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去找她,是自己讓她滾的。不去找她,這守着妻子在旁邊,手指上還有她滑溜的肌膚感,自己要睡空房,更熬人。

坐了有半個時辰,從窗上往後看,見門關上燭光已滅,十一公主已經睡了。

伍思德一夜沒有睡好,一早走了。十一公主一夜好睡,雖然這睡的地方差,還有半間房子全是舊傢什,她也睡得很香。

睡起來,就不香了。

四個丫頭進來,伍思德一走她們來了。敲開門,十一公主冷淡地道:“天還早吧?”言下之意,我自己丈夫都沒有喊我,你們又來了。

四個丫頭,紅英,霞彩,彩環,環英。見十一公主面色不好,四個人也收斂一下。紅英客氣地道:“公主,您不和駙馬睡一間房,怎麼打聽事情?早上長公主傳話,說昨天夜裡蕭帥攜同夫人離京,不知道去了哪裡,長公主讓你今天晚上就打聽清楚。”

彩環也是笑:“聽說周妃娘娘昨天晚上還誇您,說您從小就聰明伶俐。”

提到周妃,十一公主默然不語,半晌道:“好吧。”她靜靜地道:“給我三天時間,我把長公主要的東西給她。”

四個丫頭大喜,十一公主板起臉送客狀:“我還要再睡。”前幾天就沒讓人好睡。伍思德纏,丫頭們也煩。

把門重新關上,十一公主繼續房中睡大覺。後窗戶屋檐底下,伍小伍輕輕翻下來。他全聽在耳朵裡。

……

大帥失蹤了!

且同夫人!

蕭府上亂成一團,亂的不是自己人,是外面來的人。蕭護大帥是京都安寧之本,再恨他的人也得承認這一句。

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急的,急得團團轉的,急出滿頭汗的,急得抓耳撓腮的都有了,伍思德大步過來,見滿院子人亂轉,只有蕭北和小廝們面無表情,吼一聲:“站好!”問蕭北:“大帥呢?”

大帥也起晚了?

伍思德才要壞笑,蕭北一句話把他心思打碎:“大帥不在!”伍思德奇怪:“不在是什麼意思?”蕭規小手搔腦袋,咧開豁牙:“不在就是大家都沒有見到,從早上開始!”蕭北瞪他:“就你多話!”

嗡嗡聲四起,是官員們的。

“大帥去了哪裡?你是貼身小廝你不知道?”

“大帥安危關於京都安危,是失蹤是有損傷,總得讓我們知道。”

蕭北沒表情,喊小廝們:“把寫好的告示分出去,別貼晚了。”伍思德拿起一張,不認識的多。喊蕭北:“給念念。”蕭北手一揮:“小鬼!”蕭規笑嘻嘻跑過來:“舅爺,原來你不認識字?”伍思德一下子想起來會寫字的十一公主,皺眉:“你也能笑話我!快念!”

“玄武軍大帥蕭護曉諭全城銀等,”

頭一句就出了錯,伍思德點着那個字:“這是人吧?”蕭規竭力地念:“銀,系銀。”蕭墨哈哈大笑,也咧開自己豁牙,他只有三個,比小鬼的少,還不是大門牙,不太漏風:“銀,吃銀。”

頭上捱了一巴掌,蕭北罵道:“當差!”蕭墨抱着頭放老實。蕭規也一縮腦袋,覺得這一巴掌像打自己頭上,對伍思德努力笑得甜甜:“銀不聽了,我去幫笨大叔做事!”

“笨大叔?”伍思德一把提起小鬼衣襟:“你小子罵我?”蕭規嚇得小手直襬:“不繫不繫,笨大叔是蕭笨大叔。”伍思德怎麼會猜不出來,哈哈笑着把蕭規送回來,告示揣懷裡:“小笨蛋,我把人還你!”

蕭北咬牙,低聲道:“大帥不知去向,你笑什麼!”伍思德也壓低嗓音:“看你個小笨蛋,就知道大帥沒事,說,大帥去哪了!”蕭北皮笑肉不笑:“你有緊急軍情嗎?有,轉給我,沒有,休你的婚假去!”

伍思德擡手給他一拳,打在蕭北肩頭上,轉身就走。這個伍家出了名的精明人,卻對自己目前的新婚生活不能控制。他喜歡跟十一公主親熱,卻又不時提醒自己要小心她。等到提醒過,又從種種事上發現她不過是個孩子。

最多是個聰明孩子。

他就糾結,就來尋蕭護聽大帥見解。這些話,是不能和林兒說的,伍林兒只會一句話:“抽她!看她不老實?”伍思德要是能抽她,早就簡單得多。他還沒有愛上,不過十一公主的淚水,灼痛伍思德的心。

他覺得那淚水是真摯的,代表十一公主心中的憂傷。一個人嫁給自己還要憂傷,這不是傷人人的事?

要說教訓她,她還沒有什麼錯處?她看不上自己,大家全知道。十一公主是爲活命才下嫁,身邊人哪個不知道?

有不知道的,說明姚將軍沒盡力。

伍思德到處亂轉,找姚興獻吵了一架。蕭府中不能蹭飯,大帥不在妹子不在,官員們在吵,伍思德才不去。傍晚時,纔想到自己有家,回家去了。

十一公主坐在客廳上,正在看一卷書。她白天寫了字做了針指,就看會兒書。桌子上,擺着香氣四溢的四菜一湯。

獅子頭,清蒸鴨子,板栗白菜,炒三絲,再一個火腿鮮筍湯。伍小伍在廊下,饞得在流口水。家裡沒有別的人吃飯,從十一公主進門,兄弟們全自己吃,十一公主不見人回來,只做了這幾個菜。

她在等伍思德,旁邊四個丫頭看着是侍立,其實心不在焉,不是真心侍候的心。

伍小伍迎着伍思德,把白天聽到的告訴他:“……下午她們不放心公主,又去催她,出主意,說公主不陪舅睡不對,讓公主答應今天晚上回舅房裡睡。”伍思德得意一笑,十一公主倒是敢和自己使性子到底,老子不收拾你,別人也不答應。

伍思德性氣上來,決定今天晚上再把公主往外攆,攆到她求饒。他走入房中,十一公主不慌不忙來迎他,請他入席吃飯。

伍思德是吃驚的。

繼昨天見到十一公主寫字,今天又對着一桌子菜吃飯。

伍思德是愛大塊吃肉的人,也知道這桌子上好看的菜不容易做。這要怪魯永安,以前不好的時候,魯永安看不起這些人:“吃過好菜沒有?只怕認也不認得。”後來好了以後,天天候着十三妹子給少帥做菜,他們跟在後面蹭。

對於妻子,伍思德只要求能陪睡能生娃。名門出身具有哪些好處,伍將軍今天才領略。他皺眉,沒有豬肉。十一公主猜出來了:“這獅子頭,是豬肉的。”伍思德一口一個,繼續皺眉:“豬肉就豬肉,吃出別的味來。”

十一公主嘀咕:“牛吃牡丹。”可惜。

不防自己的粗魯丈夫翻臉,帶着筷子把桌子重重一拍,拍得正挾菜的伍小伍筷子震落桌子,伍思德大罵十一公主:“你罵誰!”

這句話卻聽說過。

十一公主嚇得站起來就後退好幾步,愕然,又吃驚過,沒有忍住,輕輕一笑,帶着怯怯:“沒罵人,牡丹是中藥材,牛吃牡丹,是句好話兒。”

丫頭們聽十一公主胡扯,都撇嘴。

伍思德“呼”地站起來,高個子很有震懾感,怒目瞪圓了,對伍小伍道:“取我鞭子來!不,房裡有個戒尺!”他還能想到那鞭子能打傷人。

在軍中不認字被人笑,這娶了老婆,她也敢笑了!

不教訓要上天!

“不!”十一公主急了,往後再退,身子緊緊貼住門,眸子裡有了淚:“我沒有罵你,是真的。”四個丫頭沒有一個幫忙的,全站着不動。

伍思德聽馬明武說過,又聽妹子十三解釋說,這話是指糟蹋東西。最恨糟蹋東西的伍思德不愛聽這句話,還有這個公主,膽子不小,說什麼三天給長公主回話,今天晚上準備套自己的話?

伍思德冷笑,老子先收拾了你,免得牀上不舒坦。

十一公主一個勁兒解釋:“書上的話可以有好幾種解釋,放到不同地方意思就不一樣,將軍,”她見到伍小伍真的取來戒尺,十一公主淚流滿面:“夫君,你不要打我!”公主捱了打,以後臉面何在?

十一公主哭着跪了下來:“夫君,是我說錯了。”

伍思德聽得渾身舒服,人的劣根性,都愛聽好聽的。他接過戒尺,坐下來,喝命十一公主:“過來!”

十一公主不敢不過去,走一步蹭一步,看得伍思德火上來,“啪!”戒尺在桌子上用力抽一下,震得桌子盤子一起響:“快點!”

四個丫頭瞪着眼準備看好戲,伍小伍斜眼不屑,這都什麼東西!又氣十一公主,你還聽她們的?沒有一個人幫你的。

十一公主戰戰兢兢走到伍思德面前,對着他粗壯如門板的身子更害怕,哆哩哆嗦還在認錯:“我錯了。”

“手伸出來!”伍思德瞪眼。

十一公主伸出右手,右手是活動最多的,習慣性伸這個。伍思德瞪着:“左手!右手還要吃飯。”還要寫字。

十一公主害怕得好些,打手板兒?跟學堂裡先生一樣,不是狠打沒命的打?

她換成左手,一戒尺帶着風聲抽下來,疼如閃電,卻爆如炭火,從手心延伸到整個手掌,痛得十一公主尖叫一聲,吃不住痛,跪了下去。

一戒尺就把她抽倒了。

伍思德虎着臉:“起來!伸手!”今天讓你知道老子厲害。剛纔幾聲夫君叫得實在動聽,伍思德氣更上來。從嫁過來,十一公主還想稱呼個本宮,讓伍思德罵過,才改過來。稱呼伍思德,從來是將軍。

這急了,夫君纔出來。

他又是一戒尺抽下去,鑑於十一公主太不能捱打,一戒尺能抽跪下來,伍思德少用了力氣。這要是十三妹子,是少帥皮鞭也能扛的人。

這一位,身子骨兒太弱了。

“啪啪啪!”

一共打了六下。十一公主手心裡已經麻了,手也腫起來。她泣不成聲,又覺得打手板兒丟人不算太大。

公主出去也要臉面的。

接下來飯就吃得很安靜,不時有公主幾聲輕泣。

伍思德很滿意今天這飯,更滿意今天自己教訓她,斜眼見她哭得吃不下飯,連震帶罵震下去半碗飯,半碗湯,也算滿意。

伍將軍今天大震夫綱,精神頭兒很好。飯後掏出告示讓十一公主念,十一公主含着淚水念給他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軍中有三萬兒郎,京中有嬌女可配。可於後日到承林門校場,大帥爲媒,夫人爲聘,選如意親事!”

伍思德哈哈大笑:“小伍小伍,你小子也可以挑個媳婦了。”伍小伍還沒有過來,十一公主恭敬地行了個禮,她現在很是知道恭敬伍思德,柔聲道:“夫君,丫頭們也年紀大了。”伍思德心中一喜,這頓手板兒沒有白打,公主還有這樣的膽量?

忙道:“你說。”見她眸子都哭紅了,又經常見大帥給十三拭汗擦淚水,取出自己皺巴巴帕子,在十一公主臉上抹幾下,抹得十一公主憎惡上來,帕子上都全是酒味兒,還是經年不洗的酒味兒。

十一公主更打定主意,輕聲而堅定地道:“丫頭們是我心愛的,我捨不得她們嫁出去。我有意給夫君開臉放在房中,表表我的心意,請夫君應允纔好!”

她一隻手還揉着自己打紅的那隻手。同時大聲說了一句:“我不嫉妒,我說過的話,算話!”她瞅着四個丫頭,我答應你們的事,也算話!

不過,走着瞧!看我給你們個什麼!

伍思德半天才明白過來,她又開始說套話了,換成白話,就是我不想陪你,讓丫頭們陪你吧。伍思德一口氣窩心裡,弄幾個奸細在身邊還不夠,還要一個一個弄到房裡去!他臉黑得如鍋底,瞪着垂頭裝恭敬的十一公主。

她的左手,已經紅腫不能再打,這是伍思德力氣大了。再打右手,她要有幾天什麼也做不了。伍思德只能忍着這口氣,學着大帥對十三的語氣,在心裡道,先給你記着。

此時的西山,被伍思德學習的大帥蕭護正和十三馳騁在山林中,手指前面攆出來的獵物,大帥大笑:“十三,開!”

慧娘張弓開弦,然後大叫大笑:“中了中了!”她喜滋滋兒的回來邀功,把下巴揚多高:“這是我射的!”

蕭護擡手抓住她腰帶,拎到自己懷裡,學着十三的語氣:“十三,是我的!”慧娘伏在他懷裡,嬌聲道:“真的不回去,真的陪十三?”

“讓他們着急去,我只陪十三。還有我出來了,你不用再把心思放在那公主身上。她就是捱打,也不值得你經心。”蕭護隨口一說,讓他說中。

蕭西收了慧孃的馬,跟在後面。林子裡野花不少,蕭護悠悠和慧娘閒逛,慧娘由衷地說了一句:“要是天天這樣,該有多好啊。”

------題外話------

中秋快樂,今天只有一更今天只有一更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恢復兩更。

晚上大家賞月啊。

第3章 ,互相體貼夫妻情第27章 ,恩愛夫妻樂事多第2章 ,大亂京都(二)第82章 ,不動聲色設絆子第61章 ,殺烏里合,要成親第39章 ,大好親事如添花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24章 ,遇敵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64章 ,改變伍家風水的姑奶奶第15章 ,給你一巴掌!第47章 ,殺人滅口的智慧第22章 ,梳頭第17章 ,心思難測第42章 ,作戲第35章 ,心疼第49章 ,牛吃牡丹的笑話第49章 ,牛吃牡丹的笑話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61章 ,殺烏里合,要成親第57章 ,天定姻緣第28章 ,進京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43章 ,天籟之音第5章 ,十三闖郡王封地,怒斥臨安王第16章 ,花好月圓(二)第30章 ,原來是太子殿下第41章 ,休了吧,夜宴酒大姑的長評第44章 ,有人看不順眼十三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5章 ,母子坐牢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18章 ,聖女第4章 ,皇帝好奸詐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第11章 ,過河拆橋(三)第12章 ,蕭護的處置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第44章 ,有人看不順眼十三第56章 ,告御狀的小本錢一枚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39章 ,給我當小廝吧?第1章 ,出山第6章 ,忠僕不能留第39章 ,大好親事如添花第26章 ,嫌隙第42章 ,威風十三少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19章 ,安全地方第24章 ,遇敵第42章 ,赤裸裸的忽悠第98章 ,弄錯方向的情敵第15章 ,花好月圓(一)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83章 ,蕭西蕭北的親事瀟湘wyy的長評第14章 ,小公主們拯救父親第42章 ,別人家事想自身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16章 ,與君別離萬分見諒第18章 ,不是夢境?第30章 ,大帥妙言!第40章 ,咱們一張牀吧?第40章 ,有孕,教訓,該打!第24章 ,正文結局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8章 ,大亂京都(八)第83章 ,蕭西蕭北的親事第18章 ,不是夢境?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帥第74章 ,家有表弟第79章 ,第1章 ,逃亡第22章 ,相見時難第35章 ,沒來由的事端第19章 ,安全地方第39章 ,大好親事如添花瀟湘wyy的長評第64章 ,改變伍家風水的姑奶奶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5章 ,十三闖郡王封地,怒斥臨安王第43章 ,攔截東西的少帥第53章 ,緊跟少帥的十三少第2章 ,大亂京都(二)第28章 ,憂愁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42章 ,別人家事想自身第2章 ,大亂京都(二)感謝八月的豐盛第3章 ,大亂京都(三)第15章 ,給你一巴掌!第50章 ,無意捉姦情,好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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