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舉起的刀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雪兒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傅千瀧,眼睛裡滿是不甘。差一點,就差一點,隨着一聲悶響,雪兒的身體直直地倒在地上,驚動了一旁的鬼庭子。
這一刀來的太過突然,鬼庭子一時半會也沒有反應過來,雪兒就倒下了,傅千瀧擡起頭,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容瀲!
鬼庭子順着傅千瀧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到一個俊美的男子正雙手抱胸,看着雪兒倒下的方向不斷冷笑連連,渾身上下自帶一股高貴清冷的滋味,就彷彿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正在嘲笑一羣螻蟻。
此時容瀲正站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們,那把穿透雪兒心臟的刀就是容瀲親手扔過來的,一擊致命。
鬼庭子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生氣,雪兒是他的關門弟子,也是他最爲喜愛的一個徒弟,儘管不是師門裡武功最好的,他卻已經私下裡偷偷提醒過雪兒,以後待他百年之後,他就會傳位給雪兒,讓雪兒做他們師門的下一代掌門人。
鬼庭子到現在都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雪兒時,她還只是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子。就是明明那麼弱小的女孩,卻能爲了拜他爲師咬牙堅持着冰天雪地裡在他的門前跪上三天三夜。
他還記得當他打開門時,雪兒全身上下都被凍僵了,尤其是那跪在雪地裡的雙腿,若不是他費盡心血去救治,恐怕早就站不起來了。
雪兒醒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笑着問他是否同意收她爲徒了,鬼庭子自然看得出雪兒並不適合跟他學習,但是那時候卻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這十多年來,雪兒是他親眼看着長大的,小小的身體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噓寒問暖無微不至,鬼庭子並沒有兒女,所以打從心眼裡把雪兒當做了自己的親女兒,是他一直放在手心裡寵着的一塊至寶。
師門裡多少弟子費盡心思都無法得到鬼庭子一個笑臉,唯有雪兒,無論犯了多大的錯總會被鬼庭子原諒,就連鬼庭子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私下裡也曾思索過原因。
或許是因爲當初跪在他門前被凍暈後剛醒過來時露出的那個笑容吧。鬼庭子覺得那是自己此生見過的最明媚、最能感染到他的笑容,他見過很多人笑過,卻再也沒見過比雪兒更美更純粹更能觸動他的笑。
當然,也可能是因爲雪兒的乖巧聰明和這麼多年來對他的陪伴吧。總之。雪兒是他最爲寵愛的一個徒弟,容不得任何人去傷害雪兒。鬼庭子大步上前把雪兒抱起,一聲哀嚎從肺腑發出,悲天動地。他曾想過很多後來,也曾想過雪兒會死,卻不知竟然會被人殺死。既然敢在他的面前殺害他的徒弟,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容瀲藏在石頭後面偷偷觀察着傅千瀧的情況,本來並不打算現身,但是竟然有個女人敢拿刀刺傅千瀧,那一刀下來獻血染紅了傅千瀧的衣服,就如同插在他的心上,讓他如何能繼續躲着?他快馬加鞭跑到這裡不是爲了看別的女人怎麼傷害傅千瀧的,所以一刀下去解決了那個礙事的女人。
傅千瀧看到容瀲一時之間又驚又喜,不知作何感想,容瀲會在這種時候出現救她於水火之中,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震驚是因爲容瀲是容週日理萬機的皇帝,這種時候本來應該在容周好好享福,卻怎麼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平凡亂了她的心思。
歡喜是因爲見到容瀲的時候心裡突然涌現出一種不知名的情緒,總覺得容瀲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句話都能牽動她的喜怒哀樂,只要見到容瀲,她就止不住的歡喜。這種感覺似乎已經超越了主子和屬下的關係,卻又讓她放不下。
容瀲站在石頭上的樣子與他記憶裡的模樣一般,都是那麼霸氣側漏,沒有一丁點的改變。要說最大的改變就是,他彷彿變得瘦了,傅千瀧眨了眨眼睛,好像真的清瘦了許多。
傅千瀧還記得當初她離開容周的時候容瀲的手上還是有肉的,而現在,一雙修長的手上十指骨節分明,瘦的彷彿只剩下骨頭,確是該死的的吸引人。
微風輕輕吹過,吹動了容瀲的衣襬,也吹散了傅千瀧身上的血腥味,容瀲聞到這種味道心裡一陣怒火,傅千瀧可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被眼前這老匹夫和那個女人這麼糟蹋,讓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惱?
容瀲走過去想要幫傅千瀧把繩子解開,看着一旁的鬼庭子一臉的來者不善,鬼庭子自然也不甘示弱地瞪了過去。
兩個男人此時都正在氣頭上,看着對方的眼睛彷彿都可以噴出火來,鬼庭子小心翼翼地把雪兒的屍體放在一邊,趁着容瀲解繩子的功夫就從背後開始偷襲。
容瀲的手即將碰到繩子的那一剎那,突然感覺到背後一陣勁風襲來,身體反應靈敏迅速抱着傅千瀧躲開,鬼庭子一招未成只能再次發起攻擊。
見到鬼庭子有意和他打鬥,容瀲自然不會退讓,放下還被捆着的傅千瀧飛身上前和鬼庭子纏在了一起,鬼庭子再陰也陰不過容瀲,只能正面和他對打起來,兩個人都是世間難得的高手一時之間也分不出高下。
兩人足足打了上百個回合,鬼庭子畢竟是老了,不如容瀲年輕,這麼多次偷襲全都以失敗結束,漸漸有些氣急敗壞,體力也有些不支,露出許多破綻。
容瀲瞅準了時機一個手刀下去,將鬼庭子打的頭暈目眩,鬼庭子腳下一個蹣跚,顯然已經落入下風,見到形勢不對轉身就想逃跑,容瀲哪裡會輕易放過他,又是幾個箭步追上鬼庭子,乘勝追擊,一把抓住鬼庭子的肩膀。
鬼庭子身子一側,用力將容瀲甩開,卻又把心口處暴露出來,容瀲趁機拔起插在雪兒身上的刀,舉刀朝着鬼庭子心口處刺去,眼見着即將得逞,卻不知道從哪飛出一顆石子將容瀲的刀打飛出去。
鬼庭子趁機又要逃走,容瀲也無暇顧及來者是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鬼庭子,鬼庭子掙扎無果被容瀲推倒在地,容瀲對着鬼庭子的臉一腳踩了下去,將鬼庭子的驕傲與尊嚴徹底踩在腳下。
站在一旁的傅千瀧卻看的分明,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影分明就是布妍的師父,蒙漢神僧。按理說這種時候神僧應該在蒙漢的皇宮裡,此時此刻卻突然出現在這裡,時機真是巧合得很。
容瀲踩着鬼庭子,臉上一臉戒備地看着突然出現的神僧,揮了揮手示意傅千瀧站到他的身邊方便他保護她。
容瀲不知道此人是敵是友,但是已經做好了再打一場的準備,誰知傅千瀧卻楞在原地意味不明地看着那個人,心裡頓時有些悶悶的,卻沒有表現出來。
“阿彌陀佛,傅連施主幸會,這位施主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的確是可造之材,善哉善哉。”神僧雙手合十,不卑不亢地對着容瀲唸了一句佛號,看着傅千瀧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回過頭對着容瀲開口。
神僧出現在這裡的時機太過於巧合,傅千瀧也不是什麼天真無邪之輩,自然不會認爲神僧只是恰巧路過,他一定有所要求。這樣想着,傅千瀧就問了出來,神僧是布妍的師父,在蒙漢時待她也還不錯,若是在她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傅千瀧覺得自己還是會幫助神僧的。
容瀲聽到傅千瀧開口似乎明白她與來者認識,默默地把刀收起等待來者回話,看在傅千瀧的面子上,若不是敵人他也不會太過爲難。
“自然是爲了他。”神僧伸手指了指容瀲腳下,開口爲鬼庭子求情。鬼庭子是他以前認識的舊友,之前在蒙漢看到雪兒之後,他就在無意之中爲鬼庭子算了一卦。
卦非好卦,需要貴人搭手,他這不是就忙不迭地趕過來當這個貴人了,畢竟這麼多年的友情,他也不希望鬼庭子這麼早死。
佛家慈悲爲懷,講究普度衆生,鬼庭子就算爲人不正也不至於到死的地步,若是能夠讓他悔過,自然是最好的結局。
容瀲得知神僧是想要讓他們放過鬼庭子立馬拒絕,鬼庭子作惡多端他尚且可以不管,但是膽敢縱容自己的徒弟傷害傅千瀧,這是他萬萬不能允許的。這筆賬,他自然是要算的,如若就這麼放過鬼庭子,他怕自己以後會後悔。
神僧見容到瀲不同意,就開始和容瀲講佛理,容瀲不爲所動,反倒是一旁的傅千瀧頗有觸動。傅千瀧上前兩步跪在地上,幫神僧爲鬼庭子求情,卻不是因爲心軟,而是爲了布妍,布妍是一個至純至善的好人。
本來就是想幫傅千瀧報仇,見到傅千瀧都幫鬼庭子說話了,容瀲這才終於同意放了鬼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