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楠神色有些忐忑,她下意識看了眼傅千瀧,強忍着身上的疼痛,走出來說道:“回皇上,事情是這樣的,今日我看着這天氣還不錯的樣子,就打算出來這裡煉製藥丸,東西搬出來以後,突然就竄出了一羣黑衣人,他們二話不說,直接向我攻擊,我當然不會等死了,於是開始反擊......”
周曉楠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容瀲給打斷了:“挑重點說!”
她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小嘴,嘟嘟囔囔的說了句:“重點就在後面嘛,那麼急幹嘛...... "
容瀲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周曉楠立刻閉上嘴巴,繼續說道:”我打不過別人,還被弄傷了,暈了過去,差點就死了,還好師傅過來了,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就沒有機會在這裡見到你們了,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爲我暈過去了,什麼都不知道,直到後來我醒過來了,就看到師傅在問黑衣人話,這些黑衣人都是秦,太后娘娘派人過來的,不知道她派人來殺我做什麼,我跟她又沒有仇,後面的事情皇上你已經來了,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
周曉楠詳細的說完以後,容瀲示意她可以回去養傷,她在衡雪閣的人攙扶下,離開了原地。
她說她昏迷的時候那一段是不知道的,但是不太難猜,那個時候應該是傅千瀧在教訓黑衣人。不過剛纔到底是誰把秦鈺救走了?
”一個戴着龍紋面具的黑衣男人。“傅千瀧這個時候總算是不裝啞巴了,看着沉思的容瀲,她還是沒忍心不說話,但是她說完以後,就再也不開口了,心裡面不知道想些什麼東西,就這麼站在容瀲身邊。
傅千遙一直跟在容瀲的身邊,但是此刻他也不好說什麼,雖然他是容瀲的左膀右臂,但是他同樣是不能干涉他的事情。
容瀲擡眸看了一眼她,然後又垂了下來,眼底迅速劃過幾絲情緒,複雜而又多樣,不久,屬於他的聲音傳了出來:”阿瀧,今日你做事實在衝動,罰你在佛堂跪着,兩個時辰纔可以起來,再把《傷寒論》抄十遍,在佛堂禁足,直到周曉楠和鳳凰國國君成婚前的七天才可以解放。“
她微微的怔住,然後撤出一抹苦笑,沒有說話,站在原地不動。氣勢這樣的懲罰比以往都要好太多,要是以前,那都是直接領罰,執行各種殘酷的刑,那還能有現在那樣輕鬆?
他並沒有久待,說完這句話以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傅千遙在後面連忙跟上,這纔剛走了兩步,就回頭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轉身離開。
看着遠去的背影,她閉上了美麗的眼眸,遮蓋了眼底的悲傷,待她重新睜開眼睛以後,那些感情不復存在,似乎自始至終都是那樣冷漠淡然,不爲任何事情所打敗。
傅千瀧沒有違揹他的話,乖乖的在佛堂裡面懲罰,或許是因爲心情不好,吃的東西也很少,在這個期間,也就只有容衍來看過她,傅千遙被派出去執行任務去了,周曉楠被強行送了回周國公府,估計在她大婚的時候纔會回到皇宮裡面吧,她對傅千瀧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整整消瘦了一大圈。除了容衍來看過之外,還有一個不速之客,那就是秦湘。
秦湘一聽說傅千瀧被懲罰了,就特別的開心,自從宮中的秀女都清走以後,她就沒有好玩的了,在這個梗無聊的時候,她居然聽到了她一直看不順眼的傅千瀧被容瀲懲罰了,心裡自然就樂呵呵的。
“哼,小賤人,皇上不過是看你新鮮而已,現在皇上可是不會再對你有什麼好了,也不知道你平時有什麼好嘚瑟的。”秦湘拿着一把戴着毛茸茸的羽毛的扇子輕輕在臉上扇動,一顆顆珍珠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發着光。
她站在佛堂門前,隔壁的宮女給她撐着傘,表情也是輕蔑。
佛堂的門是打開的,裡面坐着一個嬌小的人兒,依舊是一身紅色的衣裳,此刻的傅千瀧正在用毛筆在宣紙上寫着什麼東西。
她的神情認真,明亮烏黑的眼珠正聚精會神的看着桌子上的紙張,櫻紅的小嘴緊緊的抿着,似乎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大秋天的陽光並不刺眼,秦湘也只是裝模作樣的讓人撐傘,微風夾雜着縷縷陽光,讓人感到些許溫暖。這裡的天氣變化無常,但是秋天卻讓人神清氣爽。
那陽光照射,落在傅千瀧的身上,淡淡的高雅氣質浮現,高貴典雅。
秦湘並沒有因爲她不理會自己而生悶氣,因爲傅千瀧不理會秦湘已經很多次了,她也算是習以爲常了,不過她內心有些強大,面對別人的不理睬,她還能夠淡定自如,得意的笑,然後帶着宮女離開佛堂。
在她離開以後,傅千瀧才停下手中的筆。
她就坐在桌子邊,看着桌子上擺着滿滿的白紙黑字,不由的有些發呆。她怎麼可能不在乎?雖然覺得秦湘這樣大小姐脾氣很無理取鬧,她也不想去理會這個人,但是,秦湘所說的每一句話,有哪一句是不扎心的?
不過傅千瀧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麼異樣的情緒,沉默了半響以後,繼續提起筆來,繼續寫字。她大概是自作多情了吧。
她的懲罰很快就到期了,也就是說,周曉楠的婚期也要將近了。傅千瀧被放了出來,容衍第一個去接她,雖然佛堂並不算什麼恐怖的地方,但是她被軟禁,就顯得有些委屈了。
“千瀧,去我那兒坐坐吧?”容衍過去,摸了摸她的頭,天灰濛濛的,正在下着小雨,容衍撐着白色的油紙傘站在佛堂門前,蒼白的臉依舊如此,他的談吐雅緻,眼裡泛着些許心疼。傅千瀧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瘦了整整一大圈,明明就瘦,現在再瘦,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給吹走一樣。
她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跟着容衍走。
他幫她撐傘,兩人一路上什麼話也沒有說,一種無以言表的默契在他們之間油然而生。在經過正宮的時候,傅千瀧看到周圍都是紅紅火火的,她纔想起來,再過七日,就是周曉楠的大婚日子,因爲是兩國聯婚,對方還是一國之主,所以才搞的那麼熱鬧。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紅衣,雖然她和此刻皇宮中那喜慶的紅色幾乎融爲一體,但是她總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她就像外面的世界一樣,融不進這裡,但是她的心淡了,也沒有那麼多的想法了,所有事情,與她何干呢?
“走吧。”容衍看着杵在原地,對着那些紅色喜慶的東西發呆,便小聲提醒她。
他似乎每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都是不太開心,除了第一次見面,那張牙舞爪的人兒威脅他不許說她在這裡的時候的狂傲表情,熟了以後,他才知道,她揹負的東西太多,驕傲的她一再被磨平,棱角也變得圓潤。
傅千瀧再一次來到容衍的宮裡,她看着熟悉的場景,有些累,她好想休息。
容衍收起油紙傘,在原地甩了甩,然後走回到屋裡頭。他不過是一個落魄的大皇子罷了,加上他身上有病,他更加喜歡清靜,所以他身邊並沒有什麼伺候的人,不過宮裡頭還是有宮女太監在打掃衛生什麼的,但是他的貼身宮女太監並沒有,他也不喜歡有。
他走進去以後,看到還在神情有些疲倦的傅千瀧,怔了一下,然後繼續走進去,嘴角掛着溫和的笑容,坐到她的旁邊,輕聲的問道:“千瀧,有什麼事情不可以和我分享的嗎?”他爲了她,頻繁出宮,他知道他不能再外面多待,但是每一次爲了她,他總是會破例。
傅千瀧睜開緊閉着的眼眸,認真的看着容衍,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中透露了許許多多的情緒,半響她才問道:“容衍,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
他似乎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噗呲’的一下笑了出來:“千瀧,對一個人好,是沒有理由的,喜歡一個人,也是沒有理由的。要真是說有理由,那麼我想到的只有這個。”說着,容衍回看着傅千瀧的眼睛,認認真真的說:“因爲喜歡你,所以想要對你好。”
他的聲音像是三月裡的春風,和煦溫暖,他就像是一個太陽,能夠照亮每一個人的心。
傅千瀧被他的話給說的愣住了,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你不該這樣對我的,不值得。”他給她的感覺,很像傅千遙,傅千遙像一個大哥哥一樣,保護她,不讓她受傷,而容衍,更像一個知心的朋友,同樣保護她,他們兩個的唯一區別在於,容衍會不顧一切的爲了她付出所有,甚至生命,而傅千遙被容瀲壓制,很多時候都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對於他們,她內心是有愧疚的。
她何德何能,可以讓兩個同樣優秀的人保護着,她又何德何能,讓兩個優秀的人,爲自己付出那麼多,她是冷血動物啊……不值得他們對她那麼好。
容衍搖了搖頭,眼眸依舊含笑:“不,你值得。”一個堅強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值得讓人喜歡。但是他的喜歡,不一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