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錚然迸裂
我們出去後,進了憚房,在憚房裡,二爺把那個血盒子拿出來,把兩把骨頭刀合在一起,竟然合成了一把刀。
二爺把刀放進去,盒子蓋上,裝到包裡後說。
“這回你可以高枕憂了。”
我們二爺回到古董店,他把盒子放到枕頭邊,還繫個繩在手上,我都想樂,純是小孩子的行爲。
早晨,我還在夢裡,大話西遊,二爺就跟瘋了一樣的大叫起來。我嚇得直發毛,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癔症。
“盒子沒了,你拿了?”
二爺衝我吼。
“我沒拿,那東西你讓我拿我也不拿。”
“見他媽的鬼了。”
二爺四處的找着。我直起來,點上一根菸,看到門是開着的,真是邪惡了,我感覺到陰風在店裡跑來跑去的。
二爺衝出門,我看二爺跑的姿勢有點像鴨子,就覺得可好,隨後,又覺得二爺挺可憐的,孤獨了一生。
二爺是下午回來的,李福跟在後面,臉上全是血。
二爺坐到椅子上,還在生氣,李福想解釋,二爺說開罵上了。
“李福,別以爲你是巫師,你就行,你想跟守墓人鬥,我告訴你,別你癡心妄想,我想弄死你,就跟弄死一隻螞蟻一樣,你想跟我玩,我玩死你,我告訴你,那個盒子天黑之前你不給我弄回來,我就給你找一個棺材裝到裡面去……”
李福竟然一句不回嘴,這要是在平時,他早就回嘴了,這到是讓我覺得奇怪的事情,到底二爺用什麼辦法治住李福的,我不太知道,李福李巫師是一個很牛氣的人。
二爺做事總是很怪異。
這讓一般的人受不了,他做事總是沒有原則,也沒有道理。
李福出去了,答應二爺三個小時後,把那個盒子送回來。
“二爺,你何苦生那麼大的氣,那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懂個屁。”
我去他八大爺的,這貨,我轉身進屋睡覺去了。
我醒來的時候,聽到李福的說話聲,他沒有拿回那個盒子,說那盒子被司旁拿走了。二爺又怒了。
他扯着李福去了司旁的家裡,我跟在後面,擔心二爺會做出過格的事情來。
二爺進了司旁的家裡,司旁真的在家裡,那個盒子擺在他的桌子上,二爺看了一眼,沒有動手去碰。
“這東西是我的,我要拿走。”
“這個恐怕不行,這是我和李福做的交易,想要找李福。”
“什麼交易?”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二爺一下就跳了起來,他不去碰那個盒子,而是奔着司旁就過去了,一拳就把司旁給打倒了。
“老雜毛,別給你臉不要臉,佝僂爺的棺材,我沒有找你算賬,你到是蹬着鼻子就上臉。”
司旁爬起來,鼻子的流了出來。
“老張頭,你還是那麼霸道,我告訴你,我不怕你,我怕了你一輩子,到這個時候我不怕你。”
“把東西給我。”
我就是覺得奇怪,二爺今天是怎麼了?那東西拿着就走就完事了。
我想,不如我拿着,勸二爺走就完事了。
我要伸手的時候,二爺吼了我一聲,嚇得我一哆嗦。
“別動。”
我往後退了幾步,看來那東西不是我想的那樣子。
二爺瞪着司旁,李福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得沒有影子了,這貨就是跑得快。司旁沒有動,看樣子今天是不可能給二爺了。
二爺指着他的鼻子說。
“司旁,你不要跟我作對,我讓你了一回,就算給你面子了,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這東西遲早是我的,還有水陵的事,你給我滾遠點,否則,我就把你裝到這個盒子裡。”
二爺和我回到古董店裡。
“二爺,你生這麼大氣幹什麼?我們完全可以搶回來,他們不是對手。”
“你不知道,那司旁也不是簡單的人,那盒子是放在桌子上,能搶我早就搶了,你當我是什麼好人呢?搶不得,那司旁用了陰招子,你動那個盒子,估計這下半輩子你都不得安靜。”
我沒有想到會這樣,至於司旁用了什麼損招子,我也沒有問。
二爺連着兩天沒有出去,估計也沒有什麼好招子對付司旁。這個李福也挺奇怪的,把這個盒子給偷走後,送給了司旁,我覺得是做了什麼交易。
二爺這點肯定是比我清楚。
我沒有想到的是,早晨我買報紙,看了上面的頭題,差點沒有跳起來。上面竟然報道,專家發現了圖倫城,近日既然修進城通道,然後進開放。
我心跳加快了,雖然這和我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就是覺得不舒服。我跟二爺說了,二爺似乎像沒有聽見一樣,他並不關心這個圖倫城,只關心他的水陵,他守的是水陵,不是圖倫城。陵毀人滅,這是守墓人的一個規矩,有點坑爹。
水陵那邊停了下來,這樣死人,誰也死不起。
這事就懸在這兒,二爺難受,我也難受。
水陵被設成了禁區,百姓都不能靠近,這水陵估計會消停一段時間,他們的精力都放在了圖倫城。
圖倫城的發現,又是轟動了全國,和無數的國外專家。
圖倫那邊熱鬧起來,我也去了一次,圖倫城的開掘並不是破壞性的,只是新開了一條進城的通道,其它的都沒有動。
這個工程不算大,一個月後就完工了,然後就開放了,票價定到了三百一張,夠貴。但是獨一無二,這也是努爾哈赤決定勝利的一戰,打出雄心的一仗,在歷史上有重要的價值,觀察的人每天都要限定人數。
市長那陰霾的臉,總于晴了起來,發表演講的時候,還說要加大力度,開發古文化,吸引全世界的人都來觀察……
反正市長的雄心四起,如果沒有這個發現,恐怕他這個市長也算是到頭了,連連的死人,上面不追你,下面的百姓也不幹呀!
看來這個市長並不好當。
圖倫城這邊每天的收入近百萬,很可觀。這讓市長的信心更大了,是開發水陵的信心。市長也在自己的微博裡說過,把水陵開發出來,那效益是可觀的,圖倫城到那個時候,不過就是一個很少的收入,水陵一開,全市的百姓,至少提前發展十年,百姓的收入會翻一個翻,現在死個把人,不算什麼,再死個把人也不算什麼……
這個市長有點頭腦不太清楚,這條微博雖然只存在了十分鐘,已經被罵得狗血噴頭了,這樣也好,讓他冷靜一下。
事實上,水陵一直也沒有動,圖倫城依然是紅火如天。
我沒有想到,市長帶着人進了古董店,進門就笑着捂着我和二爺的手。
這笑像狼外婆一樣,我和二爺都繃着臉,覺得沒有好事,一個市長來找他們,還陪着笑臉,那就是水陵的事兒,我們守墓人有多大的能耐呢?
果然,市長開始給我們上政治課,然後就是軟硬都來,反正是動用了各種手段,幾乎是他全部的本事了。
我和二爺冷漠相對,兩個小時後,市長放棄,他走的時候拉着老臉。
市長走後,二爺說。
“我得跑路了,這貨說不定會禍害我。”
“你跑了,我怎麼辦?”
“你看着辦。”
二爺收拾東西就跑了,肯定是回新拉城了。我氣得都快發瘋了,他總是這樣,還讓我跟他混個屁。
二爺走了後,竟然太平了很久,市長沒有來找,李福竟然也沒有來。
那個司旁拿走的盒子,二爺竟然沒有再追這事,也是有點奇怪,也許是二爺老了,也想開了,不想再爭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了。
但是,太平的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我發現我被一個事情吸引着,那就是遼塔的風鈴聲,這遼塔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原來的風鈴並沒有這麼響,只有走近了纔可能聽到,現在似乎整個城市都能聽到了,我喜歡聽這風鈴聲,可是我總感覺是什麼在吸引我。
天黑後,我關了門去了遼塔,那清脆的鈴聲,就像喝了第一口極品的龍井一樣,浸心入肺一樣,醉了。
我爬上高爾山,靠近遼塔,遼塔斑駁的不成樣子,上面還長了蒿草,更增加了它的滄桑感,我喜歡這種感覺。
我站在那兒看,此時除了半山腰寺廟裡傳來的誦經聲,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了。
我聽到風鈴掉落的聲音,我嚇得一哆嗦,就像琴絃斷了一根一樣,錚然迸裂。我愣了很久,繞着塔,找到了那個掉下來的風鈴,我以爲不過是很小的風鈴,落下來竟然有碗那麼大,我拿着風鈴回去了,我沒有辦法把它再掛回去。
我把風鈴掛在店裡,不進的去碰它一下,它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音來,久久餘音不斷。
然後,我沒有想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撿到這個風鈴似乎就是冥冥中的事情,下面發生的事情,似乎又是一種無解的方程式一樣。
三天後,我每次在半夜裡,都會聽到馬嘶刀鳴之聲,我以爲那不過就一個夢。這種聲音每天夜裡都會響起來。
其實,在十年前,鎖陽城,原來這個地方叫鎖陽城,就是這座古城,青石板的路,總是有鐵蹄,金戈的聲音,有人說,那是幾百年前的一場戰爭,聲音傳出來,也許是在地下有一個記憶石什麼的東西,最終這事也沒有確定,百姓也習慣了,似乎這種聲音更增加了這座古城的滄桑感。
但是,那年就消失了,修完了柏油路之後,那聲音就再也沒有響起來過。
這回它竟然在我的房間裡,我的夜裡響起來,越聽是越害怕。那天夜裡我醒來,我呆住了,然後就跳了起來,那聲音竟然是我撿到的那個碗大的風鈴傳出來的,它在不停的擺動着。我伸手就抓住了這個古塔上掉下來的風鈴,金戈鐵馬之聲,嘎然而止。
我百思不得其解,這古塔的風鈴怎麼會傳出這種聲音來,下面還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鎖陽城被努爾哈赤攻打下來那年,有兩條鎖鏈子,從古塔下,一直通到渾河,長達幾公里,這兩條鎖鏈子是有說道的,那是鎖住幾千在這場戰爭中死去戰士的靈魂。但是,在解放後被撤掉了,撤掉的時候,夜夜的哭聲,成千上萬的哭聲,一哭就是半個月,半個月後,一切都平息的。
這事老輩人總是提起來,真的假的,只有當時聽到的人才能知道他否則存在過,不過那兩個大鎖臺確實是還在。
這個鎖陽城,就是有這樣的傳說,傳說,就是一個傳說,像一個故事一樣,它有文學的合理性,不一定有真實發生事情的合理性。
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夜裡我聽到竊竊私語這聲,時而老叟,時而老婦,時而孩泣,時而嬰啼……
我看着發出這種聲音的古塔風鈴,汗毛都立起來了,老宅鬼事多,這老城也不閒着。我慢慢的竟然習慣了,似乎那不過就是應該發生的事情一樣。
我沒有當回事,可是有一天,我不得不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