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的一片好心,當然不能辜負了。
劉管家讓下人接過這些禮盒雞鴨,指揮着將那頭活豬擡進後廚先養起來。一片忙碌之後,衆人紛紛告退。
這樣的除夕之夜,他們是來道謝賀喜的,並非前來叨擾恩公的。
看着這一張張鮮活的面孔,權墨冼抱拳一一謝過。他不知道所有人的名字,有些人連照面都沒有能打上一個,但這不妨礙他心頭的感動。
正是這些不起眼的庶民百姓,他們默默的辛勞,撐起了整個高芒王朝。
他們或許弱小、或許沉默,他們是芸芸衆生的一員,忍耐着生活所加諸於的種種不公。比如,親人的突然被害。
但誰說小人物就沒有力量?
朝廷所做的一切,都會在他們的心頭留下痕跡。而他們,又是最懂得感恩的一羣人。只要能吃飽穿暖,替他們彰顯了正義,他們就會默默銘記於心。
權墨冼將他們送出了巷口,才返回家門。
從心底泛起的喜意,爬上他的脣角。有了這道聖旨,可謂光宗耀祖了!他,沒有給父親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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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霏笑着替他解下斗篷,斂禮福身道:“妾身恭喜相公。”
權墨冼將她扶起,攬着她的肩頭坐下,笑道:“這下,你放心了吧!”前幾日斷指案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權家幾名女眷都在心頭暗暗擔憂,只是爲了怕打擾到他,才忍住沒說罷了。
“冼哥哥一定能破案,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林晨霏看着他的目光中露出傾慕之色,道:“我只是擔心期限太短,會來不及。”
兩人正說着話,奶孃抱着小權夷庭進來,見禮道:“小公子醒了,這會正要找母親哩。”
權夷庭還在襁褓之中,來了權家很快就適應下來。
林晨霏對他是萬般疼愛,只在餵奶睡覺的時候才交給奶孃。小孩子,誰帶的多就跟誰親近。是以,他睜開眼睛第一個要找的就是林晨霏。
這會兒,他正躺在奶孃懷裡,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動着,四處張望。粉粉的小手捏成了拳頭,塞了一個大拇指在口中,吮得口水直流,可愛之極。
林晨霏一見,心都化了,忙從奶孃手中接過他來。
一到了她的懷裡,權夷庭便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他的笑容,純淨又清澈,足可融化世間萬物。
“小嘟嘟,你睡飽了麼?”林晨霏跟他說着話,把他的手從嘴巴里拿出來。權夷庭揮舞着雙手咿咿呀呀,母子兩人自得其樂。
看着他們,權墨冼心頭一片柔和。
這就是他所要守護的家人,爲了他們,付出再多又有何打緊。
權家其樂融融喜氣洋洋,剛剛回到宮裡的宣旨太監卻嗅出一絲不同尋常來。午宴時來朝覲的衆臣和誥命夫人們都已經離開皇宮,這時留在宮中的,都是皇室宗親。
他悄無聲息的走到吳光啓跟前,稟道:“吳公公,權大人已接旨。”
吳光啓點頭示意他已經知道了此事,看見他面上的迷惑不解,用眼神示意太子那邊的位置。
宣旨太監順着他的眼光看去,起初還沒發現異樣,再多看一眼,再發現太子身邊只有衛嘉仁、寶淳郡主兩人。一早就跟着太子身邊進宮的衛嘉航,卻不見蹤影。
他心中一抖,知道這必有緣故,當下不敢再看。
慶隆帝坐在大殿之中,腦中卻想着別的事情。中午的午宴是國事,這是就是家宴。皇家,也是家,可惜他的子孫並非人人爭氣。
他並未動怒,但殿中衆人卻感受到了他的不悅。就算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光看衛嘉航的缺席就能推測幾分出來。
因是家宴,也就不分內外男女,全都在這個殿內。
在座的各位王爺公主郡主等,都屏息不敢高聲。幸好殿內歌舞依舊,才讓他們不會太過尷尬,都做出欣賞歌舞的模樣,暗自揣摩着這件事。
衛亦馨坐在齊王身後,捧着一杯茶慢慢喝着。
她的餘光,瞧着慶隆帝身側的那個空位,暗自思忖着,曹皇后此時應該已經到了那處禁地。這個時候慶隆帝不便離席,但衛嘉航那邊的事情不容輕忽,只能曹皇后親自去處理。
衛嘉航乃太子嫡次子,而曹皇后與太子一系乃是天然的政治對手。這麼大個把柄落在她手裡,曹皇后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這也算是自己送給曹皇后的一個禮物吧,衛亦馨這樣想着。
如今,她已經能從重生最初見到曹皇后時的微妙心情中抽離出來,將曹皇后視作是一個和她自己完全無關的一個人。
但順手幫助一下她,衛亦馨還是願意做的。
她想得沒錯,曹皇后此時已經到了那處宮苑之中。這裡的消息,她在午宴時就接到了,但那會她分身乏術,只能先遣了人來這裡。
侍女替她推開了門。
映入她眼簾的,是地上一具幾近赤裸的女屍,她長髮凌亂,身側有好大一灘血反射出刺目的血紅。在女屍的身上,有宮人給她搭了一件袍子,讓她看上去沒有那麼淒涼。
一旁被綁在椅子上的,是神色驚惶的衛嘉航。他面色蒼白,眼中滿是驚懼,在椅子上縮成一團。
見到曹皇后進來,他連連道:“冤枉,冤枉啊!皇祖母,孫兒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醒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具女屍,嚇都快被嚇死了。正要趕緊叫人來,就進來幾名太監將他綁了起來。
“孫兒不是兇手,真的不是!”他涕泗橫流,哭喊道:“我連認都不認識她,怎麼會在這裡殺人?我又不是傻子!”
他飽受驚嚇,腦中思緒混亂。喊出這一句之後,才猛然驚醒,道:“對,皇祖母你一定要信我,我怎麼會在宮裡殺人?”
衛嘉航說得沒錯,只要他沒瘋,又怎麼會在皇宮裡悍然殺人,還是在除夕之夜這樣的重大場合。哪怕他是皇子皇孫,慶隆帝也不會輕饒。
曹皇后擡了擡手,示意身後跟着的太監上前,去將衛嘉航放開。
她嘆息了一聲,道:“不是本宮不信你,這事實人證俱在,航兒你留着話去你皇祖父跟前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