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嬤嬤看着靜和長大,是她最忠心得用的心腹。靜和在她面前,沒有秘密,所以她也知道關於韓娘子、廣盈貨行、方錦書的所有事情。
在她看來,方錦書確實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能幫上自家主子不少忙。
尤其是,在她背後還站着一個神秘的隱世高人。爲廣盈貨行所出的主意,事實證明每一次都是正確的。
但,這並不意味着,方錦書能得到那方小印。
靜和笑了笑,道:“你不明白。她的造化,絕不僅次於止。”唐嬤嬤並不認同,但既然主子這樣說了,這樣做了,她只能支持。
“你不服氣?”靜和斜了她一眼,道:“她的那位夫婿也非池中物,我絕對不會看錯。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打賭?”唐嬤嬤應道:“好。若您輸了,老奴就回老家住上兩個月再來。”陪着靜和一輩子,她不像其他奴僕一樣誠惶誠恐。
“好啊,我就知道,你心心念唸的,都是你在老家的子孫。”靜和大笑起來,道:“好!我就應了你。”
“不過,你要輸了又如何?”
“老奴若是輸了,就安安心心陪在您身邊唄。”唐嬤嬤抄着手狡黠地一笑。
靜和先是一愣,隨即笑得前仰後合:“合着,便宜都讓你老人家給站了去。”
“怎麼?老奴連這條命都是主子的。倚老賣老一回,主子還有什麼不滿意?”唐嬤嬤滿面笑意。
“行,你說了算。”靜和心情極好。
她的心情,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舒暢過了。
淨衣庵的日子,平靜無波。
她所有的謀劃,如涓涓細流一般,隱藏在流淌的大河之下。方錦書的到來,讓她的情緒有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正是因爲看出了這一點,唐嬤嬤纔會和她如此談笑。
方錦書離開淨衣庵時,已接近午時。
彗音送她出來,不住地叮囑着她:“師太說了,讓師妹你好好過日子,別總惦記着庵裡。嫁了人,就要多想想婆家的事情。”
淨衣庵雖然是方外之地,但靜塵等人並非不懂得凡塵俗世的人情世故。
“嗯,”方錦書應了,道:“師姐你就別送我了,快回去吧。有機會,我下次再來看你們。”
“下次來,記得先送信上來。可別像今日一樣,差點連門都進不來。”彗音笑道。
“行啊。”
兩人邊說邊來到了門口,彗音朝外面努努嘴,道:“有人來接你了,我回去了啊。”
方錦書擡眼看去,權墨冼立在不遠處,山風吹得他的鴉青色衣袍獵獵作響,人卻如松柏一般站得筆挺。
端的是,世間難得的好兒郎。
怪不得有那麼多女子,甚至是公主,爲了他神魂顛倒。
“走吧。”權墨冼上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眸裡是滿滿的溫柔。
方錦書輕輕“嗯”了一聲,主動將手遞給他,兩人攜手而行。他的情意,自己尚未想好如何迴應。可是他對自己的好,自己也能這樣對待他。
兩人回到侍衛駐紮的院子裡,權墨冼道:“百騎長替我們準備了午飯,我們吃完再下山。”
這會已接近飯點,權墨冼是朝廷命官,方錦書又得靜和如此照拂。無論是看在哪一點上,百騎長都願意留下這一線人情。
給他們準備的午飯,比侍衛自己吃的要多出一葷一素。
因方錦書是女眷,百騎長過來給權墨冼敬了一杯酒,說了幾句話便離開。
下山回到莊子的時候,已是申時。方錦書吩咐衆人收拾行李,半個時辰後,一行人便離開了北邙山,趕在關城門前進了洛陽城。
“怎地這麼早就回來了?”權大娘看着前來給她請安的兩人,問道:“這纔出去兩三日,也不說多玩幾天。”
兒子媳婦和和美美,是她最希望看見的事情。至於能不能陪在她身邊,她反而不太在意。
在她的身上,有一種其他婦人沒有的豁達。
權墨冼將端王妃的事情講了一遍,道:“所以,我們早些回來。明日我就去衙門裡,好生審訊吳展衝,務必讓他吐出實言。”
權大娘一陣唏噓,道:“幾十年,真真是難爲了端王妃,她這都怎麼過來的。”
這種心底的煎熬,往往最是讓人耗費心神。
“既是上天垂憐,兒媳相信王妃一定能尋回她的女兒。”方錦書溫言道。
“老天保佑。”權大娘心善,同爲母親的她十分能理解端王妃。
回到清影居里,權墨冼先去洗漱,方錦書請來花嬤嬤詢問這幾日家裡的事情。
“新買來的人,我分成了兩撥。一撥是暫時能用的,一撥是需要調教的。”在買人的時候,方錦書首先看重的是品性,其次纔是能力。
花嬤嬤稟道:“能用的,我都分到了各處,和原來的下人換了差事。需要調教的,撥了一個偏院讓她們住在一起,每天學規矩。待一個月後,再把暫時用着的人換下來學規矩。”
這些下人的來歷不一致。有剛被髮賣出來的小丫頭,也有曾經伺候過主家的官婢。好在權家宅子大人少,空置的院子也多。調教起下人來,不愁沒有地方。
“母親那裡,要煩嬤嬤多挑幾個丫鬟出來給我瞧。”方錦書道:“她身邊,至少要有兩個忠心得用的丫鬟才行。”
琴語再能幹,卻是齊王府的人。到了關鍵時候,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樣一個不安分的人,方錦書並不打算將她一直放在權大娘身邊。有了可用的人手,就要立刻將她替換下來。
花嬤嬤應了,呈上一個匣子,裡面裝了一本花名冊和一套對牌。花名冊裡錄了眼下各院裡的人手,及相應的差事。
“這套對牌是劉管家交給我,不是很齊全,我已經讓人做了補上。”
方錦書讓芳菲將匣子收好,道:“辛苦花嬤嬤。”這才短短几日,花嬤嬤已經將後宅裡的事情都理得妥妥帖帖,省了她多少功夫。
“說什麼辛苦。”花嬤嬤笑道:“大奶奶要當家理事,老身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稟完了家事,花嬤嬤退了下去。芳菲芳芷打了熱水來,伺候着方錦書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