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用盡力氣反抗着,可他的手像是有着萬鈞力氣,撼動不得。秀兒只好放棄,只是一雙眼睛狠狠地盯着他,經連日來壓抑在心中的恨意全部釋放出來。
“還是那麼難以馴服?這青葵園的家法就沒有改變你絲毫?”他鬆開手,秀兒哼了一聲轉過臉不看他。
他的手順着往下抓住了秀兒的手,擄起袖子一看質問道:“手鐲呢?我讓人給你帶來的黑曜石手鐲呢?怎麼沒戴?”
黑曜石手鐲?秀兒一個寒戰。黑曜石手鐲不見了,自己總是氣短了一些。可還是強硬地說:“你送的東西,我是不會戴的!我不會戴一個仇人送的東西的!”
“仇人?什麼時候我成了你的仇人了?”哈爾倫赤松開秀兒,站了起來,走到一把靠椅前,坐進去,像看着一個寵物一樣看着惱怒地滿臉通紅的秀兒。
“什麼時候?從你將我抓起來的時候,從你將我,我在你的牀上暈過去的時候,從因爲你我走入青葵園的時候。你還自以爲什麼?以爲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的良人?讓我感激你?”秀兒激憤得難以控制。
“你,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如果不是我安排你進入青葵園,你怎麼會有今日,如今的你可是文人墨客,青年公子爭相吹捧結交的紅顏。能有今日的成就,你不僅不心存感激,還恩將仇報!”
“我感激你!你以爲今日的名聲和光環是我想要的!你以爲一個出自大家的小姐願意走入青樓,我只願過每日相夫教子的平淡日子,也不願過如今的千人捧萬人迷的生活,我情願日日和所愛的人過貧苦的日子,也不遠仰人鼻息看人臉色萬般小心。我寧願躲避在一個落後地不見一輛馬車的村落裡,也不願如今在這衆人面前搔首弄姿,賣唱賣笑!而這一切,如今的我所仇恨的一切,卻不得不掙扎着活下去的一切,都是因爲你,因爲你才得來的。”秀兒指着一臉無辜的他,真想將他揉碎了碾成灰。
聽了秀兒的話,哈爾倫赤站起來,一把握住秀兒指着他的手,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現在,我真後悔!我後悔當時一時的心軟,一時的鬼迷心竅,竟然放過了已經躺在我的身下的你!”說着,手上用力,秀兒一個踉蹌,站不住腳,撞到了他結實得似是銅牆鐵壁的胸膛上。
“你……你……。”秀兒一時氣結。掙扎着。
“別動!再動,我就把那日我沒有做完的事兒做完。我說到做到!”他一聲低喝,粗重的呼吸讓秀兒感覺到了危險。
“你敢!難道你就不顧及外面,外面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你!”秀兒嘴上說着,卻一點兒不敢動分毫,唯恐惹火上身。
“我管他誰等着!就是皇帝老子等着,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也擋不了我!”他將臉輕輕靠在秀兒的肩膀上,自語着。
“既然你討厭如今的生活,那我就帶你走!帶你回到草原去,那裡沒有壓榨,沒有勾心鬥角。你不用看別人的臉色,更不用擔心有人會對你不利。我把你捧着手心裡呵護着,決不讓你受絲毫的委屈!今日一見你,我什麼都不想了!哪怕失去所有的官職和勢力,只要能夠得到你,我就交換!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他好像進入了一種自我的世界,手上的力度也漸漸鬆開。
秀兒趁勢一下退開去,毫不猶豫地說:“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走,我已經有了愛的人。我不知道黑曜石手鐲是你送的,我等着鐲子的主人出現之後會還給你的,我更不會跟你走!”
驚醒的哈爾倫赤有些氣惱地看着秀兒,他本不想這麼對立地面對她,可不知怎麼回事兒就變成了這樣的場面。他往前走了幾步,打算還將秀兒納入自己的懷中。
秀兒往門口退去,這個人有着太過明顯的危險的氣息。她一時一刻也不能和他呆在一起。
他鷹一樣的眼睛犀利地盯着秀兒,篤定地說:“今日,我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女人
,還是要征服的!”
秀兒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彷彿入了魔一樣的男人。他就像是一隻俯視大地的蒼蠅,而自己就是停駐在廣闊的大地上無處躲藏的小兔子,只有被吞掉的可能。她有些絕望。可當日因爲心無所繫而又膽怯,所以順從了。
可如今她的心裡已經住着一個人,無形中維護自己的忠貞和節操已經成爲她的習慣。
她伸手摸下發間的一根簪子,絕望地說道:“你停下!再往前一步,我就刺破喉嚨,今日受你之辱,我絕不苟活!”說罷,簪子鋒利的一端往喉間進了一分,立刻有血涌了出來。
血的猩紅喚醒了癡迷的哈爾倫赤,看着一臉決絕,誓死不從的小臉,他不敢再往前走。兩人僵持着。
“大人,哈大人。秀兒在這兒嗎?”砰砰砰的敲門聲傳來,窩三公子急切的聲音也隔着一道門傳了進來。
“大人,你在裡面對嗎?皇上的貼身侍衛盧大人託我照顧秀兒小姐。她不能有絲毫的閃失,否則盧大人不會善罷甘休的!秀兒,秀兒,你在嗎?”窩公子已然斷定兩人就在屋內,他的心裡像貓抓了一樣難受,真想一腳踹開門闖進去。
“原來看不上我,是因爲攀上了更高的枝頭!我會得到你的!我發誓!”哈爾倫赤咬牙低聲說着。
“大人請自重,三日後,我會讓人將黑曜石手鐲交給您的,至於其他,恕秀兒無法給您!“說完轉身拉開門,出現在窩三公子面前。
當看到一臉焦急,眼睛噴火的門外的男人時,秀兒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涌了出來,喉間的痛也傳了過來。
看到衣衫稍顯凌亂的秀兒,窩公子稍稍放了些心,可看到淚水盈盈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充滿委屈的望着他,心裡不由地升騰起萬丈的怒火,他暗暗發誓,終有一天,他會讓屋內這個讓秀兒受了委屈的人不得好死!
顧不得許多,下一眼他看到秀兒流血的脖子,幸虧是紅色的衣服,否則就格外醒目了。
他上前一步,看到秀兒顫抖的手中緊緊抓着的簪子,一切都明白了。看着眼前柔弱地彷彿是一彎水的女子,剛剛的悲壯與不屈顯而易見。
心裡,又多了層什麼。讓他走上前去,輕輕擁住秀兒顫抖得不能站立的身子,轉身往另一間房裡走去。
再也顧不得隱藏自己的一切,他冷聲喝出暗影,指使夏離趕緊找來止血的藥。又自責自己爲什麼不早一些跟過來。
“公子,不要責怪任何人了。沒事兒就好!現在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秀兒看着他責怪別人,有些過意不去,忙勸道。
“剛纔我說出了盧大人,你不會怪我魯莽吧!”窩三公子從夏離手中接過紗布和藥膏小心翼翼而又笨手笨腳地塗抹着。
“怎麼會?如果不是你,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又怎麼會怪你!“秀兒搖了搖頭。
“主人,還是我來吧。”看着他唯恐弄痛了傷口無法下手的爲難神情,經常會處理傷口的春離上前一步。
“滾開!”一聲低喝,春離後退一步,低下頭去。平時主人雖然嚴肅,可卻很少對他們發火,自從到了這有山有水的美麗的揚州,倒是增加了不少火氣。
“可能會疼!疼了你就告訴我。我會小心的。”他先洗淨傷口,然後將藥膏輕輕研抹在傷口處。
看到血粼粼的傷口,不禁有了責怪之意:“做做樣子不就成了,怎麼?還真下得去手!你看看這傷口!春離,回去拿棠春膏,拿了趕快送過來。”
“你就在這兒歇着,要不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他看秀兒有些疲倦,建議道。
“不,畢竟今日到場的那麼多揚州有名的人物,我們不能倉促就走,何況還有風煙姐姐在那兒呢。再說我們也不能做得太過分,不給哈大人一點兒面子。”秀兒站起來。
“我們先回宴席上去,等結束了一塊兒回
去。”
看秀兒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就隨了秀兒一起往中廳走去,身後夏秋二離自然隱了起來。
“對了,風煙似乎不在宴會上。”窩公子停下腳步,轉頭看着秀兒。
“不在宴席上,她會去哪裡?”秀兒很是不解,又突然心頭一動,當日風煙曾和自己一起被擄,而她在自己之前就被——,今日看到哈爾倫赤,想必她心中的仇恨會更加的迫切。
“你和哈大人一起退席的時候,她也站了起來,悄悄跟了出去。”窩公子看着秀兒臉上的擔憂之色,忙接着說下去,“剛剛我找你的時候,就在你所在的房間門口,似乎看到了一個身影,等我走近,這個影子一晃就不見了。我想可能是她。”
“她跟着我和哈大人。”秀兒擰緊了眉毛,繼而轉念一想,也許是想找機會幹什麼吧!
“不行,我們得趕快找到她,不能讓她做傻事!”秀兒往四周看去,希望能突然看到風煙的身影。
“做傻事?爲什麼?”窩公子不解秀兒爲何如此說,明明她跟在秀兒身後就是有所圖謀,怎麼又會做傻事呢?
“你不知道,她和我對這個哈大人懷着同樣的恨意!你不必知道爲什麼。也不要再問了。”秀兒說完,就往一側的小路上轉去,一面輕聲喚着:“風姐姐,風姐姐。”
“我說,你這樣找是沒有效果的,說不定她已經回了宴席。我們先回去看看,如果她沒有回去,我們再出來找,你看行不行?”窩公子跟在秀兒的身後,勸道。
“這樣也好!走吧!”兩人一起轉過迴廊,進入中廳,秀兒往風煙的位置看去,果然,風煙已經坐在那兒,正在旁若無人的吃着飯菜。
窩公子衝秀兒安慰地笑笑。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大工夫,哈爾倫赤也回到了席間,他看了一眼秀兒,眼中盡是隱隱的怒意。秀兒低着頭,夾起離自己最近的盤子裡的芹菜放進嘴裡,味同嚼蠟。
看到哈爾倫赤回來,就有賓客端着酒杯過來敬酒。他被衆人圍着,你一言我一語的奉承着,再也無暇顧及秀兒這邊。秀兒這才稍稍舒了一口氣。
宴席結束,秀兒偕同風煙隨着窩公子一起向哈爾倫赤告別,不再給自己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哈爾倫赤看着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惶恐樣,一陣牙癢,可也無從發作。只好照理送三人回去。
秀兒看他看到風煙時,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更像是不認識一樣。不禁暗暗稱怪!替風煙抱不平,再看風煙也是無關痛癢的麻木,心裡懷疑當日她是否真的和自己有同樣的遭遇。
三人各懷心思坐在馬車上,回到青葵園。
梳洗過後,躺在牀上的秀兒無法入眠,黑曜石手鐲,怎樣才能儘快找到呢?自己的謊話可以矇蔽所有人,因爲他們不認識真正的黑曜石,而卻無法糊弄哈爾倫赤。
三日,三日之後,如果解語花已然沒有和她背後的人聯繫,那麼是否就真的把她揪出來,這些天的等待算是白費了。
如果她已經把黑曜石手鐲轉手,或毀掉,那自己又怎麼辦?自食其言是要付出代價的,而自己的代價就是委身於他,和自己所愛的人分道揚鑣。難道事情的發展真的會到如此境地嗎?
秀兒感到前途茫茫!
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可接着就被人喚醒。
秀兒睏倦地睜開眼睛,華蕊看着她一臉疲憊,眼睛下的青暈清晰可見。不由地嘆了口氣。
“是不是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兒?”她用錦帕蘸着清水,摺疊後敷在秀兒的眼睛上,希望能夠有所幫助。
“姑姑,黑曜石手鐲是新任知府哈爾倫赤大人送的!”秀兒憂愁的說。
“哈爾倫赤大人?”華蕊停下手中的動作,竭力回想着這個名字,“他,他不是,當日因爲他的照拂,青娘纔對你關照有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