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冷靜聽着她們的挖苦和諷刺,心裡不禁疑竇頓生,自己參加花魁賽的事兒,她們怎麼知道了?回想一下,青娘、月娘、華姑姑、靈兒、風煙,也只有這幾個和自己關係好的人知道,到底是誰說了出去?
正自思考間,不料靈兒先沉不住氣,往前跨了一步,指着柳兒說:“你是什麼人?只不過和我一樣是一個丫頭,怎麼能說我們小姐?看我不告訴青媽媽,有你的好看的!”
“喲喲喲,還真是不一般哪!一個丫頭就可以這麼蹬鼻子上臉,怪不得這剛剛來園子沒多長時間的人就大言不慚地說起大話來。告訴青媽媽!還敢告狀!”啪的一聲,一記耳光脆生生地打在靈兒的小臉上,頓時十道紅色的指印清晰可辨。
“你怎麼打人?”秀兒一驚,這人怎麼這麼囂張跋扈。
“我,我就打了你怎麼着吧!”啪的一聲,又是一記毫無防備的耳光。
秀兒這下忍不住了。幾下跨到青煙的面前,一把抓住青煙胸前的衣服。怒目瞪着她,揚手就要還回去。
“小姐,小姐,不可不可!”一旁剛剛捱了兩記耳光的靈兒一把抱住秀兒的胳膊,把秀兒往後拉了拉,“小姐,她,你惹不起!”靈兒彎腰低聲說着。
“爲什麼?”秀兒爲靈兒的軟弱恨得牙癢癢。
“小姐,你知道她的背後是誰嗎?是穆知府!在整個園子裡如今沒有人敢惹她,即使是月媽媽也要讓她三分,看她的臉色行事。”靈兒擦了擦眼中含着的淚水,“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走吧!”
秀兒擡頭狠狠地看了青煙一眼,忍住衝上去的衝動,拉起靈兒就走。
“怎麼?想走。剛纔不是還氣勢洶洶地興師問罪的嗎?怎麼一下子就俯首稱臣了?”青煙卻絲毫沒有放過她們的意思,身子又逼了過來。 “你不要欺人太甚!更不要以爲我怕了你!你這樣無理取鬧,如果我們真起了衝突,我相信青媽媽會主持公道的。”秀兒伸手將青煙往旁邊推了一下,沉聲說。
“哎呀,好啊,你竟然敢還手打人。”啪,這下秀兒只感到頭嗡嗡地一陣轟鳴,猝不及防的一個耳光打得她一下子懵了,眼前的人還指着她喋喋不休地說着:“你以爲自己長得漂亮就有了護身符了?這園子裡哪個人不是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你有什麼了不起?自從進到這園子開始,青媽媽就百般護着你,憑什麼?憑什麼?還不是你背後那個野蠻的蠻子靠山,你以爲自己有才,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女扮男裝成了琴師!來到這園子裡,你還想純潔還想保護名節!你別做夢了。憑什麼你就比別人特殊!我早就看不慣你這幅嬌滴滴的德性!你看看你!站着還佝僂着個背,像什麼?像一個老太太,還想當花魁,癡人說夢!”
青煙雙手叉着腰,唾沫亂飛,越說越來勁:“還有啊,我告訴你,別人怕你,是因爲媽媽護着你。媽媽爲什麼護着你!哼,這個原因我們在場的人心裡都清楚。所
以你不要每天裝出一幅清高的樣子,好像比我們這些人高尚多少似的!背地裡比我們所有人都齷齪!勾三搭四,和幾個男人糾纏不清!沒看出來啊!小小年紀就這麼有功力!”
“我今天還告訴你一個消息,那就是你的靠山哈爾倫赤大人回草原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揚州!怎麼樣?聽到這個消息心裡很空了吧!沒有了靠山,你算什麼?哼!”
秀兒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張了張嘴卻無從反駁,青煙說的確實是事實,可很多事情並非她所願。她擡頭望四周看了看,希望尋找到一個援助她的眼神,可是她看到的是冷淡、恨意、嘲笑。她倒吸了口冷氣,平時她不想惹是生非,也很少和別的姑娘有什麼交往,卻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成爲衆矢之的。
周圍觀衆的冷笑讓她感到心寒,青煙所說的消息她不知道是真是假,可這些消息原本就對自己的心情沒什麼影響!如今那個人走了,心裡倒是輕鬆了起來。
“讓開讓開。青姐姐,今天哪兒又不爽了,怎麼動這麼大的肝火!”風煙分開衆人,走了進來,扶着青煙用錦帕輕輕揉着青煙的胸口,“哎呀,消消氣!消消氣!你看看,這麼多人看着,你這樣不是讓人說閒話嗎?說你以大欺小!心胸狹窄!是不是?”
說着,回身走到秀兒面前,故意推了一把秀兒,“我說秀兒妹妹,你也不懂事!看到青姐姐就要尊重有加!好言好語地回話!誰還和你一般見識呢!青姐姐那麼大度的人,擡擡手你不是就過去了嗎?”
又拉了一把青煙,“青姐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哼,還是風妹妹明事理!該服軟的時候就要低頭!”青煙一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就順着臺階見好就收。
“你們幾個跟我過來!”華蕊不知什麼時候走近人羣,滿含怒氣地說。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青煙腰身一扭,揮動着扇子率先跟了過去。風煙回身扶着秀兒:“妹妹,你沒事兒吧!”說着拿錦帕給秀兒擦了擦臉低低地說,“這也太狠了,下手這麼重!姐姐來晚了,讓妹妹受了委屈,是姐姐的錯!”
“謝謝風姐姐!是秀兒不好!”秀兒啜泣着,緊緊抓着風煙的胳膊纔不至於滑到。心情因爲今天的遭遇而陷入低谷。
“沒事兒,一會兒青媽媽會給你主持公道的。定會好好懲罰這個青煙。你放心,青媽媽不是一向都護着你嗎?走!”三人相互扶持着跟了上去。
青娘房間裡。青娘坐在首座上,手裡拿着一支水菸袋,細細地將桌上的菸絲一點點裝入,漫不經心地問道:“誰惹的事端?青煙你先說。
” “媽媽,我今天早上按您的吩咐正準備去穆知府府上,可下樓的時候,秀兒這丫頭就擋在了我的面前,我往左她也往左,我往右她也往右。我用手擋了她一下,這靈兒就不幹了,上來就辱罵,我實在是氣極了,就甩了她兩耳光,教訓她一下,讓她沒大沒小地。可秀兒就惱了,
一把抓住我的胸前的衣服,要動粗!我實在沒辦法,也打了她一個耳光。”
青煙像是早已想好的詞一般,在青娘面前隨意扯着謊,顛倒黑白。
秀兒一聽,氣得滿臉通紅,往前緊走幾步,“媽媽,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明明是她無理取鬧,還惡人先告狀……”
“秀兒,我問你了嗎?”青娘臉色一沉,翻眼瞪了秀兒一下,秀兒的話一下子就頓住了。
“青煙,你說你到現在還沒有去穆知府那兒?”青煙點了點頭,委屈地說:“我本來着急去的,可被這兩個丫頭纏着,怎麼也脫不了身!”
“你們!你們真不讓我省心!青煙,去,趕快去穆知府府上!小心去晚了,知府大人怪罪於你!我可護不住你!”青娘擡起手,指着青煙責怪道。
“喲,媽媽,你放心!給您惹不了麻煩!我這就去!這就去!”說着,回頭示意柳兒,兩人趾高氣昂地走了。
秀兒站在那兒,一時之間難以判斷如今的形勢,就這麼放走了青煙?沒有責怪,沒有懲罰,甚至沒有細細追究原因!
“風煙,靈兒,你也出去吧!我有些話要對秀兒說。”青娘吸了口,白色的煙霧從嘴裡緩緩噴出。看也沒看其餘幾人,緩聲說道。
“是!”風煙擔憂地看了一眼秀兒,和靈兒轉身出了房間。
“媽媽!”秀兒又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青孃的下首。
過了半晌,青娘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秀兒,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曾經讓我照顧你的哈爾倫赤大人前幾日被皇帝調遣回草原了。那麼以後!以後你就和其他姑娘一樣了。”她又吸了口。
“因爲你是流雲閣的琴師,所以這攏月閣你還住着。之前所商定的條件還作數,只是這次花魁賽之後,你得和其他姑娘一樣接客!
否則,像今天上午這樣的事情我不敢保證不會發生!姑娘們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我也不能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護着你,
再說了,咱們青葵園裡哪個姑娘背後都有一棵大樹,有些時候我也得給她們些薄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秀兒的心隨着青孃的話一步一步慢慢沉了下來,原來自己什麼也避免不了,避免不了!什麼才華橫溢!什麼馥雅公子!在這青葵園中你都得接客! 她擡頭乞求地看着青娘:“青媽媽,那我能不能去青雲社,不在這落霞居。”
“你,去青雲社?”青娘放下手中的菸袋,往前傾了傾身子,似是聽錯了一般瞪着秀兒。
“你想去青雲社?”
秀兒使勁點了點頭。
“你以爲這青葵園是什麼地方?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剛剛把你調教地能夠在落霞居獨當一面,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你的想法也太幼稚了吧!別想那麼多,準備好花魁賽,沒有商量的餘地,否則我前面答應你的條件都不算數!”
秀兒咬着嘴脣,拳頭死死地握着,“那好,媽媽,秀兒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