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有時候爲了一個承諾,我們盡力去做,做到行必果,言必行。可是有時候不是我們不遵守諾言,而是事情的突發性太強,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食言的時候。所以將心比心,我們要體諒!”盧摯語重心長的說,很多道理,他希望自己能夠在有限的相處中直接告訴她,免得一些不必要的擔憂和彎路。
“嗯,我知道了,不會抱怨師傅的!”剛剛還一臉不甘的秀兒頓時輕鬆了起來。
聚賢閣,衆人分賓主老幼落座,青娘和月娘、風煙也來了。幾個親近之人都被安排在了二樓的雅間,而其他衆人被安排在了樓下,今日的聚賢閣只對園子裡的人開放。
很快,各種美味的菜餚依次上桌,幾人謙讓了一番,吃了起來。
酒至半酣,菜已半席,青娘對對面的秀兒說:“今日戲裝的事兒我已經聽說了,可知道是誰所爲?”
秀兒搖了搖頭。劉君漵看了一眼盧摯,站起來說:“都是我的責任,昨日秀兒整理好衣服後就放在了我那兒,沒想到今天就會有那麼大的撕裂,是我疏忽了!還請青媽媽責罰!”
“這不怪你!師叔。”秀兒急忙站起來,她真擔心一向鐵面無私的青娘會懲罰君漵。“青媽媽,既然此人想要讓我在演出中出醜,就一定會時刻盯着我們的疏忽之處。所以這件事情的發生並不怪師叔!”
“我知道!你先坐下。”青娘擡手示意秀兒不要着急,“我現在問起來,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並不是要追究誰的責任,看到首場演出這麼成功!你看管不嚴的責任我就不追究了,只是這個兇手是一定要找到的,否則明天后天還有演出,如果不找到的話,說不定會出什麼幺蛾子呢!”青娘目光銳利,言語間的狠戾畢現。
“是,還是辛苦青媽媽明察秋毫,找出那個躲藏在暗處的,不敢露面的人。”風煙放下筷子,附和着!
“真是可恨!這人竟然想出這樣的餿主意,有什麼不滿的,應該光明正大的提出來,暗地裡使絆子,算什麼英雄!逮着這個人,定要吊起來三天三夜,不給飯吃,不給水喝,讓他好好反思反思,該怎樣做一個敢作敢當的人!”
宦柔也聽說了事情的大概,一臉的氣憤。
“我看這人不敢光明正大的站出來面對秀兒,因爲她的出發點本身也許就是陰暗的,不可告人的!”盧摯一語中的,他環視了在座的各位一眼。目光掠過每個人的臉,如鷹眼一樣的犀利的目光不放過在座的所有人的神情。
“看來大人已經有所發覺,有了蛛絲馬跡了!”劉君漵興奮地站了起來。
“有是有了,但是現在不能當衆說出這個名字!”盧摯故弄玄虛。因爲他知道,這個人不是那麼好容易找出來的,也許剪毀衣服之人的背後還有人,也說不定。
“那君漵可要敬大人一杯了。”君漵連忙端起滿滿一杯酒,雙手奉到盧摯的面前。
“其實今天我們兩個人不該這麼着喝酒。”盧摯看着君漵手中的酒杯,語含雙關的說。
兩人對視着,彼此的眼中現實較量和比較,接着似是統一了什麼,飯桌上的氣氛也由緊張而慢慢緩和下來。
“今日我們兩應該先感謝漢卿,如果沒有漢卿,今日的演出只能是泡影!所以我們兩個先敬先生兩杯!”盧摯朝着君漵使了個眼色,兩人雙雙端起兩杯酒朝着漢卿走去。
秀兒一陣迷茫,什麼時候這兩個人的關係達到如此和諧了,竟然能夠在隻言片語間就達成共識。並且行動竟然如此的一致。她一陣疑惑。只是狐疑地看着兩人,看他們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兩人對着漢卿抱了抱拳,盧摯端起兩杯酒,“一切盡在不言中,謝謝老哥哥,這幾個月來您的努力,已經看到了!”
漢卿有些爲難
的看着面前的兩隻酒杯,本來已是酒過三巡,已有了微微的醉意,此時如果再喝下這四杯酒,那今天必然會酩酊大醉!說不定會出什麼糗事。剛要推辭,盧摯似是看出看端倪,忙用言語堵了回去:“以後秀兒還要仰仗先生,盧摯這也是先表達自己的託付之意,如果先生答應就不要推辭!”
漢卿一聽,這下是自己是無了退路了,如果不喝,那就是不答應以後會和秀兒合作了。遂如壯士斷腕般端起兩杯酒一飲而盡! 盧摯看漢卿豪爽,挑起大拇指示意,之後回身看着君漵,眼裡有着些微的挑釁。
在座之人這才隱隱明白,原來這兩人是在暗地裡較量。
君漵挑了挑英挺的眉峰,英俊而顯得有些秀氣的嘴角微微一抽,一絲微笑悄悄浮現。
“先生,君漵也敬你酒,這第一杯是待姐姐敬您的!姐姐從踏進戲劇開始,就沒少承蒙您的關注與幫助。雖然今日姐姐不在,但姐姐的心意我知道,她想回來有機會好好敬先生一杯酒。如今正好有這個機會,我就代替姐姐圓了這個心願,還請先生成全!”說罷,將手中酒杯擎於漢卿面前。
漢卿已醉,故已無了推辭之意,豪爽地一揮手,“放心,我喝,今日你們給倒的酒我都喝,今日高興!高興!”說着就要端起酒杯。
沒想到下一刻酒酒杯坐在一旁的宦柔搶了過去。
衆人皆是不解地看着宦柔,宦柔臉不紅氣不喘,有些不滿地抱怨道:“今日二人所爲,實在是不夠光明正大。怎麼兩個人合起夥來對付先生一個人。難道你們就認爲只有你們兩個可以爲了秀兒什麼都可以做,而沒有人可以爲先生赴死捐軀嗎?”宦柔說着說着一陣激動,也許是多喝了兩杯酒的緣故,平日裡隱晦的話題也不在遮掩。
君漵一聽,有意思。這平日裡就覺得這兩人之間有些異常,沒想到今日倒是試探出了額外的收穫。盧摯似是早有所料,並不驚訝,只是悄無聲息地做回秀兒身邊。
他看了看一臉焦急地秀兒,正在瞪着宦柔,不停都使着眼色,可卻是做了無用功,宦柔此時已是激情澎湃。“這兩杯酒,我代先生喝!”說罷,也不徵求君漵的同意,端起酒杯傾倒於喉嚨裡。頓時換回一陣咳嗽。
秀兒趕忙站了起來,走過去輕拍着宦柔的後背,“姐姐,你不能喝酒,還這麼逞強,這又是何苦!”
咳嗽地滿臉通紅的宦柔以手示意秀兒不要再勸了,待緩了口氣,她說:“先生更不能多喝酒,因爲喝酒他已經出過不少狀況。”說着,幽幽的看了漢卿一眼,“所以,我代先生喝了這杯酒。我不想讓先生出醜!以前先生的身邊沒有我來看着,守護着。如今。我既然明白了,就一定要爲他做些什麼,我才心安!”
衆人看到宦柔一臉真誠和堅定,心裡再也沒有了剛纔的想看好戲的心態。只是欽佩的看着這個和秀兒一樣柔弱但內心卻如此強大的女子。爲她的勇敢和磊落。
“好難受啊!熱,真是熱!”旁邊的漢卿喊了一聲,身體一順溜就滑到了地上,躺了下去。
一旁的風煙驚叫一聲,轉身蹲到地上,一把抱起漢卿的頭在懷裡,要將他托起來。
“先生,先生,你醒醒,醒醒。這地上這麼涼,怎麼能睡呢?快起來,起來啊!”見漢卿絲毫無任何動靜,轉身對秀兒說:“秀兒妹妹,讓大人幫忙將先生扶上馬車,先送回家吧!這要是躺在地上半晌,不就生病了嗎?”臉上的關切與一旁也蹲下來查看的宦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難道風煙她也,秀兒搖了搖頭,不對,平日裡怎麼沒什麼端倪呢!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和妄加猜測吧!
“風煙妹妹,你放開手!有我在這兒,不用妹妹操心!”宦柔看到風煙抱着漢卿,眼裡噴着火。
“我爲什麼要放開?難道漢卿是你的什麼
人?”風煙一改往日的柔順和逆來順受,挑了挑眉。毫不示弱。
今天也許是因爲喝了酒的緣故,都有些失常,秀兒也感到一陣暈眩。盧摯看出來,連忙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
衆人正在不知如何相勸的時候,就見漢卿突然坐直了身子,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污穢之物全數噴灑在自己好一旁的風煙、宦柔身上。
屋內,頓時一陣污穢之氣充滿。月媽媽趕忙出去招呼夥計進來收拾房間,盧摯則扶着秀兒,請青娘等人到隔壁的房間裡稍作休息,會有人過來照顧漢卿,清理房間。又讓風煙和宦柔快去將身上的污穢清洗一下。
可宦柔和風煙似是根本沒聽到盧摯的安排,手拿着錦帕爲漢卿擦拭着,風煙平日裡最是愛乾淨,今日這是怎麼了?
走出門外的青娘擡頭透過窗戶看了看太陽,已然掛在天上,今日的稀奇事可真是一樁接着一樁。原來人是爲轉性的!
盧摯卻是看着屋內的兩個人,禁不住陷入了思索。
宦柔對漢卿的情意,自己早已瞭然於心。從秀兒平日對兩人的敘述和他們之間奇怪的接觸,以及秀兒自己的擔憂,都曾經告訴過他,所以他不奇怪。
可是風煙,從今日的表現來看,對漢卿的情愫不是一日兩日的淺顯,可卻一直將自己的心意掩藏地那麼深,交往最頻繁的秀兒都沒有覺察到,可見此人的城府之深!怪不得見到她,就有種難以看透的感覺。
他聯想到上次謀害秀兒的羅煙,就曾經是她的丫頭,雖然她也受了傷,可還是脫不了棄子保帥的嫌疑。難道真的是她,如果是她,那麼今日的戲裝之事,可就與她有了莫大的關聯了。因爲秀兒在園子裡深交的人不多! 可她是爲什麼呢?他看着一臉專注的風煙,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候,宦柔和風煙已經將漢卿身上擦拭乾淨。正在夥計端來的清水中清洗着自己的衣服和手。
“妹妹洗乾淨之後就出去吧!這兒的氣味不適合嬌柔的小姐!再說,漢卿這兒有我照顧着,沒問題。待會兒我把先生待會菊心坊,等先生徹底清醒後再回去。”宦柔看也不看風煙一眼,使勁地清洗着自己白嫩的手。
風煙也毫不退縮,媚笑了幾下,說:“我曾經去過先生家,又和關夫人相熟,所以待會兒還是由我把先生送回家才行,到你的菊心坊休息算什麼?讓人在背後議論姐姐的長短,那怎麼行?”“妹妹怎麼如此固執?難道妹妹你也……”宦柔先是驚訝,繼而一臉敵意地走到被扶起來歪坐在軟榻上的漢卿,像是擔心風煙會做出什麼傷害的事情一樣,虎視眈眈地看着風煙。
風煙一看她如此霸道和強勢,正要上前理論,被在旁邊幫忙的華蕊拉住。
“青娘讓我告訴你,你得注意自己的行爲,不要意氣用事而惹禍上身!你要清楚,任何姑娘的恩客最痛恨的是自己的女人有閒言碎語!”華蕊附在風煙的耳畔輕聲說。
頓時,風煙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有恢復了冷漠,高傲而柔弱的常態。
那邊,宦柔一看風煙已經被說服,轉身出了房間,她也放下了豎起的敵意,又一一查看着漢卿,見已經乾淨如初了,就輕輕挪動着漢卿的胳膊和頭,幫他尋找着最合適的位置。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穆文,你先送漢卿回去。”盧摯招呼着,安排着相關的事宜。
“送他回菊心坊吧,等他酒醒了,衣服洗過之後再回去,免得回去惹夫人不高興!”宦柔再次聲明自己的建議。
盧摯沉吟不語,秀兒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點了點頭。盧摯回身吩咐穆文:“那就送先生和宦柔一起回菊心坊。”
在秀兒等幾個人的幫助下,宦柔和漢卿坐上了馬車,秀兒、盧摯和風煙站在門口,和宦柔道別,又囑託了幾句,才放心得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