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等到過了元宵節吧!好不容易有幾天消停日子。就讓大家和和樂樂地過完節再說吧!”秀兒懶懶地閉上眼睛。如今他在這兒,就沒有什麼可顧慮和擔憂的了,那些跳樑小醜一樣的詭計又算什麼呢?
“不過這人還真是有些心思,將穆文這個花花太歲引出來,輕則讓你在這園子里名譽掃地,無法立足下去,重則讓我棄你而去,受到重責!甚至永遠沒有再競選花魁的資格!這招真是陰毒!”
“還多虧有人暗地裡相助,能夠脫險,又想出對策,讓他在病牀上躺了一個多月。”盧摯不動聲色的說着。
秀兒一聽,心裡咯噔一聲,真是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線,原來一切他都知道了,有關劉君漵在青雲社說的話他是不是也一清二楚呢?
她抿了抿嘴,吞吞吐吐地說:“其實做這兩件事的並不是同一個人,出手相救的是青煙,而暗地裡傷了穆文的是劉師叔。”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說完之後靜靜的等着,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劉師叔?以前怎麼不知道?”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感情,就像是隨口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是師傅的同胞弟弟,纔回來的。”秀兒簡單介紹道。
“哦,這人還挺熱心的!有時間值得認識一下。”
“其實也沒什麼,他只是聽說這件事之後,感到很氣憤。你不會多想吧?”秀兒試探着問。
“不會,我相信你!”他的胳膊緊了緊。
相信?秀兒心裡感到一層陰雲漸漸籠罩了上來,是信任還是不在乎?有時候掩飾不在意的最富麗堂皇的外衣就是信任!突然間,她感到自己對這個抱着自己的男人完全不瞭解,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喜歡什麼顏色?愛吃什麼飯菜?有什麼習慣?自己完全不知道,短短的幾次見面,在不自覺的思念裡,也只是停留在自己的一個臆想的形象上。
漸漸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僵硬。他是爲了一時的新鮮吧,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才和自己在一起。
像他這樣的詩人,追求一切完美的愛情。在他以前的生活中,寫過那麼多相思的詩作,又是爲了哪一個大家閨秀,哪一個小家碧玉?而自己只不過是他偶然的停留。
心裡一陣黯然。而自己竟然癡心地希望能夠和他相守一生,即使不能結爲連理,朝夕相處。而彼此之間的愛情能夠天長地久,也就無憾了。
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爲自己織的一個夢,夢裡只有自己,而他只是一個看夢的人,看着自己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而盧摯此時也是心情複雜,對於那個劉君漵所做所說的一切,他清清楚楚,穆文通過飛鴿傳書已經詳細告知了他,所以他才忍不住滿腔的醋意奔了來,可是看着她一副滿不在乎、怯生生的樣子,又不想過多的干涉她。
他不想因爲自己而改變她的生活和習慣,他只想給她更加廣闊的天地。既然她喜歡戲劇,自己也喜歡。那麼就讓她學,讓她玩,讓她鬧。他只想在她闖了什麼自己把握不
了的禍端的時候,悄悄爲她善後。所以他不能表現出對劉君漵的不滿,因爲以後秀兒還要跟着這個所謂的劉師叔學習。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一個下午靜靜的流逝而過。晚上,華蕊和靈兒一臉曖昧地看着兩個人,吃過晚飯,又佈置了幾樣精緻的小菜,將兩支紅色的蠟燭插在高高的燭臺上,燃了起來。
然後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朝秀兒使了個眼色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秀兒臉紅心跳,強自裝作平靜的樣子,雖然曾經遇到過牀上之事,可是畢竟自己暈過去了,毫無所知,而今晚,對於她來說還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
兩人坐了一會兒。盧摯就打了幾個哈欠,秀兒趕忙將棉被鋪好。脫去外衣,鑽到了被子裡。
她閉上眼睛,等待着將要發生的一切。
耳朵高度集中地聽着,他也來到了牀邊,窸窸窣窣地脫去了外衣,然後掀起被子的一角,躺倒了秀兒的身邊,伸手將秀兒整個圈在自己的懷裡。
秀兒配合地往溫暖的懷裡鑽了鑽,尋找着最舒服的位置。慌亂地等着有可能發生的一切。
可他只是輕輕拍了拍秀兒,啞着聲音說:“睡吧!”然後就默不作聲,不大工夫就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
難道真如自己所想,他並不喜歡自己?所以對自己毫無興趣!秀兒一陣發冷!暗自傷神了一陣,感情的事情又怎能勉強得了?又往他的懷裡挪了挪,閉上了眼睛。
而在她漸漸進入夢鄉之後,盧摯悄悄起牀,大口大口喝着涼水,然後回到牀上,小心的將這個小小的人兒圈在自己懷裡,看着懷裡毫不設防的沉睡的容顏,一眼不眨,總也看不夠!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剩下的幾日裡,秀兒上午到青雲社學戲練功,下午就和盧摯呆在一起。而盧摯,也趁着秀兒不在的時候抓緊時間補眠。
兩人一起去了菊心坊,見了宦柔。算是秀兒唯一的親人了。其後二人一起遊湖泛舟,爬山騎馬!秀兒的馬術有了飛速的進步。
秀兒也漸漸知道了,他愛穿白色和青色的衣服,愛吃紅燒鯉魚和紅燒裡脊,喜歡彈琴、作畫,書法更是一絕。吟詩作賦更是不在話下。而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愛作弄人,尤其愛作弄盧氏四個護衛。而那四個人好像特別喜歡讓他作弄,真是天下之大,什麼人都有!秀兒在有一天看到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之後又哈哈大笑開心得不得了之後就搖頭嘆息,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晚上之後房間裡的二人,也一直延續着第一晚的方式,他們都刻意迴避着這個問題,兩人相安無事,別人看着眼裡,以爲兩人早已水乳交融。可秀兒的心裡,覺得某種裂痕越來越大,雖然在白天的快樂中她刻意不去想,但這個裂痕總在無意之間鑽出來折磨她。
就這樣,日子到了元宵節晚上。
兩人早早地穿戴整齊,到揚州的香妃湖觀燈。
感到香妃湖的時候,那裡已是人山人海,湖邊是各式各樣的燈,這些燈掛在垂着
長長的枝條的柳樹下,連成一道長長的光帶,而在水面上,更是擺放着大型的水燈,五彩的水燈色彩斑斕地倒影在水中,頓時水下一個世界,水上一個世界交相輝映,流光溢彩!
今日,秀兒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腰間纏着繡着粉色梅花的腰帶,腰帶一端垂落而下和裙裾相映成趣,而裙裾的下襬,繡着一枝梅花,清雅而不太過素淨,外面,披着紅色的繡着白色狐狸毛的披風,毛茸茸地襯托着秀兒端麗的面容,自有渾然天成的華貴!
而盧摯也是身着淡青的衣衫,只是腰間數着深紫色的腰帶,是整個人更加挺拔如巍峨的高山。身上披着一件墨色的大氅,和秀兒的紅色倒是絕配。
兩個同是玉一樣人走在人羣中,就如是落入凡間的仙童仙子,引得衆人駐足觀看。甚至有一些姑娘大膽地跑過來將手中的燈籠往盧摯的手中一塞,羞澀一笑轉身就跑。
以至於到最後兩人的手裡各提着幾個燈籠,這些燈籠大約是姑娘家細心而做,準備送與心上人的,所以做工精良,造型獨特。秀兒看着一個個,愛不釋手,只有兩個人提着,往前走去。
“快,快,快走,那邊的煙花馬上就要開始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頓時,如潮的人流涌向秀兒和盧摯,轉眼,手裡的燈籠應聲落地。被踩地七零八落。而秀兒轉身再找盧摯,早已是無影無蹤,自己也被人流推着往來的方向走去。
“大人,大人。”秀兒回頭張望着,呼喚着。可只有人羣的吵鬧聲。
“盧摯,盧摯,盧疏齋!”秀兒放開嗓門,拼勁最大力氣喊着。
“呵呵,你終於喊我的名字了!”秀兒只覺得身子一輕,騰空而起,幾個騰躍,就到了道旁,耳邊是熟悉的聲音。
“你,我還以爲你把我丟了呢?”秀兒驚魂未定地嗔怪道。
“我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此時,天空中突然綻放出各色的禮花,將整個天空映得璀璨無比。
盧摯溫柔地從讓秀兒靠在自己懷裡,從背後環住她,嗅着她髮絲間淡淡的清香,喃喃地說:“我永遠不會丟了你,因爲在人羣中,我只需一眼就能看到你!無論你在哪裡,我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因爲你的身上有我的氣息!”
秀兒看着漫天的禮花滑過的彩色的光線,交織成一幅永不熄滅的心願圖,此刻,周圍的人潮彷彿已經褪去,只留下二人相依相偎,彼此感受着對方的心跳,明白自己在彼此心中的位置。秀兒覺得自己對他是誤會了,他該是對自己也有些喜歡的吧!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在這樣的元宵之夜,兩人同時響起這首辛棄疾的《青玉案》,“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他們反覆呢喃着這句話,彼此擁緊了對方的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