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濮陽看着孫娘子的堅決的模樣,想了想道:“我總不好就這麼直直的衝到她的宅子裡,告訴她,我就是她舅舅?這中間的人……還請孫娘子幫忙……”一邊說着,一邊一張銀票就遞到了孫娘子的手中。
孫娘子看着銀票上寫的明晃晃的一百兩三個大字,輕嘆了一口氣:“好,那我替長孫做這個中間人,只不過,事情能不能辦成,還是要看天意,卻不是我能左右的。”
“娘子放心,即便是不成,也絕不會怪孫娘子的。”長孫濮陽一聽,連忙站起來,滿臉喜色的朝着孫娘子行了一個禮,這才心滿意足的轉身告辭出去了。
顧夕謹主僕四人等孫娘子離開之後,也坐在一起說話。
“姑娘,你爲什麼還要把春裝交給孫娘子做?”知畫最是心直口快的,孫娘子纔剛離開,她就叫嚷起來。
顧夕謹笑道:“這春裝定然是要做的,不論交給誰做,不都是做?有什麼不一樣的。”
“當然不一樣!”知畫猛地站了起來,“那個孫娘子看着就是個讓人可疑的!萬一……”
顧夕謹擡起頭看了知畫一眼,輕嘆了一口氣:“若是不交給孫娘子,你覺得交給誰更可靠一些?”
“……”知畫被顧夕謹噎了一下,沉吟了一會兒,才梗着脖子開口道,“不論交給誰,都比交給這個有明顯嫌疑的孫娘子好!”
“隨便找哪一家?你能保證你找的那一家沒有問題?”顧夕謹淺笑着反問,“現在我們這個宅子裡天曉得有多少人盯着,但凡我這裡有什麼動作,必然都會一五一十的傳到他們身後主子耳朵裡,然後他們想要害我,只要動動嘴皮子,能有哪一家成衣鋪子能抵擋得住?”
“……”知畫突然一個字說不出來了。
“既然我們根本就搞不清哪一家是乾淨的,那麼是不是選孫娘子,還有區別麼?”
“……”
顧夕謹的這番話,把知竹還沒有說出來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方婆子這時候突然開口了:“其實姑娘,這春裝並一定要找成衣鋪子做,九殿下的府裡就有針線房,不如奴婢過去和九殿下說一聲,讓九殿下府裡的針線上的婆子和丫頭,幫姑娘做一些也就是是了。”
顧夕謹的猛地看向方婆子,眸光瞬間就犀利起來:“這種小事,能不麻煩殿下,就不要麻煩了!我們這個宅子終究還是要自立的,總不能什麼都事情都麻煩九殿下,到時候便是九殿下不說,他府裡的別人也會開始嚼舌根的!”
“誰敢!”方婆子渾身凌厲的氣勢散發出來,嚇了三人一跳,“殿下府裡的人,誰若是敢亂說話,看奴婢不撕了他們的舌頭!”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悠悠衆口如論如何都堵不住的!等衣服做好了,也要遣人去拿回來,這一路上過來,這麼許多人看見,難不成你還能封了這京畿所有人的嘴?”
“……”方婆子霎時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們好生記得,等孫娘子把衣服送過來,每一件衣服都必須好生檢查過,若是查出用什麼不對勁,到時候我們就……”顧夕謹的手猛地握了起來,“我這裡也不是茶館,誰愛來踩一腳就踩一腳的!”
方婆子見顧夕謹陡然間強硬起來,忍不住多看了顧夕謹幾眼。
轉眼又到了第二天。
最近這段時間,顧夕謹悠閒到了極點。
這一日,依舊是風和日麗。
顧夕謹依舊把軟塌搬到了院子,斜倚這看書,卻看見知畫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姑娘……”
顧夕謹擡起頭來,看着知畫,臉上閃過一抹茫然:“知畫,怎麼了?”
“姑娘那個孫娘子,今日又來了!她想要見你。”知畫對孫娘子沒有一絲兒好感,因此說話的時候,硬梆梆的,顯然心情並不是很好。
顧夕謹聞言也愣了一下,旋即道:“她可有說什麼事情?”
“她沒有說,只是說有要是找姑娘說話。”知畫沒好氣的開口。
“那你就出去,讓她進來,我倒要聽聽她有什麼要跟我說。”顧夕謹說完,再一次拿起了書,緩緩的翻過一夜。
孫娘子自然感受到了知畫的不友善,可是瞧着知畫的態度,想來知畫應該也不會給她什麼好顏色!因此,孫娘子很明智的沒有多說話,見知畫進來帶着她進去,便老老實實的跟在知畫的身後,朝着顧夕謹的院子走去。
顧夕謹看見孫娘子進來,便從軟塌上坐直了腰身,朝着孫娘子笑道:“娘子快些請坐,可是昨日做的春裝有什麼不對勁?娘子直說就是。”
孫娘子看着顧夕謹的模樣,倒也沒有在拖沓,把昨兒個送來的一箱衣服和今兒個料子的來源,細細的說了一遍,然後滿臉歉疚的開口道:“姑娘,這件事原本是我做的不對,只是那長孫濮陽口口聲聲都說他是姑娘的舅舅……”
“長孫濮陽?姓長孫的?”顧夕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這個長孫濮陽長得什麼模樣?”
孫娘子今日既然打算把事情說個清楚,自然不會藏着掖着,於是把長孫濮陽的模樣,仔仔細細的形容了一遍。
顧夕謹認真的聽着,在腦中把這人的模樣細細的描繪了一遍,卻發現印象當中,從來沒有一個人模樣能和孫娘子的形容聯繫在一起,這眉心不由得就慢慢的擰了起來。
“這長孫先生,就只有一個人嗎?”
“不是,身邊還跟着一瘦削的年輕人。”
瘦削的年輕人……
顧夕謹的眉心微微的擰了起來,看着孫娘子道:“是長隨嗎?”
孫娘子低着頭想了想,緩緩的搖了搖頭:“不瞞姑娘說,我也不能確定。”
顧夕謹的眉梢倏的跳了一下,站起來,給孫娘子行了一個禮:“多謝娘子厚意,娘子的這份心意,我一定銘記於心。”
孫娘子歉意的笑道:“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們唐突。只是……”
顧夕謹見孫娘子的臉上閃過一抹爲難,好奇道:“莫非還有別的事情?”
孫娘子點點頭:“那個長孫先生想要見姑娘一面。”孫娘子說着歉然笑道,“原是長孫先生念着姑娘,卻又不敢與姑娘相見,我這才自告奮勇的,替他過來給姑娘傳話,若是姑娘願意與他見一面,那我就與他傳話,若是姑娘不願意,我也會與他傳話的。”
“想要見我一面?”這個要求大大的出乎顧夕謹的意外,因此她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他見我有什麼事情麼?”顧夕謹剛把這句話問出口,立刻就愣住了,那個長孫濮陽便是有事要見自己,他也不會把事情告訴成衣鋪子的人!
“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瞧着這個長孫先生,態度倒是十分的誠懇。”孫娘子插了一句。
顧夕謹把‘長孫’兩個字,在嘴裡反覆的唸了好幾遍,完了,又把‘長孫’這兩個字掰開了揉碎了咀嚼了好久,才點頭道:“我可以見他,但是現在沒有時間。”
孫娘子原本聽見顧夕謹答應,早已經喜出望外,可是在聽見後面一句的時候,臉上的神色猛地僵住了。
既然說可以見,卻又說沒有時間,這不是開玩笑嗎?
顧夕謹自然把孫娘子的神色變異瞧在了眼中,笑着解釋道:“皇上的壽誕就在這幾天,等皇上壽誕過了,我就遣人來找你,見見那個長孫先生。”
孫娘子一聽,眉心頓時飛揚起來,笑着站起來:“那就這麼說定了,我不打擾姑娘休息了。”
顧夕謹讓知竹去送送孫娘子,知竹雖然心中不願意,可是既然顧夕謹開口了,她只得硬着頭皮把孫娘子送到了二門外,這纔回到院子裡,卻看見院子裡只剩下顧夕謹一個人,知畫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姑娘……”知竹在顧夕謹的身邊坐了下來,“剛纔孫娘子說得話,姑娘你怎麼看?”
顧夕謹並沒有說話,她的心全都在孫娘子說出來的‘長孫’這個姓氏上。
柳姨娘姓柳,這個是無可厚非的,當初柳姨娘把她的身世告訴顧夕謹的時候,並沒有提及她的姓氏只假的,她只告訴顧夕謹她在大胤用的名字的是假的,她的真名叫柳夢嫺……
不管是在大胤用的假名還是大乾用的所謂真名,不論哪一個名字,都和長孫這個姓氏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那麼只能說明那個姓長孫的男子在說謊,可是一個說謊者怎麼敢來見她這尊真佛?難道就不怕謊言被戳穿……
“姑娘,姑娘……”知竹見顧夕謹傻傻的坐着不說話,連忙多喊了幾聲。
“啊,呃……”顧夕謹回過神來,突然朝着知竹開口道,“知竹,你說那個姓長孫的假舅舅,他怎麼就敢來見我?”
知竹一時間沒明白顧夕謹再說什麼,怔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也發現了這件事情詭異之處,遲疑了一下道,“會不會其實他是真的?”知竹這句話也說得心虛不已。
“我娘姓柳,他姓長孫,這得編多少故事,才能把姓柳的和姓長孫的牽扯到一起去!”顧夕謹瞪了知竹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