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茉雅奇本欲呵斥她,可瞧着她那股子天真爛漫的樣兒,頓覺無力。
“舒舒,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吧!”茉雅奇暗自決定,往後定要少帶着她出來,以免惹禍上身。
皇貴妃薨了後,宮中似乎一下子靜了下來,衆位嬪妃們除了去皇后宮中晨昏定省外,幾乎足不出戶。
而皇帝因皇貴妃的死很悲痛,一連半月不曾入後宮,直到二月十三那日,才宣了純貴妃去。
皇帝繼位十年,最爲寵愛與信任的還是他當初在王府時的福晉與姬妾們,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魏凝兒也許久不曾見到皇帝了,這也是她心中所願,但令魏凝兒想不到的便是,二月十四這一日,皇帝下朝後,竟然來了鹹福宮,不是去秀貴人那兒,而是她的東配殿。
“皇上請用茶!”魏凝兒帶着衆人行禮問安後,便將冰若備好的茶水呈了上去。
皇帝見她一臉淡然,對自己似乎有些疏離,心中因見到她升起的那一絲喜意頓時被澆滅了。
皇帝又與她說了幾句話,見她似乎是在敷衍自個一般,心中頓覺無趣,隨即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似乎變了!”
“皇上說的是,臣妾的確變了,臣妾不再是曾經那個懵懂無知的宮女了,這都是拜皇上所賜!”魏凝兒擡起頭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絲毫不曾有懼意。
“卻還是那般的放肆!”皇帝眼中卻露出了笑意,隨即道:“你好生歇着吧,吳書來,去長春宮!”
“是!”吳書來擡起頭,有些擔憂的瞧了魏凝兒一眼才隨皇帝去了。
直到此時,原本垂首立於一旁的若研卻突然到魏凝兒跟前,低聲道:“方纔嚇死我了,你沒瞧見皇上已然生氣了?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不求榮華富貴,但求終老後宮!”魏凝兒笑道。
“你!”若研不禁有些擔憂了,沉吟片刻後才道:“你可知,宮中的嬪妃們,要終老後宮那也是有皇上的恩寵才成,你如今可是給皇上臉色瞧呢,這不成的!”
“我如今做不到對他笑臉相迎,若研,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擔心!”魏凝兒笑道。
若研見此,也不便說什麼。
當日夜裡,皇上留在了皇后宮中。
第二日,皇帝便在朝堂之上,以“世族舊臣,可望成器,是以加恩令在軍機處行走,使之練習政務”爲由,令傅恆在軍機處行走,派人傳傅恆入京。
皇帝剛下了旨意,吳書來便命身邊的小太監前來長春宮給皇后報信,正在長春宮給皇后請安的衆位嬪妃們皆恭聲賀喜。
皇后心中欣喜若狂,臉上卻未曾絲毫表露出來,昨夜她曾對皇帝說,近日來很是思念傅恆,皇帝今日便有了這旨意。
自然,傅恆在山西政績卓越,不時也能回京來,只是她不能等了,富察家其餘的子弟們皆不成氣候,加之未有人約束,近日來在京城裡弄出了不少亂子,皇帝是看在她的份上不予計較,如今便指望着傅恆早些回來,也好約束他們一番。
她身爲皇后,總是將孃家人宣進宮來訓斥,終究是不大好的。
有了皇帝的旨意,加之心有所繫,傅恆馬不停蹄,幾日後便回京了。
向皇帝謝恩之後,傅恆便火急繚繞的往皇后的長春宮去了。
“奴才傅恆恭請皇后娘娘聖安!”到了長春宮正殿,傅恆立即向皇后行禮。
“好了,姐姐面前何必多禮,此時未有外人,快些起來!”兩月多不曾見到傅恆,皇后當真想念得緊,此時見他面露疲憊,不由得心疼起來,也知他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
“姐姐,怎不見凝兒?”傅恆在殿中掃了一眼,只見到了初夏,有些詫異的問道。
往常他來拜見皇后,魏凝兒都是與初夏一起伺候在皇后身邊的。
“你不知嗎?”皇后一驚。
“不知何事?”傅恆心中一緊。
皇后看着傅恆,有些踟躕不定,可即便瞞下去,又能瞞得了幾時?
“姐姐,她出事了?”傅恆急聲問道。
“她很好!”皇后搖搖頭,欲言又止。
“那她此時在何處?”傅恆已從皇后的神色中瞧出了端倪來。
“在鹹福宮!”皇后嘆聲道。
“她被派往別的宮中了?”傅恆心中一顫,立即問道。
“傅恆,你……事到如今,我不說你也明白,凝兒她不是宮女了,她已經是皇上的貴人了。”皇后知自己這個弟弟最爲聰明且心細,此番不必她說明白,傅恆也該清楚了。
凝兒是她身邊的宮女,又怎麼會被派去鹹福宮伺候旁人呢,她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貴人……不會的……。”傅恆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彷彿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了,他日盼夜盼,終於能回京了,他就能和她在一起了,可此時,姐姐卻告訴她,凝兒已經成了皇上的貴人,他不信。
“傅恆,你要去哪裡?”皇后見他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嘴裡一直說着,不會的……不會的,心中有些害怕,便站起身來,追了過去。
“初夏,攔住他!”皇后對一旁的初夏喊道。
“是!”初夏立即跑了過去。
“傅恆,你腦子糊塗了,你怎能去找她?你是臣子,她是后妃,你想死嗎?你想連累她也跟着你一起死嗎?還有我富察家,還有姐姐,到時候誰都沒有好下場!”皇后趕上去,一把拽住了傅恆的胳膊,低聲喝道。
“姐姐,她一定是逼不得已的,我瞭解凝兒,她一定不想留在這宮中,我要帶她走!”此時的傅恆,平日裡的冷靜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腦子裡全是魏凝兒的身影,全是心痛和擔憂。
他答應過她,會娶她,會一輩子保護她,即便如今攔在他面前的那個人是皇帝,他也絕不會放手的。
“傅恆,你冷靜下來,你先聽姐姐說!”原本皇后還以爲傅恆得知魏凝兒已是皇帝的貴人之時,便會認爲是魏凝兒攀了高枝,會就此死了這條心,可沒曾想到,傅恆竟然是那般的信魏凝兒,那般的喜愛魏凝兒。
“姐姐,我一刻也不願將她留在這宮中了,當初的選擇便是錯誤的,早知如此,當初便該不顧一切帶她出宮去!”傅恆心痛欲裂。
“傅恆,即便你想帶她出宮,但如今她的身份已是貴人,咱們要從長計議,你先彆着急,好在如今你回京了,往後也能常常來看姐姐,我們慢慢商量!”事到如今,皇后怕傅恆會鬧出事來,只得先穩住她。
任她如何猜測,也沒曾想到,傅恆得知此事後,竟然會變得如此着急和莽撞。
這個弟弟是她看着長大的,從不曾見他如此,此時皇后已然知道了,傅恆對魏凝兒真是情根深種,不能放手了。
原本只以爲他們相互傾心,卻沒曾想到了這般的地步。
傅恆的心彷彿被燭火烤着,腦子裡一片混亂,可此時他不得不讓自個冷靜些。
“姐姐,你想法子讓我見見她!”片刻後,傅恆纔對皇后低聲道。
“這……若是被人發現了,那可是大罪……罷了,罷了,初夏,帶他下去,給他換上小安子的衣衫,讓王祿領着他去鹹福宮,送些糕點過去,就說是本宮賜給魏貴人的!”皇后見他如此,即便知道會有危險,也任由他去了。
而此刻,得知傅恆已然回京的魏凝兒,正坐立不安,在寢殿中徘徊着。
“別走了,你晃得我眼睛疼,方纔小易子去打聽了,傅恆大人在皇后娘娘宮中呢,我若是你,便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若研忍不住說道。
“去長春宮!”魏凝兒眸色一沉,隨即對若研說道。
“是,小主!”若研笑道,卻引來魏凝兒一記白眼。
“喲……這剛從長春宮定省回來,又要去了,看來咱們魏貴人可真的是對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呢!”魏凝兒領着屋裡的人出了寢殿,到了外頭,便被正在曬太陽的拂柳給攔住了。
“讓開!”魏凝兒微微蹙眉,她對拂柳向來是沒有好臉色的,瞧見她都覺得心煩。
拂柳故意往前一步,挺了挺肚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別提多囂張了。
魏凝兒冷笑一聲,對一旁的沈利道:“沈公公,秀貴人近日來腦子不好使,你立即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給秀貴人好好的瞧瞧。”
“你說誰腦子不好使?”拂柳雙手叉腰,厲聲喊道。
“這宮裡除了你,不曾有第二個秀貴人了吧!”魏凝兒說罷,便往後退了一步,往她左邊走去。
“站住!”拂柳卻微微一閃,擋住了她。
魏凝兒微微蹙眉,隨即笑了,定定的站在那兒:“姐姐既然想站着,妹妹自當陪着姐姐纔是!”
“你……。”拂柳頓時泄下氣來,她有孕在身,站上一會便覺得累,不禁對魏凝兒恨得牙癢癢的。
“你這個毒婦,我的孩子若是出了半分的差錯,便是你害的!”事到如今,拂柳也只能拿孩子壓壓魏凝兒了。
自打皇貴妃薨了後,後宮衆人越發不待見她,均給她臉色瞧,跟在皇貴妃身邊許多年的拂柳卻沾染上了皇貴妃心高氣傲的性子,自然受不了,便常尋魏凝兒的麻煩。
“朕今日方纔知曉,秀貴人竟然有指鹿爲馬的本事,當真是讓朕開了眼界!”就在此時,皇帝那略帶威嚴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