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姐姐,如今就怕有人使壞,那天花稍有不慎便會被染上,若是皇后娘娘與令嬪不幸染了天花,那可就更危險了!”事到如今,陸雲惜日日坐立不安,每日都會在長春宮外徘徊,恨不得能進去看個究竟,可那些侍衛們是不許她接進一步的。
“是啊!”純貴妃附和道,她倒不是害怕皇后與令嬪死了,畢竟宮裡面死個人,無論是誰,對她來說都無關痛癢,可關鍵是,皇后與令嬪若是因此丟了性命,那以後誰還能與嫺貴妃抗衡,她想要復寵也永遠沒有機會了,所以,她們不能死。
“本宮去見皇上!”嘉妃深吸一口氣說道。
“嬪妾陪您去!”陸雲惜倒是不放心嘉妃一個人前去,畢竟嘉如今有孕在身,要多加小心纔是。
“兩位妹妹,本宮便不去了,你們知道的,皇上心中對本宮多有忌諱!”純貴妃說到此臉上滿是悲慼。
嘉妃輕聲道:“姐姐莫要悲傷,凡事總有轉圜的餘地,你始終有兩位阿哥還有四公主,皇上不會永遠放在心上的,更何況……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得知了真相,受苦的便不再是姐姐了,如今……凡事都要忍,姐姐萬不可再因小失大了!”
“嗯,妹妹說的是,我先回宮等你們的好消息了!”純貴妃定了定神低聲道。
“姐姐慢走!”
待純貴妃走了後,嘉妃纔在陸雲惜的陪同下去了養心殿。
“皇上,嘉妃娘娘與陸貴人求見!”吳書來也不敢怠慢,立即進殿稟道。
“宣她們進來!”皇帝放下手裡的奏摺站起身來,吩咐道。
“是!”吳書來立即跑了出去,一會功夫便迎了嘉妃與陸雲惜進來。
“皇上萬福金安!”兩人輕問安。
“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必多禮!”皇帝伸手扶起了嘉妃,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可任誰都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即便這笑意都很是勉強。
嘉妃也不敢造次,思慮片刻才道:“皇上,臣妾聽聞七阿哥病情有所好轉,皇后娘娘與令嬪如今還在長春宮內,皇上可否準她們出來走動!”
皇帝深吸一口氣道:“此事朕自有定奪!”
“皇上,她們留在長春宮萬一染上了天花可如何是好?皇上還是讓她們離開長春宮吧!”陸雲惜忍不住說道。
嘉妃聽她如此說,心道,不好,皇上定然會生氣。
可過了好一會,嘉妃卻沒有聽見皇帝呵斥陸雲惜,擡頭才瞧見皇帝臉色很是不好,卻也沒有發怒。
“皇上,臣妾與陸貴人也是擔心皇后娘娘與令嬪,請皇上恕罪!”嘉妃立即恭聲道。
“朕知道,你們退下吧!”皇帝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一揮手道。
“是!”嘉妃見陸雲惜欲言又止,深怕她說了不敬的話,拖着她便往外走了。
“吳書來,胡世傑可傳話回來了?”皇帝坐到了椅子上,沉聲問道。
“啓稟皇上,胡世傑按皇上的吩咐,守在了七阿哥的寢殿外,這幾日來,皇后娘娘與令嬪娘娘也未曾靠近半步。”吳書來低聲稟道。
皇帝臉上陰晴不定,半響才道:“擺駕長春宮!”
“皇上,太后娘娘說……。”吳書來還未說完,便被皇帝狠狠瞪了一眼,到嘴的話也吞到了肚子裡。
忍了幾日,皇帝終是忍不住了,加之方纔嘉妃與陸貴人的話更是讓他心神不寧。
如今,他視爲皇位繼承人、他最寵愛的兒子永琮躺在長春宮的偏殿內生死不明,他的皇后與他最寵愛的妃子也困於長春宮,隨時都有危險,他如何能放心?
這幾日皇帝何嘗不是寢食難安,可他畢竟是皇帝,不能棄朝政於不顧。
在長春宮外徘徊了片刻,皇帝便讓人打開了宮門走了進去,長春宮的奴才們見到皇帝進來了,都不敢靠前,遠遠的跪在地上行禮。
“娘娘,皇上來了!”初夏也沒有料到皇帝會冒着風險來長春宮,等她知曉時,皇上已在寢殿外了,立即跑進來稟明皇后。
“皇上怎了來了,快讓皇上離開長春宮!”皇后一驚,立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皇后!”皇帝大步走了進來。
“皇上您別過來!”皇后卻拉着魏凝兒往後退了幾步,急聲道:“皇上,長春宮如今很是危險,您不能以身犯險!”
皇帝聞言停下了腳步,看着皇后憔悴無比的臉上滿是懇求,皇帝的心疼極了。
“皇上,娘娘說的是,皇上要以大清爲重,請皇上離開長春宮!”魏凝兒也適時說道。
“你們……。”皇帝深吸一口氣定定的站在那兒,卻也沒有離開,他知道,她們是擔心他纔要他走,可他如何能狠得下心?
“皇上!”皇后不禁有些急了,淚水也在眼眶裡打轉。
“皇上,皇后娘娘這些日子已經夠辛苦了,您就不要再讓皇后娘娘擔心了!”魏凝兒忍不住說道。
皇帝聞言心中一痛,定定的看了她們一眼才離去了。
魏凝兒也沒有料到皇帝會來看她們,除了欣喜更多的是擔憂,畢竟皇帝是一國之君,若他也遭到不測,那……大清只怕有難了,這樣的事兒,誰也不願看見。
困在長春宮的日子並不好受,看着日漸悲慼的皇后,她的心中更是難過,加之皇上派去伺候七阿哥的人裡,又有一個宮女染上了天花,更是讓長春宮內人心惶惶。
魏凝兒自問她不怕死,可對那隨時都有可能被沾染上的天花,卻也有些恐懼的,只是她不曾表露罷了。
日子一晃,便到了臘月二十九,這一日是除夕,皇帝照例家宴,不過卻冷清了不少,皇帝下旨撤銷了歌舞,衆人只是齊聚乾清宮用膳罷了。
固倫和敬公主與駙馬也赫然在列,前些日子,得知七阿哥染上了天花,長春宮被皇帝下旨給封了後,公主火急繚繞的進了宮,若不是皇帝攔着,只怕她早已闖了進去,如今她雖然奉旨入宮赴宴,心裡頭卻不是滋味,一想起自個的弟弟和皇額娘還困在長春宮,淚水便在眼眶裡打轉,看的皇帝更是揪心,一杯杯的酒猛的灌了下去,就連吳書來也勸不住。
太后知道他心中難受,並未勸阻,由他去了。
此時,皇后與魏凝正在長春宮的正殿中看着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出神,兩人都未曾都筷子。
這兩日,永琮的病情起起伏伏,魏凝兒瞞着皇后偷偷去了永琮所在的偏殿外看了幾次了,有胡世傑守着,她並未靠近,卻總是聽見了七阿哥的哭聲,斷斷續續的,那麼小的孩子便遭受這樣的罪,魏凝兒心疼不已,晚上也睡得也不安穩,迷迷糊糊的似乎總能聽見七阿哥在哭。
“娘娘,這是皇上特意賜給您與令嬪娘娘的,您好歹用一些啊,您今日米粒未進了!”初夏語中有些嗚咽,強行壓住心中的悲傷勸道。
“本宮吃不下,凝兒,你多吃點!”皇后擡起頭低聲道。
“娘娘,初夏說的是,娘娘您近日來都沒怎麼用膳,如今您一定要養好身子,不然等七阿哥痊癒了,您又病了,這可不成,七阿哥還等着娘娘您抱着他,哄着他呢,娘娘沒有力氣怎麼成?即便爲了七阿哥,你也要用膳,太醫說了,再撐過三日,七阿哥便沒有危險了,娘娘您不能讓自個垮下去啊!”魏凝兒柔聲勸道。
皇后聞言,似乎有些激動,手微微發顫:“是啊,太醫說了,只要再撐過三日,本宮的永琮便無礙了,本宮不能先把自個的身子拖垮了!”皇后強忍着心中的悲痛,笑出聲來,只是淚水卻洶涌而出,她將初夏給她夾的菜一點點吃了下去,似乎是在安慰她自個,也是在安慰衆人。
魏凝兒忍不住別過頭去,淚水奪眶而出,她怕皇后看到,隨即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冰若立即跟了上去。
“胡公公,七阿哥如何了?”魏凝兒跌跌撞撞走到了七阿哥的偏殿外,一把抓住胡世傑的手問道。
“小主,您別急,沒有大礙,七阿哥好着呢!”胡世傑可不敢告訴魏凝兒,方纔七阿哥險些不行了,這會子太醫們全都在裡頭想法子。
可這不是普通的病,這是天花,太醫們又能有什麼好法子呢?這會不過是聽天由命了。
魏凝兒聽了胡世傑的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半響才讓冰若扶着她離開了,只是主僕兩人剛剛走了不遠便聽到了偏殿內傳來了哭天搶地的悲鳴聲。
“七阿哥你醒醒啊……。”
“七阿哥……。”
那是皇上所派去的桂嬤嬤的聲音,那是養心殿的老嬤嬤了,魏凝兒不會記錯。
“小主!”冰若也是一臉驚恐。
“不,不可能!”魏凝兒回過頭去,心中還抱着一絲期望,且料偏殿的門猛的被打開了,太醫們一個個踉蹌着走了出來。
“去稟告皇上、皇后娘娘,七阿哥殤了!”爲首的太醫院院使李太醫對胡世傑說道。
興許是知道自個性命不保,李太醫說完便暈了過去。
魏凝兒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七阿哥沒了,那個總是會撲進她懷裡叫她令娘娘的孩子,那個總愛纏着她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