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淳歌帶着林方趁着管家還沒起牀便離開了官家,淳歌真真是怕了管家那一碟有一碟的食補,若是再不離開,淳歌怕自己會吃到吐啊。
“未曾想,你還有怕的人。”林方推着淳歌走在杭城的街道上,眼前似乎還是淳歌被管家勸得一碟接着一碟吃的模樣,不由得笑道。
“未曾想,子休竟也愛看熱鬧。”淳歌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他不是怕了管家,只是盛情難卻又不忍心傷了老人家的人罷了。
林方挑了挑眉,想看淳歌的熱鬧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過能看到淳歌現在看似恢復如常的模樣,他還是挺高興的。
“接下來去哪兒?”林方不過是個跑腿的,做主的人還在輪椅上待着呢。
“夏家”淳歌看着空空蕩蕩的杭城街道,不由得嘆息一聲。
“好。”林方雖不是杭城人,但杭城幾大有名的人家他還是瞭解的。
不一會兒,林方與淳歌便出現在夏家的門口,說來也是奇怪,大清早的夏家竟中門大開,好像早就料到了淳歌會來一樣。
“你通知夏家,要來了?”林方眨巴眨巴眼,心道淳歌與夏家的關係還真是好,就連官家都不知道淳歌這一趟,可夏家卻能提早知道。
“看來今天夏家是有貴客來了。”淳歌想起半月前收到消息,說是慕容夜與曾沉兩人要回杭城探親,想來該是這兩個傢伙要回來了吧。
“嘿嘿,我還以爲夏之流回來,怎麼來了個不能迎客的。”一個淳歌及其熟悉的聲音在淳歌身後響起。果然應了那句說曹操曹操到的老話。
林方本就心疼淳歌受的傷,這回聽到一個陌生男子言語中竟帶着一絲嘲笑的意味,不禁怒聲道:“這世上還沒有要讓他起身迎客的人。”
“呦,還是個暴脾氣。”說話的正式剛回杭城的慕容夜,他身旁的曾沉也是無奈,在官場多年,慕容夜就是改不了這個口不擇言的臭脾氣。
慕容與曾沉兩個人是一個闖禍一個斷後。這會兒還是曾沉走上前去。朝着淳歌與林方作揖說道:“他這人平素沒規矩,實在是”曾沉的話沒有說完,他只是擡起頭。卻半句話也說不出口了,愣愣地盯着那個嘴角含笑,坐在輪椅上的男子。
“你這是見着鬼了?”慕容見曾沉這幅模樣,打不上前剛想多說幾句。卻見淳歌噙着一抹笑意望着他,半晌也沒吐出一個字來。
“天殺的混蛋。老子給你報仇去。”說着慕容竟掄起袖子就要離開,還是身旁的曾沉眼疾手快給拉住了。
“都到阿流家門口了,還去哪兒。”淳歌白了慕容一樣,示意林方將他推進去。
林方這才明白。原來這兩人是淳歌的舊識,便也不計較慕容先前的無禮推着淳歌往裡走去。
夏之流早就收到消息說是慕容與曾沉今日來,不想剛一出來便遇見了這四人。他初見淳歌時,也是半步都邁不動。雖然聽小旗子說了好幾次。但當他真正親眼見着這個略帶蒼老的人是曾經意氣風發的風流才子官淳歌時,一股心疼便止也止不住,他接過林方的工作,強作鎮定地將淳歌推進了書房。而林方也知道淳歌與慕容他們有事相商,很識相地跟着下人去用膳了。
書房門一關,房內相識數載的四人竟出乎意料的沉靜下來。阿流忙着心疼顧不上說話,慕容早就被怒火洗腦,哪裡來的時間說話,三人中還是曾沉最穩重,一言不發地盯着淳歌。
一時間房內的氣氛十分詭異,只能淳歌自己來打破這分安靜。
“好了。”淳歌深吸一口氣,說道:“我都認命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的。”
“認命?”慕容第一個跳起來說道:“認什麼命啊,你不會現在還記着八百多年前的恩情吧。”
慕容夜一生氣,猛拍桌子道:“從陸卿士到官二伯,再到現在你這副德行,什麼恩惠還了十多年還沒還清啊。”
“自打你出仕,爲他們蘇家是當牛做馬,你身邊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絕了,這一次他就是擺明了把你官淳歌當做軟柿子,愛怎麼捏怎麼捏,你是泥人啊。”慕容夜半點氣質都沒有的怒火道:“你沒半點火氣,我都替你急。”
“消消火,那畢竟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曾沉這麼多年的官場生涯不是白過,他可是被譽爲東南最有潛力官員的二號種子。
就在淳歌以爲曾沉會好好勸勸慕容夜的時候,卻聽見曾沉淡淡說道:“你急有什麼用。”
“欠債還錢,欠了東西,總歸是要還的。”曾沉冷冷笑道:“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淳歌一口氣差點噎死在喉嚨裡,這些個平時看上去挺忠厚老實的傢伙,怎麼這會兒都是些滿肚子壞水的人啊。
“夠了,你們來這兒難道是爲了這種事兒?”淳歌沒好氣地喊了聲停,這些傢伙明明是來商量官派今後的發展,怎麼正事都沒談,就偏到別的地兒。
“我就是氣。”慕容夜和淳歌那是交命的至交,眼見着淳歌從一個濁世佳公子變成了一個腿腳不便,風華不在的小老頭他能不氣嗎。
“你這小半輩子都是爲了誰才過的左右爲難,結果人家蘇家連個善終都不願給你,你知不知道京中的官員都是怎麼說你的。”說道此時慕容更氣了,只是他怒極反笑,說道:“他們人人都說什麼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你就是太足了,合着你今日的下場就是你本該有的?”
明眼人都知道,這一次的東南謀逆案,淳歌是被當做了棋子,被人家操縱了半天最後,還被人捨棄了。這話還得從淳歌辭官說起,按照正常的辭官順序,像淳歌這種二品大員辭官,沒遞個七八道摺子,沒讓皇上挽留七八次,那是絕不可能的。可蘇見豫呢,淳歌不過是口頭上一句辭官,人家就興沖沖的允許了。當然了淳歌剛爲朝廷平定了叛亂,也不能不賞賜,人家蘇見豫賞了什麼呢,四個字,忠肝義膽,還沒有銀子來得實用呢,所以稍微有點智慧的官員都猜到了皇上這一會是讓官派與林派自己鬥,鬥完了便將兩個都摘除了,打得就是坑死淳歌這老實人的主意。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淳歌活該倒黴,這讓慕容這些淳歌一黨的死忠們本就是怒火漫天,而今又見淳歌不僅是失了權力,更是將健康也給失了,能不生氣,能不火大,也難怪慕容夜要吵嚷着爲淳歌報仇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若是偏要與那些人計較,便是輸了。”淳歌早就知道京中的反應,人總是拜高踩低的,所以淳歌不意外,更不會生氣。
“我們這一趟,有兩件事,一件是瞧瞧你,一件事問你究竟有什麼計劃。”若是曾沉沒遇見淳歌,想必他一定是個忠君愛國的好臣子,奈何他少時便加入了淳歌一夥,在他而言忠君愛國什麼的根本就沒有淳歌來的實際,因此無論淳歌做什麼他都是站在淳歌這邊的,這一點毋庸置疑,至於他說的兩件事,頭一件,是他們委實擔心淳歌的身子,因爲京中對淳歌的病情傳得那叫一個厲害,差點沒說淳歌已經去世了,所以他們決定親自來看看,圖個安心。第二件事,便是他們要將自己的立場告訴淳歌,他們永遠站在淳歌這一頭。
“雖然有消息說是林家的七萬兵士已經投靠北王,但不知爲何,我總覺着,這七萬人,在你手裡,林家人會投靠你。”林家的事兒淳歌並沒有及時告知京中的官派,就連曾沉與慕容夜淳歌都還是瞞着的。這事兒也就是曾沉自己的一個猜想,雖然是淳歌帶着兵平定林家的叛亂,但曾沉就是認爲最不可能投靠淳歌的林家,就是投靠淳歌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慕容夜與曾沉對視了一眼,說道:“你現在手握重兵,要想反了蘇家,絕對不是難事兒。”
來之前慕容與曾沉已經想到了最壞了打算,大不了他們也學着林家做一次反賊,反正他們對蘇見豫已經寒了心,帝王家的人本就是沒有真心的。
“我從沒想過要反。”淳歌這話便是承認自己接手了林家,他早就知道曾沉與慕容會猜到,畢竟這兩人和自己實在是太熟了。
“青山覆滅時,我曾誓言,此生必要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淳歌的眼中露出淡淡的冷意,說道:“誓言未成真,我爲何要反。”
“那你爲何要辭官?”慕容這會兒是真的摸不着淳歌的思緒了,他還以爲淳歌辭官是徹底與蘇見豫翻臉了呢,果然是他太天真了。
“有時候,不可進,那便只能退。”淳歌自林洎私事便有了自己的打算,他絕不會讓林洎這麼委屈的離開人世,他要林洎比任何人都要堂堂正正地活着,即便死了也要是受盡世人的敬仰。
“你退了,官派也要退。”曾沉是官派手下的一號大將,他雖不知淳歌的用意,但在淳歌辭官的第一時間,他便已經吩咐手下的官派人員收斂。
ps:懶得想章節名啊,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