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霆(一)

北風夾雜着雪粒子,砸在鎧甲表面鏗鏘有聲。那些鎧甲是生皮所造,但在此刻卻比鐵還沉重。正是乍暖還寒時候,一部分雪粒在半空中已經融了,還有一部分卻又冷又粘。二者兩相交替落在人和牲畜的身上,轉眼間便凍上了厚厚的一層。

這種寒冰凝成的鎧甲遠遠地看上去非常舒服,特別是大隊人馬列隊行來,就像一條滾動於天地間的銀黑色鋼鐵長龍。但被裹在冰甲下邊的人卻極其難過,被體溫融化的雪水順着脖領、胸襟,鎧甲縫隙以及一切可能的地方鑽進裡層衣服,一直鑽到人的骨髓深處,凍得人靈魂幾欲出殼。但你還不能伸手去擦,因爲胳膊和小臂上的冰是最容易脫落的,弄不好非但擦不掉脖子上的水,反而讓一整塊冰渣貼着肚皮或脊背滑進去,讓再也憋不住的慘叫聲剎那間透過已經麻木了的軀殼,跳向灰沉沉的天空。

“啊――,奶奶的,凍死了!”

“啊,誰這麼缺德。老子的脖子,脖子!”鬼哭狼嚎般的聲音不斷從身後傳來,聽得張金稱臉色比天上的烏雲還黑。“你們他媽的都給我閉嘴。誰再叫,老子直接將他扒光了扔到冰窟窿裡去!”他瞪起眼睛,大聲怒喝,嚇得大小嘍囉們噤若寒蟬。“都給老子跑起來,跑起來就熱乎了。等拿下了南宮,老子給你們每個一間大房子,倆女人,隨你們暖和去!”

“謝大王賞!”萎靡不振的嘍囉兵們瞬間恢復了幾分精神,呵着白煙嚷嚷。熱乎乎的房子,軟綿綿的女人,想想就讓大夥留口水。已經躲在大陸澤畔一個冬天了,上一次碰女人還是在去年打破清河縣城的時候。可惜那次大夥沒能停留太長時間,清河郡守丞楊善會很快就從老賊楊義臣那裡搬了救兵回來,將大夥堵在剛剛捂暖和了的被窩裡一頓胖揍……。虧得大夥地形熟,連夜縮進了大陸澤。要不然,說不定腦袋就被掛在了清河城牆上,一排排任天上的烏鴉啄。

這年頭,當個賊也不容易。大陸澤附近容易搶的村子,“兩腳羊”們早已跑光了。一些稍大的縣城則高牆陡立。由於張大當家“名氣”太響,很多孤立於縣城之外的堡寨看到“張”字大旗,就寧可在全堡男女一併戰死之前將所有糧草輜重放火燒掉,也不肯打開寨門接受張大王的‘巡視’。不過他們開了寨門的結果也差不多,張大王臨走時,肯定要把不能替他賣命的人全殺掉,把剩下的物資全付之一炬。

在襄國郡搶無可搶,張金稱就不得不將目光掃向了北邊的信都郡。今年倒春寒,很多莊戶人家都遭了災,如果不趁着青黃不接時刻到來之前再刮一點軍糧,恐怕待饑荒一起,大夥就除了人肉外再沒別的東西可吃了。所以,儘管聽聞年初之時已經有一支軍隊開到了三百里外的博陵郡,張大王依舊決定帶着隊伍北上信都冒一下險。正所謂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越是看似危險的地方往往收穫越大。況且朝廷的軍隊初來乍到,沒那麼容易摸清楚周邊各郡情況。按張金稱對周邊局勢的理解,光博陵、恆山兩郡的地方富豪,就夠讓新來的狗官頭疼一陣子的。那些富豪們個個手眼通天,心高氣傲。得不到他們的支持,官兵在博陵周邊各地寸步難行。

年久失修的官道很滑,一不小心就能摔人一個跟頭。有些去年死在路邊的餓殍經歷了一個冬天,屍體已經被野狗和禿鷲吃得差不多,白慘慘骨頭架子從泥漿裡透出來,爲盜匪們指明通往地府的路。

摔倒在屍體旁邊的嘍囉兵嚇得兩眼發綠,趴在地上連連磕頭。他的同伴則快步從屍體邊跑過去,對道路兩側的慘景視而不見。

“跟上,跟上,別拜了,死人不是你大爺!”一名小頭目衝着正在向死者施禮的嘍囉兵屁股後踹了一腳,喝罵。

“死者爲大,拜一拜免得陰魂來尋咱們的晦氣!”捱了踢的嘍囉兵訕訕地爬起來,一邊跑,一邊媚陷地向頂頭上司解釋。

“鳥,咱們人肉都吃過了,還怕一個骨頭架子。”小頭目的口水四散噴出,落在冰甲上立刻被凍結成珠。“你放心,鬼也怕惡人。咱們這夥人,是陰曹地府也不敢惹的。只要把刀握在手裡,只有咱殺人,沒東西能害咱!”

“將軍說得極是,將軍說得極是!”小嘍囉不敢頂撞上司,連聲答應。同時用已經凍僵的手指緊緊握了握刀柄,以便從中吸取一些力量。

“可我聽說竇老大去年跟咱家大王打過招呼,說南宮城受他的保護!”另一名資格稍老些的嘍囉兵卻不能理解“將軍”大人鼓舞士氣的說辭,憂心忡忡地議論。

“鳥!”小頭目對人體某個部位興趣極濃,幾乎每句話都以此開始,“竇建德又不是咱們的二爹,他的話咱們爲什麼要聽。況且他竇老大再牛,還不得聽高士達的。高士達都不敢對咱家大王指手畫腳,他竇建德憑什麼管咱們的閒事!”

“那倒也是!”老嘍囉對小頭目的話不以爲然,嘴上卻不得不應承。

“姓竇得爪子伸得太長,早晚得被咱家大王剁了!”小頭目伸出手來,在空中虛劈了一記,以壯自家聲威。

竇建德和高士達是活躍在河北的另一大股勢力,活動範圍從涿郡一直到平原。與張金稱、魏刀兒等人的行事風格不同,竇建德和高士達二人更喜歡將自己打造成俠盜形象。他們攻佔城市後不搶百姓,而是打開府庫,將裡面的綢緞和米糧分一部分給無家可歸者。對於一些距離自己老巢高雞泊比較近的城市和村寨,他們每年定期收兩次保全費,數額和官府徵收的賦稅大抵相同。如果對方肯按時繳納,竇、高二人便對其他各路綠林豪傑們宣稱此城受他們保護,嚴禁有人再去滋擾。

因爲同在綠林道上混,所以平素張金稱還比較給竇建德面子,輕易不進入他的勢力範圍打劫。但眼下不同了,竇建德和高士達二人新敗於虎賁中郎將王辨之手,自保的能力似乎都沒有了,哪還有資格爲別人提供“保護”?

羣賊不再吵嚷,埋頭繼續趕路。這是一次蓄謀以久的行動,天氣雖然差了些,但也給大軍的動作增添了許多勝算。經歷了兩年多的賊來兵往,官道兩旁的大部分村莊都不復有人煙。而那些結寨自守的堡壘,也不會在這種鬼天氣裡派人出來收拾土地。所以,張金稱基本可以確信,麾下這羣弟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撲到南宮城下。只要在臨近郡縣的援兵趕來之前將城門撞開,衣服、糧草、金銀細軟……,種種急需的物資就都能得到補充。

他們順着官道迤邐向北,片刻也不敢停歇。隊伍中不斷有人摔倒,如果有力氣爬起來,衆嘍囉們便增予其一陣鬨笑。如果倒下去的人不幸摔傷了骨頭,或者被凍得沒了力氣,衆嘍囉們也不會施以援手。大夥都是有了今天沒明天,死早死晚差不多。況且傷者在攻城時出不了力,城破後還要浪費一份錢糧。

“其實,我覺得竇老大的辦法更好。至少不用大冷天這麼跑!”有人跑得實在太累了,吐着滿嘴的白沫嘀咕。

“鳥,那是他當初實力夠大。幾個縣城不得不給他送錢糧。他以爲自己可以像官府一樣,百姓哪個不把他當個賊。平素無論多恭順,只要官兵一來,立刻跟他翻臉!”

“倒也是!”議論者附和了一句,轉眼又沒了聲音。作賊就是作賊,義賊也好,惡賊也罷,在百姓眼裡總之取代不了官府。這次竇建德和高士達二人之所以栽到王辨手上,不就是因爲不夠狠,嚇不住那些兩腳羊麼。官府在前邊打,各堡寨的壯丁在旁邊替官兵吶喊助威,送糧送水,即便是瓦崗軍碰到這種情況,也未必扛得住!

“鳥,什麼也是,竇建德那套根本就是一廂情願!”小頭目將佩刀拔出來,於風雪中舞出幾個刀花,“這年頭,要麼被人殺,要麼殺人。沒有旁的道,誰死了都別喊冤!”

不被人殺,就得殺人。羅嗦了一路,他最後這句話對底下人鼓舞最大。殺兩腳羊,殺官軍,殺不同綹子的其他嘍囉。張大王的寨子和地盤,不就是這樣殺出來的麼?

“殺,殺進南宮城去,要什麼有什麼!”有幾個騎馬的士兵從隊伍前頭跑回來,大聲鼓動。

“殺!”“殺!”“殺!”掛着霜的橫刀,鐵鏟,木棒被紛紛舉起來,在風雪中形成一堵移動的叢林。叢林下,一雙雙紅色的眼睛裡充滿了狂熱。

南宮城並不遙遠,在大部分嘍囉都沒累趴下之前,青黝黝的城牆便映入了羣賊眼底。這個彈丸小城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幾乎毫無防備,城頭上沒有出現郡兵,天地間也沒響起警報。驚惶失措的百姓甚至連城門都忘記了關,就任由其四敞大開着,猶如一張黑咚咚的嘴巴!

“好大的風啊!”張金稱的兩個兒子張財和張寶大喊一聲,爭先恐後地要求打頭陣。“爹您歇着,我先去頭前替您開道!”“滾,這次輪到我過癮了,上次就是你撈了頭一口!”兩兄弟各不想讓,馬頭並着馬頭,只待張金稱一聲令下,就要先比試比試坐騎的腳力。

土匪有土匪的規矩,城破後,第一個入城者及其所在部隊可分得城內十分之一的財物。城中所有的漂亮女人,也由這羣“功不可沒”的傢伙先挑。因此,碰上沒有反抗力量的肥羊,張氏兄弟不吝嗇表現一下自己的勇氣。

“殺!”“殺進去,人伢不留!”大小嘍囉們忘記了急行軍的疲憊,舉着各式各樣的兵器吶喊。眼前的城市就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女人,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大夥的目光穿透破舊的城牆,彷彿已經看見了熱氣騰騰的飯菜,耀眼生花的金銀,還有血,讓人感到興奮而又刺激的血。

但張金稱的表現卻非常令羣賊失望,像突然被蜜蜂蟄了一下般,他的兩道掃帚眉緊緊地皺成了一個疙瘩,一雙三角眼也同時眯縫起來,“所有人,立刻列陣。按照老子平時教導你們的,整隊。張財,你帶領騎兵去左翼。張寶,你帶領騎兵護住右翼。張金利,你帶領盾牌手護住中軍,大夥不要慌,向後轉,咱們大步後撤!”

“大當家,你說什麼?”幾個其他頭目無法接受這樣的命令,跳起來,抗議。大夥在風雪裡兩個白天加一個晚上,好不容易纔抵達南宮城下。雞毛都不抓一把便撤了,回去後在江湖同道面前這臉往哪裡擱?

“變陣,傳令。全體後撤!”張金稱沒時間跟麾下這羣笨蛋解釋,厲聲怒喝。屈於他平日的淫威,傳令兵慌忙抓起一隻號角,用力吹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令人失望的角聲從中軍傳向兩翼,伴隨這張財、張寶兩兄弟的叫嚷,“變陣,變陣,後隊變前軍,前軍變後隊。緩緩後撤,不要慌,後撤!”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有氣無力的角聲中,大小嘍囉們互相推搡着,轉換陣型。有的人尚不甘心,一邊原地打着旋,一邊向城門方向張望。他們無法理解到底出了什麼變故,居然讓大當家下令放棄了這即將到口的肥肉。難道對方早有準備?有準備又能怎樣,難道這座彈丸小城還能藏着天兵天將麼?

“大聲點,沒吃飯啊你!”張金稱見自己的隊伍動作遲緩,氣得衝着傳令兵就是一記皮鞭。“嗚--嗚嗚――嗚嗚!”這回,號角聲高亢有力了許多,也齊整了許多。卻不是從傳令兵手上響起來的。無數嘍囉們聞聲擡頭,看見敞開的城門中,高高地挑出了一杆紅色的戰旗。

“嗚嗚――嗚嗚――嗚嗚!”天地之間,彷彿有數百支號角在呼應。城東、城西、羣賊的後背,兩翼,無數杆紅色的旗幟如寒梅般在風雪中綻放。大地在搖晃,城牆在搖晃,頭頂上的彤雲彷彿也在搖晃。令人戰慄的感覺從腳下涌起來,瞬間傳遍嘍囉兵們的全身。嚇得他們一個個兩腿發軟,臉色比身上的冰霜還要蒼白。

“官軍!”張寶聽見自己已經變了調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詛咒。立功的機會來了,敵人的數量足夠他“過癮”,數以萬計的騎兵,穿破雪幕,從四面八方席捲而至。

“不要慌,不要慌,整隊,整隊!原地列陣!”張金稱也有些慌了,聲嘶力竭地叫嚷。兩條腿的人無論如何跑不過四條腿的戰馬,如今這種情況,他只能先硬扛一陣,挫一挫官軍的銳氣再做打算。否則,弄不好今天這數萬弟兄就得全軍覆沒!

嘍囉兵們驚惶失措,根本聽不進去主帥的將令。官軍身上的殺氣太重了,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支隊伍都重。除了號角聲和馬蹄聲,對方几乎沒有發出任何其他響動。但正是這樣,才使得他們愈發顯得可怕。就像一股股洪水,一道道山峰,他們壓過來,壓過來,壓得羣賊雙腿顫抖,身子擺得如風中柳葉。

“鳥,怕什麼,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關鍵時刻,又是幾個小頭目替張金稱穩定了軍心,“咱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啊。列陣,列陣,大夥併肩子上!”追隨了張金稱多年的老班底們扯着嗓子吶喊,淒厲,絕決。

“合子,併肩子。二十年後還這麼大個,吃香的喝辣的!”

“搶了他們的馬,進城,搶光了城裡的女人。把男人的腦袋砍下來當夜壺!”瘋狂和勇氣相伴而生,羣寇叫嚷着,互相推搡着,在災難面前慢慢恢復鎮定。四萬餘人緊緊地縮捲成了一個團,以張金稱爲核心,盾牌手在外,弓箭手居中,長矛手,如果他們手中的木棒也可以被稱作長矛的話,站在盾牌手和弓箭手之間,將削尖的矛鋒架在同伴的肩膀上,指向來犯之敵。這是一個可以令騎兵衝擊失效的刺蝟陣列,與各地郡兵交手的時候,張金稱曾經運用過,並且創造過勝利。

“擊鼓,挽弓!”張金稱見自己隊伍慢慢穩定下來,伸手扯下掛着兩根狐狸尾巴的皮盔,大聲命令。

低沉的鼓聲立刻在他身邊響起,幾個山賊中的少年奮力揮舞着鼓錘,將令人血脈沸騰的節奏傳遍全軍。“長白山下好兒郎!”有人扯着嗓子唱道,“純着紅羅綿背襠。”有人大聲呼應,聲音裡充滿憤怒,充滿絕望。

“長槊侵天半,輪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聞官軍至,提刀向前蕩。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千百人齊聲高歌,居然壓過了萬馬奔騰的氣勢。紅着眼睛的羣寇們舉起刀,挺直身軀,心神一片寧靜。

隨後,蕭蕭的羽箭聲猛然炸響,成爲戰場上的主旋律。羣盜們憑着憤怒而戰,羽箭亂如飛蝗。騎兵們引弓還擊,羽箭急如暴雨。無人退縮,官軍們非常勇敢。羣盜也有自己的榮譽。鼓聲、風聲、馬蹄聲、號角聲,交織在一起,對於生與死之間博殺的雙方而言,甜美如歌。

“加速,加速,不用瞄準,別停,別和他們糾纏!”李旭被十幾個親兵保護着,帶領數千騎手從刺蝟陣之前跑過。邊軍們還沒有完全適應他的指揮風格,無法將奔射戰術發揮出最大威力。但用來對付鎧甲單薄的流寇已經綽綽有餘,飛奔中的騎兵將弓箭盡力砸向人堆,然後撥便馬頭,他們沒有直接用馬蹄踏陣,而是繞開,飆遠,與從不同方向殺過來的自己人交錯而過,然後再度迴轉,於敵軍羽箭射程外重新整隊,發起另一輪衝擊。

流寇們疏於訓練的射藝很難給騎兵造成大的傷亡,大部分從刺蝟陣中射出來的羽箭都被高速奔馳的戰馬甩在了身後。僅僅又數十支僥倖命中,卻造不成正射效果,被鎧甲一阻,馬速一帶,立刻失去了力道。受了傷的官兵不做任何停滯,跟着大隊奔向遠方。

張金稱圓圓地瞪大了眼睛,他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結果。數以萬計的騎兵們在圍着他的圓陣兜圈子,麾下弟兄們每人至少放了五矢,他卻幾乎沒看到對方有人落馬。而就在他身邊不遠處,幾名擂鼓的少年已經倒下,血淌滿了擺放牛皮戰鼓馬車,嫋嫋白霧升騰,彷彿一個不甘散去的靈魂。

這是張金稱從來沒見過的戰術,狠辣詭異。只用了兩個來回,堅如磐石的圓陣已經出現了無數缺口。可敵人並不想從缺口中進行突破,他們還沒過夠單方屠殺的癮。風一般脫離,風一般折返,循環往復,連綿不斷。每一輪,至少都讓數以百計的嘍囉們倒下,每一輪,都像鐵錘般摧殘着嘍囉兵們的士氣。

“舉盾,舉盾過頂。弓箭手,弓箭手瞄準馬射!”張金稱無法確定自己的應對方法是否得當,但這幾乎是他能想出的唯一辦法。如果有大批的戰馬倒地,敵軍的攻擊節奏就會被打亂,嘍囉兵們就有機會還手。可惜,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夢想,射向戰馬的羽箭和射向人的一樣被對方用高速移動甩開,嘍囉們挽弓的手臂已經開始發抖,落馬的敵軍尚不足百。

張金稱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這是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傳說,此人身經百戰,卻一次都沒有敗過。他慢慢將手伸向了自己腰間的橫刀,臉上的笑容沉醉而瘋狂。

第三章 何草(一)第一章 雷霆(四)第四章 補天(三)第二章 展翼(一)第七章 盛世(九)第六章 持槊(九)第五章 無名(四)第一章 擊鼓(五)第一章 大賊(五)第五章 無家(一)第四章 變徵(七)第五章 君恩(四)第三章 出仕(四)第二章 出仕(一)第四章 補天(五)第一章 盛世(二)第四章 故人(四)第二章 壯士(三)第一章 大賊(一)第二章 吳鉤(三)第一章 肱股(三)第五章 無家(一)第三章 浮沉(三)第四章 補天(三)第四章 干城(五)第五章 獵鹿(七)第三章 浮沉(三)第一章 盛世(一)第五章 無名(三)第一章 大賊(七)第四章 醉鄉(四)第三章 浮沉(八)第七章 盛世(一)第五章 無家(六)第四章 變徵(七)第五章 無家(四)第二章 虎雛(二)第五章 諾言(一)第一章 大賊(六)第四章 國殤(一)第四章 故人(六)第一章 肱股(三)第四章 國殤(六)第四章 醉鄉(五)第二章 壯士(四)第五章 無家(二)第一章 大賊(六)第五章 君恩(四)第五章 無名(四)第二章 吳鉤(三)第四章 干城(四)第三章 何草(七)第四章 干城(五)第五章 歸途(七)第一章 出柙(二)第四章 故人(二)第三章 烽火(六)第二章 出仕(二)第三章 爭鋒(二)第五章 無名(四)第四章 故人(五)第一章 大賊(四)第五章 歸途(四)第五章 諾言(二)第二章 虎雛(四)第一章 擊鼓(一)第五章 諾言(一)第三章 爭雄(七)第一章 盛世(五)第四章 國殤(四)第四章 取捨(七)第四章 故人(二)第四章 干城(三)第一章 出柙(三)第二章 背棄(五)第二章 出塞(四)第四章 國殤(五)第七章 盛世(一)第七章 盛世(十一)第四章 補天(七)第六章 錦瑟(五)第四章 變徵(三)第四章 醉鄉(四)第五章 君恩(五)第四章 曠野(四)第三章 浮沉(四)第五章 無名(六)第三章 浮沉(七)第五章 無名(七)第四章 國殤(四)第二章 虎雛(五)第二章 展翼(二)第四章 變徵(二)尾聲 一(正劇版)第五章 無名(一)第六章 持槊(四)第四章 取捨(六)第一章 出柙(三)第四章 干城(七)第五章 無家(一)
第三章 何草(一)第一章 雷霆(四)第四章 補天(三)第二章 展翼(一)第七章 盛世(九)第六章 持槊(九)第五章 無名(四)第一章 擊鼓(五)第一章 大賊(五)第五章 無家(一)第四章 變徵(七)第五章 君恩(四)第三章 出仕(四)第二章 出仕(一)第四章 補天(五)第一章 盛世(二)第四章 故人(四)第二章 壯士(三)第一章 大賊(一)第二章 吳鉤(三)第一章 肱股(三)第五章 無家(一)第三章 浮沉(三)第四章 補天(三)第四章 干城(五)第五章 獵鹿(七)第三章 浮沉(三)第一章 盛世(一)第五章 無名(三)第一章 大賊(七)第四章 醉鄉(四)第三章 浮沉(八)第七章 盛世(一)第五章 無家(六)第四章 變徵(七)第五章 無家(四)第二章 虎雛(二)第五章 諾言(一)第一章 大賊(六)第四章 國殤(一)第四章 故人(六)第一章 肱股(三)第四章 國殤(六)第四章 醉鄉(五)第二章 壯士(四)第五章 無家(二)第一章 大賊(六)第五章 君恩(四)第五章 無名(四)第二章 吳鉤(三)第四章 干城(四)第三章 何草(七)第四章 干城(五)第五章 歸途(七)第一章 出柙(二)第四章 故人(二)第三章 烽火(六)第二章 出仕(二)第三章 爭鋒(二)第五章 無名(四)第四章 故人(五)第一章 大賊(四)第五章 歸途(四)第五章 諾言(二)第二章 虎雛(四)第一章 擊鼓(一)第五章 諾言(一)第三章 爭雄(七)第一章 盛世(五)第四章 國殤(四)第四章 取捨(七)第四章 故人(二)第四章 干城(三)第一章 出柙(三)第二章 背棄(五)第二章 出塞(四)第四章 國殤(五)第七章 盛世(一)第七章 盛世(十一)第四章 補天(七)第六章 錦瑟(五)第四章 變徵(三)第四章 醉鄉(四)第五章 君恩(五)第四章 曠野(四)第三章 浮沉(四)第五章 無名(六)第三章 浮沉(七)第五章 無名(七)第四章 國殤(四)第二章 虎雛(五)第二章 展翼(二)第四章 變徵(二)尾聲 一(正劇版)第五章 無名(一)第六章 持槊(四)第四章 取捨(六)第一章 出柙(三)第四章 干城(七)第五章 無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