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廊道宮正門前,那兩尊漢白玉石獅被真火團團裹住,不過片刻便咔嚓嚓的裂開了,燒成了粉碎。
宮門大敞,幾個執役弟子雖然躲在那層凝重的光幕之後,知道那魯陽目前奈何不得他們,但是看着眼前兩尊石獅轉瞬間被燒成了石灰一樣的東西,仍然有種戰戰兢兢的感覺,被人如此欺壓上門,心中自然有幾分怒氣,只在心頭暗暗怒罵:“若是王樞執事在時,這魯陽哪敢如此囂張,怕是死了千百次有餘!”
可惜此念頭也只敢在心頭躥動,因爲王樞已經死了,而現任執事卻又不知所蹤。
因此這絲憤怒在心頭如此的卑微可憐,還是畏懼之意更多。
“快去叫張潛那小雜種出來見我!”魯陽端坐輦中,一團團熾熱的真火圍繞着他身旁不停的流轉,在火光映襯之下,神色看起來異常的狠辣,給人一種兇威赫赫的感覺,聲如火嘯:“今日我只尋這廝一人的麻煩,無你等干係,還不快去傳話,再做耽擱,便如這石獅一般下場!”
這幾名執役弟子真是一個冤枉,兩頭爲難不說,如今是根本找不到張潛在哪。
“魯陽執事息怒,非我等不願幫你傳話,我們師兄弟幾人已有二十幾日未曾見過張潛,上哪跟你傳話去?”一個執役弟子面露苦色,無奈解釋道。
“西廊內外封閉,一個大活人還能莫名其妙失蹤了不成,竟敢用如此拙劣的藉口敷衍我。”魯陽自然不肯相信,自以爲張潛被自己嚇怕,做了那縮頭烏龜,派了幾個執役弟子來應付他,心頭那陣驕狂自然無需多提,卻又難免生出一陣羞惱,大罵道:“張潛,莫以爲躲在這西廊之中你能一輩子不出來了?”
這西廊宮門禁制極爲強悍,就算是樊籠中所有兇獸全部脫困,也未必能將其攻破。
魯陽雖然有獄火丹爐襄助,也決不可能直接闖進去。
不過這宮門大陣每隔三天便有一次開啓之機,以便讓執役弟子出入,是當初佈陣只是就設定下來,就算張潛也無法更改,魯陽對此倒是極爲了解,只是這般乾等幾日,除了憋屈,更被身後徐釗那羣名義上是前來助陣,實際上是起鬨看熱鬧的魂淡看的渾身尷尬,不免覺得丟臉,心情自不會愉快。
可眼下卻無一點辦法,只能乾等。
那幾個執役弟子見他神色不太正常,也清楚這禁制只能夠擋他一天,急忙撇清關係。
“魯陽執事,你千萬別誤會啊,我幾人實力淺薄,哪敢跟您做對,是真找不到張潛在哪,後日這宮門大陣便會開啓,小的幾人也不敢攔您,你自個進來找就成。”
卻不料這番話正好戳中魯陽尷尬處,氣的臉色鐵青,步輦四周真火亂舞。
西廊山門牌坊下,徐釗幾人正遠處觀望,知道魯陽這會正在氣頭上,不敢靠得太近,免得遭來羞辱,不過依仗神識,卻也將西廊幾位執役弟子所說之話清晰聽見,正是無聊,便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你說這張潛是真的失蹤了,還是見狀不妙,故拿門下弟子來應付了事?”
“我看一定是躲了起來。”一旁有人點頭確認道,神色十分篤定。
“我看也是,卻不知道這廝如何想出這麼蠢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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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出來求饒?換了你我也只能做個顧頭不顧腚的鴕鳥。”
一羣人聽的他這個比喻,頓時陣陣鬨笑。
笑過之後,不免有人覺得頭疼,糾結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這風吹雨淋兩日?還是咱先回去,倒時候再來湊這熱鬧?”衆人看魯陽這模樣,恐怕是沒離開的意思,而且這般打草驚蛇之後,不在這守着,讓對方趁機溜走了怎辦?只是衆人來此都只是做做樣子,不到緊要關頭,都沒打算出手,自然不可能這般殷切。
徐釗睨了那人一眼,笑道:“走什麼走,兩日風吹雨打就挨不住了?此時正是向魯陽師兄表明心意的時候,若是讓他改變了之前對你我的看法,王樞那份遺產說不定還有我們的份。”
“唉,徐釗這老頭子真是!”幾人對他這德性當真無話可說,不過想想也有道理,便無人離開了。
那魯陽被前後兩撥不相干的人堵在中間,進退不得,可偏偏又做不得什麼,只覺得臉上尷尬,衝着西廊那森然的宮門大聲叫道:“張潛你個欺下忤上的潑貨,趕緊出來受死!別以爲躲在西廊之中我就奈何不得你,爺爺我告訴你,如今早早出認錯,我還留你個全屍,兩日之後我定要你嚐嚐真火焚身之苦!”
叫了半天也沒反映,這魯陽怒極,步輦都搖搖晃晃,快給閃斷了。
漫天真火飛舞朝着那宮門禁制轟去,頓時掀起一陣轟鳴之聲,漫天火光將那門庭都封住了。
宮門大陣猶如萬仞高牆,巍然不動。
那幾個執役弟子嚇得匆忙逃竄,正一回頭,卻見張潛從西廊深處走來,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頓時,這幾名弟子嚇得雙腿發軟。
宮門之外那魯陽再兇,但是威脅不到幾人的性命,所以還有膽子講兩句道理,可近在咫尺的張潛要取幾人性命卻如碾死幾隻螞蟻一樣容易,自然倍感壓力,雖然張潛此時什麼也沒說,而且態度平靜的可以稱之爲溫和,不過之前幾人卻與魯陽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此時有些心虛,自然極爲恐懼。
張潛慢慢走到幾人身旁,不鹹不淡的看了兩人一眼。
雖然先前之事,他一清二楚,可並不怪罪,自己對這幾人並無任何恩情,那他們也沒必要爲自己做些什麼,尤其還是以性命爲代價,這便是他的人心公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片語之恩必還,瑕疵之仇亦報,不欺奪他人之志,不妄求他人之心,只是這幾名執事弟子不明白他行事準則,早對他恐懼至深。
此時怕他降罪,不等開口多言,便將宮外之事細緻分說一遍。
“此處無你等事情了。”張潛揮手示意,容幾人離開,而後慢慢朝宮外走去。
此時西廊門前廣場上,隨着魯陽怒火宣泄,早已被焚燒的一片狼藉,地面青磚龜裂,黑乎乎的一片。
“張潛,你是存心想要死個難看?”
魯陽發泄一陣,體內精元消耗的厲害,也收了法術,而後繼續罵起來。
“哦?你要讓我如何難看?”宮門之處流火瀉地,敞開的門中露出幽深的庭院來,張潛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神色平靜,不見絲毫恐懼與緊張,甚至沒有一絲應有的憤怒,好像魯陽所做的一切都無關緊要一般。
魯陽確實沒想到自己一番怒罵便能將張潛激出來,先是一愣,隨後大喜,笑道:“哈哈,張潛,你還有膽出來見我,不錯不錯!既然如此,快點開啓宮門禁制,讓我進去,你也知道,兩日之**門大陣會有一個時辰開啓,你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早些受死,我還給你一個爽快點的死法。”
張潛卻不理他,似這話如小兒之語,沒有回答的必要,繼續往前走着。
那宮門禁制猶如一道琉璃高牆,牆裡牆外難以相通,在所有人看來這便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然而他似乎並未意識到這一點,毫不在意的往前走着,而後穿了過去,直接讓那魯陽沒反映過來,看着他半晌也沒說一句話,直到他走至臺階前,嘴角才露出一絲陰沉沉的笑容,說道:“有膽量,有膽量。”
遠處,徐釗幾人也是面露驚訝,萬分不解。
“這小子不會是被嚇破了膽,出來受死了吧?西廊之中有諸多大陣可做依仗,他怎麼敢出來。”
對於衆人的驚訝與疑問,亦或是說魯陽這陰陽怪氣的讚美,張潛並未理會,指了指宮門前那一片狼藉的慘景,看似漫不徑,實則很認真的問道:“這是你做的?”
魯陽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問,弄得有些錯亂,下意識的回答道:“是我。”
張潛點了點頭,而後繼續問道:“程良宇是派來的吧?”
魯陽聽他這麼一說,眼眸之中燃燒起一絲殺意來,卻也沒有否認:“是我。”
“想不到我費勁這麼多心思,還是失敗了,我該說是你運氣好呢?還是那程良宇太過白癡,這麼一點小事情都做不好。”
張潛並未理他後面那半句廢話,聽的他承認,便繼續點點了頭,說道:“那你是死有餘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