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裡,陳雪音依然站在窗口,看在外面的月色,披着衣服,不知道爲什麼,還是睡不着。今天終於知道了那些事情,可對她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知道的越多,心裡的壓力就越大,也許這些事並不需要自己去做,可既然知道了,總不能視而不見吧。當初父親沒有告訴自己,大概就是不想讓自己有那麼大的壓力。可是現在,父親過世了,留在自己身邊的只有一個李豐。陳雪音知道李豐爲什麼要告訴自己,或許並不是讓自己去做,而是說明他以後的路。李豐真的要把自己嫁給皇甫夜,之後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不管不顧嗎?看樣子是這個意思,他難道不知道皇甫夜現在是什麼樣子嗎?是敵是友還分不清楚。陳雪音真的很不願意,也很擔心,這是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她不願意就這樣稀裡糊塗。這些話不是沒有說過,可李豐好像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陳雪音並不知道,李豐也在擔心這樣的事發生,只是他沒有說出來,如果說出來,陳雪音因爲害怕堅決不嫁皇甫夜,自己就是有負陳穆文的託付,這些事,李豐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因爲如此,陳雪音在心裡有些埋怨李豐,埋怨他不爲自己着想,可是埋怨有什麼用,自己最後還是要嫁給皇甫夜,這是爺爺訂的,父親依然堅持,雷打不動,這就是自己的命運,無法改變。想到此處,無聲地嘆了口氣。
突然聽到腳步聲,輕輕地走向自己,陳雪音下意識地立起了身子,卻沒有回頭,因爲她知道是誰-----何雲秀。因爲沒有其他房間,兩個人就自然住在一起了。何雲秀大概是太累了,一進來,就上了牀,睡了。陳雪音睡不着,就起來看月亮。現在看來,何雲秀也起來了,不知道她過來有什麼事。陳雪音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等待。
何雲秀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見陳雪音站在窗口,雙手托腮,唉聲嘆氣,似乎有什麼心事。便起來了,輕輕地走到她面前,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問道:“在想什麼?”
“想父親。”陳雪音回答的很簡單,“往年的中秋節父親都會陪着我,今年來的時候,父親說以後不能陪我了,我還埋怨他了。沒想到現在陰陽兩隔,他是真的沒有辦法陪我了。”
何雲秀聽出她話裡的傷感,自己心裡也不是滋味,但嘴裡還是勸道:“陳小姐,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傷感,我相信陳叔叔在天之靈希望看着你好好活着,你千萬不要辜負了他的希望啊。”
“好好活着?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就不容易了。”陳雪音苦笑道,“我母親死得早,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是父親把我帶大的,我們好像也沒有其他親人,或者是不想來往吧。我和父親可以說是相依爲命,父親就是我的天。現在他死了,我的天塌了,你讓我怎麼好好活着?”
陳雪音有些絕望的話讓何雲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這樣看着她,拍拍她的肩膀,想說什麼,卻又開不了口
,不知道該怎樣說。過了很久,陳雪音回過頭來,擦擦眼睛,看着何雲秀,說道:“雲秀姑娘,時間不早了,你上牀休息吧。”
“那你呢,你不睡?”何雲秀關心地問道。
陳雪音搖搖頭:“我睡不着,你睡去吧,我趴在這裡看一會。”
“可是-----”何雲秀不放心,看得出,陳雪音心情非常不好,何雲秀怕她做出什麼傻事。
“好了,你就別管我了,我就想一個人靜一靜,可不可以?”陳雪音看着她,懇求地說。
陳雪音都這樣說了,何雲秀還能說什麼,嘆了口氣,道:“那你在這裡,我去休息了,你要是累了,也過來休息吧。”
陳雪音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何雲秀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向牀邊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對陳雪音說道:“我會說服我哥哥讓他幫你們救出皇甫夜的。”
陳雪音一愣,回過頭來看着何雲秀,何雲秀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說道:“我剛纔忘了告訴你們,前幾天我又見到了我哥哥,我把你們的事情告訴了他,也把父親的交代和他說了。他已經答應我,必要的時候,還是會助你們一臂之力的。”
“可你上次不是說,你哥哥受到曹生明的威脅,自身難保麼?怎麼現在又……”陳雪音非常不解。
何雲秀苦澀地點點頭:“的確,我哥現在是身不由己,關鍵是他和魯嬪娘娘之間的關係,他們……”何雲秀忽然覺得難以啓齒,這事情說不清楚,頓了頓,接着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們放心,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你們就去找我哥哥,他會幫你們的。”
陳雪音也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道:“謝謝雲秀姑娘的好意,不過我覺得不到萬不得已,李叔和道長都不會去找何將軍的。”
“爲什麼,難道你不相信他,以爲他會把你們交給曹生明嗎,放心,他不會的,我已經和他說過了。”何雲秀極力解釋道。
“雲秀姑娘,我看你是誤會了,我並不是不相信何將軍,而是不願意連累了其他人,尤其是何將軍,現在本來就......所以我們更不能害了他。”陳雪音解釋道。
“你們用不着那麼緊張的,曹生明手裡雖然有我哥的把柄,可他也不敢輕易動手,我哥是皇上派來的,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他是不敢亂來的。”何雲秀安撫地說道,其實她心裡知道,陳雪音如果要把哥哥置於死地,是不需要什麼理由的。但是在陳雪音面前,她沒有說出來,是爲了不讓他們擔心。
陳雪音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當然知道事情不會那麼交代,雖然沒有和曹生明有過接觸,但從付瑞海口中,她還是知道這個人很厲害,何雲秀現在不過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說道:“雲秀姑娘,營救皇甫夜是我們自己的事,不想勞煩別人,也不想連累別人,何況李叔現在也有
別的方法,我想再加上付公子的幫忙,應該沒有問題。如果你們真的想幫忙,就幫我們找到那個失蹤多年的六皇子。這是父親的心願,看來我是沒有辦法幫他完成了,一切就靠你和何太師了,拜託了。”說完,陳雪音深深地福了福身子。
何雲秀趕快扶起她,說道:“雪音姑娘無須多禮,剛纔我已經答應李先生了,自然是說到做到,不僅會找到六皇子,還會把他保護起來,你們無須擔心。我現在只是不放心你們,萬一......”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也是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陳雪音有些認命地說。
“看來你還是想把皇甫夜救出來。”何雲秀無奈地說道。她不知道陳雪音到底是怎麼想的,明知道那裡是個陷阱、是個災難,還要過去。難道她真的愛上了皇甫夜嗎,何雲秀沒有看出來,她大概忘記了陳雪音上次說過的話,身不由己。
“想不想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反正這件事也由不得我做主,他們都決定了,我相信你也看見了。”陳雪音無奈地說。
“那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心裡能怎麼想,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麼樣?”陳雪音反問道,“你覺得皇甫夜不值得去救,就是救出來,將來也會害了我們的,老實告訴你,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李叔他們那麼堅持,我有什麼辦法。這些話我不是沒有和他們說過,他們依然堅持,有什麼辦法啊。我知道,如果是父親在這裡,肯定也是這個選擇,我沒有辦法阻攔,也沒有辦法說什麼,反正到時候一起去就好了。”
“可你想過沒有,曹若燕如果突然改變主意,要將你們一網打盡,到時候你們去了就是一死,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爲皇甫夜丟了性命,值得嗎?”何雲秀不甘地問。
“值不值得恐怕都得這樣做,反正我現在是生無可戀,就算是死,我也沒什麼遺憾了。”陳雪音雖然這樣說着,心裡卻突然想到一個人-----付瑞海。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想起他,搖搖頭,想讓自己忘記,似乎失敗了。轉過頭,看着窗外,背對着何雲秀,說道,“這些事情我不想再說了,聽天由命吧。”
何雲秀還想勸她幾句,剛張開嘴,忽然想到自己,其實自己和她一樣,也是身不由己,比如歐陽元,自己和他也算郎情妾意,可就是沒有辦法在一起。想到這裡,心中一片苦澀。拍了拍陳雪音的肩膀,默默地轉身,走到牀邊,躺下了,閉上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
陳雪音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沉默,以爲她還是因爲自己的事情,本來想過去安慰幾句,後來又覺得沒有必要,就作罷了,回過頭,繼續看着月色,想着父親,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時不時地想起付瑞海,閉上眼睛,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可還是控制不住。難道自己是真的動了心?陳雪音不敢面對這個問題,因爲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