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音見李豐沒有來,也有個不祥的預感,只是不願意承認。此時聽終悔道人這麼一說,也就只能相信了。剛想說什麼,忽然看見終悔道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只得閉了嘴。卻聽他說道:“好像有人來了。”仔細一聽,果然有腳步聲向這邊來了。終悔道人四處看看,忽然有了一個主意,道,“跟我來。”拉起陳雪音,一個跳躍,跳到了樹上,把葉子拉開,遮住身體,暫時躲在那裡。
皇甫夜是因爲聽到這裡有動靜才追了過來的,一來到這裡,卻什麼也沒發現,頓時有些失望,但他不甘心,站在那裡,四處張望,希望可以發現什麼,或者聽到什麼聲音。但很遺憾,除了自己緊張和疲憊的喘息聲,他什麼也沒聽見。他並沒有奇怪這裡爲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相反,他覺得這是好事。陳雪音現在本來就是驚弓之鳥,如果看到這裡還有別人,肯定就不會出來。想在這裡只有自己,無論他們是想害了自己,還是有其他目的,看到自己,估計就會放鬆下來,說不定就出來了。皇甫夜於是在這裡安靜地等待着。
皇甫夜因爲想早點找到陳雪音他們,起碼要在別人之前找到他們,所以神情非常集中,以至於忘了看看自己的後面是不是有人過來。因此,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的時候,皇甫夜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付瑞海,這才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問道:“你怎麼來了,曹大人不是讓你留在那裡嗎?”面對付瑞海的突然到來,皇甫夜心裡充滿了疑惑和警惕。
“是曹小姐,她不放心你,所以讓我過來看看。怎麼樣,發現他們了嗎?”付瑞海輕描淡寫地詢問道,眼睛不停地巡視着周圍,他也希望可以早點看到陳雪音和義父。
皇甫夜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沒找到,剛纔明明看見這裡有人,這麼一過來就沒了。”
“沒關係,慢慢找,他們跑不遠。”付瑞海四處尋找着,既然皇甫夜剛纔那麼說了,陳雪音他們肯定在這裡。他不是不知道這是一個把皇甫夜交給他們的好機會,但想到曹若燕說的話,不得不作罷。曹若燕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岳雲非就在這個附近,付瑞海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爲了保證陳雪音和皇甫夜的安全,他必須把皇甫夜帶回去。
躲在樹上的終悔道人看到付瑞海來了,也覺得這是一個救出皇甫夜的機會,裡應外合,應該沒問題。剛要行動,旁邊的陳雪音忽然拉住了自己,擡頭一看,卻發現另外一個隱秘地方也好像有人。天色昏暗,看不清多少人,不能輕舉妄動。所以終悔道人想了一下,不得不放棄了。
找了很久,皇甫夜也沒有找到什麼結果,頓時有些氣餒。自己在這裡這麼久了,如果再不回去,曹若燕他們會擔心的。何況付瑞海也在這裡,陳雪音即使看見自己恐怕也不會出來了。嘆了口氣,轉過身對付瑞海說:“走吧,我們回去吧。”
“不找了?”付瑞海奇怪地看着他。
皇甫夜搖搖頭:“算了吧,我已經在這裡尋了半天了,如果他們要出來,早就出來了,看來他們是不打算出來了,我們也沒必要浪費時間了,走吧。也不知道歐陽大人那裡怎麼樣,有沒有抓住李豐?”
“我們現在回去看看。”付瑞海試探地問道。
“好。”
帶着皇甫夜往回走的付瑞海在皇甫夜不注意的時候仍然忍不住回頭張望,他知道陳雪音就在那裡,也知道她是不會輕易出來,可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心裡隱隱有些擔心,也有些放心,如果皇甫夜沒有發現他們,就說明陳雪音還是可以逃走的,只是自己把皇甫夜拉走了,會讓他們之間的誤會越來越大。付瑞海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在曹若燕面前,又不能不這樣做。他知道自己是在助紂爲虐,可是沒有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離開曹
若燕;但不離開曹若燕,就只能助紂爲虐。
看到付瑞海帶着皇甫夜離開了,終悔道人舒了一口氣,雖然沒有救出皇甫夜,也算是保住了陳雪音。拉着陳雪音下了樹,正準備走時,卻聽陳雪音說道:“道長,我想回去看看李叔。”
“不行,這樣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終悔道人堅決反對,好不容易出來了,不能再去冒險了。
“可是皇甫夜剛纔說的話你也聽到了,那個歐陽元武功高強,我擔心李叔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道長,如果你擔心,你就在這裡,我去去就回。”說完,陳雪音就掉頭往回走。
終悔道人看她要走,怕她出了事,急忙拉住了她。見她執拗,也只能依了她,說道:“好吧,我可以帶你回去,但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不能輕舉妄動,必須聽我的。”
陳雪音沒有猶豫,堅定地點了點頭。
終悔道人看着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帶着她往回走。不多久就看見了皇甫夜和付瑞海,他們走得也不快,皇甫夜還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陳雪音他們不想讓他發現自己,便故意避開。雖然仍然跟在後面,卻拉得很遠,所以皇甫夜一直沒有發現。不過這一幕被躲在暗處的岳雲非看得真真切切,因爲曹若燕的叮囑和自己的目的,岳雲非並沒有採取行動,只是這樣跟着付瑞海,防着他突然變化。但是他不相信付瑞海會這麼做,通過觀察,他覺得付瑞海雖然不贊同曹若燕的做法,卻從來沒有異心,是曹若燕小心眼了。
皇甫夜一回到那裡就看見曹若燕、曹生明、歐陽元站在不遠的地方,那裡好像還躺了一個人,心中一沉,難道是……便急忙趕了過去。果然如自己猜的那樣,躺在這裡的人就是李豐。皇甫夜一下子愣在那裡了,似乎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愣了好半天,才蹲下來,探了探這個人的鼻息,沒有了。過了很久,才傻傻地問了一句:“怎麼,怎麼會是這樣?不是說要留下活口的麼?”
歐陽元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殺他。可這個人步步緊逼,我沒有辦法。最後一劍,我本來不想刺,可是…….也許是本能吧。皇甫兄,對不起了。”說完,深深一揖。
皇甫夜聽到這種解釋,也是無話可說,既然李豐以死相拼,歐陽元殺了他也是合情合理,不能怪他。擡起頭看着歐陽元,說道:“歐陽大人,你做的沒有錯,對於這種亡命之徒,也許沒有其他辦法了。就這樣吧。”
歐陽元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曹若燕,曹若燕對她點點頭,歐陽元明白她的意思,沒有他的事了,隨即說道:“多謝皇甫兄的理解體諒。”
曹若燕這時候走到皇甫夜的面前,關心地問道:“公子不是去尋找陳雪音了嗎,怎麼,沒有看見他們嗎?”
皇甫夜搖搖頭:“還沒有發現他們,我明明看到他們就在我前面,追過去,就沒了人。”
“是這樣啊。”曹若燕悄悄地回頭看了父親一眼,然後又回過頭,看着皇甫夜,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留在這裡繼續等待,還是打道回府?陳雪音沒有看到李豐,肯定會回來尋找,我們要不要……”
皇甫夜想了一會,搖了搖頭,說道:“還是算了吧,我看這個陳雪音是故意躲着,不肯見我,我看就是我一直站在這裡,她也不會出來。就像剛纔,我明明感覺到她就在我周圍,可我還是看不到她。還是回去吧,大家都累了一晚上,該休息了。”
這個回答讓曹若燕放了心,她最怕的就是皇甫夜太執拗,非要等着陳雪音出現,剛纔自己還想了許多理由應付他,現在看來,多餘了。“那他怎麼辦?”曹若燕指着李豐的屍體,問道。
“把他留在這裡吧,也許陳雪音一會會過來,我想把這個還給她。”皇甫
夜淡淡地說道。李豐也死了,陳雪音一定會以爲是他害死的,以後見面,會不會拔劍相向。皇甫夜心裡非常擔心,如果陳雪音沒有殺死自己的父親,因爲李豐的死,她會不會把自己當成仇人?
曹生明見他這麼說,也就答應了,反正李豐已經死了,自己心裡的石頭也放下了,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把自己的人都撤了,他也要回去了。
曹若燕跟在父親後面往回走,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看到付瑞海還站在原地,看着李豐的屍體呆呆地出神。曹若燕一驚,急忙回去,拉着他,輕聲說道:“還不快走,難道你想讓我爹看出什麼破綻嗎?”
付瑞海看着她,眼睛裡充滿憤怒,這個表情顯然把曹若燕嚇了一跳,幸虧她早有準備,纔沒有什麼情緒變化,依然鎮定自若。她知道付瑞海看到李豐死了,肯定會非常驚訝,也會非常生氣,不過也是敢怒不敢言。回去以後,說不定就是一場暴風驟雨。曹若燕早就準備好了,輕輕地笑了笑,慢慢地向前走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躲在暗處的終悔道人一直等着這些人走了以後,才拉着陳雪音走出來。當他們知道李豐死了的事情,陳雪音就控制不住了,馬上就要出來,是終悔道人拉住了她,看到她哭了,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讓她出聲。一看見曹生明帶着曹若燕離開了,陳雪音就立刻跑了出來,撲到李豐的屍體上,大哭不已。終悔道人雖然覺得這個地方不宜久留,但看她這樣,也不想說什麼,更何況李豐死了,他的心裡也不好受,站在陳雪音後面,幫她看着周圍的環境,又看看李豐的屍體,不住地嘆氣。突然他看到陳雪音站了起來,情緒激動,怕出事情,馬上拉住了她,認真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殺了皇甫夜,爲我爹和李叔報仇。”陳雪音恨恨地說道。
“李先生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這件事和皇甫夜沒有關係,他也是受人蠱惑,是受害者,因爲什麼也不知道,纔會被人利用。”終悔道人勸道。
陳雪音卻並不理解,或者說她不想理解,氣憤地說道:“怎麼你也這樣說,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就不是這樣。”
“我沒有替他說話,我說的都是事實,只是因爲你和皇甫夜什麼都不知道,纔會被人利用,受人蠱惑,反目成仇。”終悔道人看她氣憤的樣子,嘆口氣,接着說,“你想找皇甫夜,可以,但你去的了嗎?曹生明他們巴不得你去,去了之後,就會落入圈套,到時候就回不來了。李先生爲什麼會死?還不是爲了讓你好好活着,現在你卻要送死。如果他地下有知,情何以堪?你真的願意讓他白白犧牲嗎?”
陳雪音看着李豐,再次哭了出來,蹲在地上,哭了好久,才擡起頭,望着終悔道人,悠悠地問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終悔道人在四周看了一圈,想了想,嘆了口氣,纔對陳雪音說道:“我們先找個地方把李先生好好安葬,休息幾天,然後再想後面的事情,好不好?”“我想把李叔和我爹葬在一起,可以嗎?”陳雪音懇求地看着他,哽咽地問道。
終悔道人不忍拒絕,點了點頭:“好吧,這件事聽你的。”
陳雪音站了起來,又在終悔道人的幫助下把李豐的屍體擡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他們走得很慢,好像怕碰了一樣,非常謹慎。走了很久才走出這片樹林。
岳雲非目送他們離開,看不見了,才慢慢地往回走。看着陳雪音剛纔悲傷的樣子,岳雲非突然覺得曹若燕好像真的有點過分了,就算要得到夜明珠,要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根本用不着對陳雪音下手。雖然他欣賞她的心狠手辣,這也是他選擇她的理由,可現在這件事實在是是讓人心寒。岳雲非當然明白,曹若燕這麼做就是爲了付瑞海。女人,終究還是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