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私心?”
“我當然有,不過沒有原來那麼強烈了,正如你所說的,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他們也沒有辦法在威脅我了,我現在想的只有一點-----盡忠。”
魯望遠重重地朝地上“呸”了一下,恨恨地說出兩個字:“虛僞。”
曹生明不以爲意地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放心,我不會因爲這個跟你記仇的,相反我還覺得你很可憐。”
“嫉妒?我爲什麼要嫉妒你?”魯望遠故意反問,“是嫉妒你的位高權重,還是嫉妒你的一手遮天?你以爲我還像以前那樣貪戀權勢嗎,你以爲我把女兒送入皇宮就是爲了爬得更高嗎?你也太小看人了吧,實話告訴你,這麼多年的官場生涯、爾虞我詐,我早就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再也不會去追逐那些過眼雲煙了。”
“你有這樣的想法我也並不奇怪。想當初你魯望遠也是朝廷要臣,位高二品。要不是一時糊塗,站錯了陣營,也不會一下子就被貶到江落城做一個小小的縣令,而且一做就是二十年。魯大人,你難道沒有覺得不值過嗎?”曹生明俯下身,對他說。
魯望遠一陣冷笑:“當年的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至於現在這樣我也是心甘情願。我沒有走錯路,如果說我們輸了,那就是輸在我們沒有你們那麼卑鄙,其餘的,我沒有好說的。如果當今聖上看我不順眼,可以立即下旨,我馬上就走,辭官退隱、遊戲人間。但是讓我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我魯望遠做不出來。”
“魯大人,你可不要意氣用事啊,你走了無所謂,可是你女兒怎麼辦?她現在這個身份,你是不可能帶她離開的;如果你走了,她會陷入一個怎樣的處境可想而知;若是我再把她與何華鋒的事情說出來,皇上大怒,後果會是如何呢?”
“曹生明,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我之間的恩怨爲什麼要牽扯到我的女兒?有什麼直接衝我來。”
“無毒不丈夫,沒有一點心狠手辣是成不了大事的。”曹生明背過身去,冷冷地說道,“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魯嬪娘娘馬上就要被封爲宸妃娘娘了,到時候你就是國丈了,再留在這裡任職豈不是讓魯嬪娘娘面上無光。皇上已經答應了,如果你能幫他辦好這件事,回京做官不過是幾天的事情,這筆交易應該很划算吧。”
魯望遠猶豫了,這的確是個很大的誘惑,不過他在乎並不是這個,而是他的女兒,如果他不答應,自己的女兒就可能遇到危險。到底該怎麼辦?
曹生明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決定再給他加一把火:“魯大人,魯嬪娘娘可是你唯一的親人,難道你真的要爲了毫無關係的人,斷送了她的性命和自己的前程嗎?”
魯望遠回過頭看着女兒,見她一臉期盼地看着自己,擡起頭,又看見曹生明得意的神情。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說道:“其實就算我不說,你們也應該早就知道了,何必再來問我,非要讓我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嗎?”
“對他們來說,你是背信棄義;但對皇上和我來說,你可是一個大大的忠臣。”
魯望遠笑笑,不置可否。
“你也不需要害怕,今天我找你過來只不過是想問你兩個問題,希望魯大人能夠指教一二。”曹生明故意表現得非常尊敬。
“指教不敢,洗耳恭聽便是了。”魯望遠沒好氣地說道。
“陳穆文的夜明珠從何而來,是不是你給他的?”曹生明非常直接地問道。和皇甫凌天來往最密切的人就是魯望遠了,付瑞海在福興鏢局裡沒有找到夜明珠,會不會是皇甫凌天交給了別人?
魯望遠哈哈大笑,笑過之後,才說道:“夜明寶珠,何等重要,皇甫凌天怎麼可能假手於人?如果是曹大人你,會做出這麼輕率的事情嗎?”
“既然這樣,陳穆文是怎麼拿到寶珠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據說是一個黑衣人給的,但是這個黑衣人是誰,恐怕陳穆文也不知道。”
曹生明見他談吐順暢、面不改色,也知道他所言非虛,聯想到付瑞海說出的那個黑衣人,心裡也有了底,但還是感到非常失望。想了想,又問道:“我相信
魯大人剛纔說的話,也許你真的不知道,我不會難爲你。但我下一個問題,你就不可能不知道了。”
“什麼?”
“陳雪音和李豐現在在哪裡?”
魯望遠再次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他不想背叛朋友,可現在是身不由己,回頭看看女兒,又看了看站在前面的何華鋒,他還是決定說出來:“城外的靜園。”擡起頭看見曹生明的笑臉,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卑鄙,爲了自己的前途命運,竟然背叛了自己的恩人,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無法收回。“我知道都已經說了,可以離開了嗎?”他只希望快點帶着女兒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慢着。”曹若燕的聲音忽然在頭頂上響起,“既然魯大人已經答應和我們合作,那不如好人做到底,再幫我們一個忙,如何?”
魯望遠擡頭警惕地看着這個女子,她的年齡應該和琴兒差不多,可她的心思和曹生明比起來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今天真是栽到他們父女手裡了。“你還想讓我說什麼,我已經無話可說了。”魯望遠沒好氣地應道。
“魯大人,你別擔心,這次我不是讓你說什麼,而是想讓你和我去見一個人。”
“一個人?”
曹若燕蹲下來,一字一頓地說道:“皇甫夜。”
巍峨的龍鳳山上,一座雄偉大氣的寺廟聳立其上,這座寺廟就是白雲寺。陳雪音和李豐走了好久才爬上了山頂,此刻正站在寺院門口。陳雪音朝山下望了一眼,根本看不到江落城的影子,看來距離不近,希望這裡是安全的。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想起付瑞海,他會不會知道自己在這裡,能不能找到?唉,想他做什麼,陳雪音回過神來,他是曹生明的人,他知道了不就意味着曹生明也知道了嗎?還是不想的好。突然感覺到有人推推自己,回頭一看,是李豐。
“休息好了嗎,如果好了我們就進去。”李豐問她。
雪音點點頭,隨他一起走了進去。
白雲寺雖然地處僻靜,但香火旺盛,前來上香求佛的人絡繹不絕。李豐領着陳雪音繞過前殿,直接去了後面,後面就安靜了許多,基本上沒有什麼人。走了很久纔看見一個小沙彌正在打掃庭院,李豐便急忙走了過去,尊敬地行了禮:“這位小師父。”
那沙彌放下掃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有何貴幹?”
“我們是方丈云溪法師的朋友,數年不見,今日特來拜會,不知師父可否引見。”
“師父現在正在禪房打坐,請隨我來。”小沙彌說着便引着他們繼續往裡走。
走到一個僻靜的禪房門口,小沙彌準備推門進去,李豐卻拉住了他,把一串佛珠放在他手裡,叮囑道:“如果他問你我們是誰,就把這個交給云溪法師,他自然明白。”
小沙彌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走了進去。
小沙彌進去以後,陳雪音把李豐拉到一邊,悄悄地問道:“你給他的是什麼東西?”
“你爺爺當年離開京城的時候,特意跑到這裡看望雲溪法師,臨走時云溪法師把自己隨身的佛珠送過來你爺爺。你爹臨走的時候把它給了我,作爲相認之物。”李豐解釋道。
不一會,房門打開,小沙彌走了出來:“兩位施主,師父有請。”李豐道了一聲“謝”,就跟了進去。
云溪法師真的以爲是自己的故友遠道而來,看見兩人,卻發現根本不認識,不由地覺得奇怪,但還是禮貌地起身相迎:“阿彌陀佛,不知兩位施主光臨鄙寺有何見教?”
李豐不知道如何介紹自己,看到桌子上的佛珠,靈機一動,拿了起來:“大師可還記得此物?”
“送友之物,自然記得。”云溪法師十分客氣地回答道,又擡頭看着面前的兩個人,忽然明白了他們的身份,“難道你們是陳兄的……”
“鄙人李豐,是陳家的管家,早年曾隨老太爺來過貴寺;”李豐自我介紹之後,又轉向陳雪音,“這是我們家小姐陳雪音,老太爺的孫女。”
陳雪音馬上走上前,福福身子:“小女陳雪音見過云溪法師。”
“哈哈哈,果然是故人。”云溪法師高興地哈哈大笑,然後轉頭對那小沙
彌說,“悟明,你先去沏一壺好茶,再叫廚房準備一頓上等的齋菜,款待貴客。”
“是。”那個叫悟明的小沙彌一邊應着,一邊看了一眼師父對面的兩個客人,回過身,出了禪房。
云溪法師再次打量了一下前面的兩個人,笑着問道:“不知陳兄現居何處,身體如何?”
李豐有些爲難地說道:“實不相瞞,我家老太爺已經仙逝了。”
“什麼!”云溪法師驚訝萬分,忙問,“這是何時之事?”
“十年前,”不等李豐說話,陳雪音就回答道,一想起過世的祖父,臉上不由地露出悲慼之色,低低地說道,“爺爺去世已經整整十年了,每年的五月初四是他的忌日。”
“阿彌陀佛。”云溪法師長嘆一聲,說道,“我和陳大人雖然只有數面之緣,可也算是一見如故,想當初他辭官歸隱、滿腹心事,前來拜訪,與我徹夜長談、三日不休,頗有相見恨晚之意,當日離去,交換隨身信物,盼望他日再續。沒想到今日得知陳兄仙逝,老衲聞之非常難過。今日是五月初一,還有三日就是陳兄忌日,老衲準備親自做一場法事,以表哀思。”
陳雪音和李豐對視一眼,急忙感激地說道:“那就多謝大師了。”
說話時,悟明已經端着茶水進來了,跪下來,給三個人奉了茶,準備起身的時候,卻聽云溪法師說了一句:“我和兩位客人有要事相談,你出去守在門口,不要讓其他人打擾。”
“是,師父。”
看見悟明出了門,並且關上了門,云溪法師才轉過身對兩個人笑着說:“這裡已經沒有外人了,有什麼事就儘管直言吧,只要能幫上忙的,老衲一定盡力而爲。”
聽了他的話,陳雪音和李豐都是非常吃驚,難道這個老和尚早就知道自己是爲何而來了?
云溪法師看出他們心中所想,便急忙說道:“二位施主不要誤會,老衲沒有別的意思,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到二位滿臉倦容,而且似有憂愁,想必是遇到什麼難事,想要求助於老衲。那就說出來吧,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大師果然神機妙算,李某佩服。”李豐俯下身,深深地磕了一個頭,“實不相瞞,我和小姐是從江落城來到這裡的,小姐和福興鏢局的皇甫公子是指腹爲婚,這次前來本來是想早日完婚,卻沒想到福興鏢局遭到滅頂之災,皇甫凌天被人殺害,皇甫夜不知所蹤,我們意圖尋找,不曾想遇到舊日夙敵,我們不是對手,被迫來到貴寺,希望大師能夠看在老太爺的面子上收留我們幾日,李某感激不盡。”
“李施主說的舊日夙敵可是當朝宰相曹生明曹大人?”云溪法師突然問道。
“法師如何得知?”
“當日老衲與陳兄徹夜長談之時他也說過你們這些恩怨糾葛,老衲還勸他放下仇恨,瀟灑度日。卻沒想到今日你們還要遭遇此劫,真是罪過罪過。殊不知,冤冤相報何時了,何以多年還放不下?”
“大師,你誤會了,對於那些陳年舊賬,我們也不想過多追究,這些年,父親和爺爺移居關外也是爲了躲避禍端。”陳雪音急忙解釋道,“可是有些人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們,所以纔會遇上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情勢所逼,我們也不會前來麻煩大師。若是大師有什麼不便之處,儘管開口,我們絕不打擾。”
云溪法師看着他們,沉默了許久,終於嘆了口氣,說道:“老衲久居寺中,一心向佛,本不欲再理那些凡塵俗世。但是你們是舊友之後,前來投奔,老衲也不能不管。”說完,把悟明叫了進來,對他說道,“你去準備兩間廂房,兩位施主可能要在這裡多住幾日,好生招待,切勿怠慢。”
“是,師父。”悟明應了師父,又轉頭對兩個人說,“二位施主,請隨我來。”
“多謝師父。”李豐和陳雪音就跟着悟明離開了云溪法師的禪房。
送走兩個人之後,云溪法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擡頭看看牆上掛着的佛像,跪下去,深深一拜,口中虔誠地說道:“我佛慈悲心腸,普度衆人,希望我佛保佑他們二人能夠平平安安度過此劫,也希望佛主保佑,白雲寺不要受其連累,因此遭禍,阿彌陀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