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回頭望着馬車遠去,他眼睛裡的貪婪之色尚未消褪,李元吉的親兵們早已心領神會,齊王殿下看上的女人,怎麼可能讓她跑掉,有兩人急忙去打聽,片刻回來稟報,“殿下,那女人便是洛陽名妓蘇萬春,聽說已被李孝恭副將黃君漢收爲小妾。”
李元吉眼中光彩更加熾熱,原來是她,早有耳聞,據說幾年前有人曾千金買她一宿,李元吉倒不在意什麼黃君漢的小妾,黃君漢在他眼中屁都不是,只是這個女人是名妓出身,自己若收納,他父皇知道後必然會震怒。
這時一名親兵替他出主意道:“殿下可以在別宅養她,不讓她進府,聖上就不會知道。”
李元吉點了點頭,這是個好辦法,他立刻給親衛們使了一個眼色,百餘親兵迅速調轉馬頭,向那輛馬車追去。
李元吉得意一笑,催馬向關城內奔去。
從李元吉看上那個女子到親兵們前去追趕,並沒有太大的動靜,這些過程一般人不會注意,但有心人卻不同,左面第二家的店鋪名叫張記雜貨鋪,掌櫃姓張,是一名三十餘歲的壯漢,他一面給客人稱果子,同時也將李元吉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他見李元吉的親兵已經追去,便立刻找來一名夥計,低聲囑咐幾句,夥計轉身迅速離開了店鋪。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夥計回來了,給張掌櫃使了一個眼色,張掌櫃立刻跟他到了小店後面,後面是一條小河,小河內停了幾艘小船。
“看到什麼了?”
“卑職看見那女人已被李元吉的親兵搶走,往華陰縣方向去了。”
張掌櫃的真實身份是北隋的情報探子,楊元慶的情報體系經過數年的建設。已經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情報網。情報官員隸屬於內衛府,由內衛府將軍魏賁統帥,這個張掌櫃名叫張少華。軍職是校尉,是長安情報堂的副手,負責收集潼關和蒲津一帶的情報。這家張記雜貨鋪便是他們的情報中心,今天他們在觀察李元吉帶來的援軍,卻無意中發現了李元吉搶奪女人的一幕。
“那個女人的身份能確認嗎?”
“卑職問過那女人的隨從了,女人確實是李孝恭副將黃君漢的小妾,原來是洛陽名妓。”
夥計話音剛落,遠處官道上疾奔來兩名騎馬之人,滿臉是血,正是那個女子的隨從,他們也是黃君漢的親兵。本來是護送主將小妾回長安,不料在潼關卻被李元吉搶了,還殺了兩名兄弟。兩名親兵又驚又怒。趕回去向主將稟報。
張少華注視着兩人進了潼關,他特殊職業的敏感性使他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情報的重要。他當即回屋寫了一份情報,吩咐夥計,“放鷹給河北縣!”
夜晚,河北縣城,楊元慶正在第二次會見王世充的特使王仁則,雙方同盟合作的意向已經達成,下面是一些細節商談。
“殿下,我叔父雖然控制了軍器監,可以直接把三千軍匠送過黃河,但如果要送他們家屬,則需要戶部和京兆尹的協作,可能沒有這麼快,叔父的意思是,請殿下稍微等一等,人一定送來,只是希望給我們一點時間。”
王仁則一邊說,一邊偷偷地瞥向坐在一旁的楊師道,他心中很震驚,禮部尚書楊師道怎麼會出現在楊元慶的大帳中?難道皇泰帝也在和楊元慶暗中聯繫嗎?
想想又不可能,楊元慶不可能在皇泰帝使者的面前談論和他們的合作,那只有一個解釋,楊師道已經投降了楊元慶。
楊元慶看出了王仁則心中的不安,便笑道:“楊尚書過去是洛陽的兵部尚書,但現在是我的行軍長史,王將軍不用太擔心。”
王仁則這才恍然,連忙向楊師道施一禮,“楊長史是明智之舉。”
楊師道淡淡笑了笑,卻沒有多言,現在是楊元慶在親自和王仁則談,他不想隨意插話,楊元慶又道:“軍匠之事可以緩一緩,只要王尚書答應,我就相信他會辦到,至於糧食之事,我可以先給你們一萬石糧食,以解燃眉之急。”
楊元慶從楊師道那裡得知,王世充的軍中只有剩下不足兩萬石糧食,而要支撐十萬大軍,確實有點捉肘見襟,索性人情做到底,先給他們一萬石糧食吊住王世充的心,王仁則大喜,急忙感謝道:“多謝殿下雪中送炭,我們真是感激不盡!”
楊元慶笑了笑又道:“至於是否出兵弘農郡由我來決定,不過我可以先說明一點,我對弘農郡沒有興趣,以後也不會有太多精力關注這個小郡。”
和第一次的緊張倉促相比,這一次王仁則就顯得從容精明得多,他聽出了楊元慶的話中之意,北隋軍要出兵弘農,這讓王仁則心中也很無奈,楊元慶真要出兵弘農郡,他們也攔不住,只能寄希望楊元慶能言而有信,不要佔據弘農不走。
他心中嘆息一聲施禮道:“那卑職就告辭了,殿下的話我一定會轉告叔父。”
楊元慶取出一封信給他,“這封信替我交給王尚書,我祝他早日心想事成。”
王仁則收了信,深深施一禮,“卑職告辭!”
楊元慶隨即對親兵校尉令道:“護送王將軍過江!”
王仁則走了,楊元慶這纔對楊師道笑道:“說說你的想法?”
他早看出來楊師道有話想說,卻一直隱忍住了,楊師道輕輕一皺眉頭道:“我只是不明白,總管爲何不要弘農郡,弘農郡也連接關中和洛陽的戰略要地。”
楊元慶搖搖頭,“我不是不要弘農郡,只是暫時不要,李淵軍隊出關中,第一步踏上的就是弘農郡的土地,他們給王世充的壓力要比我大得多,我之所以扶持王世充,就是想讓他替我擋住李淵,我佔領弘農郡就變成我替他看門了,弘農郡以後再說。”
楊師道想了想,建議道:“總管或許可以只取一縣,陝縣或者閿鄉縣,就像李密在河北佔領黎陽縣一樣,這樣可以保證北隋軍在河南的存在。”
楊元慶沉思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李密拿黎陽城除了證明他在河北存在外,其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我若拿陝縣,最後會被王世充綁架,李淵東擴就會逼我不得不救,有的時候我或許也會希望李淵出兵弘農,那時,我就會很難辦了,索性兩手丟空,不要被他們牽制住,一旦我需要時,我不會只拿一個陝縣,我會奪取整個弘農郡。”
凡事有利有弊,楊師道也知道,他見楊元慶確實是暫時不想把勢力插進河南道,他也就不多勸了。
這時,一名親兵在門口稟報道:“啓稟總管,潼關送來緊急情報!”
“進來!”
一名親兵快步走進房間,將一管紅色情報呈上,這表示情況緊急,楊元慶抽出了一卷情報,展開來細看,情報中有兩個內容,李淵緊急派李元吉率兩萬軍趕赴潼關,使潼關的守軍已經到了三萬,第二個情報卻很有趣,李元吉在潼關搶了黃君漢的小妾。
第二個情報使楊元慶十分感興趣,他把情報遞給了楊師道:“你看看這個。”
楊師道看了一遍情報,便笑道:“看來李淵也不想吐出弘農郡這塊到嘴的肥肉。”
“這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不過李淵卻任命了兩個主帥,你不覺得這有些奇怪嗎?”
“或許他認爲這是兩個戰場,一個負責守潼關,一個負責守弘農,或許是他們集團內部意見有分歧,李淵被迫採取了折中之計。”
楊元慶皺起了眉頭,他似乎有點走神,目光注視着桌上的紅色信管,竭力想排除李淵任命兩個主帥的影響,而是頭腦清醒地考慮着第二個情報,他發現第二個情報中大有文章可做。
楊元慶的思索使楊師道也意識到了什麼,他又仔細看了第二個情報一遍,齊王李元吉搶了李孝恭副將黃君漢的女人,他看了楊元慶一眼,兩人目光相觸,彷彿有心靈感應一般,竟同時大笑起來,楊師道忍住笑道:“可是這需要在唐軍中部署暗探!”
“這個不是問題!”
楊元慶解釋道,眼睛眯了起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怎麼可能不在唐軍中安插人手呢?”
次日中午,一個消息便沸沸揚揚在函谷關唐軍大營中傳開了,他們主將黃君漢的妻子被齊王李元吉看中,在潼關被搶走了,這種消息最讓人感興趣,消息在大營內迅猛傳播,而且內容走樣,黃君漢的兩個兒子也不是他親生,其實是齊王的兒子,因爲這個緣故黃君漢才得以提升,黃君漢心甘情願把妻子送給了齊王,越傳越黑。
大帳內,黃君漢已經得到了護衛小妾的隨從的稟報,心中滿腔怒火,正一杯一杯地喝着悶酒,儘管軍中不準飲酒,但此時他已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這時,一大羣軍官走到帳門前,被黃君漢的親兵攔住,軍官們憤怒得大聲鼓譟起來:“我們要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