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一刻,學前一班(有且只有一個班)就擠滿了小朋友。
那是新建的教室:雪白的牆壁、紅磚平整的地面、前方是水泥搭起的講臺、漆黑如墨的木質大黑板,還有放置代表老師權威的教鞭、粉筆、板擦的講桌。講臺下方,橫平豎直的擺放着6排7列的桌椅,並留有過道。
楊木窗子上綠色的油漆、玻璃的明亮扎眼,提示着這羣小屁孩們,這一切都是新的。再當透進來的幾米陽光照到人的臉上,同時帶有露水清新的溼潤夏季涼風拂面而來,溫溫柔柔的,沁人心脾,他們都快醉了。
但永遠不要指望一個七歲的孩子在沒有大人的監管下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更何況是一羣!他們總會自發集結併爲此行動。
看,小朋友們已經開始自主選座,誰和誰認識、誰和誰的關係好,先選靠窗的、其次靠牆的,再選靠過道的,不一會,自然的格局形成了:男孩和男孩同桌、女孩和女孩同桌,並隱隱的呈對抗態勢。
最可怕的是落了單的小朋友,比如現在:
教室的正中間,一個方臉男孩和一個圓臉女孩同時看上了一處座位,二個小朋友互不相讓,更沒有共享的打算,男孩先嚷嚷道:“這是我的桌子,給我10塊錢,我也不和你同桌!”
“我呸呸呸,我先到的,給我100,也不想和你同桌!”
女孩跺着腳反擊道。二人僵持不下,索性同時揪着桌子的一角,站在了兩旁……
此時的教室裡,嘰嘰喳喳的一片,像一羣麻雀般炸開了鍋。
7點50,“噹噹,噹噹”伴隨着厚重的鐵鐘聲,小劉老師和一個黑臉魁偉男子穩步走進了教室,眼尖的小朋友先看到老師們,馬上閉嘴,得瑟的把手指放在嘴邊,自我爲圓心,以180度的弧度向周邊噴去,“噓!噓!”
說來也怪,小孩子這個年紀,天不怕,地不拍,就怕老師加我爸。
喧鬧的聲音依次的下降,一會就沒了聲響,方臉男孩和圓臉小女孩不知幾時擱置了爭執,暫且坐了下來。
如果大家用心,你就會發現,此時小夥伴們看向臺上的眼神,純淨又天真,他們目不轉睛、精神抖擻還閃閃發光,就像過年時,對父母有着壓歲錢和新衣裳一樣的期待,不同的是,他們的眼中又多了些畏懼。從此刻起,他們的人生中,又多了一名至親的人,我們的學前班老師,我們的啓蒙老師。
黑臉魁梧男子一進門就開始“掃射”四周,他目光所到之處,教室裡的光線逐一黯淡下來,就像是烏雲遮住了太陽。一股股陰風襲來,室內的溫度驟然下降,小夥伴們的脖子上、胳膊上頓時涼颼颼的,並隱隱的感覺到一股“殺氣”。
剛纔還如沐春風的小夥伴們,現在卻如芒在背,一個個開始耷拉下小腦瓜,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靜等了一會,一個聲音響起,破羅響鼓般的欲聾了整個教室,訓話簡而短,“同學們,我是你們的校長,請叫我劉校長。
歡迎大家來到這個學校……
這個唸書啊,首先要吃苦,老話說的好,讀書不刻苦,不如回家賣紅薯。”
“紅薯”二字,劉校長特意拉了很長的音,並在其後緩了幾緩。每年這個時候,這個包袱他是必講的,但只是給四、五年級的大孩子,而每次,他們都會買賬發笑,而今天,他不知怎麼的說禿嘍了,但見他茫然四顧,小夥伴們絲毫沒有要笑的意思,各個拉達個小腦袋。
真不能怪這些小屁孩們不配合,他們實在不知道紅薯是啥,只知道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