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手牽着孩子的小手,揮別了老師。
小村真小,小到東家長西家短,只半天時間就滿村皆知,小到大家簡直沒有**,小到小孩子都能是主角。是啊,生活啊,到底在活什麼呢?就是在活人哩!嫁人生娃的女人們,滿眼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一天後,街坊鄰居都知道了一件事:王老三的孩子,搗蛋鬼王大亮,三歲就會10以內的簡單加減法,六歲,口算100以內的加減法,上學前班,簡直太容易了,劉老師直誇真是個人才,以後準能上大學!至於孩子他爹所說的,大亮愛學習腦袋瓜聰明像他,大家都不信,都說從孩子他媽那裡遺傳的。
這些傳言,本身就是大人沒事磨牙、飯後消遣的閒話,但就是有些人對於此,偏偏較真的很,非得弄出個所以然的真相來,比如二寶媽、二狗媽。
當大家談論自家同齡孩子,往往都會拿大亮做對比,別人剛剛起勁,她就嘴巴一撇,躲的遠遠的,要不就是擡起屁股往家走,聽也不想聽。沒多時,她家裡就傳來一聲聲尖銳的“汽笛聲”和一陣小孩稀里呱啦的嗷嗷哭叫聲。
二天後,街坊鄰居又流傳起了一件奇事,聽,小喇叭大倉媳婦又在廣播:西頭老閆家的小胖子,小小年紀居然會背乘法口訣,被老師譽爲了天才!
依照小村街頭大嬸大娘們口口相傳的速度,這則消息很快攀升至小村頭條,而前一天王家小大亮的故事,早就被大嬸們相忘於街頭巷尾,街頭巷尾,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她們的江湖。
回想那時的入學考試,就是那麼的簡單,只要從1數到100就足夠了,如果只能數到0,對不起,待定,趕上這一年村裡上學的孩子多,那就等等明年吧,再或者和校長說道說道,攀個親、沾個故,再送只雞啥的,基本就沒啥問題。
一隻羊也是趕,一羣羊也是放,多幾套桌椅板凳的事兒。
那達村中心小學堂,一所坐落在三省交界處再普通不過的鄉村小學,在這裡,流傳過各種具有傳奇色彩但又不見經傳的大小人物,是你我他故事關聯的開始、暫時結束但未完結的地方,同那一瓢冰涼的井水、那一方黑土,餵養着我們、陪伴着我們,深深的銘刻在我們的記憶裡,即便是校址變遷、名稱更替,只要殘留那幾米圍牆,一塊紅磚,它就在哪裡,一如我們的根,我們深愛的故鄉,在我們的心底。
半個月後……
開學第一天。
一如往日夏季的清晨,青草沾着泥土的香氣,牽牛花帶着點點的露水,彷彿晶瑩的淚滴,又好似少女的眼淚。
伴隨着耳邊響起的美妙旋律:“小呀麼小二郎,揹着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狂,只怕先生罵我懶哪,沒有學問(囉)無顏見爹孃,(朗裡格朗裡呀朗格里格朗),沒有學問……”
小夥伴們陸續出了家門,自願的、被迫的,背起新舊不一、材質款式各樣的書包,走在村間的小路上,彼此追趕、並行、歡笑。
從此,我們知道,他們的揹包會漸漸的鼓起、變大,也會逐漸的癟掉、縮小,之後再被塞滿,再被掏空,於此反覆,他們亦在取捨間忙碌,直到負重的平衡。畢竟,每個人都要揹負自己的東西,幸福、煩惱、憂愁、快樂,並歸於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