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考過後。
那達六月,放眼望去,蔚藍的蒼穹之下,金色的麥浪在延綿翻滾着。
打穀場旁的空地上,大花、小芳、小花她們揉搓着麥穗,大亮、二狗們搭起小竈,燃起篝火,大傢伙圍坐一圈,聞着麥香,看着在火苗上噼裡啪啦跳動的麥粒,正談天說地着。
“聽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長大後大家最想去哪?”楊俊雯提議道。
“我想去北京!去看天安門!去看萬里長城!”這回,二寶倒是先回話了。
彷彿二寶是個透明人,大家如沒聽見一般,大家爭搶着挑麥粒。
二寶收回振奮的神情和姿勢,對大家的“禮遇”的迴應,明顯有些落寞,乖乖的坐回地上,嚼着麥子等待着。
“你呢?”見大家沒有反應,假小子馬上一指大亮。
“我?我沒想好呢,哪都挺好。”大亮扒拉着火堆說道。
“可能北京吧,大家都說清華、北大的,挺好。而且,有好吃的!對了,要是有海那就更好了。”他補充道,並有意無意的看了歐陽芳一眼。
“你考的上嗎?分可高了!”假小子撇撇嘴說道。
“咦,那裡還要考試啊?哦,對了,我咋考不上?再說,我考不上,你也考不上。”大亮反擊道。
“哼!”假小子氣的。
“大亮你絕對考不上!”大福支持着假小子。
“好了,那裡確實難考,爸爸說那叫高考,咱們得先上初中,再上高中,才能考北大、清華呢,那是全軍萬馬過獨木橋,萬里挑一的。”小芳不愧爲“智慧女神的化身”,大家靜了下來,聽她理性的分析道。
“你呢,二狗?”小芳問道。
“不知道。”二狗低聲說道。
“我再去拿點麥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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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二狗的大名叫孟繁傑,據說是孟子的第74代孫。
“我想開大車,之後全中國的跑,還能賺錢。”大熊說話從沒這麼利索過,眼睛閃着精光。
大熊的全名叫吳真熊,此時的他,全然改掉了結巴的毛病,據說那是她媽聽信了一個偏方,在一個雷雨天猛然一個巴掌硬給扇好的,大熊一下就給楞了,要得就是這等突然!感謝上蒼,一不留神要是給扇傻了那可咋辦啊?他媽媽不得抱憾終生啊?
“我想先去市裡看看。”小花說道。
“我也是!”大花熟練的捻着麥穗,幫襯着小花。
“市裡有啥好的,將來我要是想在那工作,簡直太容易了!”大福自豪的說道。
小花臉紅了,氣氛有些尷尬。
“胖大福,你就吹吧!牛都飛起來了!市裡纔不要你哩,你去那純粹浪費糧食,死胖子!”大亮說道。
“哎呀,王大亮,你個小瘦猴!”大福欲起身去追大亮。
大亮早就做好了準備,笑嘻嘻的跑到同桌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就是,就是!糧食不夠吃!”
“太胖了!”大家附和着、笑着。
小花也眉開眼笑了起來。
“我想去沿海城市。”歐陽芳說。
人羣頓時安靜了,靜靜的在等待理由。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那裡有海,爸爸說海的聲音很好聽,海面很美很壯闊,特別在早晨,叫日出東方,海天一線,我想去看看。”
“是不是比雙龍河還要大?”大亮故作聰明的說了句廢話。
“當然了,笨蛋。而且大的多!”她回答道。
“那我也要去沿海城市,去看看!”大亮又嘻皮笑臉的說道。
“你不是要去北京,去清華嗎?”假小子說道。
“都去!以後咱坐飛機去!”大亮打着哈哈,馬上又指指天空,只見一架飛機恰時的出現在頭頂的上空,拉出一道美麗的白線。
“你呢?劉倩。”
“我最想回到家,將來我要努力工作,獨立生活,賺錢養家,和姥姥幸福的在一塊!”劉倩眼睛閃着光芒,滿懷期待的說。
“好,我也想去你家看看姥姥,到時候歡迎我不?”大亮見縫插針的說道。
“你又想去北京,又想去看大海的,現在又想去人家裡,你到底想去哪啊?”假小子一直聽着,終於抓住了大亮的把柄,趁亂反擊道。
大家起鬨,劉倩更是捂嘴咯咯的笑。
“又不是我一個人去,大家都去,都去,是不是,小芳?是不是,二狗?”大亮機靈的狡辯道,臉頗有些紅。
歐陽芳瞪了他一眼,大亮正一籌莫展間,又聽她笑咯咯的說道:“我們都要去看姥姥。”
大亮又湊近小芳,說道:“到時候路過北京,我給你買驢打滾。”
“俊雯,大夥都說完了,你呢?”小芳彷彿把他當木頭人一般不加理會,開口向着假小子問道。
“對啊,你呢?主持人。”大福馬屁拍的就是到位,眼神也是十分配合,一張大臉滿是期待。
“沒想好,等考上實驗再說吧。”馬屁拍到點了,假小子對主持人這個稱呼似乎很受用,她撇撇嘴回答道。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彷彿大家動作停止的同時,時間也止住了。
實驗初中這個話題,最終還是沒能避開。
一週後,全鄉聯考,那時最後的摸底考試就會結束,而後劃線,確定進城考試的入圍名單。
二週後,坐上包車啓程,迎接那個日子,再個把月後……
總之,一切的一切都將會在這個暑假裡塵埃落定。
一股淡淡的感傷漂浮瀰漫開來,大家忽然意識到這將是最後的相聚,在這個暑假裡大家就會各奔東西,不再每天擱擠在一起,第一次感覺到快樂是如此的短暫,成長是如此的無情。
哦,對了,今年沒有暑假。到了九月,一切都將是新鮮的。
從歷史的戰績來看,應屆直升的可能性小於2%,接近爲零,所以,大家放心,到了九月,一切又都可能是陳舊的。
“沒事,老爹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也是運氣。考不上,咱們還會再見的,考上了,咱們先在那給大家打基礎,免得讓人欺負了!來,乾杯!”大亮笑嘻嘻的又端起了劉倩從家帶的葡萄酒!
“來,順其自然!”
“天天開心……”
“老天自有安排!”
“……杞人憂天!隨緣!”
“啥天?感情深,一口悶,我幹了,你隨意!”
“敞亮!”
“乾杯,乾杯!”
這是Ta們第二次喝酒,小臉蛋紅撲的,藉着酒興,小芳、劉倩提議各自去埋藏一個東西,以此作爲留念。
“不如咱們去刻字呢?”大亮提議說。
“就門前那兩棵樹,哪裡還有地方了,都讓他們刻沒啦!”二狗說道。
“好,那咱們先回家拿東西,一會學校見。”
地點很快就選好了,就在教室後面的西牆根下,牆上還寫着:擴大社會主義民主,健全社會主義法制!
大亮握着鐵鍬笑嘻嘻的說:“劉老黑看着咱們這麼幹還不得氣死,這算不算挖社會主義牆角啊?!”
“挖深點!再挖深點!”小芳指着坑對着大亮吆喝着,劉倩掩嘴而笑。
“好了,好了,都快比二寶高啦!”
……
午後的日光耀眼而又炫麗。此時小夥伴們正圍着大亮不知從哪淘弄來的一隻塑料小桶,鄭重而小心的放入一個個物品,大熊想把最愛吃的鴨梨放裡面,因被大亮強行咬了一口被迫放棄了,只好放入了三粒種子。
投放完畢,小夥伴們又用塑料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好,置底、壓上磚頭、回填、僞裝。
劉倩還挖了只牽牛花,移植在了上面。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王八蛋!”
大家至此約定,十年後無論身在何方一定要回來,再一起打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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