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是自己迷迷糊糊成了天兵，得了功德，王虎有時候還是很懷念烤魚的香氣的，那是一種人間的世俗煙火的味道。
然而在天界，分配給他們的，往往只有最粗糙的草餅。
王虎循着那香氣走過去，聽到了細微的流水聲，樹影婆娑下，冉冉升起一堆篝火，阿九正靜靜坐在火堆前面，翻烤着面前的魚。
王虎不由自主就開始咽起了口水。
卻見正在偷偷烤魚的人頭也不回，只是淡淡的道：“既然來了，就坐下吃吧。”
王虎心裡一驚，剛想問道爲什麼他會知道他在這裡，但是轉眼看着那滋滋冒油的烤魚，馬上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大半夜怎麼不睡覺？”王虎疑惑道。
阿九淡淡道：“我不需要。”
“……”王虎總覺得對方說這話是有深意的，但是他不願多想。
阿九拿起一條魚放到他的鼻尖下，似笑非笑：“吃麼？”
王虎小雞啄米一般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被發現會被處分的！”
阿九卻是看着他，只是好整閒暇地咬了一口魚，那表情分明是享受。
王虎覺得自己的口水分泌地更厲害了，終於在阿九吃完了半條之後，鼓着臉道：“我……我也要吃！”
阿九卻是充耳未聞，只是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魚吃完，纔開始烤新的。
一邊烤魚，阿九纔像是解釋一般地道：“軍隊裡的乾糧太淡了。”
王虎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就是，我根本吃不飽！”
“那明天將我的那份給你。”
阿九淡定地烤着魚，終於烤好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將大些的那條遞給了王虎。
王虎喜滋滋地接過，大口吃起來。
“真不錯！”嘴裡塞滿了魚，王虎朝阿九比了個大拇指。
阿九手中的魚幾乎沒怎麼動，只是看着王虎滿足的吃相，眼神有些恍惚。
王虎好不容易擡起頭來，看着阿九，微微一愣。
藉着月光，他能清楚地看到阿九剛纔的眼中分明是微微有些晶瑩的，只是再一轉眼，卻是什麼都沒了。
極快地回過神來，阿九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那條也遞過來。
王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兄弟，這……”
“讓你吃你就吃，哪裡來那麼多廢話，吃完滾回去睡覺。”阿九的聲音帶着一絲可以說是刻意的平板。
王虎看得出對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只是“嗯”了一聲。
不過也很奇怪，對方剛纔說這話的時候，好像總是有一種無形的壓迫力在他周圍，讓人不自覺的就去信服了。
“兄弟，謝謝你的烤魚，早點回去睡吧！”
王虎站起來，認真道。
阿九點了點頭，便是不再理會他。
月色蒼然，帶着些許悲慼戚的味道，靜坐在篝火前的人，眼睛裡到底是出現了一絲悵惘。
最後一次，那東海的烤魚，她到底是沒有吃到。
…………
王虎就這樣，成爲了一個對阿九而言相對比較耳熟的人。
王虎總覺得，阿九身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
雖然平時的訓練裡，他總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動作不甚標準，甚至於對打的時候，也是在十招左右落敗或者險勝，總得來說就是，你根本不會注意到軍隊裡有這麼一個人。
當然，阿九的烤魚，王虎在每天夜裡倒是吃了不少，因此，當有人抱怨軍隊裡伙食不好不夠分的時候，王虎總是悄悄不說話，會偷偷看阿九一眼。
他沒見過阿九在衆人面前光膀子過，也沒有看過他與衆人說過葷話，就算是允許洗澡的時候，阿九也總是會避而不出。
王虎問過阿九，阿九總是淡淡回答：“你們鼾聲太大汗臭味兒太重！”
王虎撓了撓頭，紅了臉，好像的確是這樣。
不過在王虎再一次去找阿九烤魚的時候，那條小溪邊卻是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王虎撓了撓頭還是走了進去，阿九頭髮甚至還帶着些許潮溼，卻是已經被利落地束了起來。
“你來幹什麼？”阿九的聲音有着些許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若不是她事先在周圍放了點東西，被撞破說不定是真的尷尬。
“嘿嘿……烤魚！”王虎已經混熟了，毫不客氣道。
阿九瞥了王虎一眼，沉默地去抓魚。
也就是這個時候，王虎第一次看到了阿九的刀。
那是一把通體漆黑的刀，刀鋒冰冷看不出任何出奇之處，刀尖尖尖，讓阿九抓魚一抓一個準，去鱗去內臟也是乾淨利落。
王虎不由得暗讚了一聲，雖然這刀看起來普通，但是還是鋒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