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沒能在醫院看到魏坤的最後一面。
其實,即使我來得再快也沒有用,魏坤送到醫院後不久就停止呼吸了。
那天,我下午的考試也沒有考,但,即使是這樣,後來我還是在我考試的那所職專上的學,不過,卻多交了一千塊錢。
喪禮的那天,從早上起來後,天就一直陰沉着,但就是不下一滴雨,天氣也是悶得要命,那天,直到晚上天黑了才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因爲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魏坤的喪禮辦的很簡單,魏坤的爸爸又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也沒什麼能耐,喪禮都是我們這幫小哥們跟着忙活的,他爸爸就是坐在屋子裡發呆,我們還得時不時騰出個人過去勸勸他,雖然沒什麼用,但是,總比讓他自己坐在那難受要強。
我們其實也是什麼都不懂,就跟着魏坤爸爸的幾個同事一塊兒忙活,魏坤家裡也沒什麼親戚,他爸爸來的同事也不多,只有幾個看着跟他爸一樣樸實的中年人。
開始是我們這幫人都跟着忙裡忙外,後來,小五子、袁洋、小九兒他們那些人也都陸續到了,我們都在忙活的時候,小五子就盯着魏坤的木棺楞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而後來,看着看着就哭了。
到了殯儀館的時候,在告別廳,我看到了躺在透明的水晶棺裡的魏坤,他看起來很像是睡着了,像個睡得很甜的小孩,折騰了十幾年,真的是不讓人省心,這下也能歇歇了。
我看着他,感覺他的身體抽縮了,他生前的個子是我們這幫人裡最高的了,但是躺在水晶棺裡的魏坤看着卻像一個小孩,我知道,他是被化妝師修整了,已經從外表上看不出一點傷口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又哭了。
“坤子,你怎麼這樣了……”我有些失聲了。
而我身邊的楊明、邢浩、朱繼東他們也都哽咽了。
魏坤的音容笑貌,還回蕩在我的腦海裡,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麼去了。曾經的他還很二,很愛欺負同學,沒事我們還拿他找樂,但是現在,他卻躺在了冰冷的水晶棺裡一動不動了,再也不能和我們嬉笑打鬧了。
魏坤,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離開我們了,永遠的離開了……
魏坤的爸爸此時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聽到他的哭聲,我的心更是疼得厲害,魏坤的爸爸以前很少在家,更多的還是在外面工作打拼,雖然收入很微薄,但他仍然還在爲他的那個家努力着,只因爲他有着這麼一個兒子,雖然他的這個兒子讓他感到不爭氣,但,他始終是他唯一的最疼愛的兒子。
如今,魏坤不在了,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夠使這樣一個頭發已顯蒼白的父親繼續支撐下去,真的不敢想。
開始是我們這幫魏坤生前的好哥們在哭,但是後來就是我們幾個人一起去拽已經哭跪在地上的魏坤的父親了。
從殯儀館回家,魏坤的爸爸坐在車上,雙手抱着魏坤的骨灰盒就那麼倆眼直直的一言不發。
我想試着去勸他爸爸,但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此刻,讓他自己靜一靜也許更好。
那天,我們小哥幾個在魏坤的家一直坐到了晚上九點,雨一直沒停,魏坤的爸爸也一直沒有和我們說什麼話,有的只是發楞和時不時傳到我們耳朵裡的嘆氣聲。
魏坤就這樣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在等待新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前,我還能算是三中的學生,雖然班主任滅絕說我可以自由選擇來或者是不來,但是,我還是果斷選擇了留在學校,曾經的我厭惡上學,但在這最後的一個月當中,我卻突然非常留戀這裡了,這裡承載着我們的青春,我們的回憶,這裡記錄着我人生中躁動、不羈的歲月。
但是,即使是這個小小的心願也沒能維持多久,就在我在學校沒有上夠倆禮拜的時候,職專那邊的老師就給我家打電話了,通知讓我去參加開學前的軍訓,我以前上三中來的時候,我媽怕我受累,沒讓我參加,這次的軍訓也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軍訓,我不知道大學有沒有軍訓,因爲我沒有上過大學,職專畢業後,我就走向了社會。
三中照畢業照的時候,四輩兒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照相。
當我們全班都整齊地站在操場上準備照相的時候,我卻突然想起了魏坤,這個陪着我度過了將近三年的同窗、兄弟。本該是花季年華的他,卻過早的凋謝了。
全班的畢業照雖然沒有他,但是,我知道,我們都在心裡給他留了一個位置。
畢業了,我們終於畢業了,離開了這個讓我們有着說不出感情的三中。
在當初,當我們看到門頭兒、易慶偉他們畢業後把桌椅都砸了,還感到非常的崇拜和羨慕,就想着有朝一日我們畢了業後也照着他們那樣做,但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卻都有點捨不得了,畢竟,這也是我們學習和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這裡曾經有我們的歡笑,有我們的打鬧,有我們放浪不羈的青春,這些都是值得我們有朝一日去回憶和留戀的,我也不希望把這僅有的回憶變成了讓自己多年以後想來來感到後悔的一段經歷。
就這樣吧,中學的生活,我的喜怒哀樂,我的悲歡離合,我的懵懂年少,我曾混過的那段青春歲月……
職專軍訓回來的那天,我本想找楊明他們一起去喝酒,但是先後打了兩個人的電話都說有事,我又想起了魏坤,如果是他在的話,一定會提前叫着等串兒回來,一塊兒在老新疆大喝一頓的。
我的思緒被帶回到了以前,想着以前的種種。
初秋的風,涼涼的,乾澀澀的,人說秋是傷感,此時,陣陣涼颼颼的秋風拂過我的臉頰,便勾起了我一段一段充滿着酸、甜、苦、辣、鹹,和那些曾經過往地充滿着激情、荒誕、甚至是無知的回憶,回憶裡有悔恨,有喜悅,但更多的還是感動……
我走到了以前曾經和趙茜一起走過的那條道路,那裡曾經記錄下我們的歡笑和吵鬧。如今,在這裡站着的卻只剩下我一人了。
當我走到我和趙茜曾經去過的那家新華書店的時候,店裡正放着那首BEYOND的歌曲;
前面是哪方,誰伴我闖蕩。
沿路沒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尋夢像撲火,誰共我瘋狂。
長夜漸覺冰凍,但我只有儘量去躲。
幾多天真的理想,幾多找到是頹喪。
沉默去迎失望,幾多心中創傷……
不知不覺中,我又走到了以前每天必經的去三中的那段十字路口,那裡是三中通向八中的一斷道路,也曾經是魏坤出事的那條道路。
我走到了車站,這裡的站牌也是我以前每次坐車來的時候下車的地方,我只是站在那,心裡感慨萬千。
一輛七十路公交車停在了馬路的對面,車開走了,我也要走了。
就在我剛要邁步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就站在對面的站牌。
她,在對着我微笑,並向我走過來……
後記——
表哥的後續:熊瞎子自從上次的事件後,算是被表哥辦沉了,這件事情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表哥他們又拿下了古林大道舊房區的拆遷工程,不能不說,這兩件事雖然沒有必然的關係,但是,我始終覺得,似乎來得有些巧了。
洪雁當初中的那一槍,仇確是報了,但是,洪雁也因爲故意傷人罪被判處了兩年零六個月的徒刑,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情況,只是知道,那件事沒過多久,警車就停在了幺雞的那家海鮮酒樓門口。
當時,洪雁和胡海、胡磊,還有興旺幾個人正在裡面吃飯,很快就有人看見洪雁他們都帶着手銬被警察帶上了車。
表哥去看過洪雁,洪雁對錶哥說很想看看我姐,而當時,我姐正在和石坡談戀愛。
表哥最終還是決定找到了我姐,我姐也很痛快地答應了和表哥一起看洪雁,我當時還要跟着一塊兒去看看洪雁,但是,表哥說我去那種地方不吉利,不讓我去。
自根柱兒進去後,洪雁也跟着進去了,我的哥哥們一個接着一個的都進去了,我當時真的怕有一天表哥也被帶上那副冰冷的手銬,被帶進監獄。
主人公劉曉永:目前還是一個屌絲,在建築公司工作,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偶爾也會喝些酒,但是喝的不多,因爲每天還要更新,地道的屌絲一枚。
楊明(大寶貝兒):技校畢業後,在社會上闖蕩數年,2003年因聚衆鬥毆被判兩年徒刑,出來後不久就註冊了一家建築公司,現在算是個體企業的老闆,承包工程,整日遊歷於各大酒樓飯莊及KTV。
毛振博(毛毛):後來的新街毛哥,就是指的毛毛了,毛毛也是畢業後在社會上游蕩,在歌舞廳、夜場裡幹過保安,後來,在楊明辦了建築公司後,就一直跟着楊明幹,也是楊明最得力的打手。
趙茜:畢業後不久,先是和朋友在我們當地一起幹了一家美容店,沒幹幾年,後來就去了南方。
二環:在當地一直是有一號的社會大哥,在2002年的時候因販賣假酒被判徒刑六年零五個月,在監期間因表現良好,於07年提前釋放。
就到這吧,別了,我曾混過的歲月——祭奠那已逝的青春。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