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雪松歸來說實話,我與小芹之間並沒有什麼大矛盾,但一說到我的父母我的家人,小芹的話就多了,明顯地表示出許多的不滿。說我的父母不重視她,我們結婚時,什麼金項鍊金戒指一樣也沒有送給她,她是面子也沒有了。我說你手中不是有戒指了呀。小芹說,這是她媽媽送的,本來應該是婆家送的,不一樣的。我說這是因爲我家裡經濟條件現在不怎麼好,等以後我們條件好了,我給你買個大的戒指,大的項鍊,來補嘗。有時候,我們與幾個朋友一起出去玩,幾個女的湊在一起聊天,扯到什麼婆家如何如何,有的誇婆家條件好,結婚時送了什麼金器玉器,有的數落婆家小氣,小芹是屬於後一種,她說婆家一樣東西也沒有送她,沒有道理,娶個老婆太容易了。我聽得很不爽,有點惱火。慢慢地我對她也有了看法,雖然小芹爲我付出了很多,但感覺她太看重財物,太過計較。我常常想起雪松,回憶雪松的音容笑貌,拿小芹與雪松作比較,如果換了雪松,雪松會這樣說嗎?雪松會這樣計較嗎?雪松會與我爭執去誰家過年嗎?我想雪松肯定不會這樣的,也許雪松會主動提出過年到我家那裡去呢,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以後,每當我和小芹有不愉快的事發生,互相鬥氣時,雪松的身影就會從我心中跳出來,我就會拿雪松比較。一比較,讓我更感覺到雪松的好,雪松的溫柔體貼,我反思着覺得我的人生是作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雪松更適合我,我不應該放棄雪松的。但世上沒有後悔藥,過去的追不回來了。
忽然有一天,雪松從美國回來了,她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十分的意外與高興,有莫名的興奮。我問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探親回來呢還是回來不去了,我說我來看你。最後約了個時間,我請她喝茶。說心裡話,我一直沒有忘記雪松,也忘記不了,有時夜深人靜時,看着身邊熟睡的小芹,我會癡癡地想,如果我與雪松沒有分手,生活會是如何呢?我相信我
們倆會很相愛,很和睦。
見面時,我想握雪松的手,可是有點不好意思,結果沒敢伸出手去握,而是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二年多快三年了,初看之下,雪松沒有多大變化,仍然是淡妝,清麗雅素,乾淨利落,身材纖柔,笑起來還是那樣嫵媚,但言語間顯得更成熟,衣着打扮上顯得休閒。我說雪松你一點也沒有變。雪松輕笑一聲,說又不是過了十年八年。客套寒喧了一番後,氣氛逐漸輕鬆,她的落落大方和舉止自然,消除了我的緊張感,給我的感覺,雪松還是我熟悉的那個雪松。我問她在國外過得怎麼樣,都做些什麼。雪松說在國外過得還行,很開眼界,她在那裡主要是學習和打工。我問她生活上還習慣嗎。她仍是單身,沒有結婚。
雪松問我過得怎麼樣,我說還行。聊着聊着,氣氛逐漸輕鬆,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在瀰漫,以前我們兩人相處時的那種親近感覺又回來了,無拘無束了。我問雪松爲什麼還是單身,爲什麼沒有結婚,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嗎。雪松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怎麼說呢,在美國談過朋友,同居過一陣子,但不知怎麼的沒有結婚的念頭,所以還單着。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感覺在這個問題上我是有責任的,她的這種現狀與我與她從前的事是有關的。我喝着茶腦子裡各種想法交織,默不出聲。
雪松的目光看着窗外,用嘴呶呶落地玻璃門外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小孩子,想逗他玩。我說,雪松,如果不打掉,那個孩子也有這麼大了。雪松怔了一下,嘴脣動了幾下但沒出聲。我說,還是個男的呢。雪松說,你就喜歡男孩,重男輕女。我說雪松,說真的,我常在反思和嘀咕,如果當初你不堅持打掉,也許我們會在一起呢。雪松手託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外說,那時發現有了,心中很慌,腦子中想的是趕緊想辦法解決掉,就匆忙地吃了藥水貼了膏藥。冷靜後,我知道非打掉不可了,那藥水和膏藥對胎兒一定會有影響,可能會不健康
可能會致殘。我內疚地低下頭說,雪松,這都是我的不好,你一定很恨我吧。雪松平靜地說,那有這麼多恨,對你,我恨不起來的。我說你不恨我,我也恨我自己當初的任性魯莽和愚蠢。雪松說,別責備自己,你血氣方剛,卻心地善良,都過去了,不用提了。聽着這話,我感覺這世上雪松是真正瞭解我的,這短短二句話十個字,擊中了我心中柔軟的地方,我的眼睛不爭氣地潮溼了,我趕緊低下頭去用袖子擋住。還有誰比雪松更瞭解我呢?看得如此地透徹呢?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雪松,我心緒激動地說,雪松,我離婚,你嫁給我吧,好嗎?雪松說,你別傻了,我們還可以做好朋友的。
很長時間我們沒有說話,默默地坐着,彷彿在消化着剛纔的語言,消化着不斷冒出的感慨。我問雪松回來後怎麼打算,還準備出去嗎?雪松搖搖頭說,還是國內好,溫暖,有親情味。我說現在很多人想方設法要出去,搞個綠卡,成爲外國人。雪松說美國有許多的優點,也很先進,環境衛生好,法律意識強,適合個人奮鬥。但國內也有吸引力,有朋友,有同學,有父母親人,有熟悉的風土人情,她是更看重感情世界的生活質量。這次回來,一是做一家在華企業的法律顧問,還有她們幾個朋友搞了個藝術團,提供小孩子舞蹈、主持等培訓,地點也落實了,就在武林門的一個大廈內。她說萬事開頭難,有機會你給宣傳一下,做個軟廣告,有什麼業務也關照一下。我嗯嗯地答應着。
臨告別時,我說雪松你當務之急還是好好找個對象,安定下來。雪松打着哈哈說,你怎麼象我爸媽一樣背了,不要給我壓力,我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說着從包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說,家藝,一個小禮物,這是一支派克筆,送給你。我沒想到她還給我捎來禮物,趕緊說謝謝。雪松說,你是記者,這筆用得上,多寫點好文章讓我們欣賞。
在回去的路上,我是莫名的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