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丟空煙盒惡作劇
我家邊上的一戶,也就是房子西頭那家,只有一個人,原是和中間一戶是一家人,後來兄弟倆分家了,就分開住,中間這一間是老大一家祖孫三代住,老大我們稱他爲趙大爺,綽號菩薩,我也不知道這綽號的來歷,但絕不會是因爲長相和性格和善的原因,據我現在推測,很可能是因爲他沉默少言,象泥菩薩一樣不開口說話。住邊上的是他弟弟,我們叫他小爺爺,當時四十多歲樣子,個子不高,爲人忠厚,偶爾也會講講笑話,沒結過婚,但家裡搞得乾乾淨淨的。他會喝點小酒,吮着螺絲,抿幾口黃酒,臉馬上紅得發亮。村裡人常說,喝酒會臉紅的人重情義,比較誠信。在村裡,小爺爺的口碑是不錯的,人緣很好,好象從不與人爭執吵架。小爺爺也會抽菸,但數量少,一包煙能抽一個星期。抽得最多的是雄獅牌,屬於中等品質的煙,一角八分錢一包,低檔的大紅鷹香菸是一角三分一包。小爺爺抽菸有一個特點,就是在煙盒上開一個很小的孔,孔的大小剛好是能抽出一支菸,手指在煙盒的底部輕輕一彈,一根菸就從孔中冒出頭來了。一包煙抽完了,這煙盒還象新的一樣,然後他就把這空煙盒一個個地放在牆上的櫃子裡。
我們幾個小夥伴,就把他的空煙盒偷來,裡面塞進一截截香菸粗細的高梁杆子,裝滿後再封好,僞裝成新的香菸模樣,然後實施行動,看到大路上有人過來,就故意把這空煙盒丟在地上,然後在邊上躲好。還真好玩,百分之百的路人都會撿起來帶走,有的是馬上放進口袋裡、懷裡離開,有的是先用腳踢一下,試試份量,然後撿起來急促
地翻看一下,四處張望一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看到撿香菸的人要離開,我們就一擁而上,要他把香菸還出來。大多數人哈哈一笑,罵幾句小鬼頭,就還給我們。還真刺激好玩。
我們常玩這惡作劇的地方是剃頭店門口,這裡來往的過路人多,被人撿上的次數多。一般是一陣嘻嘻哈哈或者被罵幾句“小赤佬,這麼壞”就完事了,但也有玩笑開大的,記得有一次,在剃頭阿炳的店鋪門口,我們丟下一個煙盒後,被一個精瘦的老頭撿起了。這老頭是估計是鄰村的,我們不認識。這個老頭撿到後,見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就迅速放入了口袋中,他剛要走,我們幾個小夥伴就擁上去,說是我們掉的,要他還給我們。老頭一口咬定說沒撿,我們要他從口袋中掏出那包煙來,他說是自己買的,還動手要打人,這樣亂哄哄地鬧着,便有幾個大人圍上來了,我們說這煙是假的,裡面是高梁棍,那幾個圍觀的大人打開那包煙一看,果然是包假煙,是鬧着玩的,那老頭臉上掛不住了,邊罵人邊走了。後來阿炳師傅也成了我們的共謀,他允許我們躲藏在他的剃頭店裡。如果遇到有爭執了,他便上前來勸說路人,這是小孩子在玩遊戲,不要介意。
丟空煙盒不過癮,後來升級成了丟錢包。在家長丟棄的空錢包中放入幾張紙,或者是用手帕包成錢包的樣子,看到路人來了,就丟在地上,引人上鉤。許多的路人是中計上當,空喜歡一場的,剛塞進懷裡想離開,就被我們扯住。只遇到過一箇中年男子,高高的個,不是本村人,他撿起後,不是放進口袋,而是拿在手中,環顧一下四周,把這錢包交給了剃頭
店的阿炳師傅說,不知哪個掉了,放你這裡。說明拾金不昧,不貪小便宜的人還是有的,只是數量不多。
類似這樣的惡作劇還有,有時我們會在村道上挖一個小坑,裡面堆上牛屎,然後上面架幾根細樹枝,再鋪上青草,撒上泥土,表面上根不看不出這是個陷井,但只要路人一腳踩上去,就會陷入牛屎中。看到別人一副狼狽相,我們躲在邊上看得發笑。
村裡有個老人,叫雲海,是個孤老頭子,七十多歲了,滿臉是皺紋,但身子骨很好,身體也不錯。他每天就喜歡從村這頭走到那頭,揹着手在村道上晃悠,遇到來往的熟人便打個招呼,拉幾句家常。他有一個特點,見到路上有石頭什麼的,妨礙行人走路,就會把石頭撿起來,放到路邊上的矮石牆上,這個是他的習慣。我們就尋他開心,只要他一出家門,我們便悄悄地跑到他的前面,然後搬來一塊塊的石頭,或者是樹枝,丟在路當中。雲海老人慢悠悠地過來,看到路當中的石頭,便象往常一樣彎腰撿起,放到路邊,他一路撿,我們一路丟,有時我們故意搞幾塊大的石塊,看他吃力地搬動着,我們樂得直打哈哈。有路人告訴他,不要撿了,是前面幾個小孩子調皮故意把石頭放在路上作弄他的。雲海老人會蹬着腳罵人,罵得很難聽,罵得我們都逃走了,他又開始撿路當中的石頭。
在我們的腦子裡,所做的這一切,只是圖個開心,尋個快樂,象是在做一場遊戲,做一些刺激的事,打發無聊的童年,絲毫沒有顧及到別人的感受。這種惡作劇,現在想來還有點內疚。
人的天性裡,從小就有惡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