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明拉下一個卷軸,上面是一個放大版的尋鬼符。
施清看到那個東西便覺得腦袋上青筋跳動地異常歡快,這個東西他是這輩子都忘不了。就算是哪天出了這本書回到現世,他也能畫着出去哄哄那些老頭老太太。
趙清明拿了根小竹編慢慢講着畫符所需要注意的點。
講完所需要的點之後,趙清明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三寸長兩寸寬的一個竹籠子,籠子上蓋着一層黑色麻布。
“李思,拿着這個東西。”
最前面一個瘦高個男生站起,接過趙清明手裡的竹籠子。
“拿穩當了,可別翻在你這裡,當心他出來咬你一口。”
趙清明說完這話,順手掀開籠子上面那層黑色麻布,一隻比手指大兩圈的小鬼便顯出了身形。
小鬼雖小,牙齒卻又尖又長,兩隻眼睛看不見眼白,只能看見兩個赤紅的眼珠子。見到趙清明掀開麻布,小鬼扒着竹籠子齜牙咧嘴。
李思沒有想到自己提着的會是這麼個玩意,當即嚇得腿軟腳軟,想要把那東西扔出去。
趙清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拿好了,這可是整個西黃最兇的嬰靈,它要是逃跑了,估計晚上會去你被窩好好謝謝你。”
李思哆哆嗦嗦站好。
趙清明一邊說一邊後退,退到了整間弟子室離李思最遠的地方:“後面若是看不到的可以站起來看看。”
儘管趙清明這麼說,主動往前湊的人還是寥寥無幾,有幾個小姑娘甚至微不可見地往後縮了縮。
趙清明從懷中拿出一個正常尺寸的尋鬼符,尋鬼符漂浮在空中慢慢前行。
籠中小鬼感受到有符籙接近,在籠子中越發得慌亂,嘴裡發出嗚嗚咽咽之聲。
尋鬼符靠近小鬼約半米之時,撲騰一聲發出暗紅色火焰。
就在這時,籠中小鬼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兩隻長牙伸出惡狠狠咬上李思另一隻靠的比較近的手,李思痛得渾身一抖,整個籠子跌落在地上。
施清原本站在靠近顧思的地方看熱鬧。如今見籠子跌落,籠門大開,嬰靈伸出半個身子準備逃跑,他順勢伸出右手,無比精準掐着小鬼的脖子將小鬼按在地上。
趙清明上前,將嬰靈重新裝回竹籠中。這時施清才發現那竹籠子裡面刻着滿滿的鎮壓符文。
趙清明又拖出施清的手看了看,發現上面沒有黑色印記,這才放心道:“還好你沒有染上鬼氣,不然你師父估計今天晚上會帶你去藥宗鬧騰一晚上。”
李思可憐巴巴地把自己那隻被咬了一口的手伸過去:“仙君,那我怎麼辦啊。”
趙清明提起顧思那隻手仔細看了看,兩根纖長的手指在傷口處狠狠一擠,兩行黑血順着傷口流下,跌落在地上。
李思結結巴巴:“仙君……我會不會……會不會死。”
“會啊!”趙清明皺起眉頭:“不過兩個時辰,你便會屍毒發作爆體而亡,趕緊告訴我你家在何處,我給你家傳音,讓你父母接你回去。”
“一般出了這種事情,西黃是要出棺材錢的,你不必擔心。”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奈何趙清明板着臉說出來,讓人不得不信。
李思當場臉都青了。
趙清明頓了頓,發現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他咧了咧嘴,做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不會是信了吧,我是開玩笑的。髒血已經給你擠出來了,估計過一會子就好了。”
這麼一鬧,下邊的外門弟子倒是安穩不少,趙清明將他們趕回座位上去之後道:“照着這張符畫,兩個時辰之後我來檢查,若是過不了的,可是要挨罰的。”
說完這話,趙清明趴在桌子上睡去,只留下一羣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人敢說話。
施清率先動手,將一整張大的符紙裁成尺寸正好的六小塊,因爲得了孟如歸的言傳身教,施清這次畫地極快,他將六張全部畫完之時,才發現別人一張都沒有畫完。
施清放下手中筆,將符籙晾乾。
旁邊那個小胖子稍稍喊了施清兩聲:“這位哥哥,這位哥哥。”
施清略帶尷尬道:“不用叫哥哥,叫我施清就好。”
小胖子裂開嘴巴一笑:“施清,我是謝憑欄,上樓憑欄杆的憑欄。”
施清點點頭,心想這人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靜靜等着對方開口,果然謝憑欄有些難爲地抓抓腦袋:“你能不能把這畫好的符籙借給我一張?”
借符?
施清剛想搖頭。
謝憑欄看出施清想要拒絕他,急忙小聲道:“我是真的是沒有聽明白,這次考覈肯定要計入總考覈成績的,我若是第一門就不會,那肯定後面是要被退學。那多羞人啊,我拿東西跟你換,跟你換好不好。”
說到此處,謝憑欄從口袋裡面掏出十幾塊糉子糖,糉子糖晶瑩剔透,在謝憑欄手上發出微微的光澤。他跟討好一般送到施清面前:“這個行不行,不夠的話我晚上再回去拿。”
施清看了一眼:“小孩子玩意罷了。”
小孩子玩意?
施清突然想起那隻現在應該還在被窩裡面打滾的龍胖子。龍胖子在山上過得十分艱難,想吃零食都沒有。
想到這裡,施清便默不作聲推了兩張符過去,將那十幾顆糉子糖扒拉進懷裡。
趙清明在前頭睡了正正好好兩個時辰,接近吃飯點時他睜開了眼睛,在坐席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看着下面手忙腳亂的外門弟子,他伸出手來拍了幾下:“來來來,未來的修士們,停下你們手中的筆,讓我看看你們畫成了什麼樣子。”
衆人停筆,將所畫好的尋鬼符擱在桌上。
趙清明拍桌,幾十張畫好的符籙升起懸浮在半空中,他沒有走下來查看,只是坐在上端眨了眨眼睛:“你們有沒有信心啊。”
衆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都搖了搖頭,趙清明再度把蓋在籠子上的黑色麻布打開,其中幾十張符籙前行,還有十幾張在原地不動。
謝憑欄看着自己和施清面前一動不動的符籙有些懵,他看向施清,卻發現施清也衝着他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趙清明看着那幾十張燃燒殆盡,他輕輕嘆了口氣,將嬰靈再度遮蓋起來。
剛剛蓋上,卻見施清和謝憑欄面前的幾道符直愣愣的衝向施清,燃燒之時發出詭異的紅色火焰。
趙清明起身,走到施清身邊來回轉了兩圈:“喲,我竟然沒有發現,這裡還藏着一隻大鬼。”
“不過我們西黃素來沒有樂修更沒有樂鬼,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出去跟不乾淨的東西廝混去了?。”
趙清明轉了又轉,試圖在施清身上看出些什麼來:“對了,你天天黏着你師父,不會是沾到你師父身上的鬼氣了吧。”
施清急忙道:“纔沒有,我師尊身上乾乾淨淨的,一點鬼氣也沒有。”
趙清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他們兩個道:“你還有你,一會跟我去我那邊。”
“剩下符籙成功的,可以去吃飯了。沒有成功的,下午在這裡等着我,咱們繼續補課。”
趙清明居住在臨近山腳的地方,他靈力受損,住在臨近山腳處也方便來回下山。
遠遠望去能看見幾間屋子,不是跟孟如歸一樣的竹屋,而是那種牆體異常厚實的屋子。
不知道趙清明從哪裡引來了山泉水,山泉水順着竹筒流進水缸中。水缸旁邊有兩隻小火狐狸在哼哧哼哧踩着木輪車。
幾隻金色靈蝶翩翩嫋嫋落在紫色黃蕊秋菊花上。
蘇寒韻在其中一間竹屋裡面往巡夜機甲上刷着桐油,見到施清被帶回來不由得一愣。
施清衝着蘇寒韻揮了揮手,這便算得上是打招呼了。
蘇寒韻微微點頭繼續回去做自己手裡的活。
趙清明將他們兩個帶到後面一件屋子裡面,屋子裡面是鋪天蓋地的符紙,一摞子一摞子疊在屋子裡面,符紙前面有拼起來的四張大的桌子,上面有幾把小匕首。
趙清明盤腿坐在桌前,拍了拍桌面道:“旁人的符好歹是沒有用,你們兩個就不一樣了,你們兩個竟然直接撲人,這要是出去接委託時傷到人可怎麼辦?”
“正好前幾日山下送來半屋子符紙,你們就在這裡給收拾了吧。”
“你師尊說得對,不罰不長記性,記住,弄完之後才能回去睡覺。”
趙清明離開,只留下榭憑欄跟施清大眼瞪小眼。
施清再度聳聳肩:“不要看我,凡事都會出意外的嘛?你就當成這是對你入門的試煉就好了。”
榭憑欄重重點了點頭:“嗯!”
施清暗道:這孩子可真好騙。
卻見榭憑欄難爲得摸摸肚子:“那咱們午飯可怎麼辦啊?”
施清坐下:“沒事的,你看到旁邊那位美貌的師姐了沒有。”
“看到了。”
施清拿過一張符紙來裁開:“你放心好了,這位師姐人美心善,中午肯定會過來給咱們飯吃的。”
午時兩刻,後面傳來嘩啦一聲開門聲,施清轉頭驚喜道:“師姐?”
確實是師姐,只是這個師姐不是蘇寒韻,而是羅晚煙。
羅晚煙擰着施清耳朵:“還有臉喊我師姐?你還有臉喊我師姐?你乾的這件蠢事,我都恨不得把你踢出師門去。現在山上所有師叔師伯都知道你乾的這些蠢事了,你可算是把咱們師尊的臉丟得一乾二淨。”
施清習慣了,他伸手去抓羅晚煙帶來的食盒,裡面放了兩幅碗筷,兩個白饅頭,一大碗紅燒肉。
施清遞給榭憑欄一副,厚着臉皮繼續道:“我怎麼知道嗎?這符籙我畫了不下百次,往日裡並沒有出差錯。”
“那次師尊也看了的,可能是今天筆墨不一樣的原因?”
“今天飯堂做飯好豐盛啊,哇,有沒有湯啊師姐。”
羅晚煙嘀咕道:“還要湯?平時吃飯哪裡能有這麼豐盛啊……還不是……算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說了又有什麼用?”
她蹲在哪裡看着施清吃完,將東西收走。
回到飯堂時看到孟如歸正在刷鍋,他用一根緞帶將袖子綁起,仔仔細細刷着那口黑色鐵鍋,若是有細心人仔細看看,便可看見鐵鍋被刷出來了一個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