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輒被這神來一問問住了,愣怔了片刻,輕哼着又把頭往下拱了拱。
“也許民婦的容貌與王爺口中的人長的很像,但卻並非王爺口中的阿阮,民婦姓趙,名璇璣。王爺若還是不信,可以隨便去外面找個人問一問。”
蘇輒頓時擡起頭來,鳳眼微微發紅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臉,目光逐漸複雜了起來。雖然這張臉確實比起四年前變化很大,蘇輒也不懷疑自己認錯了人。看這小婦的神情也沒有半點惱怒或者慌張,那麼,便是這小婦壓根不想與自己相認。
這半天的眼淚和好話可不是全白瞎了!
白青巖那老匹夫出的什麼餿主意!什麼女人都是心軟不經哄的,抗不起男人一哭二鬧三上吊,苦情戲碼見效最是神速,我呸!就衝這光景,他蘇輒就是今晚在這小婦面前血濺三尺,小婦也未必會眨一下眼!
他怎麼就忘了這小婦根本只算半個女人!
蘇輒在心裡暗暗的鄙視了白青巖一頓,手卻抱得更緊了,抽抽搭搭道:“我知道你不想認我……沒關係,我願意等到你消氣,你若覺得不夠,罵我打我都成,我絕不還手,只要給我留一口氣,叫我睜開眼就能看到你就成……”
“真的?”
蘇輒頓感振奮,連忙點頭,“比真金還真!”
璇璣認真道:“那王爺也得先鬆開手,我才能打啊。”
蘇輒始料未及的愣了住,他只是按着白青巖的教導順口一說,也不認爲阮清真的下得去手,乍一聽,便是不由得狐疑了起來,莫不是這小婦故意這麼說,是爲了誆他鬆手?
便是鬆了手又如何,既是叫他找到了她,還能再叫她從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
最後蘇輒還是聽話的鬆開了手,一副任其打罵的低矮姿態退後一步,認罰態度甚是虔誠。
璇璣得以解脫,立即側身朝一側退去,同時揚起一隻手毫不猶豫的扇了下去。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脆。
蘇輒直接被扇懵了,這一巴掌可見是下了力的,白皙的俊臉一側接茬兒就浮起了五個通紅的指印。
“流氓!”璇璣扇完就快步奔向門口,在蘇輒反應過來之前拉開門衝門外的護衛喊了一聲,“王爺身有不適,送王爺回去休息!”然後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去。
左臉火辣辣的刺痛,簡直就像是點着了一把火,一路直直的燒進了王爺的心窩子裡。
她居然打他?
她居然真的動手打了他?
還是這種嘎嘣脆的打臉……
小婦猖狂,你給本王等着!
可等蘇輒一路追出門外,哪裡還有小婦雄赳赳氣昂昂的身影?不過想想也知道,一定是往小寶的房間去了,臉上還掛着一個大巴掌印,這時候再追過去,難免會落了下風,叫那一對母子小瞧了去。說不得還需再忍一晚,把昔日矜貴清高的王爺風度拾撿起來。
門口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蚊哼一般的問道:“王爺您的臉……是否需要奴婢找些傷藥來?”
蘇輒冷冷的一記眼風掃過去,“滾!”
丫鬟從善如流的滾了。只剩下王爺一個人立在院中喘了半天的粗氣,重重的哼了一聲方掛着一臉通紅的巴掌印回了竹林。
大概是想着王爺此去勢在必得,定然不會再回轉,少不得要與久別重逢的王妃黏膩纏綿一夜,是以,白青巖給王爺支完招之後,看到竹林裡那處溫泉湯池,便心安理得的住下了。
此時正半裹着雪白的浴巾愜意悠閒的靠在池邊的滑石上靜靜的感受泉水的滋潤。
璇璣公子先前送到竹林的十位“美人”,認真挑揀挑揀也還是有那麼一兩個看着還能不吐的,白青巖自作主張的留下了兩個“出類拔萃”的美人,想着不看臉的話,一會兒泡完讓美人一雙素手推一推精油舒緩下肩頸也還是不錯的。
蘇輒回來的時候,就迎面碰上了手捧一疊衣物和一堆瓶瓶罐罐的美人,怒火未及紓解的鳳眼便是瞪了起來,“你們怎麼還在這兒!”
那兩名美人嚇得差點掉了手中的托盤,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顫着聲道:“奴……奴是白將軍指名留下伺候的……”
“白青巖?”蘇輒下意識想到的是白青巖私自做主替他留下這兩人服侍,心裡那把火噔時燒得更旺了。
原來那老匹夫也知道自己出的餿主意不管用,還等着看他被趕回來,留了兩個暖被窩的醜八怪噁心他!
不過,轉念一想,那老匹夫雖然行事張揚了些,卻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挑釁他。蘇輒壓着怒火,沉聲問:“他可是還沒走?”
“是……”其中一位美人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溫泉那頭:“白將軍正在溫泡,命奴前去服侍搓背。”
好個會享受的老匹夫,竟是把這兒當自個兒後院了!正好,人沒走,就一塊去跟他算一算賬。
蘇輒沒再理會那兩名美人,邁着雷厲的大步就朝着溫泉走去。
白青巖正渾身放鬆的靠在池邊哼唱着小曲兒,水花撩的甚是歡實,隱約聽到腳步聲靠近,只當是美人前來服侍,正要繃下臉佯裝怒斥一聲磨蹭,可當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依稀夾雜着陰冷殺氣的步子踩得嗵嗵作響,白青巖頓時清醒過來,大感不妙。
便是上身一個打挺,從水裡坐直了身子,待看清楚來的果然不是美人,而是此刻應該在某處快活的王爺,眼睛都直了,不明所以的朝王爺身後一瞭望,“王爺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可是王妃與您一道來了?”
想來也不是沒可能,久別重逢便是一點即燃的乾柴烈火,興起來泉中降降火氣,溫情繾綣一番卻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問題是他還在水裡泡着呢。
白青巖想到這兒,連忙撲騰着要往外爬,準備給王爺和王妃騰個地兒。
蘇輒鐵青着臉,氣不打一處出的罵道:“你還有臉問!你倒是出的些什麼餿主意!本王的臉都叫你給丟盡了!”
“啊?”白青巖被這打雷般的一聲怒吼給喝的差點坐回池子裡,努力穩住腳,思索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王爺這是大敗而歸了?
“王妃她……沒有原諒王爺?”白青巖兜着溼漉漉的浴巾,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原諒個屁!她壓根就不肯與本王相認!”蘇輒劇烈起伏的胸膛,真想一腳將老匹夫踹進水裡淹死。“本王都揭了她的面具了,她竟還面不改色說自己不是本王要找的人,死鴨子嘴硬的說自己叫什麼趙璇璣,還……還他孃的抽了本王一巴掌!”
白青巖聞言眼睛都直了,這才發現王爺另一側的臉頰高高的腫了一塊,一看這一巴掌就是下了狠心的。想到自己剛剛還在得意爲王爺出謀劃策立下大功,轉眼就被打了臉,白青岩心下一個哆嗦,見王爺滿臉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兇狠勁兒,連忙出聲安撫,“王爺且息怒,其中也許還有什麼誤會,不妨先說給屬下聽聽,屬下也好幫王爺分析分析……”
蘇輒正要伸出去拎人的手頓在了半空,狐疑的盯了白青巖一眼,“真的?”
“是啊是啊!一定是王爺哪裡沒拿捏好,纔會又惹得王妃生怒……不知王爺方纔說了做了什麼?”白青巖搜腸刮肚的斟酌着出聲。論謀略才智,他十個白青巖也比不上一個王爺,可論男女相處之事,王爺的智商幾乎爲零,稚嫩的跟黃毛小兒沒什麼兩樣,這一點白青巖頗有自信。
經白青巖這麼一問,蘇輒還真有些不確定了。臉色稍緩,索性也脫了衣服跳進了池子裡,遠遠隔着白青巖坐了下去。一邊回憶着,一邊沉聲緩緩道:“親一口算不算?”
白青巖一臉不信,“只是親了一口?”
蘇輒一記眼刀飛過去,語氣幽怨道:“不然還能哪樣!本王倒是想立刻將她法辦了,可也得有那個機會啊,親那一口還是全憑本王身手麻利,不然連毛都碰不到一根!”
白青巖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霸王硬上弓!這還真是符合王爺雷厲風行的做派,但有錯在先還沒求得原諒就來這麼一手,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嗎?
當下擺出一副老學究的嘴臉,諄諄指責道:“這倒是不奇怪了。王爺您素來英明睿智怎的這會兒就犯起了糊塗呢?想那王妃本就因王爺先前的粗魯行徑落下了陰影,從而出走四年,您不想法子挽回失誤,討好賣乖,一見面又故技重施,王妃能不害怕嗎?您這樣做無異於將王妃越推越遠啊!”
這話說的蘇輒越來越心虛,原本那點子怒氣也慢慢的被不安替代,一時間神情變幻個不停。
“親都親了現在還能怎麼辦!”蘇輒煩躁的往臉上潑了一把水,目光漸漸陰狠起來,“她本就是本王的人,本王怎麼還不能親了!她丟下本王跑了四年,過的是逍遙快活,本王沒立刻跟她算賬已經夠大度了,難道還真讓本王跪下求她不成!”
“這個……還真不好說。畢竟當初也沒拜堂,王爺硬說人家是您的王妃,首先就名不正言不順。”眼瞅着蘇輒神情越發陰沉,再多說一句就會撲上來撕了他,白青巖趕緊改口,“不過王爺也不必灰心,好歹王妃這幾年一直單身,並未嫁人,您還是有機會的。對了,照這樣說,那小寶豈不是王爺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