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急忙跟了出來,對正要翻身上馬的李恪喊道:“關心則亂,你先靜下心來帶人在附近找一找,我去定王府將此事轉告定王,讓他再想辦法派些人手來幫忙!”
李恪此時已是心急火燎,聽到凌風的提醒才反應過來,立馬扔了馬鞭,招呼了隨從去武館帶人來,自己則帶着小全子和剩下的幾個人圍住茶樓在周邊搜找起來。
凌風便帶着面無人色的半冬一路腳不點地的奔去了定王府,等到了定王府見到從宮裡回來的蘇輒時,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凌風滿頭汗的將茶樓的事情飛快的說了一遍,就見蘇輒一張俊臉如聚集了狂風驟雨般鐵青的怒喝:“蠢貨!爲何不立即傳令封閉城門,卻要做那些個無用功!”
凌風愕然驚醒。
若是阮清真的被什麼人擄了去,不管對方是什麼目的,擄到人一定會先先辦法離開京城。他們卻忘了這一茬,只慌張無措的一個勁兒在城中翻找,如今只怕人早已不在京中了!一旦讓對方離開了京中,想要再找便是難比登天,無從下手。
可如何是好!
蘇輒再不看凌風什麼臉色,疾步朝門外走去,只冷冷丟下一句:“你便留在這裡等候消息,對方不會無緣無故擄走阿阮,若是一旦有什麼消息和書信傳來,立即着人通報我!”然後對不知從哪兒出現在身後的天七道:“讓天四送半冬先回宮中帶話,說阿阮暫時住在王府,然後去宮門口等着攔截消息,旦有可疑的書信一律攔下不可傳回宮中。十五帶一批人繼續在城中搜查,嚴查出入城門的所有車馬,你帶上人即刻隨我出城!”
凌風看着那瞬間化身殺神一般的身影厲風般出了大門,翻身躍上馬背絕塵而去,只覺得渾身都汗溼了一片,雙腿虛軟的厲害。他從來都聽聞定王爺手段陰狠,冷漠無情,卻是在來到京中之後初初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狠擰人物,只覺得俊美優雅的定王爺與傳言相差甚遠,此時方知傳言竟是也不及一分。只不過一個眼神,剛剛都差點令他癱倒在地,有種被冷箭狠狠射穿心臟無力之感。
一輛馬車此時正出了城門沿着一條無人的小路駛離了京城,朝着幾十裡外的扎翠山駛去。
駕車的是一名身形彪悍的粗布衫中年漢子,旁邊還坐了一位瘦瘦的黃臉男子。到了山下,大漢將車裡的人扛了出來,像拎雞仔一般甩到肩上,便任黃臉男子駕車離去,兀自扛着人徒步登上山去。
扎翠山之所以得名,乃是因爲山勢陡峭如直扎雲端,山上草木蔥蘢,荊棘叢生。普通人想要上山便是十分困難,因此便宜了一羣草寇土匪紮營,佔據了地理優勢,就連官府數次派兵想要圍剿剷除都是屢屢失敗。
駐紮山中的便是頗令官府頭疼的黑風寨大營,常年靠着擄掠搶劫來往京中過路的富商百姓,幹些殺傷掠奪,搶佔民女的勾當。
可是這一次寨子裡擄來的不是民女,而是一位衣錦華衫的俊美少年。雖然一看就是有錢人,但身上卻是除了那一身布料珍貴的衣裳,和幾件配飾,半文錢都沒有。
當大漢將肩上的少年放到地上時,黑風寨的頭子王二霸圍着尚在昏迷中的孱弱少年看了一圈又一圈,不禁虎起了貫了一條長疤的黑臉,惡道:“費了那麼大功夫,卻擄來這麼個弱不禁風一清二白的毛頭小子,倒是能做些什麼,當沙包也不夠我一腳踹的!”
話落,就要對準那不堪一擊的沙包來上一腳。
卻在這時,王二霸身後慢慢走出一位身穿黑色連帽罩衫的儒雅公子,巨大的帽檐遮住了青年晦暗不明的眉目,伸手攔住了發怒的王二霸那致命一腳,笑道:“大當家莫要先急着惱火,眼前這一位可不是尋常人,雖然身無長物,可能換來的利益卻是不可估量的。若是就這麼給你踢死了,豈非白費了一番心力,得不嘗失?”
“哦?”王二霸轉頭看向身邊的罩衫男子,“先生說不尋常是怎麼樣的不尋常?可值個千兩白銀?”
千兩白銀?萬兩都不止!罩衫男子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面上卻如沐春風的對王二霸道:“銀子自是不會少了,更重要的是這一位可是大當家最爲忌恨的仇敵定王蘇輒十分在意的人,在下精心籌謀纔將他擄來,除了送銀子給大當家,也是給大當家一個機會報仇雪恨。所以,大當家可不能隨便將人給弄死了,留着可是有大用。”
王二霸眼睛刷的一亮,當然不只是爲了那爲數不小的銀錢。他重新打量了地上的弱雞幾眼,卻委實沒看出個門道,但看那一身價值不菲的裝扮,再聯繫罩衫男子的話,倒也有幾分眉目。
王二霸仍有些狐疑的問:“這小子莫不是蘇輒那廝的侄兒?但蘇輒那廝素來冷血無情,對待自個兒的家人也是冷冷淡淡,不假辭色,聽說早年忠義王的小兒子在街頭玩耍時不慎落入河中,那廝正巧路過都沒當回事,只命人去打撈後便徑直離開了。先生確定用他能引來蘇輒?”
一個兩歲的孩子,蘇輒尚都如此狠心,何況這麼大一個少年?
罩衫男子輕笑道:“說是侄兒倒也差不多,但卻是比那幾個真正的侄兒要金貴的多。據我所知,這一位在定王眼裡可是非同一般,十分的愛護。大當家若是不信,只需耐心等上一等,待信寄出去之後便可知了。在此之前,大當家還是用心想一想怎麼迎接咱們那位手段狠辣所向披靡的定王吧,莫要人到了眼前卻因準備不足功虧一簣纔是。”
便不是血緣至親又如何?即使蘇輒並非真的在乎這個小子,也要看在這小子的身份上,不得不前來營救。不過這一點他並不打算告訴王二霸。若是讓王二霸知道自己劫持的是當朝郡王,皇上最寵愛的皇室血脈,指不定會鬧出什麼枝結壞事。
王二霸暗自思忖了一會兒,便是興奮的大掌一揮,對旁邊的手下吩咐道:“將這小子好好看管起來,千萬別讓他跑了!”
阮清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渾身痠軟無力,睜開眼卻是一片漆黑,眼睛似乎是被布條遮住,雙手也被麻繩綁在了身後,側着身子躺在硬邦邦的木牀上,因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肩膀都發麻了。
四周靜悄悄的,隱約有股子潮溼酸澀的氣息,不時還有鳥鳴聲傳來,伴着一陣清風吹來,淡淡的草木氣息將屋內的溼氣吹散了一些。阮清努力回想了一下,自他被人用迷藥迷昏之後,期間斷斷續續的醒來幾次,意識模糊之間感到身下顛簸起伏,似乎還有人在說話。
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敢當街擄劫郡王,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以前阮清只在戲文話本里看到過此類的橋段,還滿心的好奇,眼下這一點好奇全被茫然不知結局下場的惶恐給衝了一乾二淨。
仔細想想他這幾年雖也的罪過不少人,可算起來能使人幹出這等大逆不道抄家滅族之事的倒是還沒有。且被他得罪過的無非是些朝中權貴,竟是哪個這般想不開自尋死路?
但若真是因爲記恨自己而心生歹意,卻是應當抓了他之後立馬法辦瞭解恨,他現在還能好好的躺在這裡,說明對方並不是想要他的命。那麼,便是自己倒黴果真路遇強匪,要上演一出勒索贖金的戲碼?
回想自己是在茶樓出的事,當時李恪和凌風都在,也不知那兩個有沒有及時的察覺,如今只盼着李恪那個粗神經的不要一味逞強,惹得強匪憤怒撕票,趕緊去宮裡尋個心思縝密的人想法子籌好了錢財來贖回自己纔好。
正當阮清想到這裡,便聽到了開門聲,似乎有人走了進來。
阮清一動不動,躺在牀上彷彿仍在昏睡之中。奈何他自以爲精湛的演技沒能騙過來人犀利的眸子。
過了一會兒,見牀上的人充耳不聞的模樣,一個年輕低沉的聲音在屋中響起,“既然醒了,就起來吃飯吧。若是餓死了,荒山野嶺的可沒人替你收屍。”
阮清在心裡撇了撇嘴,躺在牀上挪了挪身子,聲音委屈道:“我的身子躺的有些麻了……”
那個年輕的聲音低笑了一聲,“殿下莫不是還要人幫你鬆鬆筋骨不成?只是殿下可要知道,這兒的人手腳可不比宮裡頭那些纖柔貌美的侍女,把握不好輕重,若是不小心捏碎了殿下的骨頭可就不妙了。”
阮清鼓起腮幫子,氣呼呼道:“哪個要揉揉捏捏了!你不是要我吃飯嗎,這般綁着本殿,似個將下鍋的大閘蟹,卻是要本殿隔空召喚那些飯菜入口不成!”
罩衫男子再次笑出了聲,輕輕拍了一下腦門,道:“瞧在下這腦袋,竟是以爲殿下無所不能了!”說着對身後招了招手,一名隨從走到牀前,用匕首割斷了綁住阮清手腳的繩子。
“你先下去吧。”罩衫男子又對隨從點了下頭。
隨從出去後,將門順便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