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落下,便見一道白影閃了進來,安晨定神一看,這一回來的正是逸軒。他披散着銀髮,在燈光之下搖曳不定,那件黑色的外套果然不見了,只剩下柔軟的白絹襯衣,左肩上果然滲着鮮紅的血跡。他向來在外人面前又俊又冷的臉有些變了樣,像是得了病一般,臉色塌了似的,蒼白得可怕,襯着銀髮,他似是老了許多,難看了好多。
安晨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但能讓一向都又俊又俏的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了樣的,怕真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了。不過這些算不得什麼,她一見逸軒出現,所有的一切情緒全都不見了,唯剩下激動。
喵的一聲長叫後撲向了逸軒,以表達自己對主人的眷戀與思懷。逸軒左肩受了傷,只得右手單手抱着她,瞬間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太好了,你回來了。”
喵喵……
安晨很想說,自己可只是歷經了千辛萬苦,還捨去了自己的人身才重新來到了他的身邊的。想到這裡,她更是激動萬分,直喵喵地大叫着,急着要帶逸軒去找自己落下在迷宮中的身體。
一時間的興奮,她竟然忘記了這裡還有那個可怕的病榻男存在。
“感情好得叫人嫉妒。”病榻男激烈地咳了起來,好像逸軒與安晨這一人一貓的感情刺激到了他一樣。安晨能感覺得到他強烈憤慨與恨意。
恨意?恨她還是恨他。
她茫然地喵喵看向逸軒,逸軒略顯蒼老的模樣有些滑稽,他深幽的眼睞眠了一下,露出了冷酷又鄙視的笑意。
“像你這樣的人,也配嫉妒他人嗎?”
“爲什麼不配,憑什麼其他人可以,我就不可以。”病榻男突然激動了起來,嗖的一下,他從黑暗的帷帳裡出來了,靈巧地落在了逸軒的不遠處。
安晨被他的動作嚇到,正喵的一聲時,卻發現
病榻男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他不再是一副病兮兮可怕的模樣,除了那兩眼睛依然充滿着深濃血紅之外,竟然完全變化成第二個人一般。
嫩白得過分的肌膚,有如嬰兒一般地好看,長相更是迷離漂亮得如同漫畫中的人物。說實在的,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那是對他的褻瀆,但眼前這個男人真的只能用漂亮來形容,安晨找不出第二個詞可以更貼切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一個躺在病榻上的看似半截入土的癆病鬼發生瞭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有如重生了一樣。
安晨不由得覺得這事透得可怕的詭異樣,她更是警戒了,更是害怕得戧起了毛髮,發出了一聲聲的警告,她害怕這個男人接近她們。
房間裡的燈火忽明忽黑,好似有風在吹動着。但安晨感覺不到風,這個時間應該已是白日時分了,爲什麼到處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安晨想到剛剛自己還在迷宮的事實,突然明白到,這裡也許也是在迷宮裡面,只不過病榻男施了什麼障眼法,讓她一時間看不清事實一樣。
逸軒不知道是否看清楚這樣的事實呢?安晨煩躁了一起,怪自己不再是人,沒法將擔憂告訴他。
“別煩躁黑靈,”逸軒輕聲對她說道,“我們會出去的。”
安晨聽到了逸軒的安慰,明白到他也是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了。病榻男猖獗地笑了起來,“出得去,笑話,要真的出得去的話,剛剛就不會被困在這裡面了。”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逸軒依然秉承着他在外人面前的裝酷裝冷裝寡言的習慣,話說得不多,連解釋都不願意。但他卻是個行動派,在病榻男還沒有叫囂起來時,他就移動了身姿。他左肩雖然受傷,但動起來依然迅速,很快他便將左手的無名指與中指含在嘴裡,吹出一聲嘹亮的哨聲。與之迴應
的是呼嘯而來的尖銳嘯聲,這一次不止一聲,而是從各方面涌了過來的雜亂的嘯音。好似千鬼嚎哭一般,向着病榻男而來。
病榻男也是快速地做出了反抗的姿勢,他似橫掃千軍一樣,散發出可怕的殺氣。“四王爺,你的實力已經不如剛纔了。”他笑了起來,妖冶鄙視,似是勝券在握一般。
安晨喵喵地叫着,想在氣勢上給逸軒助陣。逸軒感覺得到她的心意,輕輕地安撫了她一下,轉瞬又露出了可怕的肅殺之氣。
“我的實力是不如剛纔,但這一次可不止我一個人而已。”他說着,嚎哭嚎叫更甚至了,真如千萬鬼怪正不顧一切地衝向了病榻男一般。
安晨此時才發現,房間又一次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剛剛的病榻男的睡榻了,而是破落得厲害的迷宮穿堂,左邊牆壁上有一盞燈,正燃燒着很詭異的火炎,而穿堂之中,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白煙似的魂魄,一個個猙獰着可怕模糊的面孔,似咬牙切齒,似張牙舞爪,又似拼盡全力一般,就是要殺向病榻男。
雙方力量相互撞擊博弈,一時間難見高下,安晨喵喵地助陣,卻又不安地發現,穿堂頂上的灰苤越掉越多,一開始的零星到後面的嘩啦啦一大片,甚至有一大塊整的砸了下來。
莫不是迷宮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量對抗,要坍塌下來不成。
安晨急得在逸軒身上團團轉,她擔心自己的肉體與暈沉過去的悅會不會被無辜在填埋在這裡永無天日的迷宮之中。
逸軒不知道她着急什麼,只道她是在擔心自己鬥不過病榻男,他安慰她,“沒事,一會就行了。”他瀟灑地站直了起來,右手指向病榻男,“自做孽,不可活,冰月,你的死期到了。”
說完,他的手做了一個收網的動作,密密麻麻遍佈在空中的魂魄嚎嘯不停,迅速向着病榻男收攏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