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路程,艱辛的旅途,毅力與耐力相互支持着她們,終於在太陽落山之際,到達了凌雲山。
遠看這凌雲山直矗入天,近看更是覺得矗立料峭得可怕,整個山形筆直而上,若不熟悉這裡的地形,一定會以爲無路可走的。
逸軒認得路,他走在前面,穿過了無數光禿禿,黑漆漆已經看不出是什麼樹的殘體,沿着一條陡峭蜿蜒的小徑艱難前進,安晨很辛苦地跟在後面,好幾次都摔倒了,逸軒停住,沒有往回走,僅僅只是回頭,只是態度卻不似剛剛的那般冷漠了。
“小心點,這小徑可不好走。”他說着,等安晨爬起來後,才繼續前進,安晨不知道還要向上爬多久,她擡頭看着雲霧繚繞的山頂,喘着氣問逸軒:“我們要上那裡去。”
逸軒果然態度好很多,他竟然輕笑地說,“到谷底去。”
谷底?
安晨奇怪迷惑,但逸軒卻沒有多做解釋,他繼續向前,差不多攀爬了一個多時辰,安晨終於跟在逸軒的後面看到了小徑的頂點,站到頂點,發現,小徑又一次陡峭地往下蔓延,細細長長,如同一條小蛇盤旋在山間。看不到盡頭,因爲盡頭處讓另一處山體給遮住了。安晨實在走不動了,請求歇一會。
“不行了,我真的透支了。”她氣喘吁吁,說話都有些結巴。
逸軒也是累得很,他看了看天色,西沉的太陽還露出了頭頂,歇息一小會應該還可以。他靠在山體堅硬的岩石上,喘着粗氣。此時,他們倆個都覺口乾舌燥,渴望着有一清泉能驅走飢渴感。
“要是有梅該多好。”安晨想起了望梅止渴之事,她說出來後,倒覺真有一種潤喉之感。
逸軒也覺好了些,他看向安晨,自從這個意外破壞了自己的計劃的女人出現後,他還不曾真正看過她。
其實,她的眉宇之間,倒有幾分像黑靈,雖然五官完全不像,但這樣看上去,卻意外地覺得像。神像,逸軒腦海中涌出了這種感覺,內心裡一陣輕嘆:也許正是因爲她神像,個性也像,纔會讓他誤會她是黑靈的轉世。想想也是,若不是機緣巧合,她又怎麼會出現在黑靈身上呢?
逸軒想到黑靈,心中一痛,站直了身子,“走吧,再不走到谷底的話,可會成爲妖怪的晚餐的。”
安晨一聽這個,二話不說,馬上拍拍身子緊跟着逸軒。長途跋涉,又飢渴難耐,這會整個身子都處於極限狀況。剛剛這麼一歇非但沒能讓疲勞減輕,反而更加辛苦了起來,尤其是下山,安晨只覺得下半身都不聽話了般,痠痛還有僵硬,連邁步都辛苦。
可辛苦總比被妖怪吃掉強,安晨忍着痛苦,緊跟着逸軒沿着陡峭的小徑直接向下,到了轉角處時,她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有一個樹木常青,百花盛開的小谷。
小谷上邊,還有一道瀑布,雖然此時只有伶仃的泉水,可好歹聊勝於無。此情此境,讓人忘記了所有的疲勞,向着山泉狂奔了過去。他們就如沙漠中遇到了救命的泉眼一樣,直奔下去後,直接就跳進了瀑布最下方的小溪池裡。
這裡平時應該是有一個巨大的瀑布纔對,看岩石上的痕跡就知道,安晨在狂喝了好幾口後,一邊感嘆着泉水甘甜,一邊還不忘四處張望。
“這地方真好,好像世外桃源。”安晨說。
“世外桃源?倒是好名字,不過這裡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仙子谷。”
“仙子谷,還真是靈秀清純,很適合這個名字呢!”安晨泡了一會後,突然一陣冷冽,纔想起了自己身子疲勞過度,又熱騰騰地,這麼一泡,一會準感冒。
果然,她打了個噴嚏,緊接着,逸軒竟然也跟着打了噴嚏。
安晨沒料到他也這樣,突然好笑了起來,咯咯地傳遍了整個山谷,一陣陣的回聲煞是好聽。
旋而,她想起了換洗的嚴重問題,臉色卻是沉了下來,頹廢萬分。逸軒將她的這一切變化看在眼裡,更覺驚訝,不過他倒沒有說什麼,而是起身向着溪池的另一邊而去。
有階梯,人工的,非天然,說明這裡有人住。安晨緊跟着起來,畢竟讓她自己獨自呆在陌生的地
方,她沒這個膽量。
果然,在過了一處種着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後,眼前多了一間小小的茅草屋。
“你的屋子?”安晨很自然地這麼想,她覺得也只有這個解釋合理行得通。逸軒卻是搖頭,臉上浮起了思念的表情,“小時候,身子不好,在這裡住過而已。”
“哦,”安晨還是覺得不是他的,那也是他們家的。逸軒走上了兩階木臺階,推門而入,此時,一陣冷風吹了過來,谷裡的樹木都發出了灑灑的輕響,好像是某人的嘆息聲,又是這些花草見到了外違之人,興奮地表達自己的感情般。安晨卻是覺得溼碌碌的衣服讓自己陣陣發冷,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聯想。
進去之後,安晨發現,這裡竟然如同一個小小的藥房,琳琅滿目的瓶瓶罐罐裡都裝着各種藥草。安晨頓住,她還沒有看,怎麼知道是藥草呢?她有些害怕自己的這種直覺,但又好奇地想知道直覺是否準確,便急忙撲上去,打開一個罐子一看,真是藥草。
“你幹什麼?聽着,我們會在這裡住幾天,但不許你動這裡的一瓶一罐,一花一草。”逸軒生氣地奪回了安晨拿着的罐子,小心地放回了架子上。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安晨不安地問道。
“剛剛說了,是仙子谷。”逸軒沒好氣地回答。
“告訴我,那些是不是全是藥草,還有,這個小草廳外面,是不是一間起居屋,起居室外面,正好可以看到我們剛剛上來的那處溪池?”
逸軒驚訝萬分,“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進來後,突然覺得這一切很熟悉。”
“難道你也來過?”逸軒疑惑!
“怎麼可能,我可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
逸軒想想也是,但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安晨爲什麼會知道房子裡的佈局與擺放的藥材。
安晨因爲這裡,心下被疑惑給緊緊束縛着,總不敢到處走,她想從逸軒那裡知道一下這裡的故事,但逸軒自從進入起居室靜修後,一直盤坐着,好像電視裡看到的那樣。她不好打擾他,換了逸軒拿給她的衣服後,又吃了點東西,坐在小草廳無聊地看着外面天黑夜沉,心裡納悶着自己爲什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今天也實在是累,不一會,她便支持不住,倒在了木牀之上,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她好似看到一個美麗脫俗的女子,正來回地在這裡走動着,她一會搗藥材,一會又起身從架上拿起了罐子,從裡面抓了些其他的草藥來,一會又坐到了那邊的桌子上,仔細地查閱藥典,一會又拿起筆正寫着什麼,輕風吹去了她的衣帶,她顯很那樣的飄逸,那樣的神聖。突然,草廳的門口處,站着一團粉嘟嘟的小可愛,她朝着美麗女子張嘴叫着什麼,女子停了下來,回頭看着她笑得溫柔溫馨。
風聲帶來了樹葉的颯颯聲,帶來了花香,安晨在看到了這樣溫馨的場面後,幸福沉睡了過去,熟睡中的她嘴角微微向上輕揚。
多好,這種感覺真好。
逸軒打算在這裡休養幾日,他說這裡地氣靈秀,妖怪們也不敢接近,對他身子的恢復也好。但安晨在他的眼裡就是個累贅,只是她也是因爲自己才誤入這個時空,他也不好將她棄逐,只好容許她跟自己呆在這兒。但他說得明白,“你最好不要給我惹事,若再次壞了我的大事,定然不會輕饒。”
就這樣,她與他倒是相安無事地過了五天的美好時光,到了第六天早上,逸軒說他要出谷了,他讓安晨獨自一個人住在這裡。、
安晨那裡肯,她從來膽小,更怕逸軒此去不復返,她從此就成了一個找不出回家之路的孤兒了。那樣的話,指不定那天她生老病死了,也只能任其殘骸在空氣中散化,直到只剩一副白骨。
“既然是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你就必須負這個責任,就算沒能讓我回到我原本的世界,那也得送我回有小寶的地方。”
至少那樣,她還有一個知心朋友可以關懷自己,不過一想到小寶,安晨就想到白玉,想到他竟然會以自己在他府上白吃白喝爲藉口,將她送與翼皇,她有說不出的彆扭
。
逸軒陰沉地看着安晨,見她是打定了主意,非要跟着不可,最後也只能同意了。
這樣,安晨便着逸軒沿着來時的那條陡峭的小徑,曲折而上,迂迴而下。
逸軒身子果然恢復得很好,到了山腳下時,安晨意外地發現,那裡竟然停了一輛馬車,但她定神一看馬車上的車伕時,又是驚嚇得心怦怦地跳個沒停。
是式神,而且又變着一副紙人的模樣,叫她咋是這麼一看,能不嚇到嗎?
逸軒上了馬車,安晨也想跟着坐到裡面去,讓逸軒兇狠冷酷的眼神逼了回去,只得跟在紙人式神旁邊。
“好久沒有看到你了,看來你還是老樣子。”爲了排除內心的懼怕感,安晨主動與式神說話,式神機械般地轉過頭來,“是,你還好吧?”
“好,沒想到你會聊天。”
“我當然會,只是平時不想多說而已。”
“哦,”安晨心想,你就算想說,那也沒有機會吧,都讓逸軒收着,連出來的機會都少。
“我們這是去那裡呢?”安晨又問。
式神咯的一聲僵硬地答道,“到旋城。”
“旋城?這麼說,我們還是在篷萊這裡?太好了,我還以爲又掉到什麼莫名的空間呢!”安晨雙手抱胸做了個感謝狀。
“就算是在篷萊,可這跟那大不相同,這裡可是戰火不斷,殺戮不停。”式神的話讓安晨疑惑不解。
“翼皇還是不管事嗎?又任由着像南山城或鳳城那樣的悲劇發生。”
“不是,這裡的翼皇纔是這場悲劇的主導人……”式神正欲繼續解釋下去,車廂裡面的逸軒警告性地咳了一聲,他馬上住了嘴,不再說話。
安晨知道,逸軒根本就不打算讓自己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內心裡憤然又無可奈何。她只得擡頭無聊地看着天空,那裡依然是晴空萬里,絲絲的薄雲一動不動,又是一個殘酷的大晴天。
安晨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出了什麼事,所到之處都被火燒盡搶空了一般,有時,他們會曾過沿途的一些村莊,但發現村莊里根本就沒有人,又或者根本就沒有活人,一具具可怕又慘狀的屍體以各種姿態分散在各個角落裡。
有妖怪有禿鷲盤旋在上空,準備等她們過後便飽餐一頓。每當看見這樣的村莊,逸軒總會立即下了馬車,二話不說,便讓式神去將村莊燒燬乾淨。
“你這是在幹什麼,人家死了已經很慘了,爲什麼還要放火燒掉。”
“不能讓瘟疫蔓延。”逸軒淡淡地答道,撩袍跳上車,不停安晨上車,便說了聲:“走。”安晨見他如此,也不敢再傷懷了,趕緊也跳上車,坐在式神旁邊繼續前進。
戰爭嗎?原來戰爭是這麼的殘酷的,它毀掉的不止是一個村莊的人口,還是大片的田地,生養着人類的河水,所有的一切都因戰爭而變成了荒蕪一片。
“爲什麼非要戰爭?”安晨仰天輕嘆,止不住地陣陣心酸。
“有些人,活得太久了,從一開始的無聊到後來的扭曲,再後來,他便瘋了,瘋了後,便會尋找各種樂趣,比如以人爲獵物進行狩獵。然後,受不了欺壓的人們,便會起來反抗,於是,戰爭便開始了,人們以爲這樣就可以獲得幸福,須不知,這樣反而隨了他瘋狂的念頭。戰火,只能給他帶來快感,讓他更加地肆意妄爲。”逸軒莫名感嘆,讓安晨吃驚不已。她看向車廂,“你是說,這不過是一個人瘋掉後的結果?”
“哼,隨你怎麼想都行。”逸軒說完,閉目養神。但安晨卻不打算就此停下來。“那這樣的話,人們若不反抗,豈不是更加糟糕。”
“他們反抗了後,不是也沒有用嗎?”
“你這是什麼思想,難不成就得乖乖地任人割宰!”
逸軒沒有再回她,卻是重新睜開了眼睛,深深地看了安晨一眼,冷冷一笑,而後重新閉目養神。
安晨分明地讀出了他的意思,他在嘲笑自己的無知,他嘲弄她,安晨心下一陣不悅,轉身看向拉車的高大馬匹,憤憤不平地想着:自己怎麼會這麼蠢,竟然喜歡上這麼個冷血動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