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知道,一家憑空而起的綜合性冶金廠所需要的投資是多麼龐大,更何況早先就收到風聲,這家冶金廠將會全部採購國外設備,這更是往裡面砸錢的大項目。可想而知,此次貸款必然會是一筆大生意。
待到時機成熟,袁肅逐一與這些銀行代表單獨會談,漸漸拋出了個人貸款的細節要求。此次他將一次性借貸六百萬,最多分攤向兩家銀行簽訂合同,以肅業總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和灤州本地的部分稅政做抵押,償還期限爲三十年,共分四十次償還。
對於銀行來說,貸款多少無所謂,只要抵押的有分量,要多少都能貸多少。倒是償還期三十年這可當真是一個大單子。三十年可不是一個短時間,期間極有可能發生許多未知的變數,但是償還的期限越長,所收的利息也越多,同時掌控抵押物資的時間也越長,可以說是有不小的甜頭。
收益與風險往往成正比,這一點所有銀行都是深知其中道理的。
若是平常的商人,或許此次貸款還需要進行更深入的探討、評估,可袁肅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而是一個手握軍權和地方大權的軍閥;他所代表的並不是一個公司,而是一個政權。通過貸款將袁肅所控制的政權綁架起來,久而久之便又成了方便外國勢力植入的傀儡。
再者,經過對肅業公司全部資產的統計,以肅業公司目前已經成型的產業,連同還在籌備狀態下的灤州肅業煤礦公司以及在建設中的洋河水庫、南戴河大型海港等等,市值已經超過了五百五十萬。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抵押,也有三百多萬。
算上地方稅政軍費部分的抵押,貸款六百萬完全是綽綽有餘。
各大銀行能算清楚這一點,袁肅對自己同樣是瞭如指掌,所以他對貸款不僅充滿信心,而且還要刻意的反客爲主。除了主動提出貸款細節之外,他還很直接的要求銀行在貸款的同時,提供有利於唐海冶金廠的附加條件,比如拿出部分貸款直接交換爲現成的冶金設備,又比如由銀行出面聘請外國的技術人員。
西方國家對中國的技術封鎖多少是有的,從長遠利益的角度來說,正是因爲中國近代冶金業不成熟,所以纔會源源不斷的從國外進口所需要的“生產資料”。一旦讓中國完成近代化工業的改造,反而還不利於長遠利益的發展。
但是袁肅心裡有數,豈不是他所成立的冶金公司僅僅只是一個嘗試,更何況西方國家的銀行業都具有極其濃厚的資本主義典型色彩,放着眼前的利益不去着想,還要杞人憂天的擔心中國崛起,簡直是不可理喻。即便法國銀行不幹,自己還能去找英國銀行甚至德國銀行,要知道歐洲局勢如此水深火熱,外交上的很多事情已經不會在用理智來考量了。
經過幾天逐一會見各銀行代表,很快便將消息傳遞了出去。
各國銀行代表立刻發回電報與上司聯絡,仔細商議此次合作的得與失,並且評估此次貸款所產生的後續影響。各銀行的內部討論並沒有花去許多時間,除了日本之外,西方國家的銀行代表都表示可以接受袁肅所提出的附加條件。
袁肅又召開了肅業公司的內部會議,經過討論最終決定向東方匯理銀行和中國交通銀行進行借貸。前者一共貸款四百萬,其中只需要支付兩百萬的現款,另外兩百萬則直接折算成機械設備和聘請國外技術人員;後者則借貸一百五十萬現款,另外五十萬則折算爲引進漢冶萍鋼鐵廠的部分技術設施和技術使用許可。
一切敲定下來,正式合同於十月十五日簽署。
到了十一月份,灤州肅業煤礦公司正式開張營業,同時東方匯理銀行和交通銀行的借貸款項也逐步落實下來。東方匯理銀行在歐洲招募了八十多名資深的技術工人和工程師,大部分是法國人,另外也有德國人和英國人。這些技術工人將會在十二月時陸續乘船抵達中國,並在上海接受一定的語言培訓。
隨着天氣越來越冷,早晨都出現了霜凍,但灤州的工業發展依然顯得如火如荼。
就在十一月二十日這天早上,袁肅剛剛審批完一零一工廠定型的仿製軍火圖樣,順便也簽署了唐海綜合冶金廠的制度書,確定冶金廠定名爲“北方綜合冶金廠”,並專門成立肅業北方工業公司負責管理和經營。一份份文件處理完畢,忽然書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沒有等袁肅迴應,杜預已經推門而進:“都督,開灤礦務局的林主任來了,現在人就在樓下休息廳等候。”
袁肅將文件整理好,不動聲色的說道:“是嗎?那就請他上來吧。”
早在三個月前,灤州這邊傳出要成立一家新煤礦公司的消息時,開灤礦務局便已經着手開始打探更深層次的消息。當天津方面獲悉這家新煤礦公司的老闆居然是山海關大都督、大總統侄子袁肅後,立刻意識到這件事不能不慎重處理。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開灤礦務局頻頻致電袁肅,一開始只是簡單的打聽消息,後來又是各式各樣的試探和暗示,總而言之就是希望袁肅這邊不要去爭搶開灤礦務局的資源。即便是如此,袁肅同樣是沒有太多怨言,表示灤州肅業煤礦公司會在灤州境內開掘新的煤礦礦坑,一切都嚴格遵照相關程序來辦。
前前後後折騰了許多時日,就在五天前,開灤礦務局總辦周學熙專門寫信給袁肅,希望與袁肅商談劃分煤礦市場的問題。周學熙早年是經歷過開平、灤州兩大礦務局惡性競爭的惡果,正是因爲那次惡性競爭,直接導致公司虧損近五百萬兩白銀,當真是重創元氣。
如今袁肅如此高調的開辦煤礦公司,一旦又重蹈當年的覆轍,不僅在商業上要承受巨大的打擊,在政治上還要忌憚袁肅是大總統侄子的身份,實在是兩頭都不討好。
今天開灤礦務局派來專員前來,就是要與袁肅面對面商談兩大煤礦公司的市場定位。這一天袁肅已經等了很久,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跟開灤礦務局拼個你死我活,無非只是一次曲線的經營策略罷了。
杜預隨即轉身出了書房,沒有多久便帶着那位林主任來到二樓。
開灤礦務局此行派來的代表一共有三人,以林主任爲首,另外兩位則是英商的代表。
袁肅在書房與一行人三人見面,簡單說了一些客套話,之後便相繼落座下來。
林主任年約三十多歲,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他沒有與袁肅過多的寒暄,直接先說明了此行的目的,然後取出了一份事先準備好的規劃書,闡述了一下開灤礦務局目前在國內和國外的市場規模。言語中多少是帶着一些威脅的暗示,意思就是一旦袁肅要與開灤礦務局爭奪市場,以開灤礦務局這麼多年的資本力量,加上幕後英國商人的國際關係,單憑新生的肅業煤礦公司根本是不可能有任何勝算。
“林主任,你的意思,是希望我關閉肅業煤礦了?”袁肅故作深沉的說道。
“哪裡哪裡,袁公子的肅業公司剛剛開業,據說還沒有正式開始採掘,怎麼可能立刻就關閉了呢?從生意人的立場來說,我們自然也是希望袁公子的公司能大發大賺。只是我們總經理和董事長都很不理解,爲何袁公子偏偏要選則灤州開辦煤礦公司呢?”林主任沒有太多的曲意奉承,反而擺出一副就事論事的姿態。
“這有什麼好奇怪,其一世人都知道唐灤一帶煤礦豐富,其二灤州是我轄區之內,我不在轄區內置辦一份產業,難道還要去山西辦產業嗎?”袁肅不冷不熱的說道,在說到轄區這部分時還故意加強了語氣。
“原來如此。不過即便如此,袁公子理應知道我們灤州這邊的煤礦向來是我們開灤礦務局在全權運營,您這樣貿貿然的插一腳起來,就只怕會攪亂既有的煤礦市場秩序呀。”林主任言語明確的說道。
“我知道你們開灤礦務局資本雄厚、財大勢大,但是你們別忘記了,這裡畢竟是我的地盤,我想要在煤礦上分一杯羹,即便是英國人找上門來,也休想逼我退讓。”袁肅底氣十足的說道,擺出一副強勢的態度來。
“那是那是。咱們做生意的自然講究以和爲貴,此次前來並非是要與袁公子製造矛盾,相反則是爲了化解矛盾。”林主任訕笑的說道。
【司家營鐵礦位於河北省唐山市灤縣城南10km,是冀東礦脈的一部分,礦區鐵礦石產於前震旦系變粒巖中,屬鞍山式沉積變質鐵礦牀。礦區內礦體南北長10公里,東西2公里,以s6勘探線爲界被分爲南北兩區,南區長6km,北區長4km。礦石資源總儲量爲23.48億噸,其中氧化礦3.227億噸,爲我國三大鐵礦區之一,目前居亞洲第二。
礦區北距京山鐵路灤縣車站9km,西距坨(子頭)港(京唐港)鐵路菱角山站4km,距唐鋼55km,平-青-大公路從礦區西側通過,交通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