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經過一番打理,分別與田文烈、唐天喜這些尚且在京城的將領們一一見過面後,袁肅於二月七日便啓程前往灤州。雖然與田文烈、唐天喜等人的見面不是很愉快,不過經過他煞費苦心的勸說和禮待,多多少少化解了一些彼此之間的矛盾,讓衆人都能把心思集中到目前北洋的困境上面。
離開灤州足足一年多的時間,在過去寓居天津的那段時期,袁肅當真是極少回到灤州。哪怕是天津汽車公司的事情,他也只是通過電報,或者公司那邊派人來天津洽談。如今再次回到這個白手起家的地方,多少都是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感慨。
不過此時此並沒有多少時候留給他感慨,按照之前在北京與成立中央近衛軍臨時指揮部時制訂的行程計劃,正月十五之前必須開始轉移集結在直隸、天津一帶的部隊。所有被編入中央近衛軍的部隊都將前往河南許昌、鄭州、洛陽重新集結。
所以在灤州這邊只有最多三天的停留時間,用來協調第一兵團、第十師以及灤州軍事集團相關的事宜,緊接着便是安排駐紮灤州的部隊以及此間儲備的軍用物資,通過鐵路分批次陸續往南方轉移。
當天下午,在昔日的直隸軍務會辦公署會議室裡,袁肅召集了蔣百里、陳文年、何其鞏等舊部進行了一次軍事會議。公署早在田文烈接到中央警戒令之後,便漸漸被何其鞏安排收回,所謂的收回自然不是奪佔,而是把田文烈執政時期的人慢慢遣散,隨後關閉一些會館和樓宇。田文烈自然沒想過再也不會回來,只是沒料到一切都在灤州軍事軍團這些人的預測之中,最終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現實。
袁肅雖然恢復了昔日的軍職,同時還加任爲中央近衛軍總司令,但是卻沒有恢復之前直隸省軍務會辦的職位,也就是說田文烈目前還是直隸省軍務會辦。好在田文烈很識趣,顯然意識到袁肅在灤州的勢力根深蒂固,索性也沒必要再繼續爭執了。
在走進會場之後,袁肅示意衆人落座,帶着幾分親切的表情先向這些老部下們說了一些閒話,一方面是感謝衆人在自己賦閒這段時間的努力,另外一方面也算是增進感情的敘舊。閒話說得不多,很快便進入正題。
“郭文遠、李勁夫那邊可都發去電文提前做好安排了嗎?”袁肅話題變化的很快,不得不說他現在肩上的擔子也不輕,壓力多少都會有一些。
“是的,大前天便通知下去了。商丘、淮北、淮安三地已經在進行相關的準備,第二旅、第三旅業已宣佈進入備戰狀態。稍後大人前往許昌,郭文遠、李勁夫二人會親自前往許昌接站,並會商接下來的一些安排。”陳文年回答的說道。
“這就好。許久沒跟郭文遠、李勁夫他們見面了,這次當面來安排工作,大家也都能更清楚一些。”袁肅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
“另外第一兵團在灤州這邊的部隊也都差不多安排好了,車次、順序、物資、兵員,該到位的全部到位。不過就是炮兵部隊的轉運會比較困難,天津、保定那邊撥下來的車皮也很有限,估算着只怕要等第一、第二師都下去之後,纔有多餘的車皮調配到灤州,給我們轉運重型軍火之用。”陳文年補充的說道。
“這怎麼可以,要等到第一師、第二師都南下了,那得等多久?有後備方案嗎?”袁肅嚴肅的說道。他深知炮兵對於現如今中國戰場的重要性,更何況第一兵團炮兵部隊是他花了大心血打造而成,別的北洋炮兵可以是用來裝飾,但自己的炮兵部隊卻是真正的殺器。
“到時候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只能通過海上交通把大炮送到南京或者上海。但是這還要做仔細的籌備,畢竟淞滬鎮守使那邊態度不一定好,馮老將軍又捉摸不透。只能僞裝成商貿物資借上海貿易公司的倉庫來轉移。”這時,何其鞏開口說出了另外一個辦法。
“克之你考慮的是,這件事先這樣定下來。如果車皮實在調不過來,那就走水路。無論是南京還是上海,該打點的都打點一下,應該不會有大礙的。”袁肅緩緩點着頭說道。
隨着會議深入,袁肅分別詢問了第一兵團、第十師兵員方面的情況,包括編制是否到位,早先安排的長遠基礎建設計劃是否完成,以及對於帝制和反帝制的政治思想在各部中造成多大的影響等等。在這些問題當中,袁肅最爲迫切想要了解的自然是後者,他很清楚不僅要牢牢的掌握兵權,更是要牢牢的掌握軍心。
所以在新兵營的訓練期間,一旦是涉及到思想政治教育方面的項目,他都會不遺餘力的進行支持和扶持。何其鞏做爲後勤和行政管理方面的最高指揮官,不得不說是做一方面事情的好手。只可惜何其鞏本人的思想都讓人感到有很多隱患,就怕對方會不合時宜的做出一些激情的教程安排。
第一兵團和第十師的人員編制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到達最完善的地步,不僅全額滿編,而且在雜役、預備役、後勤補充等方面也做到面面俱到,確保軍隊在實際作戰時可以迅速的增添後續兵力,保持最大化的戰鬥力。
第一兵團三個旅在三個月前全部完成“甲級戰鬥旅”的升級。由袁肅制訂的原型計劃,再經過陳文年、何其鞏、蔣百里等衆參謀人員的出謀劃策,最終確定了甲級戰鬥旅的正式編制。一個甲級戰鬥旅麾下將編制兩個團羣單位,每個團羣各設置一名團羣司令官,一個團羣則轄編兩到三個標準團。
也就是說甲級戰鬥旅實際上是中央軍一個標準旅的兩倍兵力,若是算上甲級戰鬥旅旅部直轄的部隊,甚至還會超過標準旅的編制。
蔣百里總結的說道:“是的,目前第一旅和第三旅都是滿員編制,分別是一萬三千五百人和一萬四千三百人,至於第二旅我們一直維持着最佳戰鬥編制,人員是一萬兩千一百人。畢竟甲級戰鬥旅的編制比較刁巧,很多東西都沒有經過實戰的檢驗,所以我們必須嘗試不同編制的運用,看看究竟該如何編制才能達到最佳的實戰運用。”
袁肅讚許的點頭說道:“沒錯,指揮是一個系統工作,不能說我們只講究把兵力編的越多越好,一定要編成最合適作戰才行。”
至於各路部隊的基礎建設項目,總得來說就是精確到營級單位的後勤供應、通訊設施、交通設施、特務工作,以及精確到團部的戰地醫院、通訊中樞設施、參謀制度的基礎附配項目。對於舊式北洋軍來說,他們能做到的只是早期近代化軍隊基建向中期近代化軍隊基建過渡的程度,但是袁肅對第一兵團、第十師的要求,卻是直接完成所有近代化軍隊的基建項目。
不過畢竟要考慮許多制約的因素,到目前爲止第一兵團和第十師僅僅只能算是勉強完成了部隊的基建任務,所有戰鬥部隊該附配的設施都是安排到位,但是資源分配卻不能面面俱到。對此袁肅自然不能有任何不滿,只能說盡量要求各路部隊能做到最好。
“目前國內反對帝制的聲音大,而且看趨勢今後也會是越來越大。這本來是一樁很奇怪的事情,起初人們都是跟風的支持帝制、擁戴帝制,這會兒又是跟風的反對帝制、痛斥帝制。不管怎麼說,我們必須有一個明確的立場,不止是爲了接下來的軍事行動,更是爲了有一個統一併且堅定的方向。”在聽完基建方面的彙報之後,袁肅沒有多發表什麼意見,直接又把話題轉移到了接下來環節。
下面的許多屬官都交頭接耳議論了一陣,其實早在袁肅還沒有返回灤州之前,何其鞏、陳文年等人便已經多次聚會,有時候是三兩人,有時候則是七八人,便已經在討論這個話題。雖然討論的並不算正式,但是最起碼能表示出衆人的心意。
“早先本以爲帝制推行會很進展,所以我們大家也沒有太多反對的地方。只寄望帝制推行之後能加快國家統一,同時進一步實行憲法民主的制度。可是事到如今,不用我們再多說多議論,事實已然擺在面前。正是帝制才招來了這許多動亂,禍根一目瞭然。”
袁肅本以爲最先表態的應該是何其鞏,以何其鞏對民主堅定不移的信仰,這會兒肯定會借題發揮。不過卻沒想到最先說出這番話的人竟然是葛金章。當然,他同樣瞭解葛金章是有一定的革命思想,但一開始對方關於帝制的態度就不怎麼明顯。
“司令,聽說段大人此次受邀重新出山,正是因爲之前已經與大皇帝達成了協議,準備着手取消帝制。既然已經有了這個協議,我想我們現在根本沒必要再繼續討論此事。反正討論不討論的結果都一樣,帝制終歸會取消。”何其鞏不疾不徐的說道。
“是啊,之前我們也討論過這件事,雖然沒討論出什麼結果,但相信這件事終歸還是會有結果。並且,很顯然這個結果對我們的影響不會很大。”陳文年補充的說道。
袁肅這時已經可以瞭解衆人心裡的想法,雖然大家沒有明確反對帝制,但是都認爲取消帝制對目前國內大局來說是好事。他沉默了一陣,隨即緩緩吸了一口氣,擺出一副極其凝重和嚴肅的樣子。
“你們說的或許沒錯,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現在就告訴你們。”
衆人聽到這裡,都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聚焦在袁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