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不疾不徐的說道:“並非是突然提到。我到底還是考慮到目前北洋內部的情況,以及國內局勢的趨向,綜合考慮最好的人選非袁克禮莫屬。”
隨後他將自己的看法娓娓道來,主要還是拿袁肅當初在遼東出任統x戰司令來說事,由此可以證明袁肅不僅有軍事才能,而且也有統帥近十萬人馬的經驗。其次是考慮到當初袁肅在河南鎮壓民亂,北洋政府這邊不遺餘力的大肆吹捧,將其打造成北洋少壯派的領軍人物,以及中央軍的靈魂人物。
在袁肅辭職賦閒之後,儘管袁世凱又轉而吹捧陳宦,可惜陳宦根本不爭氣。目前四川的局勢不可不謂是打開了此次禍亂的源頭,要不是陳宦優柔寡斷,局勢怎麼會發展到眼下地步?即便不能說的這麼絕對,但是也肯定不會惡化的如此迅速。
這些都是能夠說的出口的理由,至於另外一層意思,則是段祺瑞希望兵權交到一個可以信任又不是百分之百袁世凱親信的手裡。只要袁肅掌握的兵權,並且順利的解決漢口的問題,那麼袁肅的名聲以及北洋內部的地位必然會達到登峰造極。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袁肅身上,袁世凱便沒有辦法再寄希望於重新穩住帝制。
簡單一句話來說,段祺瑞是希望袁肅的風頭蓋過袁世凱,接下來他便能在北京這邊有條不紊的安排取消帝制的活動。
當然,這些話他不會明擺着告訴袁世凱。
“芝泉你說的很有道理,克禮確實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之前我也埋沒了他許久。如今既然是用人之際,又有芝泉你這般舉薦,是時候給年輕人一些機會了。”袁世凱緩緩的說道。他現在是不可能公然反對段祺瑞的決定,更何況自己看來由袁肅來主持大局雖然不是什麼好事,但也不是什麼壞事。
“如此那是再好不過了,項城這邊應該早做打算、早做安排,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今時今日算是真正要陪項城你賭上這一把。”段祺瑞語氣十分篤定的說道。
“下午的時候我便會擬定告令。只希望那幾個老部下能夠顧全大局,不會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不服氣的情況纔是。”袁世凱頗有先見之明的說道。
“疾風識勁草、烈火煉真金,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出真正什麼人是可靠的。”段祺瑞意味深遠的說道。
午後剛過,袁世凱便很快擬定了對漢口軍事行動的相關命令。
這道命令是繼中央警戒令之後所頒佈的第二階段命令,名義上所囊括的作戰部隊仍然是之前那七八個中央師,但是實際上卻僅僅只有中央陸軍第一、第二、第三、第五、第十五個師,外加常駐天津的模範團直屬部隊,也即陸錦的獨立騎兵旅。除此之外,還額外號召了在河南、安徽的何豐林、張錫元、曲同豐三路部隊。
這些部隊並非全都是中央軍,再者漢口那邊的叛軍部隊當中也有中央軍序列,所以在整體作戰序列上還需要重新命名。袁世凱和段祺瑞進行了一番商榷,雙方在這件事上多少有一些分歧,袁世凱自然希望能將手裡僅剩的兵力打造成“皇室衛隊”、“禁軍”這樣的旗號,但是段祺瑞下定決心要取消帝制,哪怕袁世凱只是短暫的寄望也決不允許。
其他問題都順理成章的推行,偏偏在這件小事情上糾纏不請。
最終在雙方互不讓步的情況下,只能採取折衷的辦法,將這幾個南下進攻的中央師統一編成爲中央近衛軍,並且再三強調這是臨時戰鬥序列的編制,一旦此次作戰結束之後各路部隊返回原防區,恢復原先的番號和制度。
中央近衛軍序列公佈出來,連帶也對袁肅的最新任命做了通告。
袁肅恢復中央陸軍第一兵團司令一職,至於中央陸軍第十師依然由蔣百里擔任師長,陳文年擔任副師長,同時袁肅也兼任中央近衛軍前線指揮總司令。
通告一經公示出來,很快就在京畿引起了一陣轟動,首先還是田文烈、雷震春、唐天喜這些將領大感驚訝,他們在私底下的議論這次南下總司令極有可能是段祺瑞,就算不是段祺瑞從他們這些人當中隨意挑選一個也能湊合。可結果卻大大出人意料。
哪怕田文烈、朱泮藻之前在遼東時是接受過袁肅的統領,但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的袁肅正是如日中天,河南一戰被捧成了中央軍靈魂人物,同時那段時間袁肅與袁世凱的叔侄關係也正值“蜜月期”,他們不給袁肅面子也要給袁世凱面子。
現如今袁肅被冷藏了一年之久,而且之前又傳出了許多不利的謠言,就算拋開這一切不說,論資排輩也輪不到袁肅來當這總司令。
當天晚上,田文烈等人便急忙進宮想要找袁世凱面談此事,不過袁世凱最終沒有接見這些老部將,僅僅是讓侍從代爲傳了一番話。袁世凱當然很清楚這些老部下所爲何事,如今他要做的是儘可能穩定人心,當務之急一致對外才是重中之重。所以讓侍從所傳的話,就是用一種命令的形式來開解衆人,讓衆人務必以大局爲重。
從新華宮走出來,田文烈、雷震春、唐天喜等人臉色都不是很好。
“唉,現在該怎麼辦?也不知道陛下吃了什麼迷魂藥,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竟然讓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來執掌大局,這不是開玩笑嗎?”
“誰說不是呢?”
“現在還能怎麼辦?既然是大局爲重,那當然還得聽候調遣了。”
“陛下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們也只能儘快接受這個現實。”
縱然田文烈、朱泮藻之前與袁肅有過交集,但是在這個時候心頭仍然無從服氣。幾乎所有人都帶着一副勉強的表情,也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麼應付。要說暗中使壞也不是沒想過,但畢竟使壞也要看時候。北洋最後一搏的希望都在他們身上,豈能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