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第三旅的軍官們卻沒有跟着十七師的這些人大吵大鬧,相反一個個都是繃着臉‘色’,或者坐在座位上、或者站起身來,一動不動的盯着那些“情緒‘激’動”的軍官,保持着一副隨時都有可能反擊的態勢。
程世昌見場面鬧成這個樣子,雖然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一幕,但在心裡卻還暗暗鬆了一口氣,十七師的人都這麼‘激’動了,料想袁肅應該知難而退纔是。一念及此,他再次向一旁的袁肅勸說道:“袁都督,袁公子,大家都是自己人,沒必要鬧得這麼不愉快。你看,原本都好好的,何苦呢?就算有什麼軍紀、軍風方面的問題,大可呈報到張都督那裡,張都督肯定會給袁公子一個‘交’代,是不是?”
然而即便面對場面的失控,袁肅依然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態度,除了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陰’沉,雙眼中的怒火越來越明顯。他沒有扭頭去看程世昌,只是十分冷淡的對其說了一句:“程大人,我勸你先坐下來。”
程世昌怔了怔,他連忙又問道:“袁公子,你這到底是要鬧哪一齣……”
他的話音剛剛落定,袁肅對站在一旁的杜預點頭示意了一下,杜預忽然拔出了手槍對着天空扣動了扳機。“砰”一聲槍響,壓過了在場所有人的爭吵大罵,就彷佛是一支發令槍一般,止住了剛纔‘混’‘亂’的局面。
十七師的衆軍官包括師部的高層在內,全部的人一下子收住了聲音,場面就好像瞬間被凍結了一般。這些人詫異的看着杜預,又詫異的看着袁肅,頓時萌發起一股危機感來。豈不說此次赴宴誰都沒有帶武器,即便是在外面也沒有多少隨員,相反既然是第三旅這邊主辦的宴會,第三旅勢必是提前做好了準備纔是。
果然不出所料,杜預纔開槍不久,酒樓樓下即刻便傳出了一陣躁動的腳步聲,其中還夾雜着一些冰冷的喊叫聲。腳步聲很快沿着樓梯傳了上來,沒過多久,一隊荷槍實彈身穿土黃‘色’軍裝的士兵們出現在樓梯口。這些士兵似乎早就計劃好了,上樓之後根本沒有等待任何人的命令,直接分列成兩隊繞着全場展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已經把整個宴會場包圍了起來。
所有人看着周圍這些第三旅的士兵,全部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萬萬沒想到一場原本高高興興的慶功宴,居然在轉瞬之間變成了危機四伏的鴻‘門’宴!
過了好一會兒,李潛才反應過來,他十分震怒的衝袁肅喝問道:“袁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我敬你是大總統的侄子,今日赴宴沒有帶警衛,怎麼,你這是要把我們都抓起來嗎?”
十七師師部的一名參謀官也豁然站起身來,橫眉冷對的說道:“袁大人,你這是要兵變嗎?就算你把我們都抓了,難不成你連張都督也敢抓?”
袁肅面無表情,冷聲說道:“李大人毋須多慮,今日袁某就事論事。事先已經有所說明,既是論功行賞,也必要按過就罰。十七師五十九團團長李節,六十團團長何剛,六十一團團長王若祥,縱容部下在商丘城劫掠、擾民,更是擄走‘婦’‘女’多達二十三人,至今營救回來的只有十一人。我第三旅與五十七團、五十八團在前線奮力作戰,爾等卻在後方大肆破壞,不僅險些壞了總司令部制訂的戰略計劃,更是大大敗壞我政fǔ軍之聲譽。”
三個團團長與團部衆軍官聽了這番話,一個個再次大變臉‘色’,之前衆人是憤怒,但是現在面對重重包圍的荷槍實彈的第三旅士兵,又聽到袁肅寒徹入股的數落罪狀,哪怕腦袋還醉乎乎的,這會兒也都被驚嚇的出了一陣冷汗。他們不是蠢人,眼前這樣的陣勢十之八九是要拿自己來開刀,千算萬算沒料到這“袁公子”竟然是如此歹毒‘陰’狠。
李潛深知麾下這三團人馬的德行,他身爲十七師的實際負責人也很想能徹底整頓好軍紀,只可惜十七師是隸屬於都督府的部隊,師部要應付的不僅僅是軍務,其中還夾雜着許多政治上的因素。可即便如此,這終歸是十七師內部的事情,再怎麼都輪不到讓外人來‘插’手。
“袁大人!”想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擺出副師長的威嚴之態,大着嗓‘門’向袁肅喝道,“之前發生的事情我一定會給袁大人你一個‘交’代,但是請袁大人‘弄’清楚一點,這是我們十七師自己的事情,輪不到讓袁大人來代勞懲處。袁大人若是執意如此,你要麼把我們都拿下,否則我這就派人將此事如實電報到開封,並召城中五十七團、五十八團到此來逮捕這些違法‘亂’紀之徒。”
他的話已經十分明顯,自己就是要拿前天跟着一起進城的五十七團和五十八團來說事,讓袁肅知道這商丘城內不止第三旅一支人馬。
袁肅既然今天敢做出這樣的決定,自然不會怕李潛帶進來的兩個團,他冷笑了一聲,根本不在理會李潛,轉而對杜預吩咐道:“照名單抓人。”
杜預鄭重的應了一聲“是”,隨即邁步走到前面下令抓人。
之前在酒桌上喝酒時早已互報了姓名職位,哪怕十七師的衆人打算不配合,第三旅的衆人軍官也都能現場指認。先是被袁肅念過名字的三個團長被抓,之後那些團部的七、八名軍官也都被抓。這些人已經‘亂’了陣腳,一邊大呼小叫的反抗,一邊又向李潛、程世昌求救。
李潛近乎抓狂,大怒的吼道:“好,袁肅,好的很,你不給我面子,我也不必再給你面子。你們誰敢抓人。陳副官,去叫人。”
陳副官剛剛要站起身來,哪裡知道陪坐在一旁的戴鳳翔忽然伸出手搭在了其肩膀上。
“陳大人,你且先坐下。”戴鳳翔冷聲冷氣的說道,儼然與之前勸酒時判若兩人。
陳副官低頭一看,只見戴鳳翔另外一隻手正按在腰間的槍套上,頓時呆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沒過一會兒,就被戴鳳翔硬生生的摁回到座位上。
其他第三旅的軍官們也都一個個改換了頭臉,幾個團部軍官甚至都拔出手槍來。陪坐在首席這邊的高級軍官們更是直接盯着十七師師部的軍官,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每個的表情卻已經在暗示“如果敢動就立刻翻臉不認人”。
“袁肅,你,你真想造反嗎?”李潛氣不打一處來,衝着袁肅恨恨的說道。
“李大人,這些毒瘤禍國殃民,你越是嚴加懲處,越是會讓病毒蔓延到全軍上下。你身爲軍人,身爲官長,難道就希望看到自己的隊伍被人稱爲烏合之衆?就希望看到自己的隊伍被拿來與土匪比擬?袁某今日所做之事,是你這個當師長早該做的事,你當初不敢做無妨,今日我便要告訴你,你們不敢做的事,我敢。全部帶到下面的大街上去。”袁肅語氣森嚴的先對李潛說了一番話,最後又厲聲的對杜預下達了命令。
在杜預的指揮下,衆人士兵將三個團共計十八名涉案軍官五‘花’大綁起來,推推搡搡的往樓下走去了。這些被捆綁着的軍官從一開始還有人反抗,到現在一個個都軟了骨頭哀聲求饒,可是沒有人再敢爲他們說半句話。
片刻過後,這十八名軍官被押解來到了酒樓正大‘門’外面的街道上,在杜預的命令之下,士兵們強行押着這些軍官跪在地上。樓上,袁肅邁步走帶宴會廳側邊的欄柵處,這裡正好可以看到街道下面的情況。不僅如此,就連李潛、程世昌等人也都匆匆忙忙趕了過來,當所有人見到下面那些軍官排列下跪的陣勢時,立刻已經明白袁肅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
在場的都是軍人出身,對這種陣勢在清楚不過,這分明就是要執行槍決。
那些跪在街道邊上的軍官們還在掙扎着、哭喊着、求饒着,他們本以爲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宴會,哪怕討不到半點功績也無妨,大不了就吃好喝好。現在回想起來,難怪這頓宴席會如此豐盛,卻原來是最後一頓斷頭飯。
“準備。”這時,站在樓下的杜預對着士兵們下達了命令。
荷槍實彈的士兵在這些軍官後面站定腳步,聽到命令之後立刻將手中的步槍拉栓上膛,平平穩穩的端了起來對準了這些軍官的後腦勺。
聽到那一連串“稀里嘩啦”的上膛聲,就彷佛是閻王爺冷酷的笑聲,那些跪着的軍官當中已經有個別幾個人嚇得直不起身子軟爬在地上。不過即便如此,後方的士兵也沒有任何憐憫,依舊湊上去對準後腦勺。
一切準備就緒,杜預回身仰頭看向站在二樓欄柵邊的袁肅,等待袁肅最後的命令。
不等袁肅開口,李潛禁不住的搶先大喊道:“不許開槍,不許開槍!”
袁肅沒有理會李潛,對杜預下達了最後的命令:“行刑。”
“砰砰砰”一連串的槍聲響起,樓下街道上哀號、哭喊聲音一下子靜寂了下來。
李潛踉蹌的後退了幾步,程世昌趕緊上前扶了一把,二人的臉‘色’都慘白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