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的時節,鄭州忽然迎來了一陣濛濛的細雨。
從早上到晚上,整個城區都被籠罩在一片潤物細無聲之中。
城東郊區是一處小鎮子,比鄰着城關官道的交通,也顯得十分繁華。
被袁肅稱爲特務隊的諜報組織這段時間一直將此處當作重要價值目標,因爲東城區唯一能不入城門而銜接城關的地方就是這裡,沿着鎮子一路東南而去,很快又能到達開封南部的通許火車站。不可不謂是一個重要的交通樞紐。
自從上面委派任務到今天,特務隊已經在小鎮子上潛伏了快兩個半月的時間,幾乎從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就融合到了本地人羣當中。被派到這裡來執行任務的諜報人員一共只有九人,但是第三旅那邊又抽調了特務連的十多名官兵聽候調遣,已然在這裡佈置下了嚴密的監視網絡。不僅如此,此次執行任務特務隊更是首次嘗試竊聽電報的技術。
就在三月十五日凌晨的時候,監聽小組從衆多電報信息中總算篩檢出一條隱電。
隱電有別於密電,後者是指電文內容通過特定的方式加密。隱電則是重在隱藏電報發送的痕跡。不過在這個年代也沒有什麼特別高超的技術手段,所以要麼是選擇深更半夜發電報,要麼是隱藏在其他電報裡面。只要監聽的人能一一檢查,終歸還是難以藏匿。
儘管在監聽電報線路的這段時間裡,特務隊沒能及時發現朱泮藻發往漢口的電文,但是對於漢口發回鄭重的電文卻是抓了一個正着。不僅如此,正因爲有了這一條突破的線索,監聽小組進一步鎖定電報線路,將這幾日彼此雙方來往的電報全部記錄下來。
爲了確保諜報任務的順利進行,不至於很快就露出馬腳。特務隊這邊是在記錄了這幾天鄭州與漢口所有來往電報之後,才彙總起來上報到袁肅那裡。反正根據這些記錄下來的電文,雙方是約定了中旬的時候派人見面,在見面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必然不會採取其他行動。
在看完這一系列彙報之後,當場袁肅便變了臉色,雖然他做好了許多心理準備,但是畢竟很多事情無法預料,就好比自己剛剛與曹錕聯絡,朱泮藻那邊那邊緊隨其後放出消息,與其說是歪打正着,還不如說是世事難料。
陳文年、蔣百里、郭文遠三人就這個問題立刻找到了袁肅,希望勸說袁肅索性放棄執行漢口計劃,反正有了這些證據在這裡,先把鄭州這邊搞定下來便已經算是很好了。只要能完成近衛軍的上下一統,單憑手頭上的軍事實力是有相當之大優勢攻克漢口。
袁肅並沒有急着做出回答,他在看完彙報之中一直都是在沉思。自己所感到疑惑的還是曹錕到底相信了朱泮藻的話沒有?表面上來看曹錕是半信半疑,如果真的相信也就沒必要再商議着派人前來見面溝通。倒是派人來見面溝通又似乎是應了他的請求,故意派人來製造一些藉口。當然,他不會蠢到相信曹錕真的會這麼做,如果曹錕真的願意跟自己合作的話,早就會把朱泮藻通風報信的消息發過來了。
“你們說的沒錯,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把鄭州這邊料理清楚,至於漢口那邊的話……等鄭州這邊都徹底平定之後再說。”
“沒錯,正應該如此。”郭文遠連忙點頭附和道。
“總司令,那麼我們應該從哪裡下手?直接拿着電報就去採取行動嗎?我認爲這件事宜早不宜遲,勢必要先下手爲強,一旦朱泮藻把有所準備,第五師隨時可能調回城裡來,到那個時候可就不好辦了。”陳文年建議的說道。
雖然郭文遠、陳文年都鬆了一口氣,不過蔣百里卻總覺得袁肅不會輕易放棄漢口計劃,只是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再在這件事引發爭執。當務之急既然有頭等大事,那必然要分清楚事情的緩急輕重。
“不必着急,既然他們兩邊都商量着派人來見面了,那我們就等着漢口那邊來人,直接來一個人贓並獲。”袁肅不疾不徐的說道,他心中已經盤算出行動方法的輪廓。
“那麼袁司令,你是打算單純對付朱泮藻一個人,還是順帶的把其他人全部一併剷除?”郭文遠認真的問道。
“沒錯,如果只是單純對付朱泮藻一個人那倒是簡單許多。可如果是要把所有人都剷除,就怕到時候漢口派來的人不老實,萬一亂說話引得我們陷入衆矢之的,即便最後我們能控制所有人,也沒辦法容易的接管他們的軍隊。”陳文年頗有幾分擔心的說道。
“最好還是要留一些人,但是留下的這些人又不會對我們造成太大的威脅,比如田文烈和陸錦。雖然田文烈是第二師師長,而且又是有資歷有威望的人,對我叔父最是忠心,不過只要大局在握,他一個人獨木難支。至於陸錦不過只是一個旅長罷了,別說兵力不多,連朱泮藻都沒把他當自己來看,不足爲慮。”袁肅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樣也好,只要田文烈能看得通透的話,爲我們力撐一把反而會幫不上忙,最起碼可以洗脫很大的嫌疑。可偏偏就怕田文烈會有所懷疑,咱們一下子把幾個師的師長、參謀長全部扣押了起來,動作太明顯,目的也很明顯,哪裡會有人不懷疑。”郭文遠說道。
“如果田文烈真的有所懷疑的話,勢必會發生一場惡鬥。總之在這方面我們也要留一手,確保到時候能夠先發制人、不拖泥帶水。當然,首先還是要儘可能說服田文烈接受這個實事,所以我們在漢口派來的那個人身上也要下一些功夫。”袁肅意味深遠的說道。
“如此說來,我們一定要先將漢口派來的人截下來。”郭文遠問道。
“是的,必須先截下漢口派來的人。總之這段時間讓下面都留心一些,電報的監聽工作也要跟進,弄清楚漢口那邊的人什麼時候到,從哪裡走,怎麼跟朱泮藻這邊接頭。”袁肅用強調的語氣說道。
“明白,此次事關重大,我等必然親力親爲。”郭文遠鄭重其事的答應道。
又聊了一會兒關於採取突襲行動的方案,如何才能做到不驚擾更多的人,又能確保沒有漏網之魚,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控制鄭州的局勢。這兩個月來大致上在鄭州城內城外都做了許多準備,行動起來肯定能做到有效率,但畢竟目標衆多,不可能保證一個都不剩。
除此之外,陳文年也彙報了目前對近衛軍下面那個幾個師以及那些師長貼身人員的收買工作,這幾乎就是砸錢的事,有時候即便砸出了錢也不見得有成效。
目前能夠確認買通的官員不多,而且在軍中也都不是什麼重要的職務。然而“串通”的官員倒是不少,這些“串通”的官員不會答應協助袁肅,但是偶爾也會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只有當袁肅這邊能一鼓作氣做到滴水不漏控制大局,他們這些被“串通”的官員纔會順勢而爲。簡單的來說,“串通”的官員也就是拿了錢,然後答應當“牆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