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觀雲村坐落在蒼狼峰半山腰,因爲蒼狼峰高聳入雲,而觀雲村正在其上。彷彿有種手可攬雲。俯瞰天下的感覺。故名叫觀雲村。
雲淡飛煙入瓊峰,
白雲在手樓在樓。
遠飄塵土百丈起,
自在無虞守今侯,
觀雲村與其說是個村,倒不如說是個小鎮。這觀雲村的屋舍遠遠看去就是嵌在山體上的一樣,環環圍繞。抱得緊緊。一層蓋着一層。
如今天色已晚,只能看到這村子模糊的樣子,還有就是漫山的火炬。連綿不斷。
雖然是黑夜,鐵匠鋪的打鐵聲,當鋪的細語聲,藥坊的草藥味,緞莊的絲綢布匹,茶舍的茶香果珍。並沒有讓人覺得這是個黑夜。
街上的吆喝聲,叫賣聲不絕於耳。家家戶戶雖然是過的普通百姓的日子。可卻把這觀雲村裝飾的如城寨一般。
這樣的村卻是比一個鎮還是要繁華些。
馬蹄聲停,幾人在一家客棧停了下來。路邊最顯眼的一家客棧。
衆人的馬匹已經交給了店小二,五人個人已經在門口幾張的桌子邊坐了下來。這個客棧小,但是投宿已經足夠。
五碗麪,已經放在每個人的面前。今天天色已晚,趕路就交給明天了。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吃飯休息。
幾碗面,幾個小菜已經足夠。五個人,三間房也不覺得擁擠。
夜來臨,月已深,總有不眠人。
五個人雖然累,可是並未睡得太死。
無論什麼時候,都應該適當清醒些——許大爺的這句話他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一間小小的客棧,卻有三個藏匿點,而這個客棧所在的街道卻是有四十三個藏匿點。就算是一個世代在此落戶的人,也不見得知道每個藏匿點的所在。
而一向以跟蹤出名的海蜃卻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他們卻做到了。
漆黑的夜,漆黑的街,如果再穿上一身深藍色的衣服,就不會有人發現了。四十三個藏匿點,四十三個藍衣人。每個人都藏得很隱秘。每個人都像屏息的野貓。
原本他們應該是幾隻死貓,只不過五人一來。他們就活了。就像被賜予了靈魂一般。能感知周圍一切。
海蜃要摸清一個地方時,街上幾塊磚,檐下幾塊瓦,路邊幾隻野貓。他們都會摸的清清楚楚。所以,一旦海蜃下定決心要掌握一個地方。那他們一定會比當地人還要當地人。
有了藏匿點,就不怕消息傳不出去了。他們有一種特別的法子,通過一些特別的東西。爲他們傳遞信息。但絕不是信箋一類。
無論他們有多少人,他們都會分成幾組。而每組人都有明確分工。即使每組人都失去聯繫。他們想知道的消息一樣還是能傳出去的。
這就是他們的可怕,這就是他們的組織。真正的有紀律的組織,幽魂一般的存在。
幽靈是不會休息的,所以五人一來。他們就全在這些幽靈的掌握之中。幽靈不會休息,可是人還是要休息的。
夜半,漆黑的夜,蟲鳴。除了蟲鳴也許就只有幾隻夜貓。這個客棧卻走出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趙拈,只有他一個人。
趙拈快步就像東邊走去,東邊是鐵匠鋪,花坊。趙拈一走東邊,東邊隱匿點的藍衣人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半個時辰不到,這個客棧就接二連三的走出四個人,他們之間的時間間隔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每個人都向着一個方向。而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這個方向都有盯着他們的人。所以這四個人走來走去,都不會逃過別人的眼睛。
每個角落,每個陰暗的地方都有盯梢的人。
終於最後一個人也走了出來,這個人就是徐仁。徐仁只是在門口逗留了片刻。又回屋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這四個人又回來了。回來之後就沒再出去過,一直到天亮。
就這樣度過了一個還算安靜的夜晚。
羿笙的師姐外號道仙姑,當地人都稱是濟世的神醫。只因那三十六路銀針法,救人無數,懸壺濟世,醫德人心。
道仙姑的住處。原來是一間大藥坊。這藥坊就在這條街上,其實像她這樣的人應該居於山林,陶醉山水。再下山濟世,廣施針藥。
只不過道仙姑並沒這樣的想法,在她看來這觀雲村就是山,這裡的人就是世。
天亮晨光,秋天露水。其意清涼。
道仙姑的院子擺滿了草藥,院內有曬藥的網篩,檻外有搗藥的杵臼。只不過今天的院子卻是多了些人。
三少還有那兩個不明來客。
他們的到來,道仙姑並沒有顯得驚訝。相反卻是很平靜。
三少早已 拱手作禮叫了一聲師伯,而徐仁覺夢寒也都自報家門。
內堂看茶,茶盞早已備下。
道仙姑方欲轉身,趙拈已經說到“師伯,這觀雲村...”
趙拈還未說完,道仙姑已經打斷道“這觀雲村是不是熱鬧了許多。”
引莫諾諾道“好像。”
用熱鬧這個詞,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衆人坐下,趙拈接着問道“這觀雲村幾時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樣子已經好幾個月了,而現在我們已經習慣了許多。”道仙姑道。
“就這樣被他們監視着。”徐仁道。
徐仁口中的他們自然是躲在暗處的盯梢者。
“監視,只不過是相互監視而已。在他們眼中這個觀雲村是透明的,在我們眼中這些人也是透明的。只是....”道仙姑道。
“只是,我們雖然知道他們在這,確是不知道他們具體在哪。他們始終在明,而我們在暗。”徐仁回道。
覺夢寒說道“三少曾經嘗試過一些方法,想擺脫他們。可是無論怎麼做,都擺脫不了。所以只能光明正大的行事。”
道仙姑看着院中的草藥道“誰都甩不掉他們,無論什麼伎倆把戲。他們都能看穿。他們就像膏藥一樣,只會越粘越緊。怎麼也甩不掉的。”
徐仁喃喃“確實甩不掉,確實....”
被人監視着並不會好過,可是還得裝作若無其事。
“師伯,難道就沒有想辦法除掉他們?”急栩問道。
“想辦法,沒什麼辦法。因爲你除掉了這一批還會有新的一批。這速度遠比林間的春筍還要快。”道仙姑道。
“與其這樣毫無意義的出手,還不如靜觀其變實在些。”徐仁自言自語道。
道仙姑無奈的笑了笑“似乎除此之外,並沒有別的辦法。”
“師伯,此番來我們是受師父所託。”說完,趙拈已經遞上書信。
道仙姑看完眉頭緊鎖,“海蜃突襲漠城,滄浪城主中毒了?”
趙拈回道“是”
“匿城主一氣化形,內功已成火候。竟然會被他們所傷。”道仙姑問道。
覺夢寒道“明傷自然不會,不過是暗中傷人,羿老先生曾說,此毒前輩可解。”
道仙姑點點頭“此毒確實可解,藥並不難配。只是這藥引卻是要花些功夫。”
“藥引?”
“是,海蜃的針毒是爲熱毒,需要至寒之水壓制。只有這毒熱被壓制。這藥纔能有效。”
徐仁道“想來,前輩這兒並無這至寒之水!”
道仙姑點點頭道“這兒確實沒有。不過這蒼狼峰頂卻是有。只要費些功夫取得這至寒之水。這藥性自然會出來。”
徐仁起身“既然如此,我們幾人即刻前去。”
道仙姑搖搖頭“不必,這事我只要讓小童前去就行了。況且山路崎嶇,你們並不認識。”
覺夢寒道“如今觀雲村盡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一人去危險太大。還是幾人一起,才安全的多。”
道仙姑頷首,似已默認。
晨後,五人在小童的帶領下便往蒼狼峰走去。
這漠城處在北疆,自古就是外族垂涎的重鎮。而蒼狼峰則是外族入侵的必經之路。是最要緊的一個關口。多少年的征戰,這蒼狼峰也不知道被戰火洗禮了多少次,如今依然屹立在這北漠中。。
想入主中原,先拿下北疆。欲拿下北疆。先扼住蒼狼。蒼狼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人盡皆知
曾幾何時有這麼一句話:
九州神器難易主,
漠外七族欲虎符。
江湖義士多豪傑,
蒼狼一舉抵外辱。
這蒼狼峰頂便是當年衆義士結義對抗外族的地方,高聳入雲的氣勢,義薄雲天的豪情。正應着這凜凜西風。觀雲村的人世代在此守候。
蒼狼峰氣勢入雲,不規則的石階路,正映着這崎嶇的山道。山道崎嶇,並不是誰人修建,也不是自然而有,卻是當地村民一腳一腳踩出來的。
石階路的盡頭就是這對影湖了。據老輩說大雁經過此湖時能看到自己的重影。不知是被這高聳的山勢嚇住了。還是湖水的水質原因。而最後面就是萬花林。此處芳茵滿地鳥語和鳴。這果然是個優雅的地方。
雅賢之地纔有高義,唯有高義才配的上雅。纔會有英雄豪傑來此聚義。
山上的風景不比山下。不能再藍的天,和不能再白的雲。吸着的每一口氣都使人神清氣爽。看着都使人心中盪漾。
若是時間能夠,還是希望可以隱居在這,避開塵世的喧囂,和這江湖的困擾。融入這山水中。自然是世間最美不過的了。
清澈的湖水,映入眼簾。明亮的像是一面鏡子。樹的倒影,而且還有樹的重影。看來大雁重影確實是真的。
也許是山上太過寒冷,久積的霧氣還沒有散去。白霧迷濛,一陣一陣的從那萬花林飄了出來。
帶路的小童驚聲道道“這林中有外人。”
林中怎麼會有外人?
覺夢寒道“這山間雲霧本是自然之事,自古也有高處不勝寒一說.....”
覺夢寒還未說完,小童打斷道“先生所言不假,萬花林在這峰頂,受寒熱交替之故,再加上這觀影湖水汽。纔會有這雲霧繚繞的景象。可這雲霧並不是時常有的,也更不會從這林中飄出來了。”
“這是爲什麼”徐仁問道。
“蒼狼峰勢高。高處有風,故云霧不會積累,一旦外人進入,不懂方位,走錯了地方。則會干擾了風向。雲霧就會久積不去,更有可能從這林中飄出來”道童說道。
“如此說來,這林中真的有外人闖入?”趙拈道。
“是,而且一定呆了很久”小童道。
徐仁道“這些人有可能就是街上的那些人。”
“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進去看看。看看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急栩說完,就已經走了進去。
趙拈看着只能嘆氣,衆人無奈只能跟了進去。
林中白霧,茫茫一片。乳白色的霧。已經遮住了衆人的視線。沒人看得見,沒人看的清。
幾人擠在一起,腳步都很輕盈。在這林中一寸一寸的移動着。
衆人的聲音稀疏,可是這霧卻越來越濃了。
一種既不是呼吸聲,也不是腳步聲的聲音傳來。幾根毒針已經擦着衆人的衣角飛了過去。
徐仁做了個手勢,示意噤聲。
奪,奪,奪三根毒針已經釘在了一旁的樹上。
衆人已經將小童緊緊的擋在身後。呼吸聲似乎也停止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不動不代表別人不動。
奪,奪,奪。毒針如疾風驟雨鋪面而來。衆人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趴在地上。
聲音漸稀,毒針也少了。
原本如疾風驟雨的毒針也消失不見,白霧瀰漫,似有人流涌動。
徐仁起身。一招潮海起落,打向了涌動的白霧。這一招卻是撲了個空。徐仁反撩一招。仍舊撲了個空。
徐仁收手,回到原地。這白霧被徐仁的招式撲得彌散,不再均勻。
覺夢寒直覺背後一陰,卻似有有個人影直奔那個小童而去。
小童失聲,大呼一聲。那隻手已經揪住了小童的髮辮。只要再用一點力,這小童變會被帶入無盡的白霧中。
趙拈見狀,靴中短刃已經掣在手中。向着那手連刺二十幾刀。刀刀落空,那隻手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每每都能避開刀鋒。
覺夢寒奪刀在手,將小童髮髻割斷。凌空一腳踢向那個人影。
只聽得一陣悶哼聲,徐仁已然上前,連出四招,招招奪人,三少連忙將小童護在中間。
四招出盡,那人影似沒了力氣。也沒人聲音。
衆人衝出白霧,兩個藍衣人已經閃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