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的也許真有幾分道理。因爲當三個人回頭時,紫衣商客也已經消失不見。
許大爺道“看來這紫衣商客真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就這沉得住氣的性子,絕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會有的。”
覺夢寒疑惑道“那他是誰,又爲什麼要極力隱藏自己呢?”
徐仁搖搖頭“我們連劫船的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能猜到這紫衣商客是誰呢?”
許大爺笑道“徐兄弟,即使我們知道劫船的是誰,也猜不出這紫衣商客的真實面目。”
徐仁道“看來許大爺一定是知道這劫船的是哪一路人了?”
許大爺道“這煙飛江綿延數百里。本來沒有什麼劫船謀財的強盜。只不過近幾年。江上出了一個叫夜盜六七的團伙。這些人很少出手,他們出手的機會雖少,卻看得很準。琳琅滿目,只取一物。每次拿的那個必是連城之璧。而且他們有個規矩就是即拿即走,絕不逗留,更不會害命了。”
徐仁道“這年頭講規矩的強盜很少了。如此性情的強盜倒是讓人覺得是好人。”
許大爺道“比起別的強盜來,這夜盜六七確實是好了太多。”
覺夢寒問道“就算這夜盜六七在煙飛江上,又如何斷定剛剛那羣人就是他們呢?”
許大爺道“從沒有人在這煙飛江上打過注意。因爲這夜盜六七不僅盜亦有道。更能保證這一帶漁村的安寧。所以即使這財物被他們劫走了。那些人也只能自認倒黴。官府也不願多做干涉。”
徐仁道“看來這夜盜六七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手。就算出手也是保有分寸。不會多拿一物。”
許大爺道“不錯,就是他們這種奇怪的作風,這煙飛江纔沒有別人來染指。”
徐仁疑惑道“只不過這夜盜六七爲何要出現在今晚?難道這艘船上有他們看中的東西”
許大爺思忖道“這確實是件奇怪的事。而且夜盜六七行事從不用**,更不會是這麼上等的**。”許大爺接着說道“一般的**迷倒一些普通人就行了。這船上魚龍混雜。各行各派都有走江湖的練家子。若是想迷倒他們確實要下很多功夫的。”
徐仁道“所以許大爺覺得這酒有問題。”
許大爺道“若是這酒有問題,他人也是能察覺的。那夜盜六七所用的**也不會是上等一說了。”
徐仁道“看來這問題不止在酒中”
覺夢寒道“許大爺,這話怎麼講?”
許大爺思索片刻道“行走江湖的人對任何事物都會留心。人心險惡,詭譎多變。對於刀口上趟活的人。任何細節都會關係他們的成敗或者生死。所以,一個多年行走江湖的人防範之心是非常重的。”
徐仁手託着下巴道“若是他們下藥,這些人還是能察覺到的。”
許大爺道“必然能察覺,也許他們想了一個很好的辦法。酒中既有藥,菜中也有藥。”
覺夢寒道“可是我跟師弟剛剛也吃了幾口。怎麼一點事都沒有呢?”
許大爺道“只是單單喝酒或是單單吃菜,這藥性也許並不會發。”
覺夢寒道“若是這樣,如果有的人只吃菜,有的人只喝酒。那怎麼辦。”
許大爺笑道“絕不會有這樣的人。”
覺夢寒道“爲什麼?”
徐仁思忖片刻回道“師兄,我們吃完那牛肉後。是不是感覺怪了些。”
覺夢寒想了想“牛肉很鮮美,入口之後回味不絕。如此美食自然要配上好酒。即使是誰沒有點酒,免不了還是要來上幾口的。”
許大爺點點頭“所以我說他們用的**是上等的。”
徐仁道“許大爺想必在吃第一口菜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不對了。”
許大爺道“不錯,我早年走鏢時。見過的太多。遇到的也太多。防範之心也比普通的人要高出一些。所以這類**我還是能察覺出來的。”
徐仁道“只因走鏢是件極爲嚴格,又急需負責的事。半點都馬虎不得的。”
許大爺道“就因爲是這樣。老夫才能比別人多了幾個心眼。”
說到這,這徐覺二人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覺夢寒問道“這紫衣商客既然不是普通人。難道他就一點沒察覺麼?”
許大爺點點頭“也許正如徐兄弟說的那樣。如果他是一個有心事的人。那他自然就會在別的事上分神了。也許這樣,他就有可能疏忽。”
徐仁湊身道“我們可以把那個小夥計叫過來問問。每個人上船帶的東西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要知道丟的是什麼。我們應該也能知道個大概了。”
夜深了,江上之夜孤寂無聲。
“小兄弟!”許大爺向跑堂的小兄弟招了招手。
小兄弟跑來,笑着道“三位爺什麼事?”
徐仁湊上去問道“你知道劫船的人是誰麼。”
小兄弟搖搖頭無奈道“這是我們倒黴了。倒黴了”
“爲什麼”覺夢寒道。
“這劫船的也只有夜盜六七了。除了他們還有誰會在這煙飛江上動手。只不過倒黴了。讓我們撞上了。”
徐仁問道“你這麼確定是夜盜六七。”
“何止是確定,這不,剛剛這羣人跑去倉內看了看。什麼東西都沒有丟。只有一位客人的窗戶被人打開過。你也知道,有些貴重物品客人是不放心讓我們保管的。”小夥計道。
“那你知道是誰的客房?”覺夢寒問道。
“就是那個紫衣商客。”小夥計答道。
“那你知道是丟了什麼?”覺夢寒問道。
“我只知道那個紫衣商客上船的時候,帶着一個紅木盒子。也許丟的就是那個紅木盒子。”小夥計道。
小夥計接着道“這位爺倒是奇怪。這少了東西的人豈不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那位爺倒是閒雅的很。別人慌慌張張的。他還有心思喝酒。別的人看他那樣子,鬼才會相信他東西丟了呢。”
徐仁道“你還知道那紅木盒子是什麼樣子了。”
“盒子當然是盒子的樣子,雕飾的也不算精緻。不過那個盒子還有着淡淡的香味。看着不是什麼香木。”小夥子嘟噥道“滿倉的珍珠瑪瑙,金銀首飾能買多少紅木盒子啊。怎麼就單單看上那個盒子了呢。”
許大爺掏出了一錠銀子塞在小夥計手裡輕聲道“小兄弟,今夜跟我們說的話,不要跟其他人提起。”
小夥子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笑道“行,三位爺您放心,小的什麼都不說。以後還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夜已經深了,江上的夜未必是適合睡覺的。搖搖晃晃的船。搖搖晃晃着人。又有幾人會入睡。
其實有些時候還是早些入睡好些,兩耳不聞艙外事,一心只爲會周公。早些入睡。卸去一天的疲憊。豈非太好豈非太妙。可是夜盜六七這麼一鬧。還有幾人還能睡得下。還有幾人能睡得着。尤其是丟東西的那個人,尤其是那個紫衣商客。
同行們除了對他露出憐惜外,則額外的沾沾自喜。夜盜六七沒看上他們的東西,心中又怎能不喜。
紫衣商客沒有因爲他們的憐惜而懊惱,更不會傷心。很多人都會覺得今晚他一定是睡不着了。可是相反,他卻比任何人睡的更好睡的更香。
小夥計經過他的房間時。連睡覺時的呼呼聲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不禁使人懷疑。他真的丟了東西麼。若是他自己說了。別人也未必會信。
許大爺他們自甲板上一別,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屋。今天遇上的怪人怪事使得這座船變得奇怪。使得這個夜變得奇怪。
夜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靜,這江上也不例外。尤其是夜深了人便靜了。江上的夜除了浪潮擊槳的聲音。還有夜的搖曳聲。
人要一煩躁起來,什麼聲音都變成了噪聲,無論是有旋律的浪潮擊槳,還是緩緩成歌的搖曳。無論多美妙,無論多舒緩。哪怕是天籟之聲。此刻也變得無趣了。
可是爲什麼有人會煩躁呢。爲什麼有人會有這種心理呢。江水聲解釋不了。搖曳聲也解釋不了。
若是可以解釋的話,我相信這個人此刻一定不會這麼煩躁了。那時的他並沒有睡着。
他坐了下來。倒上了一杯茶。倒水的速度很慢。只不過他的心思不在茶水上,所以杯中的水已經溢了出來。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小口。顯得很平靜。只有平靜了,頭腦纔會清晰,只有頭腦清晰了。纔會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呷完這一口後。他心頭的煩惱似乎淡了許多。
——看來一個人煩惱的時候還是該多喝喝水的。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窗外一眼。淡淡目光卻夾雜着絲絲邪意。他的嘴角微微揚起。
江上有一輪月,被擦的很亮。月在天上,月光卻在水中。水中的月光並不均勻。因爲江水是有漣漪的。
忙碌了一晚上的小夥計終於可以休息了。忙碌使人變得疲憊。使人變得身心懈怠。小夥計往牀上一躺就進入了夢鄉。
牀真是一個好東西,可以幫人卸去疲憊。卸去煩惱。往牀上一躺。身子就會放鬆。一切就會拋之腦後。沒有疲憊沒有煩惱真是太好不過了。
許大爺住的屋子,不大也不小。裝飾不奢華卻也不普通。隔着走廊正好有個窗戶。月光透着窗戶,些許還可以照進來的。
夜深了本不該有人。
許大爺方欲睡去,一陣莫名的腳步聲使許大爺取消了睡覺的打算。
許大爺一轉身,窗外一個人也沒有。許大爺不僅眉頭一皺。剛剛明明有腳步聲。怎麼一轉身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難道剛剛那聲音是老鼠發出的。
那聲音自然不是老鼠發出的,許大爺更不會這樣認爲。那聲音明明是人的腳步聲。雖然很輕,還是能聽出來的。像許大爺他們這種刀口上趟活的人,耳朵總要比別人靈敏好幾倍的。
腳步聲很輕,看來那個人的輕功很高。腳步聲緩而不亂。看來那個人的內息很穩。內功修爲也頗有火候。發出聲音的這個人一定是武林中上流的高手。
許大爺又將頭調了回來,就像沒聽到一樣。躺在牀上閉上了眼睛。
許大爺的眼睛雖然閉上了。可是他的耳朵卻沒有閉上。他聽到的除了浪潮擊槳,船聲搖曳外。還有一種聲音。這種聲音就是剛剛那不像腳步聲的腳步聲。這不像腳步聲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然後就停了下來。
許大爺猛地睜眼,右手空中一探。什麼都沒有摸到。可是呼呼掌風已經撲面而來。許大爺身子一震,左手擊出。迎在了那個人的掌上。
極致一會,許大爺早已怔住。
許大爺早年走鏢江湖時全賴是這左手掌法,單手掌法勢如疾風。掌勢來去,呼呼生風。纔有這單掌神風許大爺一說。剛剛那一掌許大爺少說也使了三層內力。即使是一個上流高手,也不可能在接掌之後再出第二掌。可這個黑影的第二掌已經到了許大爺的右耳邊,掌法之快已經不落於許大爺。內息的收放自如已使許大爺有些吃驚。
許大爺側身一躲。右手一伸就要抓那打來的第二掌。可是那第二掌收勢卻跟打出第二掌時一樣快。許大爺的右手到時卻掏了個空。許大爺左手撐牀身子凌空一轉,左手呈掌刀就像那個黑影劈去。這旋風掌刀也是許大爺武學中一絕。貼身旋轉,連番砍出,來勢突然,避無可避。可那黑影好像知道許大爺會來這一招。身子已經順着掌刀往後退去。每次許大爺感覺快要劈到時,總是貼身而過。許大爺右手一掏。那黑影卻在掌外站住。
那個人背對着月光,只能看到一個黑影。連高矮胖瘦都無法分辨。
許大爺厲聲問道“閣下是誰?”
黑影也不回答,又是一掌。這一次是打向許大爺的雙眼。許大爺後撤半步,凝神聚息左手掌刀化拳,一拳就打了過去。這一拳足足有七成內力。
那黑影料是沒想到許大爺招式的突然,身子被這拳鋒一震,竟然彈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