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憐雲的三根手指搭在徐仁的椎骨上,就像一把鎖鎖在了徐仁的身上。徐仁無法動彈。
女人的手指看起來柔弱,可煉起這種外家功夫也不遜分毫。
“你現在已經被我鎖住,就得乖乖聽話。”少憐雲沉聲道。
徐仁微微嘆息“假若我不聽是不是就會半身不遂了”
“是”很簡單的一個字,也是很堅定的一個字。
“非聽不可,這很讓人討厭。我想沒人願意這樣”徐仁道。
“當然沒人願意這樣,假若是換了我。我也不會的”少憐雲道
“是啊,既然你自己也不願意,那你多少也能敢同身受了。”徐仁道。
少憐雲笑了起來“你倒是很會打趣,被人鎖住了脊骨。也有心思說笑。”
徐仁搖了搖頭“既然被人抓住,逃又逃不掉。不說笑豈不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少憐雲道“若你不是看穿了我,也許現在你還是可以安心騎馬的。”
徐仁搖了搖頭“不,你總歸會出手的。因爲你並不需要一個馬伕。而且我今天的運氣也不是太好。”
少憐雲問道“你是指遇到了我?”
徐仁沒有說話,更沒有搖頭。其實他已經默認了。
少憐雲道“隨便相信一個人只是你自己的問題。”
徐仁道“撞上了更是運氣不好,也許你也和別人一樣。你也是爲了金羽而來?”
“是”少憐雲回道。
“毫不掩飾的回答,看來你已經得手了”徐仁道。
“是”
“哎”徐仁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
少憐雲笑了“東西既然到手了,你搖頭是感到可惜,感到失望。”
徐仁道“東西既然不是我的,我又何必那麼失望。我只是不明白,這個金羽有怎樣的魔力。會有這麼多人來取,來搶”
少憐雲道“你不明白,我想很多人也不明白。而且那些人永遠也不會明白”
“你總是這麼自信的回答,看來你一定是很清楚了。”徐仁道。
“相比那些人,我還是知道一點的”少憐雲道。
“那你能將你知道的那一點告訴我?”徐仁道。
“不能。絕對不能”少憐雲的語氣已經變得堅定。
徐仁又開始苦笑“我既然已經被你控制住了,這一點也不能說麼?”
“不是不能。而是我不會說”少憐雲道。
“這是爲什麼”徐仁道。
“這金羽跟你有什麼關係麼?”少憐雲反問道。
“確實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既然沒有太大的關係,你又何必要問呢”少憐雲道。
“如此說來,這金羽跟你是有很大的關係了”徐仁反詰道。
“當然是有,而且關係還不小呢”
徐仁笑了。
少憐雲問道“你笑什麼?”
徐仁點點頭“你的回答有些可笑。”
“哪裡可笑”少憐雲問道。
“這金羽跟任何人都不會有關。因爲這金羽只是很久之前傳下來的。沒有誰有任何理由可以將它據爲己有”徐仁道。
“你豈非想說,這金羽跟我沒什麼關係了”少憐雲道。
“當然,而且你口中所說的關係並不是真的關係。只不過是你們做事的藉口罷了”徐仁道。
做事若沒有藉口。又怎麼能顯得名正言順,順理成章呢?
少憐雲沉默了半響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也許真的是我們做錯了。”
“那你是不是要將金羽還我,而且再跟我道個歉”徐仁道。
少憐雲驚聲“還你?道歉?”
“拿人東西豈非要還,做錯了事難道不需要道歉嗎”徐仁道。
少憐雲有些苦笑不得“可是你要知道,這東西既然到了手就沒有歸還的道理。而且你還在我手上。給不給還是我說了算”
“你總是表現的這麼有信心。你就這麼對自己有信心?”徐仁問道。
“當然有”少憐雲道。
徐仁又嘆息道“那你至少得有足夠的把握再說這句話”
“我沒有?”
徐仁點點頭“你沒有,你覺得自己抓住了我的椎骨鎖住了我,其實你並沒有......”
徐仁還未說完。少憐雲心中已經有些疑惑。一分神,指力竟不自覺的鬆了。
“你看,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說得是對的。”這句話說完,徐仁竟然轉了個身。反手扣住了少憐雲的手腕。
“你”少憐雲已經開始驚呼。
“我說過我們都很年輕,容易犯錯的。說話也有疏忽的。”
少憐雲急着道“你故意跟我說這麼多話,就是爲了讓我分心大意。”
徐仁搖搖頭“你錯了,是你自己想說話。而且是你自己猶豫了。”
少憐雲瞪着徐仁道“卑鄙。”
“不,若你自己狠心點 。那我現在根本就沒這麼自在。”徐仁道。
少憐雲眼睛瞪得越發的大“你想怎樣?”
徐仁道“我想知道金羽是不是就在你身上。”
少憐雲道“我若是不回答呢?”
徐仁道“無論你是否回答,我都會將你帶回漠城。畢竟你是從那兒出來的。”
少憐雲顯然有些急了,說道“好。我說。”
說字一出口,少憐雲竟然猛的一夾馬肚。原本悠閒走着的馬受到驚嚇忽的跑了起來。
徐仁被突然一顛,反扣的手已經有些不穩。更有些分神在馬背上。
少憐雲說完。右手鷹爪已經抓向徐仁的頸部,徐仁借勢身子下滑。已經貼着馬肚。少憐雲左手再出,直向徐仁抱着馬脖子的手。徐仁一蹬馬肚,馬受驚一躍而起。少憐雲受此一躍。左手已不能及。徐仁正遇翻身上馬,少憐雲揚起的右手又到了面前,呼哧一聲。胸前已被撕成爛衫。
少憐雲再夾馬肚,便消失在這茫茫夜色中。
徐仁落在雪地上望着遠去的背影,只能無奈的搖頭。沒了馬,只能跑了。
茫茫大漠,日又西沉。
徐仁趕到時,看到的卻是一個平靜的城池。
守城的士兵顯得很疲憊,就連引翎門的弟子也是一樣的疲憊。等他看到道仙姑,羿笙,少歸雲,趙拈,引莫時,他們的臉色都很難看,一個比一個沉重,一個比一個痛苦。
覺夢寒擡起那疲憊的雙眼,低聲道“師弟,師妹不見了”
一旁的少歸雲卻道“他不是我女兒。”
徐仁當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因爲不久前他還是見過少憐雲的。
聽到師父那嘶啞的嗓音,看到他那憔悴的面容,眼中只剩下絲絲的神采。
徐仁上前低聲道“師父,我看到師妹了”
少歸雲的嘴微微張開,聲音已變得低沉。道“你看到了她,但她卻不是原來的她。”
“她會武”簡單三個字,徐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少歸雲搖了搖頭“我早該知道,這些年不見。她早已不是原來的她。她變了。”
“我替她搭脈,沒想到卻是假脈。她其實要比一個正常人還要健康的多”一旁的道仙姑說道。
羿笙道“沒有人會懷疑一個天真似水的姑娘,更不會對她抱有戒心的”
少歸雲喃喃道“她走了,帶着金羽走的,她倒是走的很輕鬆,很自在。”
一旁的覺夢寒道“我們派人去找,沒有找到”
徐仁道“你們是不是隻找了南邊,沒有往東”
覺夢寒點點頭。
“她其實是往東走的,而現在已不見了”
“往東?”
“是,往東是北海。沒人會認爲她會往東走。”徐仁道。
“她可真聰明啊,走了一條我們想不到的路。”少歸雲嗄聲道。
“正因爲你們沒去東面,我纔在雪林碰到了她”徐仁道。
徐仁說完,少歸雲看了看他的胸口,沉聲道“小鷹爪手!”
“她的功夫並不比我弱”徐仁指了指胸口的衣衫。
“看來她也學會了不少東西。”少歸雲喃喃道
“我看過她的手。她的手很嫩。絕不像練這種外家功夫的手。”一旁的道仙姑道。
“若是練這種爪力必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少歸雲道。
“我也不相信。女子該有的柔弱,該有的靈動,她都有了。他那雙手又怎麼會是練小鷹爪手的手”徐仁回道。
少歸雲疲憊的看着遠方“她已不是原來的她,她一定有着太多故事。而這些事我們又不會知道”
徐仁問道“她是否拿走了金羽?”
少歸雲點點頭“不錯,她拿走了金羽,就在我們忙於他事的時候。”
“她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徐仁並不懷疑漠城的守衛能力。
趙拈道“不,還有兩個人,還有兩個人”
徐仁轉身時才發現趙拈的眼睛已經紅了。
而他的聲音也很嘶啞。始終沉着臉的羿笙道“我派出的一個衛隊遇到了兩個人。”
“他們也是海蜃的?”徐仁問道。
羿笙點點頭“應該是的。”
“那他們有石門的鑰匙?”徐仁接着道。
“我們不清楚。因爲他們只在蒼狼峰下,並沒有去萬花林。”羿笙道。
“他們是來做什麼的”徐仁問道。
“他們一來,觀雲村海蜃的人便都出來了。雖然我早有防備,還是讓他們逃脫了。”羿笙道。
“難道師妹就是在那個時候下的手?”
道仙姑點點頭。
“其實突然出現的兩個人才讓我們驚訝。”少歸雲道。
“是什麼人?”徐仁問道。
“我只知道其中一個是少歸明”少歸雲意味深長的說道。
“師叔?”徐仁低聲。
少歸雲冷笑道“或許該叫他豐前守。這真是一個好名字。叛出師門,還是去了做別人的傀儡。”
“師叔的招數與我們同出一路,卻比我們要歹毒的多”覺夢寒道。
“這樣異類旁枝根本不配跟歸隱門扯上關係,左道就是左道!永遠不是一路”少歸雲厲聲道。
“他們沒有鑰匙,又怎麼會去蒼狼峰呢”徐仁問道。
“他們也許是來接應的。”覺夢寒道。
“其實,這事怨我”一旁的道仙姑說道。
“師妹.......”
“我若不是帶少憐雲去觀雲村,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道仙姑道。
“師妹,我們根本都不知道。又能怪誰呢”羿笙道。
“這事跟你們都沒有關係”少歸雲嘆了口氣說道。
“她是我的女兒,我便有責任。無法推卸的責任。她既然這樣想了,這樣做了,又怎麼能怪別人呢!”少歸雲道。
“她固然有錯,至少沒有出手傷人。這一切又未必是她的本意。少兄又何必介懷”羿笙道。
少歸雲嘆了嘆氣沒有說話。
“這北海路途遙遠,騎馬也得幾天。她得到鑰匙又怎麼會如此快。而我也是在鑰匙丟失時就趕了回來。難道這把鑰匙會飛”徐仁道。
道仙姑道“鑰匙雖然不會飛。可是有會飛的東西”
“什麼東西”徐仁問道。
“鬼手石金的金絲飛鳶”道仙姑道。
“金絲飛鳶?那是什麼東西”徐仁問道。
“這是鬼手石金的隨身之物,石金此人奪寶無數,卻從不與寶物隨行。每次得手便用金絲飛鳶將髒物移至別處。出手所得,不會失手。更不可能人髒並獲。行盜多年,未有遺漏”羿笙道。
“這就是他能縱橫一方,全身而退的依賴。不過此人在江湖匿跡已久,憐雲又怎麼會跟他扯上關係。”少歸雲道。
“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這金絲飛鳶會重現人間。”道仙姑道。
“金絲飛鳶真的飛到了少憐雲那?”徐仁問道。
“我雖然年紀大了,可耳朵還是聽的到的。那天晚了,那個聲音。可惜我沒有放在心上,要不然就能及時制止。”說完,道仙姑無奈的搖了搖頭。
“少憐雲得手本來我們也能及時發覺,若不是蒼狼峰下的那兩個人。少憐雲也不會輕鬆逃走。”羿笙道。
“金羽此番他們是勢在必得,無論下多大的功夫。多少人力,都要取走這金羽”覺夢寒道。
“那兩個人呢”徐仁問道。
“跑了,我的一個衛隊,沒有一個人活着”羿笙道。
“他們沒有停留?”徐仁問道。
“他們在蒼狼峰下,一直到少姑娘取到金羽”引莫道。
“而在那時我的一個衛隊遇上了他們,山上還有早已隱匿在觀雲村的人。兩邊衝突的時間對她來講也是足夠了。而我的衛隊沒有一個人活着,都死了”羿笙道。
“他們只有兩個人?”徐仁有些難以置信。
“只有兩個人,他們兩個人便以足夠。我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走遠”羿笙道。
“只有百丈,我可以肯定那個人就是少歸明”少歸雲言之鑿鑿。
“真的是師叔”覺夢寒道。
“不是,以前是,以後也絕不會是。他是叛徒。永遠都是”少歸雲道。
“還有一個人是誰?”徐仁問道。
“沒有看清,不過他用的好像是一柄長刀。”羿笙道。
“一柄長刀?”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