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本來就是用來睡覺休息的,可是今晚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事。已經消去了人們心頭的睡意。原本應該平靜如常的夜晚,也變得詭異萬分。
紫衣商客的房間站滿了人,船客還有船上的水手。屋子裡很安靜,沒有一絲聲音,衆人沒有竊竊私語。連呼吸聲也似有似無了。
他們就像一羣看戲的人等着最驚奇的一幕發生,他們站在這裡也是爲了看清那個黑影的真面目。
黎明前的黑暗是多麼恐怖,夜恐怖,人也恐怖。
他們看着地上的屍體發呆,原本應該小聲議論的他們就好像突然間不會說話了一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他,默不作聲了。這時候的他們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可說。他們心中不禁憐憫,不禁害怕。只希望能快點找到那個兇手。讓逝者安息。
時間在人們的哀傷中一點一點的流逝,這一點點時間無論是對兇手還是對衆人都是漫長的等待。
徐仁在每個人的面前走過,最後在許大爺的屍體前停了下來。徐仁的目光看着這裡的每一個人,每個人的目光都在閃躲徐仁,似乎自己就是那個兇手。徐仁看着他們又好像沒有在看他們一樣。
夜無聲,徐仁終於開口了。
“這本該是條再普通不過的船,又或者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夜。可是一個人的出現卻使一切變得不普通,也是夜變得不尋常。”徐仁道。
“這個人是誰。”衆人問道。
徐仁伸出了右手,在人羣中指來指去。每個人看到徐仁的手都變得慌亂,生怕那隻手在自己面前停下來。更希望那隻手停在某一個人的面前。讓人們能看到那兇手的真面目。
人羣開始慌亂,人頭開始攢動。徐仁的手停了下來。在前廳的小夥計面前停了下來。衆人的表情變得驚愕,連小夥計自己也變得驚愕。
也正是在小夥計驚愕的同時,三少已經隱在小夥計的身後,將小夥計的脊椎,肘,膝的穴道全部點住。
“怎麼會是他?”人羣中有人問道。顯然沒人會相信是他,就連船上的水手都有些難以置信。
“爲什麼是我”小夥計開口問道。
“當然是你。”徐仁道。
“你有什麼理由。”小夥計質問道。
“因爲,你根本不是船上的小夥計。你的臉是假的。”徐仁道。
“大家看”徐仁走到那個紫衣商客面前。衆人走了過去。船上的水手不免驚呼,“這”
“不錯,這纔是那個真的小夥計,那個紫衣商人並沒有死,他還活着。”徐仁道。
“可是,爲什麼第一次發現的時候,我們沒有察覺”水手中有人說道。
“因爲這個屍體已經泡了兩個時辰,而兩個時辰後的屍體必然面目全非。沒人會知道這屍體的本來面目,而且,在船上這麼短的時間,沒有一個人會對一個陌生人有很深的印象。所以我們都會認爲這是死去紫衣商人。”
人羣中有個會武的已經開口道“若是我,一定會給他一張精美的人皮面具,這樣就沒有人會發現這個屍體是假的了。”
徐仁道“這位先生你說的很對,只不過那個殺手遠比你聰明。再怎麼精美的人皮面具泡在水裡面。總是會剝落。到時候難免會露出破綻。反而更容易發現了”
“可是,那時候的屍體面目全非,你們又是怎麼知道的。”有人問道。
“手,是手。”徐仁道“檢查屍體的三少第一時間發現了他手上的胼胝。要知道人的皮膚在水裡泡久了難免會發白。而有胼胝的地方則會白的多。要知道像各位經商的用的最多的是舌頭。又怎麼會在手上長胼胝呢?”
徐仁說完已經有幾個人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你們若是不相信,可以再看看他的手”趙拈指了指“紫衣商客”的屍體。衆人不免唏噓起來。
“我還有個問題”那個人問道。“這個兇手又爲什麼要殺人呢?”
徐仁道“你問的不錯,爲什麼要殺人,是爲了報仇,還是爲了錢財。而這兩樣這死了的小夥計都沾不上邊。”
“那是爲了什麼。”有人問道。
“秘密”徐仁脫口而出。
“什麼樣的秘密。”衆人之中有人問道。
“就是夜盜六七拿走的那個東西,你們中有人知道。那個是什麼麼?”徐仁問道。
衆人搖搖頭,他們只知道自己沒丟東西。也不知道別人丟的是什麼。
“這本是別人的私事,本是該保密的。沒人希望自己的私事被另一個人知道。”徐仁接着道。“可是死了的這個人,卻知道了他丟的是什麼東西。”
“唉,就算這個小夥計知道,也用不着被滅口啊。”人羣中已經有人大聲喊道。
徐仁看着那個假小夥計一字一句道“如果一件事到了非殺人滅口的地步,那麼這件事多半也是見不得人了。”
衆人一聽,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件什麼東西,又有什麼樣的價值。而他的價值怎麼會大到用人命去相抵”人羣中有人嘆息道。
徐仁搖搖頭“這件事只有那個人自己知道了。”
假小夥計只是獰笑,並沒有說話。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徐仁。
“你既然知道誰是兇手,那你也一定是知道丟的是什麼了。”人羣中有人問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丟的是一個紅木盒子。而這個盒子有着淡淡的香味。剛剛我在你們中間走過時,卻是在這個小夥計身上問道了一點特殊的味道。”徐仁道。
“我知道,這就像一個人喜歡配香囊的話,他的身上是會染上香囊的味道。而飯菜味道跟香味混在一起,這味道就變得奇怪。”覺夢寒道。
“不錯,就因爲這奇怪的味道。我才覺得這個小夥計是假的。”徐仁道。
假小夥計獰笑道“可笑真是可笑。一個手上的胼胝多少都會有一點。這怎麼能算作證據。一個人的屍體泡了兩個時辰,誰又能保證看到的就是認得的人。誰能證明?”
人羣中雅雀無聲。因爲沒人能證明。
假小夥計接着道“我經常在潮溼的倉房呆着,身上難免有些黴味。你憑味道就能斷定是我,豈不可笑。”
徐仁道“你說的很對,這兩樣並不能證明什麼。只要撕開你臉上的面具。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了。”
人羣中已經有人喊道“我來”
假小夥計看起來並不緊張,任由那個人在自己臉上撕扯。
那個人悻悻的說道“這張臉是真的。”
這船上怎麼會有兩張相同的面孔。
其實這個假小夥計已經用自己的內力吸住臉上的毛孔。又由毛孔吸住了那張人皮面具。只要那張人皮面具做的很精妙。是發現不了破綻的。這種方法是來自一個異域流派。中原武林還沒有人這樣用過。
徐仁並不驚慌。鎮定的說道“兇手就是你,不會是別人。更不會說是有人陷害你。”
假小夥計失聲道“爲什麼。”
徐仁轉身看着衆人緩緩問道“大家知道這死的第二個人是誰麼。”
“我知道,這個人應該是十八堂口金逸堂的堂主許大爺。”人羣中有人回道。
“不錯,許大爺早年走鏢。論耳力,眼力,觀察力。諸位可有人能比的過他。”徐仁問道。
衆人搖了搖頭。
“正因爲走鏢的人戒心很強,所以他們對待任何事都很仔細。也正是因爲這一行的警覺。許大爺才發現了飯菜中的**。”徐仁道。
“他也是第一時間發現夜盜六七的人?”人羣中有人問道。
徐仁點點頭“他不僅發現了夜盜六七還發現了許多怪異的事。”
“首先是那個紫衣商客,他在東西被盜後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鎮定。試問諸位,假如你丟了東西。還能安心的喝酒麼?”
衆人搖搖頭。
徐仁笑道“可是這個紫衣商客可以。他這種處事不驚的態度已經不是一個商人該有的了。”
人羣中已經有人默認。
“這是第一個奇怪的地方”徐仁道。
“那第二個呢”有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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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商人會武”覺夢寒答道。
“會武?”
“是的,一個商人會武。而且武功還不弱。這難道不奇怪麼。”徐仁道。
“這就是第二個奇怪的地方?”
“是的。這種與商人格格不入的風格確實另類了些。而正因爲如此,許大爺才覺得這個紫衣商客很特別。”徐仁說道。
“那許大爺又怎麼會遭毒手呢?”
徐仁看了看假小夥計喃喃道“他要殺的何止是許大爺。還有我們。”
“爲什麼?”人羣中有人問道。
“因爲船客存放的物品只有小夥計一人知道。而夜盜六七走後。我們便從小夥計那裡知道了丟的東西。”徐仁道。
覺夢寒道“就因爲這樣,我,師弟,許大爺,還有小夥計就成了他必須要除掉的目標。”
“這個人的心機已經遠非一個商人的心機可比”徐仁道。
假小夥計獰笑道“這是爲什麼。”
“你雖有絕對的把握殺了小夥計,也可以不被人發現。可是你卻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一次殺了許大爺。”
假小夥計笑了“所以呢?”
“所以你在第一次出手的時候就留了一條路。”徐仁道。
“什麼樣的路?”衆人問道。
“你將小夥計的屍體扔到江中。用他來製造紫衣商客死的假象。想借此打亂許大爺的思路。果然第一次你的出手失敗了。衆人都被這江上的浮屍吸引,許大爺也不例外。所以你很聰明。”徐仁道。
“可是再怎麼詳細的計劃都有被識破的時候,所以你就得再次出手。”
假小夥計笑了,似乎很想聽下去。
“第二次,你假扮成小夥計的模樣。你本覺得許大爺不會提防。可是他還是發現了。所以在三少趕來的時候,他說出了銀子這兩個字”徐仁道。
趙拈道“這兩個字又能說明什麼?”
“因爲當時向小夥計打聽完消息。許大爺給了他一錠銀子作爲回報。而正是因爲這個字。再加上這死的屍體。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徐仁道。
“可惜啊”覺夢寒道“我們本是他的第三個目標。若不是許大爺,我們......”覺夢寒似已說不下去。
“若是他能殺了許大爺,說明他的武功不弱,怎麼會輕易的被你們識破,並點住周身大穴呢?”人羣中有人問道。
聽到這句話,這個假小夥計笑了,笑的很大聲。沒人知道他笑什麼。只能聽出這笑聲很恐怖也很瘮人。一個被點住了穴道的人竟然會發出如此的笑聲。
“因爲,他也受了很重的內傷。”徐仁道。
“這個人也受傷了?”
“是”徐仁道。
趙拈舉起了許大爺的手,那個手已因爲出掌而變得僵硬變的怪異。
“一個人如果有絕對的把握能在一招之內殺了一個人,是不會再用第二招的。也不會用其他方法的。可是許大爺這隻手已經發黑,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是靠毒針殺的人。而不是靠自己的功力。這也是他第一次失敗的原因。”徐仁看了看假小夥計說道。
“許大爺這一掌一定是用了全力,不然他是可以收手避開毒針的。所以說你一定受了很重的傷。纔會被我們點住穴道。”
假小夥計悠悠道“真是想不到,船上還有你這樣一個聰明的人。只可惜啊?”
“難道我的說的不對麼?”徐仁問道。
假小夥計笑了笑“你說的只是有些道理。可是有道理的事未必會是對的。”
“那請問我錯在哪?”徐仁問道。
“你錯在不應該自以爲是。不是所有東西都是你想的那樣。因爲我還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殺了你們船上的每一個人。”假小夥計說完已經邁開了步子。
所有人都驚呆了,剛剛三少明明封住了他周身穴道。這時候他竟然行動自如。
假小夥計看着徐仁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徐仁冷靜道“我不信”
假小夥計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縱身一躍,已將屋內的蠟燭盡數熄滅。沒有人反應過來。因爲他們還停留在剛剛的驚訝中。
黑暗掩蓋了一切,衣袂帶風聲,衆人的吵雜聲。凌亂的腳步聲。正如這假小夥計說的那樣。在這種環境下,他確實可以殺了這兒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