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農秋音一聲驚呼,擋在了夜未央前面,“你不可以殺他。”
“農兒,我沒有要殺他,我只是試探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被你控制了。”
農秋音眼睛一瞪,道:“你休想騙我,你剛纔明明有了殺氣。”她將夜未央緊緊的護在身後,“不許你再靠近未央哥哥。”
農牧夫無奈,放下手掌,道:“好吧,既然你不讓我碰他,你就自己試探他一下,這傢伙狡猾的很,我們必須保證他百分百的被我們控制。”
“好。”農秋音點頭,“要怎麼試探?”
農牧夫道:“先問問他的出生來歷。”
農秋音轉身看向夜未央,問道:“未央哥哥,你能說說你家裡還有什麼人,是從哪裡來的嗎?”
夜未央面無表情地道:“父親,沒見過;母親,夜環;妹妹,夜未艾。我從家裡來。”
農秋音愣了愣,聽農牧夫道:“夜環?這名字怎麼沒聽說過,莫非不是江湖中人?”想了想,對農秋音道:“農兒,你再問問他師承何門,武功是誰傳的?”被攝心術控制的人,只聽主人的問話。
農秋音照樣問了,聽夜未央道:“無師,自通。”
秋雙心訝異道:“沒有師父教,也可以學得這樣一身高深的武功?”
農牧夫道:“這人才智非凡,也不是沒可能。”他看向街頭一對夫妻,又對農秋音低語了幾句。農秋音睜大了眼睛,有些猶豫:“這不好吧?”
農牧夫道:“你未央哥哥可不是普通人,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去試探他。你想想,萬一他沒有被完全控制,半路上跑了怎麼辦?”
農秋音看了夜未央一眼,像是下定決心,將農牧夫的話對他說了。只見夜未央幾步走到街頭那對夫妻身邊,正大光明地摸了一下那女的胸口。
女人一聲尖叫:“色狼!”頓時,街上的人都將目光看向夜未央。男人一聲爆喝,抽出攤位上的一根木棒,一棒打在夜未央頭上:“敢摸我媳婦,找死是吧!”
“打色狼了!”街上一些熱心腸的人見狀,紛紛上前對夜未央拳打腳踢。夜未央沒有武功,無力反抗,只得抱着頭蹲在地上,任人暴打。
農秋音看着不忍,上前替夜未央解了圍,拍了拍他衣服上的腳印,心裡難過極了。剛剛還是白衣翩翩的佳公子,這會兒變得灰頭土臉的,狼狽極了。不過,農牧夫並沒打算罷手,接着又對農秋音道:“農兒,這樣是試探不出來的,你得想一個他最不擅長的問題來考驗他。”
“未央哥哥最不擅長的?”農秋音想了想,道:“我想起來了,未央哥哥不會跳舞,我讓他跳舞好不好?”
夜未央當真在大街上扭了起來,他不會跳舞,扭得姿勢異常難看,路上的行人見了都紛紛停下來看着他,鬨笑連連。農秋音起初還有些高興,一直拍手叫好,到後來見許多人都在嘲笑夜未央,終究有些不忍,趕緊讓夜未央停了下來。
“被攝心術控制的人,就算再不可能完成的事,也會拼命去完成,哪怕是死都不能反抗,看來他是真的被控制了。”秋雙心看着夜未央跳舞的姿勢,也有些好笑。
農秋音異常高興,道:“爹爹,你看,未央哥哥是真的被控制了,這樣,他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天魔教了。”她的眼中,滿是笑意,拉着夜未央的胳膊,靠在他的肩頭,無比甜蜜。夜未央卻始終呆呆地站着,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農牧夫望着甜蜜的兩人,心中隱隱有些擔憂,秋雙心見他眉頭緊鎖,便問道:“師兄,你還在懷疑他嗎?”
農牧夫道:“這個人不除,我心底難安。而且,無詩也是因爲他才……”
秋雙心怔了怔,道:“無詩,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嗎?”師兄一直都比她堅強,就算心底有傷他也從不表現在臉上,而今日,他臉上卻帶着憂鬱。看來無詩的死,給他的打擊也很大。
農牧夫嘆了口氣,道:“也許吧,我想我還得替她守護下去,無詩曾說過,這個夜未央和江才情兩人會成爲我天魔教最大的敵人,所以必須要儘快除去。現在農兒護他護的緊,我們先由着她,等找機會再下手。”
說完,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一把抓住一個路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道:“去金山客棧找一個叫江才情的人,告訴他夜未央已經先返回糊塗堂了。”那個人被懾心術控制,愣愣地去了金山客棧。
隨即,農牧夫三人帶着呆滯的夜未央一同上路,返回天魔教。
同一時刻返家的還有武林莊一行人。
昨夜,幾人也在金山客棧投宿。今日一早,桑幼憂僱了輛馬車,將依舊未醒的孟傳情弄上馬車,就離開了武陵鎮。
孟傳聞駕着一輛馬車走在前面,馬車裡只坐了孟凡塵一個人。看着是在閉目調息,其實心中還在想着早晨夏星辰同他說的話。
當孟凡塵要求夏星辰同自己一起返回武林莊時,夏星辰卻告訴他:“你自己回吧,我不想跟着你了。”
“爲什麼?”孟凡塵有些意外,脫口問道。
夏星辰道:“因爲,我找到比你更強的人了,我說過,我只追隨強者。”
“你說的是那個小白?”
“沒錯,之前我一直不相信他有多強,直到在飛龍引看見了他的武功,我才相信,他是這個江湖上唯一的強者。我決定去跟隨他,你別再來找我了,說不定我們以後會成爲仇人。”
夏星辰要走,他攔不住,也沒有理由去攔,所以只能眼睜睜地,心有不甘地看着她離開。失去了這個得力的助手,他的心情變得極度的憂鬱,整日坐在馬車裡幾乎沒說過什麼話。
馬車行駛了一段路程後,孟凡塵突然睜開眼睛,問孟傳聞:“傳情醒了嗎?”他不擔心孟傳情會逃跑,因爲夏星辰走的時候,並沒有將他手上的機關撤掉。孟傳情的雙手現在依然被束縛着。
孟傳聞道:“似乎,還沒有。”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擔憂。
後一輛馬車裡,桑俊在前面駕着車,孟傳心坐在馬車後座上閉目養神,車裡坐着桑幼憂和鄢商慈,兩個女子中間躺着孟傳情,各自望着他的容顏發呆。許久後,桑幼憂終於忍不住先開口,“你真的還愛着二表哥?”
鄢商慈撫摸着孟傳情的臉,秀眉微皺,道:“當然,我的心從未變。”
桑幼憂愣了愣,道:“之前我還說,如果你不要二表哥的話,我就把他搶回來,可是,昨日你在飛龍引客棧前是那樣的激烈,我自愧不如。如果你的心未變,我就不跟你搶了,只希望你不要再辜負他了。”
鄢商慈擡頭看着她,“幼憂……謝謝。”
兩女聊天沒多長時間,孟傳情就醒了過來,他猛地坐起,腦海中還回想着暈倒之前發生的事:爲什麼我會排斥那曲子?見自己坐在馬車中,他一愣,看向身邊的鄢商慈,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已經結束了嗎?”
鄢商慈點點頭,道:“傳情,你已經昏迷一夜了,飛龍引的事昨天就結束了。”她頓了頓,又道:“你父親要押你回武林莊,所以一早就動身往回趕。”
孟傳情感覺雙手被什麼東西捆着,掙了掙,居然鬆動了,心中一動:莫非是夏星辰有意幫我?他不動聲色,左右看了看,問道:“夏星辰呢?”
鄢商慈道:“她好像自己走了,不知去了哪裡。”
走了?孟傳情心中已有結論,就不再問她的事,而是道:“我暈倒後發生了什麼事?飛龍引爲什麼着火了?”他腦海中的記憶同夜未央一樣,也是斷斷續續的。
鄢商慈和桑幼憂兩人輪流給他講着事情的經過,從他受困密室到天魔教大戰商羽落,從夜未央受傷到他現身以及夜未央走火入魔,聞宗萱現身之後的事。聽完後,他覺得有些不可信,“夜未央和我竟然接二連三的暈倒,從未一起清醒過,這是巧合還是他刻意安排的?”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馬車又行了一段路程後,孟傳情忽然叫桑俊停了下來,對幾人道:“你們等我,我去方便一下。”見幾人臉色不一,他又笑道:“放心,我不會逃跑的,很快就回來。”
孟傳心從馬車後座跳了下來,道:“傳情,你去吧。”她纔是最瞭解孟傳情的人,所以對他完全放心。
孟傳情穿過一條小徑,鑽進了茂密的草叢中,見四周無人,這才寬下心來,手中暗暗運力,解開了夏星辰的機關。揉了揉手腕,心想:這夏星辰還算有良心,沒有縛的太緊,不然憑她的機關術,想掙開還得費上一番功夫。他解開褲子,邊尿邊猜測着:這丫頭一心追隨強者,既然沒跟着父親,定是找到了比父親更強的人,是商姐姐還是那個小白?以夏星辰的性格,追隨小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但願她不會碰釘子。
孟傳情尿完之後,就準備離開,這時,忽聽前方小路傳來一陣聲音,他幾步躍了過去,躲在一個土堆後,仔細瞧着。前面走過來的,正是農秋音四人。農牧夫和秋雙心並肩走在前面,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身後跟着農秋音和夜未央,兩人手牽着手,踱着小步。
孟傳情瞧着有些奇怪,這夜未央怎麼有些不正常,農秋音一直跟他說着話,他卻一句都沒回,表情有些呆滯。而且,這身白衣打扮也太不像他的風格了。這傢伙,跟之前的夏星辰有些像,莫不是被農兒的攝心術控制了?他心中疑惑連連,夜未央可不是那種能被輕易控制的人,這其中會不會有陰謀?他和小白一直形影不離,他在這裡,那小白去哪了?
見四人已漸漸走遠,孟傳情屏息悄然跟了上去,他想看看,這夜未央究竟在耍什麼鬼把戲。
孟傳情跟了一路,一直沒見夜未央露出什麼破綻,他的表情始終如一,對農秋音言聽計從,真如傀儡一般被操縱着。越是如此,孟傳情就越是懷疑,這傢伙竟然連農牧夫都可以騙過,演戲的本領可謂是一流,不能輕信。他嘴角輕笑,喃喃道:“以你和江才情的關係,他會讓你處於危險之中?說不定那人就在附近。”他不禁看了一眼身後,暗暗運氣感受了一下,發覺周圍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心道:“隱藏的還挺深的。”
孟傳情一邊防着身後,一邊不緩不慢地跟着前面幾人,見四人坐在一片草地上休息,便躍上了一顆大樹,靜靜地看着。
農秋音同夜未央坐在一起,靠在他的肩頭,道:“未央哥哥,你給我講個笑話聽好不好?”
夜未央當即講了一個猴子的笑話,逗得農秋音哈哈大笑,轉臉看向講笑話的人,一副淡然的神色,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農秋音笑着笑着臉色就變了,抓起地上的一根雜草在手裡擺弄着,有些悶悶不樂。安靜了片刻之後,她扭頭看向農牧夫,道:“爹爹,我不喜歡現在的未央哥哥,像木偶一樣,傻傻的。”
農牧夫安慰道:“被攝心術控制的人,都是這種表情,你就把他當木偶玩吧。”
農秋音道:“我可不可以放了他?我喜歡以前那個黑衣的未央哥哥,可以對我笑,喜歡摸我頭,然後溫柔地跟我說着話的未央哥哥。”
農牧夫正色道:“農兒,你忍一忍,現在絕不能放了他,等到了天魔教再說。”
孟傳情已然猜到夜未央假裝被控制的原因,心中暗自盤算:若是讓這傢伙知曉了通往天魔教的密道,天魔教必定會受挫於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得逞。想了想,他自眼前的枝椏上摘下一片樹葉,暗運內力刻了兩個字,收在懷中,等待着機會。
農牧夫休息夠了便催促幾人繼續前行。四人一直徒步走着,慢慢悠悠的好似遊山玩水一般,看得樹上的孟傳情無比捉急:照這種速度,什麼時候才能趕到天魔教啊?他遲遲未出手拆穿夜未央,只不過是想跟着他們一起,看看天魔教的入口在哪裡,那裡畢竟是他出生的地方。
孟傳情輕巧地跟在四人身後,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未曾讓人察覺。午時,幾人路過一家荒野小店,隨意吃了些東西,休息片刻就接着趕路了。孟傳情怕跟丟了,也不敢在小店多做停留,向店家買了些隨身乾糧就跟了上去。晚上,幾人在樹林露宿,孟傳情則在樹上盯着,始終未曾合過眼。次日,他依然精神奕奕,不緊不慢地跟着。
如此走走停停,到第三日上午,幾人纔到達廬山境界。孟傳情望着蒼潤高逸,秀出東南的廬山,只覺得心頭一暖,格外舒服,這遍地山谷,翠草幽香,好似人間仙境一般,看得他不由得癡了。
仰頭望去,盡是奇峰峻嶺,懸崖峭壁,千姿百態,有的渾圓如華蓋,有的綿延似長城;有的高摩天穹,有的俯瞰波濤,有的象船航巷海,有的如龜行大地,雄偉狀觀、氣象萬千。孟傳情不由得暗歎:沒想到,天魔教總壇竟一直隱藏在這雲霧繚繞之中,難怪世人無法尋到它的準確方位。
孟傳情跟隨四人穿過一片山谷,隨即,一片陰森恐怖的樹林現於眼前。一棵棵參天大樹擋住太陽的餘暉,重重霧氣縈繞,還伴隨着一陣陣詭異的叫聲;地上長滿了奇形怪狀、顏色各異的花,有紅似火,妖豔的刺眼,有綠如蘿,嫵媚的似人,彷彿步入了另一個世界,踏進了地獄邊緣。孟傳情暗運心神抵擋住樹林帶給他的詭異感覺,心中暗呼: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迷霧鬼林?
迷霧鬼林是天魔教的第一道防線,一旦穿過迷霧鬼林,就等於進入了天魔教的核心。孟傳情瞧着農牧夫和秋雙心打開一道道機關,破除一道道障礙,心想:以夜未央的頭腦,這些機關他只需看一遍就能全部記住,雖然他現在一直表現的很正常,說不定眼珠早轉了好幾圈,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此時不拆穿他,更待何時!